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口的水缸、瓦罐,被逮到就是一顿竹杠。
冯铭听他这么说,索性下车用走的,可奔进巷子没几米,迎面碰上刚刚那辆黄鱼车。不出他意料,车上只有车夫没有乘客。问车夫,车夫也不知道那人下了车去了哪户人家。巷子虽说是断头巷。可居民户之间实没什么院墙隔挡,即便有,两手一撑也能翻过去。冯铭巷里巷外转了个遍,不得不承认把目标给跟丢了。
大武听说人跟丢了。着恼地直揪头发。
禾薇抿了抿唇。垂眼看蜂巢。
代表电子蜂一号的红点,已经离开古城地界,正往云城南端移动。只要电子蜂不出状况,哪怕跑到天涯海角,她都能把他找出来。可当务之急,是贺校官的伤。
“快点醒来……醒来好不好……醒来我告诉你害你的仇人在哪儿,那个人原来就是之前撬进我们学校宿舍的偷鸟贼,我把他照片拍下来了。另外还留了个秘密武器在他身上,到时一定让你亲手逮到他……你一定希望能手刃仇人的对不对?那就快醒啊。别睡了,贺校官……”
禾薇握着贺擎东的手,看着他沉睡不醒的样子,心里不禁又急又痛,眼眶再度积起水雾,一个没忍住扑簌簌往下掉。
屋外响起直升机隆隆的螺旋桨声,大武在门外喊:“小禾,直升机到了,你守着中校,我去接应。”
军医是个行事利落的中年男人,一到就立马拿出医疗器械给贺擎东做全身检查,随行的除了军医,还有六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留下两人护送贺擎东回京都,另四人和大武悉悉索索一通交流,转身跳上大武开来的小车,风驰电掣地往古城驶去。
禾薇决定随机,大武自然跟随。所以古城这边,势必得有人坐镇。冯铭毕竟是军部而非国安的人,不适合曝光。
国安调拨来的特种兵精英,虽说只有四名,但边境那边的队伍即将赶到云城,两相联手,哪怕掘地三尺仍无法把嫌犯揪出来,震慑一番也是好的。
“除了后颈和左肋骨轻微骨折,后脑部位也受过撞击,有内出血和积水现象,昏迷不醒应该就是后脑伤引起的,需要尽快手术。虽然我们南城军医院的脑部手术成功率还算高,但贺老将军既然要求送往京都总院,为使把握更大一些,我也赞成直接送去总院,路上这段时间,正好用来做术前准备,一到京都立即施行手术……”
军医检查完毕,和贺老爷子通了个电话,取得共识——也就是不耽误地送贺擎东前往京都。
贺老爷子挂了电话转手联系军医院的脑外科,务必要让一把手来给大孙子动刀。
这厢,禾薇一行人补充路上的吃食、饮用水等物资。军用直升机的速度虽说比民用直升机快,但终究不如时速达上千公里的客机,云城到京都,直线距离两千多公里,少说得飞六七个小时。
听大武说这直升机先进,起飞前加满油,中途不需要停顿、能一鼓作气飞到京都。可直升机不加油,不代表人也可以不充饥。虽然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可还有其他人啊,飞行员驾驶直升机需要能量、军医给贺校官做术前检查需要能量,还有大武他们,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一顿不吃哪能不饿。
给了借住的寨民家一千块,请他们帮忙做了锅过桥米线。她和大武在寨民吃过午饭了,但军医他们肯定没有,到了又忙这忙那的,马上又要飞京都,可不得好好补充补充能量啊。
寨民看到霸气的直升机以及全副武装的军人,早被这阵仗吓呆了,禾薇说什么就什么,一句话都不敢多问。好在手脚还算麻利,很快就把禾薇要求的什锦米线做出来了。
趁军医几个坐下吃饭,禾薇又让寨民准备几份既能带着走、凉了吃也不影响口味的云城粑粑、米****、鸡豆凉粉等干粮当晚饭或宵夜,再就是必不可少的引用水。热水、凉白开各准备了一壶。
大武见状,不由好奇地问:“小禾,这水干啥还分冷开水、热开水两种这么麻烦啊?带壶热的,想喝凉的,倒杯里放一会儿不就冷了吗?”
禾薇边忙边说:“不麻烦啊,多个水壶而已。万一贺大哥需要服药,热水凉起来得等多久啊,影响治疗怎么办?”
大武:“……”
好吧,女生就是心细,想他个大老粗哪里考虑过这种问题啊。这不该是军医管得范畴吗?咋还要自己准备了?
“女人就是比咱们男人想的多。以后有了媳妇,再往后添了闺女,见多了就习惯了。”军医安抚地拍拍大武的肩,爽朗地笑着走开了。
大武继续无语。
禾薇忙得团团转,没发现大武听完她的话后一直处于呆滞状态,将准备好的吃食塞到大武手里,指挥他:“大武哥,麻烦你把这些先拿上直升机,省得一会儿走得急忘了。我给圆圆打个电话,还有我爸妈那里也要交代一声……对了,我刚看到直升机上两排都是座位,你记得拆一排做躺椅……”
大武目光呆滞地提着两大包吃食登上直升机改座椅去了。
禾薇这厢先是给圆圆打电话,得知他们三个大男生还在古玩市场淘宝,背景音实在有些嘈杂,便没多说,唠了几句就挂了,转手拨禾二伯的云城新号码,她爹妈正好坐一块儿聊天,也省的禾二伯去叫人了。
禾薇挑重点和她娘说了一下,禾母听得讶声连连,要不是禾薇急匆匆说了句“直升机要起飞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就把电话给挂了,禾母还想逮着她详细追问。好好地出去玩,居然捡到重伤昏迷的贺家侄子,还要搭乘直升机送他去京都……禾母只觉得脑子不够使了。
还是禾父反应快:“不还有大武那孩子跟着吗?不会有事的。”
提到大武,禾二伯娘促狭地朝禾母挤挤眼:“那大武家是哪里的?我看年纪比薇薇大不了几岁,又是部队里的,人正气,待人接物挺有章程,你和他三叔该不会想让他和薇薇凑成一对儿吧?”(未完待续。)
第441章 苏醒
禾父禾母之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经二伯娘一提,不免有几分意动,不过闺女大学毕业还要好几年呢,考虑这个太早了吧,便说:“大武那孩子瞧着倒是真不错,踏实、诚恳,虽然比薇薇大几岁,但长着一张娃娃脸,一点都瞧不出有二十四五了。可薇薇到底还小,现在就说这个事会不会太早了?还是以后再看吧……”
那厢,大武在刚刚升空的直升机上连打了三个凶猛的喷嚏,吸吸鼻子,问军医:“感冒药有没有?我得预防一下。这山里的风也太大了……”
禾薇:“……”今天有风吗?有也是暖风徐徐嘛。
军医:“……”你真是特种兵出身?这体质,也忒弱了……
……
禾薇去了京都,禾家人在云城也玩不下去了。
很多单位初七八都开工了,他们两家虽说一开始是躲着老大一家,但到了云城,想着既然跑这么远的路来了,索性多玩几天回去。可如今闺女(侄女)突然间搭乘直升机去了京都,两家人也就没心思玩下去了。
当天下午四下逛了逛,挑了点云城特产,第二天下午赶上一趟飞海城的航班,一行人包袱款款地结束了此次云城之游。
禾父俩口子考虑到回禾家埠,大侄女肯定会缠着他们要求撤诉,可闺女人在京都,贺家大侄子据说连夜送进手术间,到这会儿都还没出来,相比之下。大侄女的事压根不算事,无非就是拖几天。吓唬她几天也好,看她以后还这么记吃不记打不。
于是。俩口子琢磨之后,和禾二伯一家在清市岔道口分开,直接回清市的家去了。
行李什么的都带着呢,禾家埠那边也就一些吃的、用的。禾母把家门钥匙留了一把给禾二伯娘,让她帮忙把冰箱里的吃食清空、敞门断电,南阳台的衣服收一收、门窗关关严,水电气的闸刀拉拉下……至于清洁卫生。等清明节回去再搞了。
禾美美在医院听老太太说两个叔叔家旅游回来了,催她娘赶紧去找禾薇:“妈赶紧去啊,让她赶紧把案子撤了。”
禾二伯娘正要回锦绣名苑。又听老太太补充道:“老三一家没回来呢,下了飞机就直接回清市了。”
“哈?”娘俩傻眼。
“奶你没搞错吧?三叔家怎么就不回来了?我这还有事没解决呢。”回过神,禾美美揪着老太太的衣袖急急问。要不是动完手术没几天、身子还不能随意挪动,她都想摇着老太太的肩头问了。老太婆就是反应慢。你倒是说快点呀。
老太太肯定地说:“真没回来。你二婶说,京都那边不知出了啥事,薇薇直接从云城出发去京都了。你三叔、三婶想着这边反正也没啥事,就回清市开店去了。”
“什么叫这边没啥事?美美的事不是事啊?”禾二伯娘听老太太这么说,破口大骂:“我就说老三俩口子没安好心,巴不得我们家美美去坐牢……侄女动手术,不说来看,还一家子溜去云城旅游……真有心。咋不把阿姆你和阿爹叫上啊,你们还没坐过飞机呢。这么好个孝敬机会,咋不带你们一块儿去?合着早就打算不回禾家埠了,说什么旅游,我看八成就是在躲我们家,躲我们美美这个事……”
禾大伯娘一边骂,一边还不忘给禾父禾母穿小鞋。
禾美美也气得捶床抹眼泪:“他们什么意思呀!不来看我也就算了,案子还没撤呢,就这么撂着不管了,这不是逼我去死嘛……呜呜呜……”
老太太有什么法子,打电话给老三,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可决定权不在自己手上,也不在老三手上,“说是薇薇京都那边的长辈盯着这个事不肯善了。”
“我呸!借口!肯定是借口!老三他们要是肯松口,人长辈能说什么?还能逼着老三告我们家美美不成?”禾大伯娘根本不信老太太这套说辞。气急败坏地往禾薇家打电话,可无论是禾父接、还是禾母,给的回复都一样,那就是人长辈不肯善了,你爱信不信。
“哐当!”禾大伯娘气得把手机给摔了,差点砸到进来给禾美美换药、打针的值班护士。
“怎么了怎么了!病房里不能这么喧哗,再这么吵,我叫保安上来了。”护士虎着脸斥道。
禾大伯娘气呼呼地还想说什么,禾美美在病床上哭嚎起来:“唉哟!唉哟我的鼻子……”
原来是不小心擦床板上了,疼得她眼泪鼻涕一起流。眼泪也就算了,鼻涕一流,鼻子不得受影响啊,禾美美僵着身子苦着脸喊她娘:“妈!妈你还愣着干啥,赶紧把医生找来啊,我感觉我鼻子撞歪了……呜呜呜……”
病房里一派兵荒马乱。
……
京都军医院住院大楼一等vip病房。
大武一手提一个保温食盒从电梯出来,直奔病房,房门才打开,就问:“小禾,中校醒了吗?”
“还没有。”禾薇神色郁郁地摇摇头。
手术从前天晚上抵达京都开始,一直到昨天中午,执刀医生一脸疲乏地从手术间出来,第一时间安慰他们这些家属说“手术非常成功”,可非常成功,为什么到这会儿都还不醒?
“再等等吧,既然医生说了没事,那就肯定没事。来来来,你先吃饭,吃完了我替你,你进去躺会儿。”
一等vip病房是套间,除了病床区和洗手间,还有一间很人性化的独立小休息室,配有一张一米二的床、一组床头柜,是给轮流陪夜的病患家属设置的。
昨晚禾薇把老爷子、大武他们都劝走了,连着两天一夜没合眼。大武除了四下奔走、还不时和冯铭联系,屁股没挨过椅子、嘴巴也没怎么歇过,任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倒是她。手术成功、尚未苏醒的贺校官被推到病房,就被老爷子赶去休息室睡了半天,一直睡到晚上七点才醒来,精神恢复得不错,陪夜任务舍她其谁?更何况还有护工,两个人守着,即便贺校官半夜苏醒。也不会手忙脚乱。
然而,她托着腮帮子坐病床旁的沙发上等啊等,等到大武送来早餐。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睁眼的迹象。
禾薇的心不由又高悬起来。
“这些都是老首长起早吩咐厨子做的,说是你喜欢吃的,趁热快吃……这个保温桶里的是水果茶。一会儿倒一杯喝喝……”
禾薇看着大武一样一样地从食盒拿出老冯做的美味早餐。歉意地说:“大武哥,这几天拉着你东奔西走的,没耽误你工作吧?”
“啊?”大武愣了愣,他的工作?他工作不是保护她吗?蓦地想起人小禾还不知道这个事呢,嘿嘿地挠头,正不知该怎么说,想起车后备厢还有东西,一拍脑门:“哎呀!还有水果篮和鲜花。忘记提上来了,瞧我这记性……小禾你吃。我下去一趟……”
大武风风火火地开门出去了,大老远还能听到他那和娃娃脸截然不匹配的粗犷嗓音,也不知在和谁争,火气冲天、满口粗话:“……卧槽!把我车子拖哪儿去了?门诊大楼东?尼玛没搞错吧?这儿是医院不是大马路吧?五分钟不到把我车子拖走……啥?十分钟?十分钟咋地了?大马路上违章停车起码也要半小时后才拖走吧,你特么十分钟就把我车拖走,我还特地寻了个隐蔽处……你要把我车子拖大太阳底下,我和你没完啊我告诉你……晒太阳?晒你妈个头啦!你以为是人啊晒太阳,我车里几篮子水果、鲜花,晒蔫了你赔我啊……”
禾薇微微抽了抽嘴角,住院部楼下不准停车,昨儿护士长特地来提醒过,大武兄怎么不长记性呢。
转头看茶几上一溜排开的南北点心,什么红枣银耳汤、黄金流沙包、水晶虾饺、八宝烧麦……的确都是她喜欢吃的,今儿却提不起半点食欲,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
流沙包、虾饺没吃完,盖上盖子一会儿当午饭算了。银耳汤倒是喝完了,把食盒、勺子洗干净放在茶几上,一会儿大武回去好让他带走。
吃过早饭,和护工一起,给贺校官擦脸擦手擦身体,还小心翼翼地给他换了套干净睡衣。
换完没多久,医生来查房。
术后恢复还是不错的,但没醒也是不争的事实。医生叹了口气,开了今天要用的针和药,宽慰了禾薇几句,便离开了。
护工见查房完暂时没她什么事,带走了换下的床单、脏衣服,留禾薇一个人陪着输液。
禾薇坐在床边,给贺校官那没打针的手修剪指甲,边咕哝:“怎么还不醒啊,手术出来到现在都快十个小时了,肚子不饿吗?今儿爷爷让老冯做了许多我爱吃的点心……银耳汤稠稠的,味道可赞了……黄金流沙包做的也很地道,一口咬下去,满满的咸蛋黄……还有水晶虾饺,虾仁肯定是早上现剥的,鲜鲜嫩嫩……你要再不醒,剩下的我都吃啦,不给你留……”
禾薇低着头,专注地修着指甲,没发现男人吊针的那个手,手指微微曲了一下。
“……今年回家过年发生了好多事,我堂姐,就是之前一心想进娱乐圈的那个,领着几个同学去禾家埠爬山,把茶庄主人的狗给宰着烤了,她不想赔钱,就偷了我的珍珠。珍珠你还记得吧?就是爷爷送我的那只小狗,可能在哪里看到这狗值钱,居然偷了去抵债……合该她坏事做多了遭报应,谁都没追她,就那么撞树干上了,鼻子断了,还跌了一跤把骨盆摔碎了……我倒是希望她能受点教训,不过大伯和我爸毕竟是亲兄弟,爷奶夹在中间又帮着堂姐,闹到最后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