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伦斯极力调节着气氛,可惜,除了台路易淡淡应答之外,绝大部分时间,倒像是一个说单口相声的。
“克拉伦斯先生,能否带我们去澹台花园看看?”
“愿意为您效劳。”克拉伦斯侧脸看看坐在副驾驶的乔薇雅。
乔薇雅已经逐渐恢复平静,微笑道:“我来开车吧。”
克拉伦斯把车停到一旁,二人互换了座位,乔薇雅开车直奔澹台花园。
车子开到澹台花园所在的路边,台路易扶着台老先生下了车,台老先生仰头看着自家破败的老宅,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五十七年了,他曾经发誓,此生再也不回这片土地。
“舅……台老先生,我带您到里面看一看,再有几个月,澹台花园就可以恢复原貌了,我已经找到了当年的管家康贤的儿子康立军,如果您有时间,可以见见他,他说很想见您。”
台老先生的眼锋扫过乔薇雅,“自从机场我们一见面,已经快四十分钟了,还没有听你叫我一声舅舅,难道我就当不起你一声舅舅?”
乔薇雅热泪涌动,声音颤抖,“舅舅,我可以吗,我以为……我以为舅舅不会认我。”
“你的事情,我已经尽知,你有我澹台家的一半血脉,真若是弃你于不顾,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饶恕我。”
乔薇雅哭出了声。
“爸,我们还是先到宾馆休息吧。”台家老大台世文笑道:“好了,都不要哭了。”
克拉伦斯笑道:“看来这次是要我来开车了。”
众人上了车,直奔戴维斯酒店,乔薇雅已经预定好客房。
已近黄昏,到了晚饭时分,克拉伦斯打了一个电话,饭菜直接送上了客房。
陪着台氏父子吃过晚饭,台老先生的疲惫已经很明显的呈现在脸上,乔薇雅便和克拉伦斯告辞,离开了酒店。
乔薇雅和克拉伦斯走后,台世文不解的问道:“爸,您不是说,不打算认乔家人吗?”
台老爷子摇摇头,“这丫头虽然是乔家人,但是,她更像我们澹台家的人,她的举止之间,像极了你的爷爷,虽然当中有许多恩怨,但是,想到鲍默对我说的一切,这孩子也是受尽了苦,澹台家的人,怎么可以受外人的欺凌。”
“那您为何还要鲍默的全部财产?”
“他自己愿意以此为代价,换取我们回来,可见他对小薇的一片真心,而且,他的M76,正是我们澹台家的需要的,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台世文摇摇头,他们台家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赚取的每一分钱,都是凭着能力所得,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做出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交易行为。
“世文,你是我们澹台家的长子,一向最了解我的心意,关于鲍默这件事,我自有我的用意,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台老先生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台世文赶紧服侍父亲躺下。
翌日清晨,乔薇雅带着彤彤,一身素衣来到酒店。
今天要去墓地祭拜先人,乔薇雅便拒绝了克拉伦斯的热心肠,带着女儿独自开车前来。
父子五人已经在大厅等候乔薇雅,见她进来,台路易便站了起来,迎上前去。
“表哥。”
“嗯,你来了。”台路易永远是一脸淡漠,乔薇雅习以为常,并未放在心上。
“是,彤彤,叫舅舅。”
“舅舅好。”彤彤声音清脆,仰着小脸,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百灵鸟。
台路易难得的露出笑容,弯□子拍拍彤彤的小脸,“你好,小公主。”
乔薇雅又带着彤彤跟众人一一见礼,得知他们已经吃过早饭,便带着父子五人出了酒店。
“小薇,你开车技术很好。”
“我原来做生意的时候,和一帮姐妹弄了一个汽车俱乐部,经常出去玩车,所以,车技还算可以。”
“你的眉眼之间,有你祖父的气度,你的武功,应该得到祖父的真传了吧?”
乔薇雅沉吟片刻,歉然的说道:“祖父说,如果有一天,我能见到舅舅,一定要跟舅舅说声对不起,当日你们离开的时候,他之所以拒绝保护你们离开,实在是有苦衷的,舅舅,不知道你肯不肯原谅他老人家?”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小薇,这些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
乔薇雅点点头,有些心结,不是三五句话能够打开的,她相信自己的祖父,这件事,肯定是有他的苦衷。
来到公墓外,乔薇雅开了车门,她已经准备好了鲜花,烟酒,糕点和水果以及香烛等祭品。
兄弟几个拿着东西,乔薇雅带着女儿,走在前面。
来到墓前,台老先生看到父亲的墓碑,忍不住双膝跪地,流着泪颤声说道:“父亲,安邦回来了,我又回来了,父亲当日说,一日国家不定,安邦就不要回来,安邦一直不曾忘记父命,只是我们母子后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创下一番事业,总也抽不出时间,而且,母亲不愿让儿子回来,所以,儿子违背了父命,是儿子不孝,父亲,您能原谅儿子吗?”
乔薇雅已经摆好祭品,她一边哭一边看着外公的照片,如果外公当初走了,一家团聚,父子俩一同创业,肯定不会落得后半生郁郁而终。
“小薇,他们没有葬在一处?”
乔薇雅点点头,“外祖母有遗命,那个位置,不应该是她的。”
台老先生点点头,没有说话,却给乔薇雅的外祖母鞠了一躬。
然后又祭拜了乔薇雅的祖父母,又让几个儿子给乔薇雅的父母上了香。
回到车上,乔薇雅问道:“舅舅,您现在累吗?”
“我还可以,怎么?有事?”
“是,我想带您去一个地方。”
台老先生笑道:“去哪儿,还搞得这样神秘兮兮的。”
“我想让您跟我去一趟银行,可以吗?”
“去银行?”
“是。”台老先生没有异议,一行人直奔银行。
到了银行门口,乔薇雅停好车,对台老先生说道:“舅舅,您和表哥他们到旁边的咖啡厅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行吗?”
乔薇雅一人进了银行。
这一会儿,实际上,有半小时之久。
透过玻璃窗,乔薇雅看到女儿和舅舅坐在一起,聊得甚是开心,心中也颇得安慰,女儿比她命好,最起码,比她的童年要幸福得多。
看到乔薇雅抱着的盒子,台老先生怔住,他太知道这个盒子了。
乔薇雅把盒子送到台老先生面前,“舅舅,我总算不负外祖母和母亲的嘱托,物归原主。”
然后又把手包里一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台老先生,“舅舅,开启这个盒子的办法,您一定知道的,母亲说,当日外祖母锁上这个盒子之时,就曾经对她说过,盒子里的东西,她从未动过,这里面的一切,都是属于舅舅的,另外,里面还有一封信,是外祖母写给另一位外祖母和舅舅的,舅舅只要打开盒子,就能知晓一切了。”
台老先生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没有带来另一把钥匙,这只盒子,只有带回美国才能打开了。
回到酒店,台老先生还是抱着盒子一言不发。
众人都以为他累了,乔薇雅劝他先休息,明天再来看他。
“小薇,明天我们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你就先不要过来了,我们在B市,只停留三天,然后就回美国,我听说你现在是军人,不能随意出境,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见面,说不定,我会在澹台花园建好以后回来,甚至下个月就能再回来。”
乔薇雅惊喜万分,“舅舅,是真的吗?”
“是,我们收购了一家企业,并有意回国做一些投资,现如今,国内形势一片大好,我们回来,也是因为利益而动。”顿了顿,他看向乔薇雅,“小薇,我听说你现在正准备参加会计师的考试,以后退役了,就到家里上班吧。”
乔薇雅笑道:“我答应一位朋友,三年之内,都不会脱下这身军装,三年之后的事情,我不敢擅自答应舅舅。”
“和你爷爷的脾气还真像,从来不会胡乱应诺,好,好。”
“表妹,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我看你还是吃过午饭再回去吧。”台世文出言挽留乔薇雅,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他对这个表妹的印象非常好,他跟随父亲经商几十年,自信有一双识人慧眼,乔薇雅,绝对是一个表里如一的诚挚女子。
“是啊,舅公还没有给我们彤彤礼物,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台老先生挥挥手,台世文回了卧房,拿出一个礼品盒,送到彤彤手上。
彤彤抬头看着妈妈,看到乔薇雅点点头,她才道谢之后,接过礼品盒。
台路易忽然问道:“听说你现在跟克拉伦斯学习,是吗?”
乔薇雅点点头。
台路易的唇角勾起一莫名的浅笑,一闪而逝,“他居然能够放下生意不顾,千里迢迢来做你的老师,真是……”他轻咳了一声,没说出后半句话。
乔薇雅敛起笑容,正色道:“表哥,他是我的老师,我很尊敬他!”
老三台世铭瞪了一眼台路易,台路易耸耸肩,道了一句sorry。
乔薇雅突然想起福元居。
“舅舅,您还记得福元居吗?这附近就有一家福元居的分店。”
台老先生笑道:“是吗?几十年了,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你们几个,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尝尝家乡的风味小吃。”
台老先生的提议,几个儿子哪里有反对的道理。
乔薇雅开车带他们来到福元居。
福元居店内,人满为患。
乔薇雅好不容易站好了位子,这才和台老先生一起挑选小吃。
看着数十年不曾见到的美食,百种滋味,涌上心头,舅甥二人,点了满满一桌子。
乔薇雅给几位表哥一一作着介绍,兄弟几个,皱着眉头,强作欢笑,吃着父亲和表妹所夸赞的美食。
乔薇雅看在眼里,却并未有所表露,陪着舅舅吃完,众人回了酒店。
乔薇雅悄悄打了一个电话,大约四十分钟,酒店服务生敲门。
台路易开了门,看了一眼车上的东西,终于展开笑颜,回头看看乔薇雅,乔薇雅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乔薇雅陪着台老先生进了卧室,兄弟四人在外边开撮。
老二台世孝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台路易,“四弟,我看表妹很不错,我很喜欢她,大哥,你觉得呢?”
老大老三也异口同声的点头表示很喜欢乔薇雅。
台路易冷冰冰的说道:“你们几个不要仗着比我大,就胡说八道,家里的事,你们都做得了主吗?”
三兄弟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他们澹台家,一直秉承传统,就算事业做得再大,也是惟父命马首是瞻,尽管他们都是在美国长大,接受的也是美国的教育和思想,却从来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包括婚姻。
“毕竟年纪大了,不行了,小薇,你出去和表哥他们聊聊天,我睡一会儿。”
“好。”
乔薇雅带着女儿走出房间。
“来,小薇,坐我旁边,我们好好聊聊。”台世铭招呼乔薇雅。
乔薇雅带着彤彤坐在三表哥旁边,台世铭把彤彤放在腿上,仔细打量这个孩子,笑道:“彤彤,你长得像谁多一些呢?”
“我像爸爸也像妈妈。”
台世铭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彤彤,你想不想去美国?”
“妈妈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呵,你这个鬼精灵,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乔薇雅心中暖流涌动,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第二天晚上,她就打了电话,約舅舅明日一早一同喝早茶。
彤彤听见后,很早就醒了在客厅等着妈妈,想和她一起前往,童童却死死拽住她不放,乔薇雅笑道:“彤彤,今天妈妈要去的地方很远,你和哥哥在家玩,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好不好?”
彤彤瞪了一眼童童,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哥哥,拜托你以后不要做502好不好,要是我一辈子被你缠住,会天天做恶梦的。”
众人哈哈大笑。
Elaine看看乔薇雅的胳膊,“小薇,你的胳膊真没事了?”
“没事,真的已经好了。”乔薇雅说道:“姐姐,你看我现在活动自如。”
“小薇,你这是守着宝藏而不自知。”
乔薇雅微微一笑,“我只是遵从祖训,爷爷的吩咐,我既然已经答应,绝对不会违背。”
跟众人道别之后,乔薇雅乔薇雅在福元居买好了早点,只身前往戴维斯酒店。
台老先生看到乔薇雅拎着的早点,笑道:“还是小薇最了解我。”
兄弟四人可不想跟着自家老爹吃这些,乔薇雅笑道:“表哥,我已经在楼下跟你们定了西式早餐,应该快送上来了。”
兄弟四人大松了一口气,看向乔薇雅的眼神,更加的温暖柔和亲切。
“小薇,你今天要带舅舅去那儿?”
“我要带舅舅去看外公拼着性命之忧保护下来的东西。”
第七十五回 久违的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算太晚吧,只有一更,受伤了,手疼,抱歉。
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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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台老先生坐在两个儿子中间,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小薇,你到底带我们去哪儿?”
“舅舅,您还记得外公的藏书吗?外公有先见之明,在预感到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他把藏书存放在了一户农家,使得书籍得以安然保存。后来,外公去世,就由我妈妈代为保管,我妈妈自杀之前,曾无数次叮嘱我,一定要保管好这些藏书,努力读书,然后到美国去,找到你们,把藏书,盒子全都交还给舅舅。”
台老先生的眼睛开始变得湿润起来,他虽身在美国,却时时关注着国内的动向,那些岁月,他都知道。
乔薇雅笑道:“小时候,我年年都会跟着外公晒书,后来,跟着妈妈去晒书,再后来……”她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再后来,每年都是我一个人,一到六月六,我真的很想有一个人陪着我晒书,找到舅舅和哥哥们就好了,以后,不用我一个人辛苦了。”
“小薇,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些东西,也应该有你一份,据我所知,你有过一段艰苦的日子,随便卖一本书,一幅字画,足够你衣食无忧。”台老先生忍不住开口问道。
乔薇雅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舅舅,正色道:“舅舅,爷爷说,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自己姓乔,我是乔家的子孙,永远不可以觊觎别人的东西,可以欺人,不可欺心。”
台老先生只觉得有一团棉花堵在了胸口,良久说不出话来。
“小薇,舅舅应该早些回来的,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实在是苦了你了。”
“舅舅,我现在不是已经苦尽甘来了吗,我很知足。”乔薇雅笑得嫣然明媚。
台世文插嘴道:“小薇,路易回国以后,跟我说,你说了十六字,盛愈求盛,何时方足,贪则害随,知足不辱。他当时不太明白,还是记住了,回来问我是什么意思,当时我就想,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现在,我知道了,小薇,你口口声声说是你是乔家的子孙,表哥很不高兴,别忘了,你身上流着一半澹台家的血液,你也是澹台家的人。”
台老先生点点头,“没错,你也是我澹台家的人,小薇,我们是一家人。”
车里的气氛越来越温暖,灿若三月春光的阳光直直的射进乔薇雅的心理,多少年了呢?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车子开到Q县,电话响了,是姜浩。
姜浩告诉她,他们已经在林开源家等候,因为台家父子是外籍身份,所以,不能进入军营,为了让他们看到藏书,姜浩把这些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