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伊灵大方地挥了挥手。
而另一个,是那位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那夜随同兄长狠扁他一顿的大厨庞就然,冷冷地看着他,连招呼都省了。
宫之宝勾起狞笑,瞬地凛目生威。“嗨你个头啦嗨!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混蛋,照这人数表算来,岂下是整座后院的人都到齐了。
“看夜景。”
“赏月。”
伊灵说得理直气壮,就连庞就然也非常理所当然。
宫之宝额上青筋狠狠跳两下之后,懒得再跟他们浪费口舌,管他们是要看夜景还是要赏月,反正都不关他的事。
把这里让给他们,可以了吧!
他娘的!老是这样启动再停、启动再停,身体很伤的好不好!
他回头,轻而易举地将毛曙临打横抱起,身形如韧柳跃下湖畔。
“宫爷,你要带我去哪?”毛曙临惊呼着。
“带你去咱们可以相处的地方。”他快速奔到她所居的院落,随口问着,“三月的房在哪?”
“在那。”踏进院落拱门,走过穿堂厅,她指向东面。“咱们去三月的房做什么?”
“三月在你的房睡下,所以咱们就去他的房。”如此一来,那群坏人好事的混蛋,绝对猜不到他们两个躲在三月的房里。
他振步如箭,一把踹开三月的房门,脚尖轻点带上,随即放肆地吻上她的唇,吻得又重又悍,恁地索求贪求。
毛曙临不知所措,只能任他予取予求,吻到她头晕目眩,呼吸急促,他还不放过她,吻到她浑身发烫,心跳急遽,他温热的大手不知何时滑进衣衫底下,吓得她倒抽口气。
“曙临,我要你……”他粗声喃着,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颈项间,湿热带着穿透力,撼动她的心。
她粉颊羞烙着玫瑰色的光痕,点头,好像自己很不矜持;摇头,又怕他误会而生气……
“不回答,我当你默认。”他霸道地道,吻势再起,恁地强烈而不容忽视,像阵狂狷的风,横过她的心际,教她无法思考。
她的背贴在门板上头,她的外衫早已滑落在地,屋内不着灯火,但她却能看得清他脸上的渴求,阴影加深了他脸部线条,将他向来俊傲的脸妆点得更加令人心动,她跟着醉迷。
他的吻沿着她细美的锁骨滑落,健齿解开了她交领的绳结,露出秋香色的肚兜,那酥软的浑圆,教他心头更加发烫,浑身紧绷着。
他突地搂紧她,灼热的昂藏烫着她。
她羞怯得手足无措。
他动作俐落,她完全无法招架,只能任由他半解罗裳,眼前他衣衫半褪,露出他强健而肌理分明的体魄,那样诱人的硬实线条。
“宫、宫爷……”她羞赧地低喊着。
“怎地?”他粗嗄问着,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百般压抑着什么。
“这、这个……”要站在门边吗?
“嗯?”他厚重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有力的臂膀,轻易地将她抱起,环挂在他腰上。
“宫爷!”她低呼着。
难道说,宫爷是打算……
“……你是想到哪里去了?”他愣了下,突地失笑,又突地发火,“曙临丫头,你倒是懂得不少花招嘛!哼,谁教你的?”
这女人真的是非常非常懂得如何浇熄他满腔爱恋的欲火……知道她会错意,他觉得她傻得好可爱,却突地想到,她为何会会错意,那肯定是她尝过个中滋味了,是不?
这该死的念头折磨得他浑身发痛,她永远不会懂,为何男人会如此在意女人的贞节,因为那代表着他的所有物,是他唯一珍爱的宝贝,绝不可能与人共享……可是、可是,那是在他之前的事,他若真在意,岂不是显得他肚量狭小?
娘的!他就是肚量狭小!就算肚量很狭小,他还是很爱她呀!
没办法不爱她,那只好劝自己肚量放宽点!
恨恨想着,微恼地将她抱到床上,动作粗暴地叠在她身上,用他烙铁般的身躯熨烫着她的,他是那么具侵略性,如此蛮横地想要占有她。
“宫爷怎么了?”她细声微喘着。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他在天人交战啦!
“宫爷……你在意我……”
“闭嘴!”她不说,他就当不知道。他发狠地吻上她的唇,不让她提那个男人,不让她说,他就不会联想太多,像傻子般地折磨着自己。
他只知道自己爱她,这就够了。
再怎么天人交战,只要想着他是爱她的,拥有着她,她亦是爱着他,占有着他,什么事他都可以释怀。
他要占有她,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他置入她的腿间,用最粗暴的姿势贴进她最柔软之地,隔着衣料,她感觉到他精悍的脉动,羞得不敢言语,却突地听见——
“好挤啊……”
两人瞬地瞪大眼,瞥见床内墙边的棉被底下,有人用很可怜的声音,不断地说:“娘,不要再挤我了……”
“啊!”毛曙临尖叫,七手八脚整着衣裳。
宫之宝万念俱灰,浑身烧到发痛,好想扁人!“三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很希望他可以跟他娘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连他也在破坏?
“我想说把房间还给娘,哪知道你们……”他羞到无言以对。
“怎么不早说?”非得要搞到他昂首阔步,才要他倒退,是不是想逼他去死啊!
“你有给我机会说吗?”
他也想说的,问题是……实在是找不到时间点啊!
但自个儿扪心自问:他有没有说谎?
第七章
就在被戏弄了一整晚之后,宫之宝自暴自弃地宣示主权,两天后,决定带着毛曙临来趟杏阳之旅。
花了几天的时间,由宫之宝驾马车,一路颠簸到达大别山脚下的杏阳镇。
在杏阳镇市集,找了家客栈投宿时,时间已经过了晌午。
“宫爷,还好吗?”
两人坐在二楼临街的席上用餐,凭窗可以远眺山脚下的风光,亦可将整座翠峦尽收眼帘。
宫之宝挑眉,似笑非笑。“好到不能再好了。”
事隔十年之后,同一个三月,让他再度重游伤心地。
不过,纷红骇绿满山头,景色宜人,似乎也没想像中那么令人讨厌嘛。
“那就好。”见他打从心底微笑,她也跟着宽心不少。
“待会用完餐,想到市集走走吗?”他啜着凉茶,随口问着。
毛曙临沉吟了下。“不用了。”这儿已近她以前的住所,若是在这里走动,难保不会被人认出,引人护骂,又惹得宫爷大怒。
还是乖乖待在客栈里,明天一早就上染坊找齐货色后离开。
“那……可以带我到你以前所住之地走走吗?”
毛曙临心头一震,乌溜溜的眸子轻颤了下。“宫爷想去看看吗?”会下会去到那儿,就让他想起什么呢?
“嗯。”他想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地灵,才能养出她这么特别的姑娘。“你家里没什么人吗?”
这话像是问得很随意,实际上却是要她全盘托出。他听三月提过些皮毛,但却从未提及她的其他家人,他猜她定是个孤儿,但他要她说,要她把心思搁在他的身上,把一切都告诉他、交代给他。
“没,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我爹是谁,而我娘在我十岁时就去世了。”她说时,唇角浅浅勾起。“我一个人待在山谷底下,偶尔会到外头走动,山上有个婆婆对我很好,常会给我些野菜烹煮,教了我很多事。”
她笑得满足而惜福,浑身漾着慈悲的光痕,却教宫之宝黑眸痛缩了下。想起她对于金钱似乎没太大的概念;想起她一些反应似乎与常人不同……他的心微微疼着,却疼入很深的地方,痛着他很久。
三月说过,那里的人对曙临并不友善,那么他现在可以想像,身为私生子的曙临在生了爹不详的三月之后,会遭众人如何围剿。
大唐风气极开放,女子未婚有子虽无罪,但会遭人如何耻笑唾弃,用多严苛而残酷的话语伤害,他可以想像。
那丢下曙临不管的男子,真是个该杀的混蛋!
“若要去的话,待天色再晚些吧,否则遇见了些山上的人……”
“现在就走。”他突道,强硬地牵起她的手立即要走。
他无法容忍他深爱的女人被人这样欺不还口,他要告诉那些人,她已经有相公了,那人就是他。
“可是……”
“天塌下来有我扛着,伯什么?”他冷哼,脸色很臭,然牵着她的手劲却很温柔,没紧扣,却也挣不脱。
毛曙临看着他恍若可以顶天的宽肩和背影,随着他来到客栈马厩,垂眸忖了下问:“是不是三月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又如何?没说又如何?”他拿了碎银要小厮去取马,回过头瞪着头都快要垂到地上的她,用一根长指将她的脸扳起。“看着我,这黄沙地面有我好看吗?还是里头藏了黄金?”
“哪来的黄金?”她笑眯了水眸,润亮着雾气。
“还是我把黄金往脸上摆,你就会多看我两眼?”他难得打趣,想逗她笑。
“我又不爱黄金。”
“那你爱什么?”爱那个没回头的混蛋?还是眼前正看着她的他?
“我爱的……总是会离开我,再怎么爱还是留不住,所以……”她只要有三月就好,至于他,她真的不敢奢望。
“你在胡说什么鬼?我就在你眼前!”
“但你又能陪我多久?”
宫之宝一愣,这才发觉原来她是如此不安。她太爱笑,以至于让他以为她是个乐天无忧的傻姑娘,岂料她只是把不安藏在很深的地方……
太常失去让她不敢拥有,所以她对他的态度,才会总是有也好无也罢,可以任他贴近而放纵。却从不曾开口讨过诺言,那般潇洒。
原来不是潇洒,只是不敢拥有。
这傻瓜,到底还要他怎么心疼呢?
“我可以陪你一生一世,若你觉得不够,你还可以加到下一世,若我觉得不够,那我就再加一世,直到你倦了、厌了。”他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想起她用如此纤瘦的身影背负那么巨大的下安,他就好不舍。
分一些给他吧,苦难也好、不安也好,深镌在她记忆中所有的不美好,全都给他吧。
她轻轻地笑了,笑得有些虚迷。
“你不信啊?”他佯装凶狠瞪她。
她笑声如银钤,串串随风轻泄。
她笑了,他的心定了,余光瞥见牵马的小厮已把马带来,单手抱起她,飞身跃上马背。
“驾!”
“啊!”她惊呼。
“怕吗?怕就把我抱紧些就不怕了。”他将她守在双臂之间,马儿奔驰得再快,也不可能让她自手中离开。
他已经把她牢牢守住了。
“是这儿吗?”
宫之宝策马带着她到镇上的染坊,订齐了货色,就等染坊从山间一些散户调货,他取完货便可回金陵。
而后,他便带着她上山,九弯八拐之后,转进小径,斜下一座山谷,谷底四面环山,松翠染绿了天际,然湿气极重,放眼所及皆是参天树林和攀岩绿藤。
“再往下走,别管岔路,走到底就是了。”毛曙临直瞪着眼前路况,手心紧张得冒汗,原因无他,而是这小径是徒步行走用的,硬是骑马,感觉实在有点危险。
“放心,我六岁就会骑马,十岁就会驯马,这马儿就像我兄弟,我说的话,它都听得懂,对不?”说时,他轻拍着马颈,马儿立即嘶声应和着,他也跟着纵声大笑。
毛曙临回头看着他张狂不收敛的笑,轻轻地把背贴向他的胸膛,感觉他的笑声牵动着胸腔,恍若透过衣料,她也被感染喜悦,放声笑着,然下一刻,她的笑猛地打住。
宫之宝察觉她的异状,跟着她的视线探向右侧岔路上的老妇人。
毛曙临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有些慌张地朝老妇人轻点了点头。
“怎么,又带了个男人回来了?怎么你们母女俩都一样的不检点?”老妇人一瞧见她,满脸鄙夷,甚至还朝她身边吐口水。
宫之宝见状怒凛着脸。“婆婆,她是我的妻子,请你尊重一点!”不要以为是个婆婆,他就不敢翻睑!
“你也能嫁人啊?”老妇人并非恶意嘲讽,而是真的觉得很意外。
“为何不能嫁?”宫之宝恶沉着眉目。
“你可知道她有个儿子了?”
“那是我儿子,你有意见啊?我们因故失联,如今我找回她了,也要你置喙吗?”管得也太宽了吧,老太婆。
“你是当年被那丫头给救回来的男人?”老妇人吓了一跳,总觉得有点不太像。
也对,当初那男人脸肿得跟猪头没两样,她从头到尾也只见过一次,哪会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宫之宝听得一头雾水,回话却回得很有气势。“就是我!”哼了声,他驾马朝前奔去,注意到她紧握的粉拳,关节泛着令他心疼的白。“没事了,有我在。”
毛曙临顿了下,拾眼看着他。“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她怔愣了下,突地苦笑。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失去了那段相恋的记忆,否则怎会初相遇时表现得那么镇定呢?他只是因为疼她、想保护她,才脱口这么说的……他还是一样的贴心,一样地疼爱她。
“怎么了?”
“没。”她摇摇头,像他绽开了笑颜“其实这婆婆邻居们,没什么恶意的。”
这样还叫没恶意?要真有恶意,是不是要毁尸灭迹了?他恨恨忖着。
“宫爷,你瞧,那是什么?”她突道,指着山壁一头。
宫之宝循着她指去的方向探去,耳边仿彿听见——
菘蓝,下部叶如倒卵,上部叶如箭镞。
“菘蓝,下部叶如倒卵,上部叶如箭镞。”他怔怔地跟着念出。
“欵,你竟然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喂,到底知不知道他是靠何营生的?不过,他对染料确实没那么在行,这花和果实皆可做染料的菘篮,原来长这样的呀……可刚才是谁在他耳边说话?
听说山间有惑人心神的妖魅,不过刚才那声音,他怎么听都觉得像极了曙临的声音,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刚才没喝酒啊,怎么会出现幻听?
“宫爷果真很厉害。”她由衷道。
宫之宝被她崇拜的眼神看得很心虚。“也还好啦。”乖,别这样看他,他会很想把自己埋起来。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她又指向另一头。
他探去,耳边又听见——
三月,你看,槐树开的是黄白色蝶形的花,到了初夏开花时,花蕾可以拿来做黄色的染料喔。
他呆住。
这也是错觉吗?还是山中妖魅想对他说什么?
可是他不叫三月啊,三月是她儿子耶……难不成他听见了以往他们母子俩尚住在这儿的残留声响?
怎么可能?他没那种异能,且她没事跟那么小的孩子谈染料做什么?
他失笑着,但当马儿愈往愈下走,他的心没由来地颤着,当马儿走下斜坡,来到一处谷底腹地,他的心快停止了跳动。
“宫爷,到了。”
她细软的嗓音透着愉悦,纤指直指前方。
宫之宝怔住,一阵山风从眼前的瀑布刮来,吹动他束起的发,震动他快停止颤跳的心,恍若有声音顺着风吹进他耳里。
三月,我们去泅泳。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碰水了。
愈是讨厌,愈要游啊,要不然你下次又溺水,怎么办?
你救我啊。
眼前的瀑布自山壁激溅而泻,在底下形成一摊清泉,再顺溪而下,激溅上岸,而岸边如茵青草蔓延到破旧茅屋前,恍若一大片嫩绿毛毡。
这景致,与曙临房内那挂在墙上的精绣风景,一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