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难道他们还有联络?
他的胸口闪过一丝痛楚,就像他这该死的头,老是无预警地爆痛,十年来依旧无法习惯。
她如此宝贝这锦扇,心里还悬着那个男人吧。
真是个混蛋!
“我猜的。”她笑得有点慌,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宫爷,留管事说染房失火,现在怎样了?”
“全都付之一炬。”他淡道。
“这下如何是好?宫爷一些布匹不是也要通商西域的?”
他突地勾唇笑了。“怎么,你把我的底细都摸清了?”
“是留管事说的,他说宫爷身负锦绣布庄的重任,要我有空就劝劝宫爷回府……”话到后头,犹若蚊鸣。
那家伙,一个个都很想死,早晚成全他们!“若是布庄商号都得要靠我打理才存活得了,那倒了算了。”他恼哼。
“宫爷,先别管那些,你得要先回去想想法子调度才成。”
赶他?宫之宝的脸色更臭了。“没什么需要忙的,现在缺的是染料,没染料,就算我回去坐镇也是于事无补。”既然一样都无计可施,他倒宁可在这儿待下。
“现在是二月,染料收成在七月……”她扳动细白指尖算着。
“你倒是挺清楚的。”
“当然,因为我……”话到一半,她突地打住,笑逐颜开。“宫爷,我知道哪儿有染料。”
“现在这个时候?”现在是二月耶。
“嗯,在我家乡,那儿出产染料,大伙为了让染料可以放置更久,会经过处理晒干,做成饼状,可以放上几年。”所以他可以不用等现成的染料。
“喔?在哪?”
“在杏阳镇,宫爷听过吗?就在大别山山脚下,那儿……”
“不去。”她话未完,已遭宫之宝冷冷打断。
毛曙临不解,“宫爷?”
“我不去那儿。”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去。”
“可是……”
“放心,我交代留管事往南方去找了,也许这几日就会有消息。”话落,他轻轻将毛三月搁回床上,一副准备要离开的样子,岂料却被毛三月给抓住了手。
宫之宝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毛三月脸上浮现吊诡红晕,轻咳了两声道:“娘,他受伤了,你还不赶紧替他上药?”
“宫爷受伤了?”毛曙临凑近瞧。
“是啊,今天比试时,他替我挡了一棍,就在这儿。”毛三月迅即拉起他的袖子,露出一棍子的红印。
毛曙临见状,赶紧跑到外头拿药。
宫之宝依旧不解地瞅着抓住他的手不放的毛三月。这小子不是挺讨厌他的吗?怎么好像不颢意他离开似的。
“我……”毛三月羞愧地咳了两声。“谢谢你今天替我解围。”
受人点滴,涌泉以报,这道理他是懂的。
况且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是他爹,这句话让师父立即改变了态度,冷静下来之后,他知道他只是替自己解围而撒了谎,但……他很高兴可以有个爹,如果他打算要当他的爹,他想自己可以勉强接受。
宫之宝闻言,缓缓地扯开笑意,用力揉了揉他的头。“臭小子也会说人话了?”
“说那什么话!”这人怎么这么不讨喜?奸下容易喜欢他一点点,他就耍坏。
“我跟你说,不要这样跟我娘说话,她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很受伤的。”
“我怎么说话?”他笑问着。
“就是你刚才什么都不说……”叹了口气,毛三月招了。“我看得出来娘喜欢你,所以她会很在意你每个举动,若你能把每件事都告诉她,她会很高兴。况且娘是想帮你,让你那么为难吗?”
宫之宝垂下眼,忖了下,突地又笑了,“你说的对,我会好好考虑。”
“不用考虑啦,你就让娘帮嘛!你知道吗?要娘再回到那里是很困难的。”所以当娘重提旧地,他就知道娘的心里已经多了个人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去。”
“可是……”
“放心,我交代留管事往南方去找了,也许这几日就会有消息。”话落,他轻轻将毛三月搁回床上,一副准备要离开的样子,岂料却被毛三月给抓住了手。
宫之宝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毛三月脸上浮现吊诡红晕,轻咳了两声道:“娘,他受伤了,你还不赶紧替他上药?”
“宫爷受伤了?”毛曙临凑近瞧。
“是啊,今天比试时,他替我挡了一棍,就在这儿。”毛三月迅即拉起他的袖子,露出一棍子的红印。
毛曙临见状,赶紧跑到外头拿药。
宫之宝依旧不解地瞅着抓住他的手不放的毛三月。这小子不是挺讨厌他的吗?怎么好像不颢意他离开似的。
受人点滴,涌泉以报,这道理他是懂的。
况且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是他爹,这句话让师父立即改变了态度,冷静下来之后,他知道他只是替自己解围而撒了谎,但……他很高兴可以有个爹,如果他打算要当他的爹,他想自己可以勉强接受。
宫之宝闻言,缓缓地扯开笑意,用力揉了揉他的头。“臭小子也会说人话了?”
“说那什么话!”这人怎么这么不讨喜?奸下容易喜欢他一点点,他就耍坏。
“我跟你说,不要这样跟我娘说话,她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很受伤的。”
“我怎么说话?”他笑问着。
“就是你刚才什么都不说……”叹了口气,毛三月招了。“我看得出来娘喜欢你,所以她会很在意你每个举动,若你能把每件事都告诉她,她会很高兴。况且娘是想帮你,让你那么为难吗?”
宫之宝垂下眼,忖了下,突地又笑了,“你说的对,我会好好考虑。”
“不用考虑啦,你就让娘帮嘛!你知道吗?要娘再回到那里是很困难的。”所以当娘重提旧地,他就知道娘的心里已经多了个人了。
“怎么说?”
“想嘛知道,我娘未婚生子,在那儿肯定是受了不少白眼,每个人都骂我娘是失德姑娘、不知检点,我小时候不懂,等我大了点时就明白,于是求娘带我离开那儿,我不想听别人这样说我娘。”
宫之宝闻言,大手轻摸着他的头,不点破他眸底微漾的红。“既是如此,为何你娘还要待在那儿呢?”
“因为她在等我爹。她在那儿待得很苦,却又走不开,怕她走了,爹回来找不到她,可实际上我爹根本就不可能回来。”
宫之宝掀唇笑得自嘲。就知道,那个实心眼的丫头,肯定还在等那个负心汉。
“我最恨我爹了!一去不回头,害得我娘被人谩骂,就连我也跟着倒楣,我们母子被困在那里,哪也去不了,我娘天天看着锦扇掉泪,天天绣着花样,都说我爹最爱看她绣花时的模样,最喜欢她的手艺,所以她每天绣,不断地绣,好像只要她一直绣下去爹就会回来似的……若有日他真回来,我也不要他了,也不准娘要他!”
宫之宝浓眉微挑。“这么说来,你是认定我了?”
毛三月羞窘得别开眼。“我可没那么说,但我会尊重娘的意思。”
喔?若是他爹,他就不准他娘要,但若是他,他就尊重他娘的意思……听起来颇耐人寻味的嘛。
“宫爷,快快快,得赶紧上药,要不这瘀伤若伤及筋络,可是会变成宿疾的。”毛曙临难得动作迅如雷地冲进房内,气喘吁吁,却还是快手地打开药罐,要替他推拿着瘀伤。
宫之宝笑睇着她。
她心里有他吧?一定有的吧,要不,为何要为他如此担忧?
“曙临。”
“嗯?”
“等三月伤好些,你陪我去一趟杏阳吧。”他下定决心了。
对她,他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反正不过是一段陈年往事罢了。
秦淮河岸客栈后院,早过了掌灯时分,一弯明月倒映在后院一池湖泊上,在湖面泛上一层银白。
湖边有座精巧的亭楼,一楼四面穿厅,曳地霞帘为墙,二楼亭台,环以檐廊,面湖那头还摆上屏杨,可以凭栏欣赏湖面风光。
“听伊灵说,这里以前是青楼。”倚在栏上的毛曙临看着粼粼湖面,软声喃
“嗯。”这件事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伊灵以前是个花娘,但她和庞氏兄弟买下了青楼,成了客栈掌柜,还独立抚养个孩子,她真的是……”
“我们今晚是要说伊灵的成功史吗?”他没好气地打断她。
毛曙临闻言,羞怯地垂下粉颜。她不是故意要多话,只是太安静了,她会很紧张,会不由自主地找话说。
宫之宝浅啜着酒,斜睨着垂下长睫的她。
她薄淡的刘海横过黛眉,浓密如扇的长睫依着唇角微勾的笑意而微颤微点,恍若有只蝶儿栖息在上头,然,当她察觉他的视线而缓缓抬眼,在月光底下的水眸似荡漾着柔润光痕,羞涩的爱恋。
他觉得自己快醉了。
“宫爷,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她偏着螓首,眸底是无垢的纯净。
他要说什么?好像不太记得了……“都怪你太美……”他暗叹着。
“月色太美?”
宫之宝横眼瞪去,“是你太美!你!你跟月色,一个字跟两个字,发音差这么多,你到底是怎么听错的?”真是的,明知道他脾气不好,还老爱惹他生气,真是没慧根!
一旦惹恼他,他发火时又难以控制,届时伤着了她,还不是又痛在自己身上?
真是的,聪明一点嘛~
毛曙临闻言,一张脸羞得红通通的,羞得垂下眼。
她压根不觉得他在发火,一眼就看穿他不过是以怒气掩饰羞意罢了,因为他眼里喷着火,却没有盛燃的焰,他的嗓门很大,口吻又是恁地柔情……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
“喂~”真的一点都不怕他呀?他这样很没面子耶,算了,反正本来就不需要她怕,若她真怕了,往后两人要怎么过?
“宫爷是要跟我说,为何不去杏阳的事吗?”羞怯地抿住唇角不断蔓延的笑,看湖赏月,就是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宫之宝挑起单边浓眉。“你有时候还是挺机伶的嘛。”
“是因为宫爷曾在那儿遇过什么难过的事吗?”她点到为止地问。
宫之宝懒懒地倚在栏边,专注地看着她。这已经不是机伶了,恍若她早知道。
“你以前住在杏阳,曾在那里听过什么吗?”
“宫爷怎么会这么问?”
“我只是想起一段几乎要遗忘了的往事。”叹了口气后,他眼神变得迷离,仿彿陷入回忆。“听说杏阳那里有片天然山林,遍植可以做成染料的各式树种,所以十年前,我义兄便邀我到那儿,原是要开发新色染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背叛了我,将我打伤推落山崖。”
毛曙临静静地听着,眸色染上哀愁。
“他就是送我锦扇的人,当他将我推落山崖时,那把锦扇我还系在束带上,但当我醒来时,早已经不在身边了,彷彿在告诉我,我的义兄,从小和我一道长大的他,真的背叛了我。”
他喃着,唇角满是自嘲的笑。
“他原是个弃婴,被我父亲捡回,我作梦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甚至打算杀了我……”
埋藏住心中悲痛,她幽幽启口,“那他呢?”
“还关在大牢里。”他抬眼,笑得吊儿郎当,眸底却镂着痛。“当我从杏阳回到金陵时,他也刚好回来,我立即差人将他押解到县衙,要求县爷从重发落,不求他死,但求他被拘禁一世。”
这是最磨人的痛了,是不?
“那你可问过他,为何要这么做?”
“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为了除去我,好让他日后可以成为锦绣布庄的大当家?”他哼笑着。“也许是他下手太轻,又也许是老天怜我,才让我从鬼门关走回来,我既已回来,就不可能放过他。”
“可是罚了他,痛了宫爷,这么做又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她低声喃着,微幽的软软嗓音随风吹拂在他耳际。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原谅他?我办不到。”他不由得更接近她一些,恍若她身上总是有着某种令人舒服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想亲近,每接近一分,身体的痛苦就可以减缓一分。
“我只希望宫爷可以快乐。”
“有你在,我就可以感到快乐。”他长臂轻探,将她捞进怀里,纤柔的身子方巧可以嵌上他空缺的心角。
“真的吗?”所以她现在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他吗?
但是说了有用吗?他已经忘了她了,而且三月恨他……
“那当然。”他还不足以充份地表现出他的快乐吗?“若不是你,那件尘封十年的往事,我是不会说的。”
“对宫爷来说,那件事有伤你那么重吗?”若不是伤得深,又怎会绝口不提?
宫之宝缓缓地漾出笑意。“是谁说你笨的?”不笨嘛,简直是聪明得要死,猜得这么准。
“我很笨吗?”她扁起嘴,一脸苦恼。
这逗趣的模样,教他心间发酸又发痒的,他轻轻地以颊摩挲着她的嫩颊,瞧她羞赧地垂下脸,内心更是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激动,教他想要再靠近一点,再贴近一点,最好是半点距离都没有。
摩挲的颊,渐渐移了位,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唇,轻挲过她粉嫩唇办,教他想起第一回不小心触碰时,那教人心动的滋味。
天啊,他在紧张,他居然觉得紧张!
握拳暗自打气,顺心而为,打算再深入一点,却突地瞥见一抹影子掠过,他二话不说地将毛曙临护在身后,“谁?!”
从亭台另一头飘上来的影子,一脸很无辜地扁起嘴。“不好意思,我刚好路过。”声音很虚伪,表情很做作的男子正是客栈的大当家庞亦然。
“刚、好、路、过?”你娘咧!这里是二楼,哪来的刚好路过?“那你现在要不要顺便走过?”
滚啦,再捣蛋,就别怪他动手开扁!
“喔,时间也很晚了,我先回去睡了。”庞亦然很恶意地笑了笑,瞅向还躲在宫之宝身后不敢见人的毛曙临。“曙临,早点回去睡,不然会遇到坏人。”
话落,他跃下亭台,潇洒退场。
“什么坏人?哪来的坏人?”宫之宝对空咆哮着。
这混蛋根本就是看他不顺眼,拐弯抹角地说他是坏人!
“亦然在跟你开玩笑。”毛曙临笑得很靦眺。
“开什么玩笑?”那叫做故意!很蓄意的!
“别生气,亦然没有恶意,他只是喜欢逗你。”她轻轻地安抚他,拍拍他的肩。
“你忘了他上次像是打仇人似地打我?”不是他喜欢翻旧帐,而是庞亦然扁人的狠劲就跟杀人没两样!
“那是误会嘛。”
“误会?”他皮笑肉不笑,唇角严重抽搐着。
“别生气。”她王动地献上吻,如蜻蜓点水般地亲上他的唇。
瞬地,火焰消弭,他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眷恋她唇上的柔软,湿热的舌胆大地汲取她唇腔的甜蜜,如他想像中的美好,一点一滴地教他情生意动,瞬地——又是一道影子掠过。
宫之宝眼角抽动,冷冷回睑,对上一张比他还冷的脸。
“抱歉,路过。”身为秦淮河岸第一总管屏定言,沉着应对。
这、里、是、二、楼!他的眼睛喷着火。
“我知道,我马上走。”屏定言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马上酷酷地道,细长美眸有意无意地睇向亭台另一头,恍若在暗示什么。
狡黠如他,立即意会。
待屏定言走后,他冷不防地跃到亭台另一头,一把扯开不动的帘帐,后头还躲着两个待会准备路过的人。
“嗨~”伊灵大方地挥了挥手。
而另一个,是那位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