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你这小脑袋瓜别给我胡思乱想。我一早生气,是因为你居然没乖乖的躺在我身边,等我醒来吻醒你。还有,我又没要你去做早餐,你居然腿伤还没好,就敢到厨房去做早餐。”
还有,他更气自己,沉稳的性子全到哪去了?居然会莫名其妙的乱发脾气。
“你……”月光破他直接坦白的话给吓到。原来他是……
心里的阴霾骤然消失,月光的心头又重新跃上愉悦的音符。
“是的,我是气你不乖!”他端着她的脸,又用力的吻下去。
许久之后,他才又恋恋不舍的离开她。
“现在,我要去刷牙冲澡,你乖乖的坐在这里不准动,等我出来再抱你一同下楼去。”说着,他转身,朝浴室的方向走。
月光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喜孜孜的。
“是不是以后都要等你醒来,我才能起床?”
她想多了解他,不管是外表的、内在的、好的、坏的,只要是属于他的一切,她都想了解。
“唔。”单洐顿了下脚步,没回过头来的应了声。
“洐。”他才又跨出一步,月光又喊住他。“我会在这里等你出来,但等一下你可以不用抱我下楼,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了。”
他没说话,不过这回有转过头来睨着她。
“还有……”月光清清嗓子,对着他一笑。“一会儿你去上班之后,我能不能回家一趟?”
日光现在已经不在台北了,她实在放心不下母亲一人在家。
叹了口气,单洐干脆走了回来,站到她的身前,伸手将她给揽进怀中,紧紧抱着。
“一会儿我去上班,顺道送你过去,不过要记得带我给你的手机,有事随时跟我联络。”他的口气变缓、变软。
这一生他已注定栽在她的手里,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
目送着车子渐渐远去,月光的耳旁还回荡着单洐一再的耳提面命──
有事就拨手机给我,还有,要离开的时候,让陈雄开车来接你。
月光一想到就觉得好笑,现在她只是行动稍微不方便而已,而且已经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何况,她是回家又不是要上哪去,他居然也可以像个老太婆一样的担心、唠叨着。
她偏着头一哂,然后转身往屋内走。
她发觉,不管是屋子的里外,似乎都干净了许多,不过屋内似乎还是一样的幽暗,没有意外的,她在靠着墙的茶几旁寻到了母亲的踪影。
她一跛一跛的来到她的身旁。
母亲又喝醉了,除了浑身酒气之外,连客厅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大概是昨夜喝了不少吧!因为放在一旁的早餐没有被动过的迹象,而她甚至醉得连房间的床铺都无法爬上去,才会趴在茶几上就睡着了。
月光站在她的身旁,凝睨着她,看着她一头蓬乱斑白的发丝,心头酸涩。
“妈。”轻轻一唤,她想,是该唤醒她吃点东西了。
趴在茶几上的温璧霞,揉揉眼,醒了过来。
无焦距的目光在四周绕了圈,最后落在月光身上,在瞧出是她之后,马上板起了脸孔。
“你还知道要回来?”
哼!生儿育女有何用?最近这一对儿女居然学起了那个负心男人,放任她自生自灭!
“我……”月光不知该如何应答。
她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因为腿伤,除了住院开刀的时间之外,她还上了石膏,又要复健。
“你什么你?如果你想学你那个抛弃了我们的男人,我也无话可说,谁教我天生就是这种命格,注定要被人抛弃!”温璧霞说着,甚至伸出一手来,用力的推开她。
无预警的被推了一下,月光身子不稳,往后颠踬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看着她微跛的脚步,温璧霞一惊。“你的脚怎么了?”
她不是一向好好的吗?能跑、能跳、能躲警察,还能凶狠的逼退那些来讨债的人,如今怎会……
“前阵子出车祸,被撞断了。”月光轻描淡写的说。
她也注意到了吗?瞧她紧张的模样,月光冰凉的心口终于寻回了一点点的温暖。
“你被车撞了?”温璧霞走近,拉着她上上下下瞧了一会儿。
看她似乎已无大碍,才硬是压下心头的关怀,硬声地说:“既然被撞了,有没有向撞伤你的人要求赔偿?”
看她一跛一跛的模样,可能会有一年半载没办法工作。
“要怎样才算赔偿?人家这阵子对我们一家人的照顾,难道不够?还是你一定要狠狠地敲人家一笔才甘心?”月光的心凉了半截。
她以为她会关心她的,但没想到……原来说话比不说还要来得伤人。
“什么照不照顾!?”这阵子到家里来送饭、打扫、给钱的人,难道不是受月光所托?“其实我只是想说,现在你的脚不能动了,我们当然得为生活考虑、考虑。”
月光闭了闭眼,很心伤自己怎会有个这样的母亲。
“你是关心我的脚不能动后,无法赚钱帮你还赌债?还是真的关心我的脚伤?”
“……”温璧霞整个人愣住地看着她。
“你到底要到何时才肯清醒过来?才敢勇于面对爸爸抛弃了我们的事实?是不是要等到我和日光都离开你的那一日,你才肯停止继续折磨自己和我们?”
这么多年来,她首度说了重话,因为太伤心。
“我折磨你们?”她有吗?还有,她也折磨自己吗?也许有,但她逃避着不敢承认。
“对了,说到日光,那个死小子最近到哪去了?为什么连家也不回了?”
看着她脸上闪过的所有复杂表情,月光心冷的闭了闭眼。
“他搬到学校的宿舍去住了。”
这一刻她才了解到,她的决定是正确的,不能让日光继续在这个家中生活下去。
“去住宿舍?”温璧霞不可置信的摇头。“有家住为什么不住?还有,你怎会有钱让他去住宿舍?”
该不是车祸获赔的钱,她全数都用到日光的身上去了吧?
“你不用管我有没有钱,现在我觉得让日光离开这个家是正确的!”二十几年来,她彷佛初次由恶梦中乍醒般。
她知道母亲已经没救了,至少在她的心中仍然存在着恨意的一天,就不可能有丝毫的改变。
“如果你有钱可以让日光去住校,为什么不给我?”昨天她又输掉了一些钱。
“给你再拿去赌吗?”月光冷着脸,连心都是冷的。
“你说的是什么话?”温璧霞难得的扬起一手,眼看巴掌就要落在月光的脸上。
“你想打我的话,就打吧!”月光无畏,不移不动。“但是打了这一巴掌之后,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从此我得到了解脱,而你则不再有人来供养。”
温璧霞举得高高的手颤了颤,就是迟迟不敢落下。她的眼里有着愤怒、有着恨意,还有着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焦虑。
“走就走,你们姐弟想去哪就去哪,以为我会希罕你们吗?你们跟那个人一样!”
看着她又哭又叫的模样,月光无力的吸吸鼻子。
“我这里还有一点钱,你先拿去用,但是关于日光的行踪,我还是不会告诉你。”
走过去,将钱放到茶几上,她转身缓步的朝外走。
“你走、你走,走了就不要给我回来!”温璧霞在她的身后大叫,疯狂的扫落了茶几上的早餐。
月光走到门前,顿了顿脚步。
“别忘了,你在折磨我和日光的同时,也在折磨着你自己。”
没再迟疑,她一跛一跛的朝外走。
屋内的吼骂声骤然停了下来,紧接着的是嚎啕大哭。
第九章
月光走出屋子,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
她缓步朝着巷外走,想到巷口再拨电话给陈雄,请他开车来载她回去。然而就在这时,巷口走进了一个衣着时髦的女子,她的脚上蹬着颇高的细跟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近月光。
就在两人刚擦身而过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直盯着月光瞧。
“喂,你等一下!”易飘飘大喊,认出她来。
没错,她就是那个让她开着车子尾随了一个早上的女子。
单洐的拒绝让她自尊心受损,在咽不下心口的怒气下,她已暗中跟踪了他好几天,直到今日一早,见到他由住处出门,车上还搭载着另一个女人,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嘴里口口声声所说的女友,早已跟他是同居关系。
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开着车子一路尾随,直到亲眼目睹他进了公司,临下车前还不忘与车上的女友缠绵的接吻,令她更是妒火中烧,决意要查清楚这个敢与她同争一个男人的女子,是否貌如天仙,或是有何过人之处,竟能独占单洐的心。
“请问,有什么事吗?”忽然被喊住,月光莫名其妙的停下脚步。她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哼,你居然敢问本小姐有什么事?”易飘飘不改骄纵霸道,突然伸来一手扯住月光的臂膀,拉着她就往巷口走。
她的脚步太快、太急,让脚伤仍旧还没全好的月光,险些踉跄跌倒。
“你做什么?我不认识你,你拉着我走干嘛?”好不容易,月光终于挣脱了她的手。
由于她出了极大的力气,月光的手腕已明显地被勒出了一道红圈。
“你不用认识我,我认得你就够了!”手被甩开,易飘飘终于停下脚步。
迎着她恶狠狠的眼神,月光只是自觉倒楣。
“我不知道你要找谁,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走,但我能很确定的告诉你,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真倒楣,一定是遇到疯子了。
亏她还长得一副娇艳美丽的模样,穿着又时尚,结果精神却是有问题。
“我认错人?”易飘飘哼笑一声,一手扠腰摆出凶恶样。
“别人我有可能认错,像你这种专门勾引人家未婚夫、破坏人家情感的狐狸精,我怎可能会认错!?”
她仔细的打量月光,从头到脚,却看不出她有哪点比她强,要胸没胸、要身材没身材,气质更是比不上她,所以她实在无法服气,单洐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你说我是狐狸精?”月光更无法置信了,这下她非常肯定,自己真的是遇到疯子了。
不想再理会她,一转身,月光直接走人。
如果跟一个疯子吵架,自己也会成为一个疯子的。
才走了一步,没想到易飘飘的手又擒了过来,这次不仅仅是抓住月光的手臂,另一手甚至不客气的挥来一巴掌。
毫无心理准备,月光才被抓住转身,那灼热的一巴掌已落在她的脸上。
“你做什么打人?”除了被突然打了一巴掌的错愕之外,她还有愤怒。
脸被打偏了,颊上传来的炽热刺痛感让她知道,一定留下了五指痕迹。
易飘飘得意的笑着。“让你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迎着她得意的笑容,月光的怒火在瞬间被撩起,虽然她是疯子,但那不代表她就有随便打人的权利。
“是吗?那么,我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剎那,她也反击的挥出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易飘飘的脸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敢打我!?”被突来的力道打偏了脸,易飘飘一回神,就开始破口大骂。
“对付疯子,不需要太客气。”她金月光可不是被吓大的。
“你骂谁是疯子!?你这个狐狸精!”易飘飘气得冲上前来,一把想揪起她的头发。
有了前车之鉴,月光飞快闪身,顺利闪过她的攻击。
“你别太过分了,否则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她的脚虽然有点行动不便,但不表示她就会任人欺负,她还有敏捷的双手和另外一只脚。
“哼,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易飘飘的目光由月光的脸移到她受伤的一脚,然后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一开始,我还想不通他为什么被你这个狐狸精给勾引了,现在我才完全明了,原来你跟他一样都瘸了脚。”
都瘸了脚!?
月光的心口蓦地一惊,顾不得她的嘲讽、顾不得尚未痊愈的脚伤,她反被动为主动的上前,扯起了她的衣襟。
“你把话说清楚!”莫非她嘴里口口声声说的未婚夫是指……
“你做什么抓着我的衣襟!?抓破了,你赔得起吗?”情势逆转,换成了易飘飘挣扎。
“要我不抓你,就把话给说清楚。”月光的心口在颤动,她偷偷地祈祷着,希望不是、希望这个女人是疯子、希望她接下来所说的都是谎言。
“拜托,你凶什么?横刀夺爱的人可不是我!”易飘飘挣扎着,用力的想挣开月光。
“什么横刀夺爱?”月光使尽了浑身的力气,两人一阵扭拧。
“你还敢问我什么横刀夺爱?”易飘飘忽然使劲,奋力的推了她一把。“要不是你,单洐他早就跟我结婚了,他早就成了我的老公!”
月光一时失去重心,颠踬了下,脚一扭差点跌倒,还好慌乱的抬起一手撑住墙面,才勉强撑住了身子。
“你是说单洐?”果然。她的心蓦地往下沉。
“不是他还有谁?”情势逆转,换成易飘飘欺近。“要不是你的出现,我们的婚礼早该举行了。”
记得当初单爷爷答应,单洐一回台湾,就让他们先认识,然后订婚,接着结婚。
“你们有婚约?”月光摇摇头。
不,她不相信,单洐不会骗她。
如果他真的跟另一个女子有婚约的话,就不会来追求她,他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虽然应得有些心虚,不过易飘飘不介意说谎。
由月光的反应和表情,她找出了挑拨他们两人情感的间隙。更少,她看得出来,月光似乎不是那么的了解单洐,就某些方面来说。
“你有何证明?”月光说服自己相信单洐。
她没理由不相信他,而相信一个陌生女人的胡说八道。
“哼,你凭什么跟我要证明?”易飘飘更加的欺近她,一只手直指着月光骂。“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分地位?也许你现在得意,不过没关系,依我看,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对你厌倦。”
“我是什么身分,跟谈恋爱又有何关?”月光从来不是个会任人欺负的人,她伸出一手欲推开她,却在挪动脚步时,在心里大喊了一声不好。
她的脚有点麻痛,不知是不是脚伤复发?
“有何关?”易飘飘用嘲笑的眼神睨着她。“当然会有关了。你少天真了好不好?以单洐的家世背景和今日的地位,你以为他的父母会让他随随便便迎娶像你这种又穷又跛的女人?
况且,他也不可能在台湾长期居留,所以,他不过是跟你玩玩,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美国去。“
“你胡说!”月光是气愤的,但还有更多的情绪是恐慌,这些恐慌源自于她对单洐的背景真的不了解。
“我胡说?”易飘飘讪笑着,嘴角勾着嘲讽的弧度。“你可以去问他呀,问他打算在台湾待多久。”
月光气极了她嘲笑的口吻、鄙视的眼神,和咄咄逼人的态度,终于,再也隐忍不住火气,忍着椎心的脚痛,月光使尽所有力气推开她。
“啊!”易飘飘尖叫一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颠了几步,跌倒在地,不仅扭断了脚上的高跟鞋,还跌出了一身狼狈。
也在此时,她发觉了周围开始众集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对着她指指点点,还偷偷窃笑。
易飘飘咽不下这口气,从小到大,她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她挣扎着由地上爬起,一手顺便抄起了地上的红砖,不落痕迹的藏在身后,她一步步的逼近月光。
“你居然敢推倒我?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