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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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情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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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靖和去美国的时间是这个星期五的下午,她这个星期一直都是在微笑。微笑着练琴、微笑着为他准备行李、微笑着听他弹琴。这些他都看得到,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深深地为她心疼。
  他整个星期的下午都在陪她练琴,每天练完琴后和她一起去吃牛肉拉面,再用两个硬币买来两杯贩卖机里的咖啡。
  星期四的晚上,他送她回家。两个人在她家楼下的路灯边站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有没有话想对我讲?”首先开口的却是他。
  “那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讲?”她微笑地看着他。
  “明天你会不会来送我?”
  “不知道,看来不来得及。”
  “你要练琴,来不及就算了。”
  “好。我上去了,再见。”
  “再见。”
  他看着她上楼,脚却像生了根一样,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客厅的灯点亮了半个小时才慢慢地离开。
  星期五的下午她都有课,却上得心神不宁。他在家里收拾好了行李,走下楼看着开车来接他的章九月,想问海潮有没有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章九月也在等海潮,频频地向路口望去。骑着摩托车来送他的易扬和魏行知站在一起,不知道要怎么打破这窒息的沉静。
  突然,他把行李一放,伸手就要抢易扬的摩托车。
  易扬吓了一跳,抓着他的手喊道:“你疯了?你抢我摩托车干什么?”
  “我要去学校找海潮。”他沉静地说,只是眼睛泄露了此时激动的情绪。
  易扬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看看时间?要是赶不上飞机怎么办?”
  “你还有四十分钟,从这里到学校再到机场刚好够。”魏行知冷冷地说。
  章九月深深地笑了,点起了烟抽了起来。
  易扬挫败地放手,“你动作快点,我们在机场等你。”
  他点了点头,骑上了易扬的摩托车箭一样地冲了出去。现在他的血液在血管里叫嚣,叫嚣着重复一句话——他想见她。
  他赶到了学校,想也不想地就往八楼跑去。他知道她一定在那里。
  她在琴房里,想练琴可是连弓也拿不稳。她不想见他的背影,所以逃避去送他,但是又渴望见他。再次见面就是四年之后,四年太久了,谁也不知道其中会发生什么事,他和她又会有多大的变化。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抬头,看见了他。
  “啪”的一声,手里的弓应声落地,她却没有捡,“你怎么来了?”
  “陪你练最后一首曲子。”他弯腰捡起弓递给她。
  “什么曲子?”她手里拿着弓,低头笑着问。
  他淡淡地笑了,“你听就知道了。”说完,他坐到了钢琴前,开始陪她练最后一首曲子。
  听到熟悉的旋律,她深深地笑了,随即闭上了眼睛开始她的演奏。他们演奏的曲子依旧是那首早已经烙在心里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的琴声清雅而缠绵,琴声里面藏着太多他从来没有说出口的东西;她的琴声华丽而缠绵,慢板的曲子到了他们的手里仿佛就是一首情歌。
  她在琴声里看到天空竟然开始飘雪,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感觉竟然如此的清晰和深刻。大雪里,他在弹琴,姿态优雅眼神温润,他的旁边开着大片大片的香雪兰,温柔的香溢满了整首曲子,让它变得像雪一样的缠绵轻灵。
  她愿意在这样的琴声里长睡不醒,只因为他是弹琴的人。
  这首情歌重复了三遍之久,在第三遍的时候满院的香雪兰的花瓣开始凋谢,一阵清风吹来,吹起了一室飞舞的花瓣,雪依旧在下,和着漫天的香雪兰,她在自己的嘴边尝到了眼泪的咸和涩。不用回头,她已经知道他离开了,在最后一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时候,他在雪中离开了她。
  钢琴上,放着一把钥匙。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和她说,却留给了她他家里的钥匙……她拿起了它,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沈靖和走了以后,接着就是期末考试。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他,让自己能够忙一些,一有空就抱着书坐在图书馆里一泡就是一个下午。她似乎比以前更忙了,练琴的时候尽量不去八楼,尽量不路过他们相遇的那条路。只是偶尔会拿着一个硬币投进贩卖机里换一杯咖啡,然后捧着慢慢地喝。
  很快的,这个学期结束了。章海潮和魏行薇坐在荷塘边的草地上,为耗去半条命考试的结束喘口气。
  魏行薇怪没形象地躺在草地上,半闭着眼调侃章海潮:“听说你这次考试很拼命哦。”
  “谁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不拼?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因为要考试而熬夜!”章海潮一副打死我都不相信的表情。
  她这样的表情倒让魏行薇愣了一下。
  章海潮好笑地在魏行薇面前晃着手,“怎么傻了?”
  魏行薇回过神,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郁闷好一阵子,没有想到一场考试就让你恢复了。”
  “怎么,看我郁闷你很开心?”她挑了挑眉,故意地说。
  魏行薇嘟囔着:“就是这样才怕你会有问题。”
  章海潮搂着魏行薇轻轻晃着,“放心,我没事。”
  “你真要等他四年?”魏行薇忍不住问,随即又懊悔得半死,怕自己的多嘴又让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难过。
  “等等看吧。说不定,我等不到四年就变心了。”章海潮半真半假地说。
  “你呀——”魏行薇深深地叹了口气,“总是这样,难得看你对小提琴以外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却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她扯了根草在手中打了个结,漫不经心吗?也许在行薇眼里她真的是有些漫不经心,可是真正的心情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很认真、很认真。
  放开手中的草,她转换了话题:“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这几天老不见你的人,忙什么去了?”秋天还没到就已经“多事”,这几天魏行薇的烦躁她都看在眼里。
  “我?”魏行薇往后一倒,面对着蓝天,“海潮,我跟经纪公司签约了。为了这件事,我和家里大吵了一架,这几天在找房子,我准备搬出来住。”
  章海潮一怔,“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
  魏行薇耸了耸肩,“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前一阵子,你为了沈靖和的事情心里也不舒服,没必要拿我自己的事情来烦你。”
  章海潮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这是她快生气的征兆,“那么房子找到了吗?”
  “还在找。”
  “魏行薇,你还当我是不是朋友!”她瞪她,很用力。
  “是,是!”魏行薇见一向好脾气的章海潮生气了,连忙搂着她哄。
  章海潮叹了口气,“那就搬来跟我住吧。”
  “你家?”
  “反正我妈也不会回来,留那么大的房子干什么?而且,”她轻轻地说,“最近我一个人在家里总是会想哭,就当来陪我吧。”
  她这样一说魏行薇反倒慌了,“我去还不行啊!你别这样,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章海潮轻笑出声,“你以为我会让你白住?”
  “那还要做什么?”这个时候就是让她把存折都掏出来她也愿意,只要章海潮不再有那样哀伤的表情。
  “从下个学期开始,每个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晚上一点到久月来接我。”她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魏行薇一脸的疑问,“这么晚了你还留在久月干什么?”
  “拉小提琴——我在姑姑那里打工。”她想陪陪姑姑,也陪陪她自己。
  结果在这年的暑假魏行薇就住进了章海潮家,同时也开始了她签约歌手的训练阶段。虽然每次章海潮都看见魏行薇满脸疲惫地回来,但是依旧掩饰不了她越来越夺目的光彩。她一直相信魏行薇有唱歌的天分,只是没有想到要用和家人决裂的方式来证明。
  大二开学的时候她也开始在久月拉小提琴打工。她的提琴声和他的琴声一样,都是那么的优雅缠绵。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只为了听她一首曲子。
  今天从久月下班,来接她的却是易扬。
  易扬和沈靖和是同届的,毕业后留在学校里当助教。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把他衬托得更加俊逸,让留到久月打烊的小姐频频回首。
  他懒懒地靠着门口,对着朝他走来的章海潮笑道:“海潮丫头,这么快就有人追了?”
  章海潮捧着一大束百合花笑吟吟地说:“很高兴我又提供了你八卦的话题,学长。”
  易扬绅士地接过她的小提琴,为她打开车门的时候在她耳边说:“海潮丫头,我随时欢迎你‘变节’,毕竟靖和那家伙实在不怎么解风情;但是好歹你也要挑个对象。”
  章海潮系着安全带似笑非笑地看着易扬,“学长,你说的对象就是你自己吧?”
  “啊!被你看穿了。”易扬耸了耸肩,捏了捏章海潮的鼻尖,“魏行薇那个女人快要出唱片了,正忙着录音,可能这几天都要住在录音室里,所以不能来接你了。”
  “没关系,我知道她忙。”她淡淡地笑着,把花放在了后座。
  易扬瞥了一眼花,“很难搞定吗?”
  知道他指的是送她花的人,她想起了那张有着娃娃脸的男生,摇了摇头,“没有。”对方只是太过执着,执着得让人有些不忍拒绝。
  “要是有麻烦就开口。”易扬仍是不放心地叮咛。
  “我又不会客气。”
  易扬哈哈大笑,“这才是海潮丫头!”
  第6章(1)
  “我喜欢你。”
  章海潮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装傻的努力在这一刻打破。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子,微笑着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拿着花的男孩子那张娃娃脸微红,却认真地说,“我知道学姐的男朋友是沈学长,但是没关系啊,我喜欢学姐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学姐要不要答应才是学姐的事。”说完,他把手中的花往章海潮手里一放,红着脸走了。
  “这次终于送对花了。”章九月手里夹着烟,半撑着下巴慵懒地看着章海潮,酒红的眼影微微泛着魔魅的光,她不晓得她这副样子已经让店里响起一片抽气声了。
  看着手中大束的香雪兰,她无奈地开口:“我已经暗示过他很多次了,还是没办法让他停止这种疯狂的举动。”
  “是个可爱的孩子。”章九月弹了弹烟灰,站了起来,“海潮给我拉一首吧。”
  “好啊,你要唱什么?”
  章九月的脸有些潮红,不知道是白兰地的关系还是其他,这样的章九月让她没有办法拒绝。章海潮在心里叹了口气,姑姑何尝又不是个孩子呢?
  “很适合你的小提琴呵,”章九月掐灭了烟站了起来,“《如梦初醒》。”
  章海潮和章九月站到了台上,台下已经开始骚动,为着难得一次能够听到老板娘唱歌。
  章海潮架好了琴,看了眼章九月。章九月调好了话筒对她点点头。章海潮闭上眼睛开始拉这首慢板却无尽哀伤的情歌。
  章九月描绘精致的眼睛迷蒙地看着前方,启口轻轻地唱——
  “曾是某些人,曾是某些情,陪着我走当天旅程。情路上迂回,前路亦不明,仍然梦想看个究竟。陪着你之时,难述我心情,其实我心不仅高兴,梦飘过,红霞又再高升。
  “曾为某些人,曾为某些情,曾做某些草率决定。能明白之时,能容纳之时,人人自己各有处境。同负上感情,情路已单程,重遇那刻不懂反应,谁编写这日后的剧情。
  “然后我需假装如斯的冷静,承受这不改的决定。我像如梦初醒,心里唤你一声,是我不该错用情……”
  她的歌声自然比章海潮的要复杂和沉炼许多,同样的也沧桑许多。
  姑姑还在想她远去的情人。章海潮几乎从章九月一张口就感觉到了其中浓烈的感情,为什么女人总是在等?究竟在等什么?等一个奇迹还是等一次毁灭?她不知道,因为连她自己都是在等。
  提着小提琴,手里拿着大束的香雪兰,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也许是因为章九月的歌的缘故,今天晚上特别的冷,也特别的难捱。行薇最近因为发唱片忙得一塌糊涂,同时也因为这张唱片而一炮而红,有时候回来得比她还晚。也许是看出易扬和行薇之间的暗潮汹涌,她笑着把本来要接她下班的易扬推给了行薇。
  经过广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看钟,然后转了方向,去了沈靖和的家。路过那家老板娘很“恐怖”的超市她买了一堆蜡烛,神经兮兮的老板娘一看她买的几乎都是手腕粗的白蜡,很三八地说了一大堆“节哀顺变”的话,敢情她是当沈靖和死了。
  她抿着嘴笑,谢谢了老板娘的安慰,提着一大包蜡烛用他留下来的钥匙开了他家的门。
  他的家,依旧和她印象中的一样。她把小提琴放在钢琴上,手指滑过黑白的琴键,想象着他在这里弹琴唱歌的样子。手指滑过钢琴旁边一大叠的CD,却没有想到发现了《走出非洲》。这是什么时候买的?他都没有跟她讲过。
  坐在客厅的地上,她抱着抱枕看着《走出非洲》,然后再一次为了电影中男女主角的天人永隔而流泪。
  要是他看到她再为这场电影哭,一定会敲她的脑袋,然后淡淡地轻哼着:“傻子。”
  她一怔,不是决定了不再想他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会再看这部电影,会如此清晰地想起他?可是没有办法!汹涌的情潮涌进了她的四肢百骸,强烈到即使流血她也不会有知觉。
  怎么办?靖和,我想念你。
  当这句话自动占满了她整个大脑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一个事实——他离开了她,在这一年的夏天。
  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整个眼眶,宣泄着思念地沸腾着。她根本没有办法制止它的流动。自从沈靖和走了之后,章九月、行薇和易扬总是担心她会出事,因为她根本就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让人担心。现在她把她的不甘、疑惑、想念和爱恋全都在这一个晚上宣泄了出来。
  电影落幕了,她抱着抱枕睡在自己的梦里。梦里烛光点点,他在轻轻低唱着那首只唱给她一个人听的歌。
  早上,她从梦中醒来,把香雪兰插在了客厅的花瓶里,提起蜡烛和小提琴离开了他的家。真是奇怪,她本来是想点蜡烛的,却看了一夜的电影,做了一夜的梦。
  离开的时候,她骑走了他的单车。
  回家的时候看见魏行薇睡在了沙发上,不由一怔,她这样睡,要是嗓子着凉了就不好了。本来想摇醒她的,却看见她连妆都没有卸的疲惫样才忍住了动作。轻手轻脚地从她房间里抱出一条毛毯给她盖上,走进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饭,顺便看看哭红的眼睛有没有泄露自己的情绪。
  魏行薇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见章海潮端着早餐从厨房走出来。章海潮看见她醒了,扬起笑,“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一个上午呢。”
  “你当我是猪啊!”魏行薇胡乱抓了个抱枕就朝她丢过去。
  “喂——”章海潮端着锅躲过了“凶器”,“你当心点,要是砸了早餐我看你吃什么。”
  “大不了不吃。”魏行薇说着就想掀开盖子看,却被章海潮当机立断地打掉了手,立刻怒眉相向,“干什么打我?”
  “刷牙啊,小姐。”章海潮瞪了她一眼,摆下了筷子。
  “哦。”魏行薇耸了耸肩,乖乖去刷了牙再坐了下来,“今天吃什么?”
  “皮蛋瘦肉粥和馒头,还有一小碟酱菜。”章海潮先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端给魏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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