你要去哪里- 第10部分

　　小米曾经也是很爱跟我们一起混在“正在进行时”的，尤其她又是薇儿的粉丝，大学时薇儿在这里演出时，小米常去捧场。可是后来，小米跟阿华在这里分手了，就像是一个禁忌之地，之后小米便很少出现在这里了。

　　今天却约在这里，是想重温些什么，还是想跟过去告别。

　　今晚“正在进行时”的气氛总是有哪里觉得不对。是偏于沉默的三人，提醒着我们新年前夜那顿本该热闹的，却最终没有实现的晚餐；是这突如其来教人有些担忧的离别，让人不知该如何开启晚餐的话题。面对面坐着的三人，吃着各自的石锅拌饭，桌子的中央，摆着点餐赠送的一大碗蒸蛋。三个人用勺子抢着瓜分蒸蛋。只有这个场景，与回忆中的美好部分一模一样。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之后，总还是会有一些细微，从来不曾改变过。

　　隔壁桌的客人叫来了服务生结帐。一边买着单，一边与服务生聊着天，

　　“听说这家店要搬过地方哦？”

　　“对啊，店里生意不错，老板觉得店面有些小，就打算找家大一点的店面。”

　　“这店面的确是有些小啊，每天客人太多。那你们打算搬到什么地方去？”

　　“还在物色地方啦，新的店面应该不会离这里太远，毕竟这一带很多老客人嘛～！”

　　隔壁桌的客人还在与服务生继续聊着；这一桌的我和薇儿，是微微愣住的表情。

　　不管是凭借着自己的主动，还是出自于他人之手，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着。不由得征询你的意见，不由得你去抗拒，就被生活的大手用力地推入这些变迁当中，甚至还来不及弄明白这些变迁对于我们的影响。

　　小米的离开，是因为她无法改变现状；而留下来的我们，却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会被改变。唯一知道的是，世界正在翻天覆地的变化着。

第十三章　嘿　我要走了（三）
（三）

　　隔壁桌的客人结帐离开了，紧接着就被几个学生顶替上来。三女两男，点了一大锅麻辣火锅，还有几罐冰啤酒和可乐，碰撞着的杯子，是庆祝考试结束的欢声笑语。有些拥挤的店面，麻辣火锅翻滚的锅底汩汩的向外冒着热气和香味，漫过狭窄的走道，飘到我们这边来。

　　被火锅的热度煽动着，体内的血液也开始冲动起来了。不如我们今晚通宵吧，小米提议道。

　　通宵，实在是个很久没有被温习过的词语。那个曾经在大学里经常被用到的，在我看来是与青春和热血等同的词。那个表示着我们还有蹉跎岁月的资本的词。不是不向往，只是规律的上班时间决定了我们每天晚上12点钟前都必须爬上床；到了后来，假如真的还有机会可以偶尔重温实践一下，却只有一声唉叹，太累了，不如睡觉吧；最后，当这个词再次被提起的时候，换来的却是一句，通宵有什么好干的，谁会那么无聊。是啊，现在想想，若干年前的我们，的确是有够无聊的；可这并不表示，现在的我们，就一定很有聊。真要生活那么充实，为何总还在不停的彷徨迷茫着。充实了的部分，也只有时间而已；其他的，却依旧空空如也。

　　通宵就通宵，谁怕谁啊。

　　接受了战贴的我们，很大方的表示，今晚的通宵时间由小米安排。毕竟，是我们给她送别嘛。

　　正当我琢磨着小米会如何打发饭后的娱乐时间，她便把我们三人拉到了“正在进行时”斜对面的一家漫画书屋里。每人一杯饮料，还没几分钟的时间小米和薇儿就已经找来了各自感兴趣的漫画，安静的坐下来翻看着。

　　这下便轮到我百无聊赖了。对漫画书丝毫没有兴趣的我，宁愿它是被涂上了色彩而动态的呈现到我面前的卡通片。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为什么人们都愿意付钱到漫画书屋里喝着饮料吹着空调看漫画上网，为什么只有漫画书屋可以这样而一般的书店不可以？为什么漫画书屋里只有漫画没有小说杂文集可以看？那不是废话嘛不然怎么叫漫画书屋……如果我要是有一家书屋，我一定放一些版本奇特很难买到的珍藏版书籍，即不卖也不外借，就让人付钱在这边看着……

　　仿佛身体在被谁摇晃着，朦胧中，抬起头，是小米和薇儿的脸。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趴在桌上睡着了。之前还气焰嚣张的叫嚣着支持通宵的人啊，转眼间都睡了将近三个小时了。坐起身来，左手臂的神经还是麻痹的。

　　被小米和薇儿狠狠的嘲笑了一顿，被奚落到我需要一些热闹的场景让自己保持清醒，所以，在半夜的钟声敲响时，我们坐进了KTV的包厢里，抱着麦克风兴奋的高歌着欢快的曲调。说好了，今晚不唱伤感的歌。

　　“哭啊哭啊　哭啊哭到　眼泪都干啦　哭到海滩只剩下沙

　　整个世界　只剩下你　听我说话　一直到　天黑也不回家

　　混啊混啊　混啊混到　天空都老啦　计划依然没有变化

　　剩下我们　说的神话　梦话废话　就这样　陪着我到长大

　　噢买尬　噢买尬　这是一定要的啦

　　喝到挂　唱到哑　笑到流泪　哭到趴

　　噢买尬　噢买尬　真的太久不见啦　我随时OK　就等你电话

　　……”

　　“小米～！”

　　“有！”

　　“去了日本以后，记得一定要常跟我们联系哦！”间奏的空隙，我大声说道，再大声唱道，“我随时OK，就等你电话～！”

　　是多久没有放任自己亢奋的情绪了，一首接着一首，又是唱着又是跳着叫着，什么生物钟什么睡意都统统清零。这时才想起来，那些被浪费掉的青春里所做的无聊事情，原来是这种感觉。那个时候，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有意义，却觉得自己本身就很有意义；而现在，我们时时刻刻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寻找意义，因为没有意义的事是被认为不值得浪费时间的，却渐渐的找不到了自己的意义。

　　当表的指针指向五点的时候，我和小米已经嗓音嘶哑完全没有气力了，只有薇儿还在握着麦克风中气十足的对着巨大的电视屏幕唱着。不愧是专业人士啊，在大学里练团的时候，一唱就是唱上个大半天的；也不愧是整日加班到半夜的人，一直到现在还精神抖擞着。

　　已经完全无法再动弹的小米说，我们去看日出吧。

　　坐车到江边，到街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热咖啡和关东煮，坐在一栋大厦前的石阶上。呵着气，世界便变成了迷雾。此时的天空，黑色已经开始转淡，渐渐透出清晨的微光。

　　上一次看日出，是前年还是大前年的事了。那个新年前夜，其他的都模糊了，清晰的是与现在一样的寒冷，而日出的景象也与现在的一模一样。

　　当江面还只是被一片柔和的光所笼罩着，霎那间，在天水相交的那道线上，夜的黑纱被猛烈的撕开，金色的一角从地平面惊心动魄地钻出，放射出万道光芒挥洒在江面上。世界于是明亮了。

　　当世界时时刻刻都在翻天覆地的变化时，这样一道景致，却从来没有变过。只要是晴朗的天气，不论什么时候看，都与眼前所见到的一模一样。一样的将黑夜驱赶，一样的给世界带来光明和温暖。守护着，照耀着每一个人。

　　我转头看小米。只见她的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她手中那杯已经失去了温度的咖啡里。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三章　嘿　我要走了（四）
（四）

　　或许是因为在清晨空气的寒冷中呆得太久了，也或许是太想把这一整夜的回忆连同最微小的细节都深深地刻入脑中，八点钟回到家里的时候，竟然毫无睡意的，大脑清醒的很。

　　邮递员早早的就将信件塞进了每家每户的信箱里。打开我的邮箱，是Me&；City寄来的这一期的杂志。

　　新鲜出炉的，改版后的，新年第一期。捧在手上，那油墨印刷的热度仿佛都还没褪去似的。

　　翻到我的那篇文章，发现主编将新专栏的名字就取为“你要去哪里”，而文章的标题则改成了《竹本的脚踏车》。专栏的开头还有一段主编介绍的话，

　　“在竹本还很小的时候，骑着那辆无论走到哪里都陪伴着他的蓝色自行车，有时会突然想到，如果一次也不回头，他能走到哪里呢？长大了后的竹本时常会想到这些，并不时的疑惑着，那个时候，他想尝试的究竟是什么呢？不论你是否曾拥有过这样一辆蓝色自行车，你的人生就像正在骑着一辆脚踏车，一次也不回头的，向前走着。你有想过，你骑着这辆脚踏车，会走到哪里呢？还是，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就只是这样的骑着车，任凭它载着你去任何一个地方？”

　　微微一笑，原来主编也看过“蜂蜜与四叶草”啊。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样的共鸣，最后决定了用我的文章。然而不管怎样，当看到文章最后被印刷成铅字出现在杂志上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些微微荡漾着的感动。这是与我在杂志里看到自己的影评不一样的感觉。像是开始严肃的对待写作，像是通过文字开始正二八经的与人分享或是探索着一些人生的意义，而不是像之前写影评般的自娱自乐，光顾到消化自己的情绪而完全不去想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个其他的存在。

　　而可欣想要写一本书的初衷，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的一些感觉？与人分享或探索着一些人生的意义，也许到最后，会摸索到一些答案，找到自己要去的方向。

　　不过，可欣应该很清楚自己要去的方向吧。虽然，最后命运朝着我们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方向发展了。需要找到答案的，是我自己而已。从某种意义来说，写这个专栏，与其说是为了可欣的期许，不如说是我自己更需要它。

　　瘫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收拾好的行李箱竖立在房间的门边。我的脑海里，回放的是日出时小米被阳光照亮的侧脸，以及她落下的那滴泪。我心里的某一部分一直相信着，小米其实是不想离开的。只是因为她始终找不到她想要的，又或是在许多次的伤心失望之后，她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憧憬的生活于是终于渐渐模糊了起来。当找到这样一个机会的时候，便干脆放弃逃离。那滴泪，应该是这样的吧。在太阳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希望面前，所有的绝望都感到了卑微。

　　同样是要离开这座城市的人，小米和可欣真是完全相反的对照呢。像是在“蜂蜜与四叶草”中一直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竹本震惊地看到因为画不出画而大哭的阿久，感叹到，“因为喜欢的事哭，和为找不到喜欢的事流泪，究竟哪一样更痛苦呢”。

　　可是，为喜欢的事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因为喜欢的事哭的人，和因为找不到喜欢的事流泪的人，都不在这座城市了。突然间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这是即使这座城市再拥挤再热闹也填不满的。

　　我伸手打开那个蓝色的小叮当许愿盒，将那张被折得整齐的纸打开。里面是可欣写的十个愿望。

　　“给不管多少年后再次打开纸条的自己，希望再次看到这些的时候，自己是开心的，并且能在某一个愿望前面打上一个勾勾。

　　1。　写一本书

　　2。　去十个以上的国家

　　……

　　”

　　才看了两行，薇儿敲门进来，“差不多该去机场了。”

　　“哦，好。”将纸条轻轻叠起，重新放入许愿盒中。

　　关上房门，拖着行李箱，来到机场。

第十四章　一颗苹果（一）
“经过了漫长的等候　梦想是梦想　我还是一个我

　　那时间忘记挽留　最美时候　不经意匆匆的放过”

　　—“一颗苹果”

　　（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于过年，我充满了一种矛盾的心情。开心的，是终于有了假期，可以和父母温暖地一起窝在家里；然而春节注定是个比简单的窝在家里要热闹许多的节日，电话拜年串门走访亲戚朋友聚会，不安静的假日和过于热闹喧哗的场合，都让我十分的想要逃离。

　　年夜饭，有时也是和亲戚们的几家一起在饭店拼桌。虽说老人和小孩们都钟情于这种热闹之极的场合，可我和我的表妹，每年在这时候却并不怎么享受。

　　才考完研究生的表妹，不出意外的在饭桌上被一群亲戚们问长问短。考的怎么样，有没有希望考上，没考上怎么办，有没有同时找工作。诸如此类，有关毕业和未来的前景问题。扯远了，还会听到许多最近什么专业流行，什么行业工资高，去哪个城市工作比较好，在国内考研好还是出国留学好，以及谁谁谁家的孩子近况如何的话题，等等等等。当然，到最后，长辈们总是会以“祝学业进步，工作顺利”之类的鼓励作为结束语。

　　顶着巨大压力考外校外专业的表妹，在学校里准备考试的时候，以上的这些问题，在每个礼拜与家里的电话中都要被问上一遍。于是，本来就很大的压力仿佛被放大了几倍重量似的，积压在她心上。虽然考试已经结束了，可是在未来完全确定之前，她的心情是并不放松的。而现在，仿佛完全无视自己心情似的，还要面对着这些重重的询问，有时候，很是让人觉得，自己在做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周围的人一个完好的交代。自己的人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表妹如是说。

　　她跟我说，她觉得自己在考试中并没有发挥的很好。其实也要怪自己平时还不够努力，虽然顶着雄伟的志愿和决心，梦想着，这一次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让自己终于成为人生的主宰；可前一刻还满腔热情的，下一刻，晚饭后回到寝室，打开电脑，又忍不住地看起了电视剧。虽然，在看电视的时候对自己说，学习了一整天了，要放松一下嘛；可是当花了一个礼拜看完一部电视剧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复习的功课多出了很多。于是，铁下心来，决定痛改前非，却在这样决心了半个礼拜后，又忍不住的重蹈覆辙。最后她无奈的总结道，原来她还以为自己有多特别，当身旁的人在没有想法地随波逐流时，还曾经暗自庆幸至少自己还有明确的人生目标；可是原来仅仅是有梦想是不够的啊，自己却没有那个魄力将梦想一步一个脚印的付诸于实现，到头来，发现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平凡人而已，并没什么特别的。

　　“唉，折腾了半天，还只是只咸鱼而已。”表妹轻声叹着气。

　　“至少，能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优点和缺点的人，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我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似乎也处在类似的情形中。心中的某一块，总有种膨胀的欲望，想要特别，想要有些不一样的人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那块放置梦想的地方，却依旧空空如也。想着要做梦的人啊，却连梦也没有，一切不都变成了空头口号了么。到最后，就是过着每天按时睡觉按时吃饭按时上班的生活，规律得容不下一点特别之处。

　　我，终究是没有像可欣那样的魄力，说出国就出国了，说辞职就真的辞职了。更不用说，我也还并没有使出这些魄力的理由。

　　然而，究竟是什么，使得我们失去了改变这些的力量呢？

　　将近两天没合眼的我，睡意此时正朝我重重的袭来。终于还是没等到农历新年的倒数，大家都还在欢声笑语的，电视机也还在大声的播放着春节晚会，我却一头靠在沙发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或许是太困太累的缘故，这一个晚上的我，竟然没有做梦。就连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