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动了一段距离,早已经远离了那女交警,言至穿过几条田间小道,远远的已经是可以看到他在这个世界的家,甚至远远的还可以看到拖着孱弱的身体,正在准备晚餐的言母赵雅容,心头份属于“言志”灵魂深处的那最后一点执念,在这一时不可自抑的冲击了上来,过往十余载那个慈爱的身影不断的闪现,言至身体不由的一停,眼泪不由自主的点点滑落下来。
一段时间后,言至默默的将那慈爱的身影印在自己的灵魂最深处,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两手在胸前结了个手印;虔诚肃穆的低声道:“以天地为凭,人道为证,吾承你身,得你名,当继你一切因果,汝母即为吾母,汝亲即为吾亲,必奉孝于前,事亲在先,此誓!”
言至胸前手印默默一张,随着语音落下,周身接连两道金光一闪而逝,天地低低轰鸣,隐约的却是有两个天道意识先后认证了他的这份誓言,前者灵动,是言至灵魂深处的天道意识;后者却是晦暗了很多,若不是言至本身驾驭着天道意识,几乎不可觉察到“它”的出现——仅仅只是一闪而逝的闪现了一下,言至再想探究的时候已经是再无一丝痕迹。
两道金光的闪现,几许浩瀚纯朴的力量降临了下来,平实而温和的将“言志”的那一丝执念净化超度,在言至的眼中,隐约可以看到“言志”的淡淡虚影在他身前轻轻的飘飞了出来,极其眷恋的看着远远那边的言母,缓缓的散逸在了天地之间,在这方世界,从此言至便是“言志”,再无其他。
远远那端的言母似乎在这一时感应到了什么,心头突然一空,仿佛有种挚爱远去,眼角一滴泪水流下,忙碌的身影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抬起头向着言至这边看了过来。
言至也看到了言母看过来的目光,低下头默默的结了个手印,诚挚的吟诵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言志,我必承你因果,愿你一路好走!”
言母微微空落的心口随着言至语音落下,一种无以名状的情绪又充实了起来,她有些疑惑的伸手在心口按了下,似乎感觉是自己多疑,不由是自嘲的笑了笑,抬手冲着言至招了招:
“言子,傻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外面天气怪闷的,快点进来。”
“好咧,就来……”言至抬眼看了下苍天大地,心头几许别样滋味泛起,旋的微微一笑,一字千钧的叫道:
“妈!”
十二 华夏道统以孝为首
穿过田间小路,再拐过一片小竹林,言至在这个世界的家已经清晰入眼。
自从言父几年前出了事,加上矿难后矿厂一直风波不断,原本分配给他们一家人住的房子早已经被收了回去,开始时为了方便“言志”在市区里面读书,也为了躲避矿上那些风言风语,言母赵雅容是在市区里面租了房子来住的,可后来她得了尿毒症,每个月那巨大的医药费逼得他们只能住到言父的老家,也就是现在这个离市区约莫有十来公里远的言屋——一个仅仅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子。
言屋是很普通的一个小村子,祖上据说是黄河流域那边搬迁过来的,户丁极为稀少,因而都没有形成嘉应地区那一种很有代表性的围龙屋,不过在“言志”的灵魂记忆中,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听着他一个堂爷爷醉后呢喃的吹嘘过,他们言氏一族是有着好几千年的历史,曾经是怎样怎样吧啦吧啦的。
言至的家靠在村子的外沿,因着一片小竹林正好延伸出来的缘故,和其它房屋稍微隔开了一点,正好处在了村子里公有的那一口池塘的边上,青竹池塘,看着颇有几分雅致。
离着屋前不远,言至突然有些情怯的停了下来,矗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闷热的空气,隐隐沉醉在这陌生却又熟悉的气味中。
“怎么了,言子?站在那里干什么?”赵雅容走出来看了眼。
“没什么…”言至看着正在眼前的赵雅容,心头微微悸动了下。
“傻孩子,没什么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进来去冲个凉,看你满身大汗的。”赵雅容嗔怪了声。
“没事的,妈,反正也是一身汗了,我先把晚饭准备好再去冲凉,省得再弄得一身湿了。”
“我来我来…这些都我来就可以了,妈你还是进去休息一下吧,等会煮好了我再叫你出来。”
言至走进屋放下东西,看到赵雅容还在那忙活,急急的将她手中的活抢过来,二话不说的扶着她进到屋里的床上躺着,近两年来受到尿毒症的折磨,原本有些丰腴富态的她这时已经是身形枯瘦,两鬓斑白,不过是40出头的年纪,看着却是50多岁的样子,言至搀扶着的她的手,更是有点像鸡爪子般病态的弯曲着,这具身体那一种纯孝的本能让他心下里不禁是阵阵的心疼。
扶着赵雅容躺下,言至略略的感觉到了她眼中那愧疚、心伤、怜爱等等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眼神,有意开朗的笑着道:“妈,早上老荣叔那里带了些还不错的猪肉过来,我去摘几条苦瓜,晚上我们就弄个酿苦瓜煲来吃吃怎么样?”
“都行,简单点就可以了,妈无所谓的,你别累着了。”赵雅容拍了拍言至的手。
“没事的,妈。明后天双休,今晚我就搞点丰盛的,我们好好的大餐一顿。”言至笑了下,把赵雅容身上的薄被单盖好,轻轻的将门带上。
被病魔折磨了近两年,赵雅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的劳动能力,可以说,现在这一个家几乎都是之前的“言志”一个人撑起来的,从街上捡垃圾、工地搬砖头开始,再到网吧做网管、酒吧当小弟……
短短的几年时间,“言志”硬是从一个家境不错的小官二代,转变成了早当家的苦孩子,曾经也算是帅气过人的三好学生,如今也成了被老师点名批评的“拖后腿”、学生口中跟混混们混在一起的“黑鬼”,可就是这样一个还没有成年的他,不仅仅是支撑起了赵雅容每个月高达一千多两千的医疗费用,还让这个家井井有条,不会有了上顿,没了下餐。
这所有的一切,言至自问换成他是“言志”,也不一定能够做的更好,毕竟他除了4岁之前是受了不少苦,但后来被晏道来收为徒弟后,他一直以来也是锦衣玉食过来的,那些贫苦的日子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的印象。
顺着“言志”的灵魂记忆,言至从他们家的田地里摘了几条苦瓜回来,回程时看着田边小河潺潺流水,一时兴起的还弄了根竹子,趁着没人留意,直接在齐大腿深的小河里敲了几条不大的鱼上来,一路上敲鱼捉虾、摘瓜弄果,几乎没有接触过田事的他,倒是很有第一次去农家乐玩的感觉。
“言志”的厨道手艺算不上很好,只能说是会煮饭菜而已,但架不住言至却是有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老饕师傅,有着文道法诀的帮助,他的厨艺自然而然便是有超乎常人的水准——文韵大陆上可没有曲解“君子远庖厨”的书呆子,相反的,像伯牙、子期这样名传千古,生性高洁的乐道至尊都曾经是职业大厨,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
厨艺差距明显,这会言至自然不敢大肆发挥,而且两个世界厨具和炊火的不同,多少也是压抑了他的能力,几十分钟后他端出来的三菜一汤吃起来,味道和口感也就是比“言志”强上一些而已。
赵雅容自己吃的不多,不过看着言至大口大口的扒饭,两眼却是满满的慈爱。
“妈,别光看着我吃啊,我再给你勺一碗鱼汤吧,这鱼汤还是挺滑嫩的,你多喝点,要不凉了就腥了。”
“好好……够了够了……妈喝不了那么多。”赵雅容看着满满的一碗,有些哭笑不得的笑了下。
“是了,言子,你前几天不是说有考试吗?成绩出来了没有?”赵雅容喝了几口汤后,开口问了句。
“下周一应该就出来了吧,前面题目都挺顺利的,就是后面那两条大题挺难的,我就解了其中一条的一半,估计这两题是拿不了多少分了。不过考完后我和其他人对过答案,班上似乎也没几个答出来的,这次的平均分应该挺低的。”言至微微一愣,“言志”相关的灵魂记忆迅速的浮显了上来,心中念头急转,跟着俨然是一副学霸口吻的回答道。
“啊?那么难啊?那你估计可以考多少分?”赵雅容有些紧张问道。
“83分左右波动吧……妈,这些分数不重要,班上排名才显本事,你儿子我考试,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从前三名掉队过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赵雅容脸上泛起几许骄傲,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言子你也别骄傲,记得要把这个成绩保持好,明年再给妈争口气,考上清华北大,毕业后再找个好工作,取个好妻子,生个好娃,那么妈就算是下去……”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过往神灵,有怪莫怪……”
一种莫名的大恐惧在赵雅容的言语中,瞬间里悸动在了言至的灵魂深处,言至下意识的“呸”了几下,极其虔诚的朝着四下里拜了拜,将她的话语打断了下来。
赵雅容有些哭笑不得:“说什么呢,妈都四五十了,还什么童言无忌…”
也是心思敏锐的人,赵雅容知道言至打断她的话语的心意,没再说下去,询问了一下言至的学习进程,说了几下周边村子里的家长里短,去除掉她的病情所带来的压抑,这平淡的对话中充满着一种言至从没有经受过的生活气息,没有苦修勤练,没有征战杀伐,温馨而隽远。
吃完饭,洗好餐具,再将几个房间收拾干净,言至看着赵雅容在她房间里闭目养神,也没再过去打扰她,走进了他自己那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房间。
在赵雅容检查出有尿毒症之前,“言志”确实是三好学霸一枚,特别是在矿上的小学上更是班里五条杠级别的,否则在言父出事后,在那么大的打击下,他也不能考上整个嘉应地区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西山中学。
不大的房间,一旁那一个70、80年代自制的书架上堆着却是有不少的书籍,大部分都是课本和参考书,还有好些是考过的试卷之类的,课本不说,那些参考书可都是涂涂画画,看着都是有努力认真看过、解答过的样子,那堆试卷更是很少有低于85分的,96、97以上的比比皆是——
不过什么叫做的一手好假,面前的这些参考书和试卷就是了。
言至有些神情复杂的翻了翻这些东西,自赵雅容生病以来,忙于打工赚钱的“言志”根本不可能兼顾学习,成绩自然一落千丈,可为了避免让赵雅容担心,他每次都伪造了这些试卷、成绩单出来,甚至是让打工那里认识的朋友扮演班主任前来家访:
“言志”的学习成绩已经是赵雅容活下去的支柱之一,一旦让她知道“言志”现在在学校的情况,深感是自己拖累了儿子的她,绝对会选择自杀,而遗愿便会是饭桌上说起的那些“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大学……”。
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言志”初中时的同桌,他的父亲就是患上了肺癌,自感没有希望的他为了不拖累家里,直接选择了自杀,留下一封信就是要他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好好照顾他的母亲——当时“言志”陪着他那个同桌度过了他最伤心悲痛的时刻,对他家里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在赵雅容检查出是尿毒症后,他才会做出了将自己的成绩瞒骗下来的选择。
微微叹息了口气,言至并没有觉得“言志”的这些瞒骗有什么错,正所谓“劳苦莫教爹娘受,忧愁莫教爹娘耽”,这费尽心思的善意欺瞒,又何尝不是一种男儿的担当,要说这些瞒骗有错,错的只能是造化弄人!
言至4岁前父母便已经被人杀害,自己更是被一群拐匪连番拐卖,虽然后来被晏道来收为徒弟,可是师恩和亲恩毕竟有所不同,事实上他对“孝”之一字并没有太大的理解,这时亲身感受着“言志”灵魂记忆中,赵雅容生病后他的各种选择和为此进行的不断努力,心中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刻感悟缓缓的冲击了上来,天道影响范围在他不知不觉中延伸到了方圆9999。99米的极限,身体的心性修为层次更是无限趋于初识境大圆满巅峰,只差最后的一线便能够进入下一阶段:晓意境。
华夏道统传承首重一字曰“孝”,孝治天下是华夏体系的帝国、政府的根基之一,言至这几许深刻感悟,对他体内灵魂天道的影响,丝毫不逊色于这个下午他将整一个初高中知识的完全汲取,唯一遗憾的是,这份感悟他毕竟是源自于“他”人,而不是自己亲身而为,否则仅仅是这几许感悟便足以让他直接进入晓意境中阶,甚至是高阶。
对“孝道”的几许感悟渐渐散开,言至第一时间里感觉到了天道影响范围的扩大,心中微微思忖,旋的便是明了其中的因由,“孝道”是华夏道统的核心之一,虽然仅仅是几许感悟,已经足以让他获益匪浅。
闭目盘膝坐下,言至默默运转体内灵气,将这几许感悟,真正的转化成自己的实力……
十三 甩枪盲狙的风骚言神
“言子,差不多六点三了,你不是要去阿东那里做上班吗?”
赵雅容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知道了,妈。我就准备出发的了。”盘膝而坐的言至清醒过来,站起来应了声。
周五晚和双休日出去打工,“言志”还是有选择的告诉了赵雅容的,毕竟在这个时间上他就是想瞒也瞒不了。
赵雅容心中虽然疼惜,但也没有拒绝,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已经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因此她自然也有考量,往难听点说,在她走后,家里没有经济来源的“言志”也只能是出去打工赚钱,因此早点出去适应一下未尝也不是一个办法。
赵雅容的思虑并没有错,可是她并不知道的是,“言志”并不仅仅是周五晚上和双休日出去打工而已,平时借着高中要住宿在学校的说法,他几乎每天下午放学回来煮好晚饭吃完,跟着便出去打工了,甚至好些不用考试的课程他都是直接逃课出去打散工,家里之前留下来的那几万块钱他根本都没有动,他一直是让那些医生帮忙寻找合适的**,哪怕是为了那百分一、千分一,甚至是万分一、百万千万分一的机会,他也不会放弃那一点希望!
“妈,你先回去躺着吧,别累着了。这保温瓶我放在你床头……”言至扶着赵雅容回到房间里,关好窗,点好蚊香,将一些零碎的事情一一的弄好。
“言子,你去吧,剩下的妈来就可以了。你去人家那里打工,迟到了就不好了……要是这样往来太累,影响到你学习的话,这工作就推了吧,阿东那里我会去说,一切都要以你的学业为主。”
“没事,妈。儿子的身体好着咧,这点往来有什么,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成绩,你就妥妥的等着明年我那水木大学的录取通知吧。”言至嘻嘻的笑了下。
处理好一切,言至趁着赵雅容没注意,默默的吟诵了一篇《黄帝内经》中的《灵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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