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琳一呆,呐呐说道:“错了就不能重新选择?为什么?”
那一晚,水青离开后,就剩她和云天蓝两人。她以为是上天给安排的独处机会,不顾矜持向他表达自己至今仍深的感情。然而,她被他十分明确的话语拒绝得很彻底。那种明确,是不能让她再提一次,以及还能认为他也对自己有情的,直接而严肃的态度。明明白白就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他如今只爱他的妻子。他甚至还对她说,不要去找他的妻子说些无谓的话。伤害到韩水青的人,他将不会原谅。
所以,她的心即便痛到难以忍受,只能当麻木来对待。
“错了虽然不能重新选择,但可以再选择。”顾芸芸原想劝和,但本罗伊是骨子里坏,无可救药的男人,依琳跟着他,这一生再不会有希望。
“再选择?”依琳目光滞然,“也不能再遇到那个爱我的蓝斯。云。”
“云天蓝不爱你有什么关系,还会有别人爱上你。依琳,你还年轻,前面有很长的路要走。只要你改变自己,认真生活,我相信会遇见真正的命运。”说着说着,仿佛说成了自己,有些激动。
依琳眼睛里有了泪光,“还会有人爱我吗?”
“会的。”当初自己又何尝不绝望,破了大洞的心,却也有补好的一天。
砰——门发出巨响,把刚开始憧憬的依琳吓了一跳。
本罗伊怒气冲冲进来,“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果然帮着那个贱种怂恿我女人离婚。”
不等人反应,一拳就揍向顾芸芸。
本虽说从小在罗伊家长大,冠着罗伊的姓,可人人都知道他是以依琳准丈夫的身份才能跻身于家族顶层。借着那份光,一直偷奸耍滑,心里没有安全感,而因职务之便为自己打开方便之门,大捞特捞,拼命开拓自己名下的公司。谁知,几次投资失利,输到一无所有,又让家里知道而剥夺他在罗伊集团的职位,不管他再怎么卖乖装巧,难得长辈们的信任。而且,简苍梧的出现,他想要继任大家长的野心完全成为泡影。要弄阴谋,却走了最得力的泰瑞,托马士这个傻蛋每次弄巧成拙。再加上简苍梧拥有白家强大的支持,如今身边保护力量重重,根本再难撼动。
他已经退无可退,唯一的出路就是静静等待,只要他一日是依琳的丈夫,他成功的机会就不会为零。可是,事业失利,让他心情大起大落,无法做到同以往那样百般讨好妻子。恶性循环,以至于常发生口角,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凶更烈。前段时间,被岳母勒令分居。
今天回来,本是想讨依琳喜欢,能够和解。谁知在门口就听到云天蓝的名字,而那个该死的助理居然还劝离婚,怒到他拳头相向。
顾芸芸倒了下去,腰畔撞到桃心木的茶桌,跌滚到一边,脸色煞白。想爬起来,却发出痛苦的呻吟。
本罗伊心想,打不了心出轨的依琳,还不能教训一个小助理。上前,一把揪起顾芸芸的衣领,左右开弓,甩了十来巴掌。又抬脚往她身上死踹。
依琳捂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发现本来挣扎的顾芸芸完全不动弹了,还有沿着丝袜流下来那触目惊醒心的血,才歇斯底里尖叫起来。
“啊——啊——杀人了……”叫完 ,她也昏了过去。
两部救护车停在罗伊家门口的消息,是绝对瞒不住帕帕拉齐们的。以即时新闻处理,网上马上有了照片和故事。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具体情况,竟说的八九不离十。
“本。罗伊雷霆大怒,坚决不肯离婚。”
“本罗伊和妻子谈判破裂,迁怒助理,导致重伤流产。”
“警方未接到报案,不排除强制介入的可能性。”
“华裔助理男友泰瑞布朗匆匆赶至医院,即时与堂兄反目,大打出手。”
“罗伊大家长劳伦及依琳罗伊的父母目前均保持沉默。”
媒体公众一片沸沸扬扬的时候,水青因为在进行网络会议,而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云天蓝和邵正义商量发行新股的事,直到下班时才由刚刚看到新闻的杰特告知。
飞车赶回家里,二话不说,云天蓝拿起水青的大衣,拉着她就要走。
“虽然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知道你怎么心有灵犀,可不用那么心急火燎的吧?”水青指着电脑,“花树还在线上呢,不打招呼?”
“花树,突然有急事,暂时下线。”云天蓝见视频里的花树点头,立即关了电脑。
水青看着云天蓝对她一言不发的样子,突然感觉不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跟着走到漆黑的车库外面。
雨在那晚宴会后就停了,这几天却气温骤降,冷得她都不愿出门。云天蓝说了两次要出去吃饭,她懒得就不肯去。难道,因为这,他跟她生气?
上了车,水青的心思四六不着地乱舞。因此云天蓝说话时,她也没抓住。
“你说什么?”她赶紧问,态度十分得好。
“吓到了?”云天蓝却以为她受刺激了。
他说什么话会吓到自己?水青觉得心跳加速,“我刚刚想别的事,真没听见你的话。不过,云天蓝,你这样弄得我很紧张。”
“你以为我说了什么?”既然没听清,为什么紧张?
“因为我掐了人脖子,嫌我小鸡肚肠,要跟我离婚之类的。”看穿她的本质,发现不能跟她过日子了?
“你掐人脖子?谁?”这事他不知道。
水青恨不得敲自己的头,咳了咳,清清嗓子,“你刚才到底说什么?”笨拙转移。
“顾芸芸受伤进了医院。”云天蓝把掐脖子事件记在心里,以后再问。
“呃?”水青大惊,“前几天还挺好的。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那些新闻标题有故意夸大的嫌疑,云天蓝不想照本宣科,“我打听到了医院,过去看看才知道。”
“车祸?事故?”水青开始自行想象,“不会是飞机失事?”重生的也记不了这些。
“不是。”飞机失事都让她想到了,云天蓝不得不说明一点,“好像让人打了。”
“让谁打了?”水青马上睁大眼睛,“泰瑞.布朗?”
“你就别瞎猜了,到医院再问。”云天蓝不想帮助散布谣言。
“不管怎么样,应该不是太严重吧?”家暴不会出人命的。
云天蓝不开口,假装很专心开车,免得他越回答,她的问题就越多。
到医院,问护士病房号,居然说人还在加护病房里没出来。水青立刻追问细节,护士却不肯说。两人只好急忙找加护病房。
走出电梯,灯光冷照着加护病房外的长椅,水青看到颓坐的泰瑞。长长走廊上孤伶伶只有他一个。
“芸芸怎么样了?”她跑过去问。
泰瑞的嘴角破了一大块,额角高肿。他眼神先冰冷,看到是韩水青和云天蓝之后,有些惊讶,开口说话,更是有气无力,“刚动了手术,失血过多,需要观察。”
“水青,你可以看到她。”云天蓝提醒。
水青一转身,透过玻璃,看到带着呼吸器,双颊青肿浮大,把那双紧闭的眼睛都挤变形了的脸,没敢认。
“那是芸芸吗?不是的吧?芸芸的脸没那么大。”回头问着云天蓝。
“让本打成这样的。”身后泰瑞狠狠咬着牙说。
“本。罗伊?”水青的手收了拳又放。
“他还踢断了她的腿骨,踢掉了我和她的孩子。”泰瑞双手抚过满面新长的青髭,红眼如狼,透出强烈的恨意,却不可思议怀有柔情,“我都不知道她怀孕,医生说已经六个星期大了。”
水青咬住了自己的手,哽咽着,眼泪在眼眶里挣扎,“没……没事的,芸芸很……坚强。只要你对她好……还年轻……会再有……”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的痛苦才能释缓。
“伤得太重,不得不摘除子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那么喜欢孩子。醒了以后,我该怎么办?”泰瑞双手往脸上一合。
这个男人哭了。
呜呜——呜呜——
窗外寒风凛冽,树凋夜冷,那般无情残忍。
第四卷 原来我 为你重来 第384章 恶魔语 天使语
刹那,天旋地转。
水青感到心口炸开了似的,不能呼吸,手冰凉脚麻冻着。想要走到椅子那儿坐下,上身倾了,腿却不动,竟就这么直直往地面栽。
还好,云天蓝眼明手快,从后头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扶到长椅上。
看她血色全失的一张惨白面,他心疼得很。大掌抚上刀子的面颊,轻轻摩挲着,想给她染上一抹精神。
“云天蓝。”她的手颤巍巍,双眼好象对不准焦距,捉空好几次,才抓到她的手,“我眼前的东西全都发绿了,可能要晕。你扶我躺平,行吗?”
云天蓝听了怎么不紧张,立刻让她躺倒,同时让泰瑞叫医生。
“没事。可能因为没吃饭,血糖又低了。”躺平后的水青目力稍稍恢复,“不用叫医生,你去帮我买些吃的吧。”
云天蓝就想起水青连饿带刺激就会晕倒的低血糖症,心里懊恼自己没当心,实在该喂饱她再带过来的。
“我这就去。”好在这家医院的一楼有供应食物的餐区,又正逢晚餐时间,十分钟能搞定。
“买三人份。”水青心细,却不是很甘愿,“虽然我不太愿意关照那家伙。”但冲着芸芸,还是关照了。
云天蓝哪能不知道,握握水青的手,点头表示明白。走前让泰瑞帮忙看顾她,才大步流星赶下楼去。
水青看着天花板的灯从惨绿变回苍白,晕厥状况过去了。心跳却还难受,每一跳就狠狠抽痛一次。
“芸芸喜欢小孩子?”学生时代的她们没想过聊这种话题。
“是啊。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每次她看到小孩子的时候,心情就会特别好。如果是小小婴儿的话,会主动跟妈妈要来抱,完全不愿意松手。”泰瑞双手贴着玻璃,望着加护病房中不省人事的顾芸芸。
水青抬起手臂,搁上额头,衣袖吸掉眼泪。
“事情到底怎么发生的?”再痛再难受,也得问。
“我并不在场。今天一早,芸上班前跟我说要和依琳提辞职的事,我送她到罗伊家,说好等事情办完,她就打电话给我。
可两小时后,我接到管家的电话,说芸送进了医院。我赶到时,还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在等手术结束的过程中,昏迷的依琳苏醒过来,告诉我她们两人交谈时,本闯进来,因为芸说了鼓励依琳分手的话,让他打至出血而且失去意识。本当时被依琳父母押着在医院等依琳醒,我就和他打了一架。后来医生告诉我孩子的事,还有芸再不能怀孕了……我后悔怎么没杀了他。”一拳狠狠揍墙,泰瑞和本的兄弟情已经终结。
“依琳也被打了?”水青最好那兄弟俩反目。
“没有。只是惊吓过度,当场昏迷。”泰瑞一哼,难掩轻蔑,“从小到大都这样。”
依琳大小姐,可不是从小到大都这样?遇到受不了的事,先晕过去再说。明明受害人不是她,明明受害人需要她的支持,她却总成为那个体弱无奈的哭诉者。就算无意识,也是帮凶。
“那么,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对芸芸使用暴力,却什么也没能做,是吗?”为什么?哪怕上前帮芸芸挡去那几拳几脚,也许就不会让芸芸遭受这么悲惨的命运!
泰瑞仿佛被恶魔耳语,愤愤回答,“依琳说,她看到芸不动了。”
“看到人不动了?从一个好心劝她离开坏丈夫的大活人到被丈夫打昏,她看得还真够久,昏得还真够慢。”恨从悲中来,水青呜呜呵呵半哭半笑,“依琳和本罗伊,这两个人根本就是绝配。芸芸太傻了,劝和不劝分的道理都不懂。这对夫妻就该长长久久在一起,彼此憎恨却永远不能分开地活着。”
泰瑞猛地回头看水青。她这时说出来的话算得上诅咒般的恶毒,即使他和她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印象里不该是说这种话的人。但他还觉得她说得好,说得绝对正确。像依琳这样看起来弱小而一直需要保护的人,是否真得那么无辜?
视线余光里,进来的影子僵直了不动。
“依琳来了。”他通知水青。
水青缓缓坐起来,靠着椅背,侧望过去。依琳之外,还有简苍梧。就算这样,她心里没有一点点抱歉。恰恰相反,她还有话要说。
“从云天蓝到顾芸芸,因为你而受到牵连的人一个又一个,可你连一丝一毫努力改变自己的行动都没有。十年来一成不变的小女孩心境,智商有问题,还是情商有问题?”每个字每一句都苛责,然而那又怎么样?
“我……”楚楚可怜的梨花带雨,娇弱的身体如抖寒冬。
在水青眼里浅薄到可笑。
简苍梧深皱着眉,三年的距离,他陡然看不清他爱的人。
“又要晕了吗?我还没说完呢。”水青眼神冷冽,表情讥诮,“如果晕在这里的话,我会弄醒你,再继续说的。你不如坚持一会儿,免得我下手没个轻重。”
“水青,非要这么说依琳?她不是故意的。”简苍梧天生具有对家人的一种责任感,那不是错。因他明白是非,也不一昧包庇。只是背负太重。
“最不负责任的一种说法——我杀了人,可我不是故意的。”水青至此发现当初和简苍梧的感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进一步的理由。她懒,她不想帮他背负那么多家人家事。
“水青……”简苍梧随时准备去扶哭得厉害的堂姐。
“简苍梧,请你闭嘴。”水青语气沉痛,“对面的病房里,躺在那儿带着呼吸器的一个人,因为你堂姐的懦弱,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更失去了作母亲的资格。今天,我不能让依琳明白,明天她会继续用她的无辜谋杀其他人。”
依琳捂着嘴,倒吸一口气,眼睛里恐慌,身体随急促的呼吸起伏更厉害,脸色煞白。
“罗伊小姐,我刚才说错了吗?只要你能及时冲上去保护芸芸,只要你挡在芸芸身前,你的丈夫会继续他的拳头和腿脚吗?从芸芸挨到第一拳开始到失去意识,这中间隔了多久?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救她?告诉我,你的身体真得那么弱?那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晕,要等到人昏迷了才晕?既然没晕,为什么不能冲上去?吓傻了?难道比起十年前蓝斯全身沾满小山猫的血还要恐怖?或者就是你害怕了,怕你丈夫像打芸芸一样打你?根本不是身体弱,娇生惯养的生活让你成为一个只为自己着想,自私自利的人而已。”一个个尖锐的问题,直接引导出冷酷的结果。
依琳倒退两步,却站得很直。终于让人看穿了!她没有救芸芸,其实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而不是身体的嬴弱。她甚至怕尖叫得太早,本还有体力再来打她。
“你有什么资格再对蓝斯说爱?你真的爱他?在我看来,你只爱你自己。即使你不爱本,你不也坦然接受了订婚和结婚?很享受吧,被人爱着护着,成为人们中心的感觉?蓝斯已经拒绝了你,我却还要再拒绝你一次。今天,就算他对你还有感情,我都会使尽手段不让你们两个在一起。因为,你不配!而且,你如果继续像现在这样,永远靠别人保护,永远用晕倒逃避,那么你不值得世上任何一个好男人,和同样自私自利的你的现任丈夫最合适。”一颗,一颗,滚烫的泪珠子,前所未有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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