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谎言在行动
生活像舞台表演一样,高潮过后总会回到平静的状态。
张一表大张旗鼓的给儿子过完生日后,渐渐恢复了往常那平淡的日子。他把心思几乎全花在儿子的身上。平时也很少出门了。
刘美仿佛在他的视线中一下子消失了——自从上次与刘美分别后,就再没有想起她。刘美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王权贵虽然给弄下了房子,可自己手里毕竟还是缺钱。张一表又渐渐疏远了他们母子俩,刘美实在心有不甘,想来想去,怎么也“鼓捣”不出一个周全之策。
说来也巧,适逢乡里传下文件:在近期内内统计一下村里失去劳动能力的人口,政府将给予特殊的照顾。
张一表配合村长刘憨开始这方面的统计工作。有的村民本来身强力壮的,由于意外事故,导致腿部骨折。他们非要嚷嚷着“组织照顾一下”,张一表“义正词严”的拒绝了。他们两人因为熟悉村里情况,所以没有必要挨门挨户做记录。
这天,正当俩人走到一条狭窄路口时,寡妇刘美意想不到地挡在了面前。刘美和张一表的暧昧关系,刘憨也有所耳闻。此时此刻刘憨是一言不发。他大概早已猜出刘美的意图。张一表感觉有点纳闷,连忙问道:“你有事吗?”刘美微微挑着眉目说:“二位领导,你看我够格吗?应该可以上报吧?”没等张一表发话,刘憨略表歉意地说:“这件事,你问张会计吧。”他随手拍了一下张一表的肩膀笑道:“你先忙着,我回家里办点事。”说完后,便快步走开了。刘美见村长走开了,马上撒娇似的说:“有你在,我可以报上去吧?”张一表看着刘美,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违背原则的问题,上面若是追查下来······”刘美一听急了,马上打断他的话说:“你还不嫌我们母子俩可怜吗?”话音未毕,眼泪就扑簌着落了下来。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张一表看了看四下没有人,安慰的说道:“不要这样吗,有话家里说。”说话工夫,张一表陪着刘美回到了家。
刘美还是不依不饶地问:“到底行还是不行?”张一表一改刚才缓和的语气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刘美听着他决绝的口气,心想:看来不兜底是不行了。她立即说道:“一表,你一定不会想到你的儿子吧?”张一表听着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惊奇的问道:“你说啥?我不懂!”“晓虎也是你的儿子啊!”说完这句话,刘美已经泣不成声了。张一表不由得想起刘美的儿子晓虎,就着又回想起和刘美来往的片段。短暂的回忆后,再看看刘美痛哭流涕的样子。张一表两手紧紧抓着刘美颤抖的双臂,瞪大着眼睛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美慢慢止住了啼哭,站起来正要取毛巾,张一表已经掏出了印有鸳鸯图案的洁白的手绢——田舒几乎每天洗一次。刘美也不含糊,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擦着。
其实,说刘美在演戏吧,也有点过分。张一表这小子“一时的舒服”,给刘美种下了这多年的痛苦。当时,阮旦已经去世,自己却不明不白的生下一个儿子,含辛茹苦地抚养着儿子。
接着,刘美便一五一十地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刘美断断续续的讲完了晓虎的来历,张一表两手紧紧的攥着拳头,禁不住百感交集。是啊!自己多年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再续香火的儿子能够早一天降临。没有想到,亲生骨
肉近在咫尺却不能与自己相认。罪孽啊!自责之余,欣喜之情不由得溢于言表。张一表马上表她说:“这点小事没有问题。你为何不早说呢?“刘美大有一种破镜重圆的感觉。激动的说:“人家怕影响你前途嘛!”“前途算个球,赶得上我儿子重要吗?”张一表几近狂热的说道。俩人随即亲热了一会儿。估摸着刘憨快赶过来了,张一表正儿八经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水,一边等着村长。
此时的张一表,表面上很平静,但内心还在七上八下着。儿子相认了,当然是件高兴的事情,但上报名单还是一项棘手的事情。万一有人上告,到头来落个鸡飞蛋打。但亲生儿子不能不管啊!他再一次把目光转向了刘美。刘没看出了他有心思,不慌不忙的问:“有顾虑吗?”“王权贵知道晓虎的生世吗?”张一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刘美颇为得意地回答道:“老东西还以为是他的儿子呢!”张一表听了刘美这句话,竟拍着胸脯说道:“小美,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宽心吧!”二人正在说话之际,刘憨推开门走了进来。刘憨水也没喝,便招呼张一表一起走了。
临近午后四点多,俩人统计完毕回到了村支部。因为这项工作争议不少,所以老书记一直强打精神在支部主持工作。刘憨把工作大致汇报了一下,忙着去处理其他事情。
屋里仅留下张一表和王权贵。张一表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说:“王书记,你看寡妇刘美需要考虑吗?”他着重强调了一下“寡妇”两个字。王权贵一听刘美,马上用一副救世主姿态说道:“刘美这几年一个人带孩子也确实不容易,应该考虑考虑。”“想来也是,怎么填上吧?”张一表趁热打铁地问道。毕竟人家是书记,最后还得王权贵“拍板”。老书记顿了顿说:“行,回头和刘憨说一声。”就这样,刘美树立通过。张一表大笔一挥,“刘美”两个字方方正正的落在将要上报的人员的名单里。她一下子成为一名“丧失劳动能力”的村民。
第四十一节 众叛亲离
王权贵做梦也没有想到,上报的名单刚刚递上去,就有人告发了。这个人非是旁人,正是王银贵的儿子王云飞偷偷干的。
王云飞刚刚大学毕业。别看他小小年纪,在外读书又很少回家,对村里的情况却特别熟悉,家乡的山山水水培养了他对一草一木炽热的情感。他常常对父亲王银贵说:“有朝一日我要改变田家梁村贫穷落后的面貌。”母亲在一旁不置可否地说:“别瞎想了,好好读书才是你首要的任务。”尤其大爷王权贵的所作所为,他十分反感。更令他气愤的是:他的一些违法行为,大多数父老乡亲却置若罔闻而听之任之。他心想:长此以往,田家梁何时才能有起色啊?正在他“忧国忧民”之时,王权贵“欺上瞒下”谎报刘美的事情,被他知道了。王云飞背着父亲,悄悄地写了一份匿名检举信。
乡领导对此很重视,专门责成工作小组进行详细调查。结果刘美被“刷了”下来,王权贵再次被狠狠批了一顿。老书记实在“扑腾”不动了,在暗地里很不恰当地唠叨了一句:“哎,红颜祸水啊!”
精明的张一表既讨得了刘梅的欢心,又落得一身轻。
儿子已经“单渠道”相认了,张一表感情的天平也不得不又一次偏向了刘美。接着干起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老本行”,这次非同以往——儿子的存在,使得他“胆子大了点,步子也更快了”。
张一表的两个双胞胎姑娘中途辍学,一直赋闲在家陪着母亲。父亲和刘美之间的来往,她们是知晓的。跟母亲说了几次,善良的田舒死活不相信,还骂了姐妹俩一顿。尤其最近一段时间,张一表更是不着调了:背着母亲把家里的麦子还拉给了刘美。姐妹俩既害怕父亲,又可怜母亲,像夹在竹桶里的豆子一样难受异常。在这样沉闷痛苦的环境中,姐妹俩几乎要窒息了。
经过几个晚上,姐妹俩终于鼓起勇气决定离家出走,去南方打工去。临走的时候,姐妹俩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含泪给母亲写下一份信。
天色快要亮了,她们蹑手蹑脚地来到里屋,看着熟睡中的母亲和兄弟(父亲不在),姐妹俩实在不忍离去。大女儿轻轻摸了摸兄弟的脸,憨实的弟弟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又沉沉的睡去。一旁的二姑娘差点哭出声来。最后姐妹俩把心一横,将写好的信慢慢地放在母亲身边,挎着背包,两双哭肿的眼睛再次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至亲,便匆匆地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狠心”的姐妹俩走了,等田舒发觉早已“人去楼空”了。看着两女儿留下的信,田舒无声地抽泣着。抱着年幼的儿子痛哭了一场。
张一表回家知道这件事后,气狠狠地骂了一句:“走吧,都走了才好呢!”
俩姑娘走了,张一表似乎更“肆无忌惮”了,总是编撰着各种理由欺骗田舒。
几年过后,儿子长大在镇中学读书。家里只有田舒一人不停地操持着,她慢慢变得抑郁寡欢起来。张一表很少回家,即使回来,也只是闷葫芦似的“例行公事”一番,随后便又走了。田舒的日子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一天天地打发着。
这年腊月的一天,天空四周氤氲着灰蒙蒙的雾气,久久不肯散去。阳光似有若无地撒落下来。太阳似乎也有些怕冷,缩宿在天边得瑟着。
田舒一人正忙碌着蒸年糕。王云飞快步走了进来,一边喘气,一边说:“嫂子,这是你家的电报,我爸从乡里带回来的。”田舒急忙拿在手中,定睛一看:“女儿有事, 母速来!”署名“俊英”的字样赫然映入眼帘。她的眼睛不由得潮湿起来,抖动的双手不停地摩挲着电报。“嫂子,你忙吧。”王云飞说完便走了,田舒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看着电报,滚烫的泪珠随即一颗颗“吧嗒,吧嗒”地砸落在地上。
是啊!母女仨在那样的情境下分别数载,如今从女儿娟秀的字迹中,看到了她们的消息,一颗怦怦乱跳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歇歇了。
欣慰之余,只是觉得两女儿未免有点绝情——从电报中没有提及她们的父亲,看来还是怨恨他。哎,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不管怎样,田舒内心还是高兴的。她刚刚蒸好年糕,儿子从镇中学补课完毕也正好赶了回来。看着母亲脸上很少有过的笑容,小俊探寻地问道:“妈,家里有事吗?”田舒把电报递给了儿子。“妈,我也要去!”儿子说。“行,跟你爸一起走。”儿子一听,好像有一种什么东西塞在嗓子眼,立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午间时分,张一表从外面回到家。田舒急忙告诉了他女儿的事情。终究是父亲,张一表一向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但是,当田舒把电报摊给他的同时,张一表额头上即刻“堆垒起道道沟痕”。接着便问道:“何时动身啊?”“就这一两天吧。”田舒轻轻地说道。“那好吧,我现在动身买车票去。”张一表说话间,随手拿了块油煎的年糕就向门外走去。田舒急忙喊道:“你还没有吃饭吧?”“你们吃吧。”张一表头也没回钻进去年买的那辆小车里,启动引掣向大门外驶去。
过了大半天,天色擦黑的时候,张一表进屋了,仅仅两张票。田舒心里什么也明白了,只是默默地吃着饭,没有说半句话。
第二天早上,张一表开着车,送母子俩来到了车站。班车还迟迟的没有开来,张一表调转车头就回去了。
母子俩站在寒风中哆嗦着。。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十二节 千里话团圆
克勤克俭的田舒已经三年没有添置衣服了,仍然穿着以前的,就连棉鞋也似乎掉了色。
走得匆忙,母子俩没有来得及吃早饭。等了四十多分,班车还迟迟没有开过来。田舒使劲掂着脚,瘦小的棉鞋“箍”在脚上,冻得她几近麻木,两只手也来回不停揉搓着。
就在站台上的人们来回张望的时候,一辆破旧浅灰色中型面包车像甲壳虫一样,“吭哧,吭哧”的缓缓地驶了过来,车在站台口喘着气停了下来。人们你涌我挤使劲往里塞着,田舒母子俩好不容易“拼杀”进去。
车再次摇晃着臃肿的身躯向前行驶着。在拥挤的车厢里,母子俩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火车站。他们俩又一次投入更大的人流,在人群的涌动下,被推搡着上了火车。田舒就近窗玻璃和儿子挨着坐了下来。田舒长长舒了口气。看看唯一能切切实实抓在手里的儿子,怜爱地问:“儿子饿了吧?”懂事的儿子怕母亲为难急忙说:“妈,我不饿!”“真是妈的乖儿子,快吃吧!”田舒一边说,一边从挎包里取出两张烙饼。其实昨天夜里,趁儿子熟睡之际,田舒烙了几张饼,作为路上的干粮。儿子确实饿了,没有多想便吃了起来。看着儿子嚼着冰凉的烙饼,她赶忙站起来,穿过拥挤的旅客,打回了开水。田舒也跟着吃了起来。
说实在的,像田舒这样殷实的家庭根本用不着这样艰苦,火车上的餐车来回叫卖着。可寒苦出身的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平时看着隔壁夫妇俩老是买着吃挂面(懒于擀面),她总会大呼小叫地说:“你们真舍得啊!”现在赶上这么贵的饮食,她哪里舍得买啊?母子俩“垫补”了几口。因为昨天几乎一夜没有合眼,所以趴在桌上,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儿子小俊看着母亲熟睡的样子,轻轻地把自己的棉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年轻人总是想着愉快的事情。小俊此时心里特别高兴——马上要见到离别自己多年的姐姐,他激动地向车窗外张望着。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慢慢的移动着,近处光秃秃的田地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路边笔直的树木快速地向后闪去。正当小俊出神地看着外面的景色,母亲突然喊了一声:“俊英!”四座的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她。田舒也惊醒了,看着大家都在看她,不由得歉意地笑了一下。
小俊禁不住问母亲:“妈,梦见我姐了?”田舒伤感地点了点头。原来,她在梦中看到自己女儿被一个蒙面男子拉着,女儿俊英哭喊着向她求救。田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儿子小俊。虽然明明是一场梦,田舒还是没有从梦境中走出来。心有余悸地说:“儿子,你姐不会有事吧?”“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小俊安慰母亲说道。
一场梦后,田舒重新忐忑不安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个人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作为母亲就没有停止过分分秒秒的牵挂。田舒也一样——她坐在车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咚咚的跳着,仿佛要出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夜色渐渐从群山四周合围过来,车窗外黑漆漆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眨巴着眼睛一闪而过。
颠簸了一天,人们大概早已疲倦了。个个慵懒着身躯或依或靠地闭着眼睛,只有走廊里,乘客还在来回走动着。
儿子靠着田舒沉沉的睡着。母亲的两只手放在儿子的身上,用衣服紧紧的裹着他,生怕着凉。小俊已经十八岁了,但在妈妈的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田舒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心绪禁不住蔓延开来。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不知有没有希望?万一考不上又该怎么办啊?继续复习,还是回家务农?哎,也真是为难孩子了!她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儿子醒了。“妈,你饿吗?泡方便面吧!”儿子看着母亲说。“行,妈给你打水去!”田舒说。“妈,还是我来吧。”说话间儿子,向车厢对面走了过去。
只是儿子泡了一桶方便面,她却仍在吃着冰凉的烙饼,就着儿子剩下的面汤。
车厢里依旧很冷,俩人吃了点变得暖和了许多。吃完后,背靠着车厢微微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站台的到来。
临晨六点的时候,火车到站了。田舒和儿子赶紧拎着包,来到车厢外。
南方的天气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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