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快叫他们住手!你不能……”
看着滕棠靖不理她,翟未央气愤的巴不得上前痛揍他一拳!然而当她曾见外头的重型机具颇有大兴士木的企图,她顾不得冷漠的滕棠靖飞快冲了出去……
“住手!快停下来……你们压到我妈妈亲手种的花了,住手……该死的!我叫你们住手!”
没人理她。
事实上重型机具的运作声轰然大作,早已掩盖掉翟未央声嘶力竭的嘶吼。
不知何时,滕棠靖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翟小姐。”
她倏地转身面对他!
又是那个低沉磁性的嗓音。
但是她恨他!此刻的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声音好听。
“叫他们停下来。”
翟未央定定的看着滕棠靖,小拳紧握、浑身颤抖。“他们不能这样破坏我妈妈这一生的心血!”
滕棠靖的眼眸闪了闪,“翟小姐,你该知道这间渡假山庄的所有权已经归属关先生所有。”
“我管你那个关先生是谁?该死的!这是我妈妈生前最心爱的山庄,是她用一生的生命换来的成就,不准你们这样破坏它!”
泪水在翟未央的眼里翻腾狂奔,就是不见泪珠滚落。
滕棠靖知道她在强忍。
真是个倔强的女孩。
“关先生给过你选择的机会。”
再开口,滕棠靖的口吻有着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轻柔。
“我……”
翟未央哑然。泪眼迷蒙的她愕然地瞅望着滕棠靖,仿佛在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瞧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即将离开这里的你不能要求别人继续守着这一间亏损连连的渡假山庄,没有人该为你母亲曾付出的心血而倾心倾力的死守。”
翟未央知道他是对的,但是……
后头的怪手发出铿隆一声巨响,接着葛如云、李妈和陈姐的尖叫声响起
“别碰那一座花园!那是老板娘为了思念未央而栽种的!她在那里流下多少思念的眼泪……别破坏它们啊!”
一听见这番话,翟未央鼻头一酸,只觉一股热气冲到了头顶,她无法思考,简直不要命的冲到怪手的前头——
“住手!”
滕棠靖大吼。
操控机具的工人赶在怪手挥向翟未央之前停住运作!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骇然地瞪大了双眼……
“你找死吗?!”滕棠靖难掩愤怒的拉扯翟未央的手臂。
她摊开阻挡的双手仍旧不肯放下,一双含泪的眼眸坚强却倔强的瞅着他,雪亮得像是会慑人……
“这里是我妈妈留给我惟一的东西。”
“你……”
“除了这里,我已经不知道该到哪儿去寻找我妈妈的影子了。”
滕棠靖只觉喉头一紧,在她光辉灼然的泪眼注视下,他头一次发觉自己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回去告诉你那个关先生,我,翟未央决定接下妈妈的职位。”
“未央?!”葛如云、李妈和陈姐又惊又喜。
滕棠靖几乎无法转开视线,“你……”
“给我时间,我绝对会让这间渡假山庄转亏为盈的!到时候,请你那个关先生等着,我会捧着大把钞票砸在他的脸上!”
“未央……太好了,这真的太好了!”
“是啊、是啊!”
一旁忠心耿耿的葛如云、李妈和陈姐激动的抱头痛哭。
滕棠靖缓缓松下双肩,昂了昂下颚,笔直回应翟未央澄澈雪亮的双眸。
“我会将你的话一五一十的传达给关先生。”
“很好,拜托你。还有,请把这些人和机器给我带走!”
半晌后,滕棠靖冷傲地收回与她对望的视线。
悄悄掩起眼底的激赏,他转身弹了弹手指,所有机具、建商工人立刻效率十足地走得一个不剩。
“期待翟小姐日后的成果。”
扔下这句话,滕棠靖一身傲然的跨步离开。
夕阳早已西斜。
望着那一片落日余晖洒耀在滕棠靖西装笔挺的倾俊身形上,翟未央眨了眨眼,充塞在眼眶中的泪水立刻被挤落,这时的她才知道要为了自己先前的冲动而发抖……
还是朝阳初升、晨雾迷蒙的时分,翟未央捧着怀里堆积如山的床单小心翼翼的走下小木屋的阶梯。
呼!这是最后一间待洗的床单了。
总算,没想到妈妈这间渡假山庄小虽小,可是一一收拾起来还真的挺累人的!
将娇小的身躯倚靠在木梯旁轻歇,翟未央一身利落朴实的工作服将她那属于青春女子般的清新甜美悄悄包裹住,随性扎起的马尾巴像一束荡漾着微微波浪的咖啡湖,自她圆巧的头颅一倾泻而下,纯真而甜美。
“未央?”
从员工休息室里走出来的李妈惊讶地低叫,“你别做这种粗重的工作啦!这些东西交给我和陈咪就行了——”
翟未央望着浑圆矮胖的李妈一阵轻笑,“我想帮忙嘛!”
“不用了啦!这些粗重的工作本就应该交给我们这种强壮有力的人来做啦!”李妈豪气地拍了拍胸脯,例落地接下翟未央怀里庞大的床单山。“哎唷,还挺重的呢!你一个人怎么抱得动?”
“呃,我也蛮有力气的嘛!”
翟未央不好意思说自己此刻的一双手,几乎要因为方才的重量而颤抖个不停。
“哎唷,这么重不找个人帮忙实在不行!”
李妈喃喃自语着,翟未央正想开口自告奋勇,哪知李妈旋即扯开嗓门大吼,“陈咪!吃什么吃?你的饭团不会有人抢啦,还不快过来帮忙,难不成真的要未央动手哦?”
吼声才方歇,员工餐厅的后门立刻被砰然推开。陈姐走了出来,嘴边还挂着一两颗饭团的“遗骸”。
“你这人怎么这么会记仇?不把饭团分给你吃,你就记恨哦?”
“陈姐早!”翟未央浅笑盈盈。
“哎,未央!你穿这么少会着凉啦!”陈姐赶忙脱下身上的大外套,热心地披在她的身上。
“陈姐,你的脸上有饭粒哦。”
翟未央轻轻伸出青葱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上缘。
李妈立刻嗤鼻,“别告诉她啦,未央,那是陈咪的‘胎记’!”
“胎你个头啦!”陈姐略显忿然的伸手捻下嘴边的饭粒咕噜塞进口,“差一点儿浪费我两粒饭。”丰厚的大嘴嘀咕着,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李妈怀里的部份床单,“给我啦!”
两个人就这么杠上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往洗涤室走去。
翟未央望着她们两人的背影,唇角不知不觉的抿起。
蓊蓊郁郁的林木间传来小鸟们嘹亮的悦唱声,渐渐露脸的太阳自摇曳风动的叶稍间撒下一束束光芒,璀璨中隐约可见晨雾因子在空气中浮动着。
第三章
翟未央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留在这儿也不错。
仓促匆忙的离开纽西兰尽管让她遗憾,但是却也觉得值得……
“笑什么?”
翟未央蓦然回头,“啊,葛姐!早。”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葛如云轻轻走向她。
翟未央的笑靥更加灿烂了,“我在想自己好幸运,有你们这三个亲爱的姐姐陪着我!”
葛如云有些愕然,旋即不甚自然地涨红了脸笑开来。她搔搔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由于长久生活在国外的关系,翟未央表达情感的方式总是那么地直接而自然,少了中国人传统上的含蓄与隐讳,她的一颦一笑尽是开朗纯真的坦荡直率。
“葛姐?”
“嗄?没、没事。对了,未央,到办公室来一趟,我想和你讨论一下优惠方案的内容。”葛如云率先朝办公室走了过去,“唉,希望推出的优惠活动能够带动我们渡假山庄的住客率。”
跟在喋喋不休的葛如云身后,翟未央走了几步顿了顿,停下脚步回过头凝视自己身后朴实矗立的十间小木屋……
她欣喜而雀跃地笑了笑,旋即转身跑步跟上葛如云的身边。
妈妈一生的心血,放心,她会努力守着。
姓关的家伙,你等着!等我拿着大把钞票狠狠砸上你的脸!
还有那个姓滕的男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他呢?
滕棠靖熟练地操控方向盘驾驭宾士轿车缓缓驶进戒备森严的大门口,按下车窗和警卫点头示意,他瞥了瞥后座瘫倒斜躺的关崇。
“关先生,到家了。”
“唔……”
醉醺醺的关崇摇摇晃晃地挥了挥手,嚼嚼嘴,继续换个姿势入睡。
滕棠靖放缓车行的速度,按下所有车窗让窗外清新薄凉的空气驱走车内酒气薰天的迷醉。
“唔,会冷……”关崇皱眉低语。
滕棠靖将车停妥在豪华住宅的大门前,璀璨明亮的灯光将整座毫宅映照得富丽堂皇,自有商界名人的气派。
管家和女佣早已站在门口等候,“滕先生。”
滕棠靖颔了颔首,“关先生喝醉了,帮我把他扶进屋里。”
“是。”
滕棠靖率先探身进入后座想拉起关崇,谁知他像只无骨的章鱼似的挥手舞脚,怎么也不肯合作。
“关先生,到家了,请您起来。”滕棠靖捺着性子轻语。
谁知关崇这会儿竟开始呜咽起来,“呜……阿翟……你在哪里,阿翟?为什么要离开我……”
“关先生!”
滕棠靖戒慎地瞥向车外,生怕被等待一旁的管家和女佣听见。
“阿翟恨我……棠靖,阿翟她一定是在恨我,所以才会走……我该怎么办?棠靖,我该怎么做……”
“关先生,您喝醉了。”
滕棠靖停下搀扶的动作,俯首看着商场上称霸群雄的关崇,如今呜咽无助得像个失去挚爱的老人,他的眼眸黯了黯,察觉这会儿眼前的关崇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棠靖,我想见未央。”
关崇突然睁开眼睛,醉意中又有些清明。
滕棠靖顿了顿,点点头。
“好的,关先生,我会安排。”
关崇愣了愣,仔细望着滕棠靖坚定的眼神,旋即欣慰地老泪迷离,“好、好,棠靖,交给你了……就当作是我拜托你,我这个老人拜托你……”
“关先生,请您起身回屋子里去吧。近期内我一定让您和翟小姐见面!”
“嗯……嗯!”关崇揩了揩泪,撑着滕棠靖伸出来的手摇摇晃晃的步下车。
走在那一片灯火辉煌的光耀里,那竟是一个寂寥老人的背影。
滕棠靖站在门口瞅望着关崇的身影消失在堂皇的大门后,他静默了几秒旋即打开车门准备坐进驾驶座。
“滕先生不进屋里去吗?”
“不了。好好服侍关先生,今晚的酒宴上他喝多了。”扭动钥匙发动汽车,滕棠靖拉起安全带准备系上。
谁知屋里竟匆忙跑出一抹人影,不由分说的打开宾士车的车门。
“小姐,危险呐!”管家诧然低喊。
“棠靖!你来了竟然不进屋里来看我?!”
关妮哪儿管这些下人说什么,她忿忿地扯着滕棠靖的西装,一派质问的意味。
“时间已经很晚了。”
滕棠靖低沉如醇酒般的嗓音缓缓在暗夜中响起。
关妮一触及他沉冷如寒潭的眼眸就忍不住气泄,“但是你应该知道我还没有睡……我在等你嘛!”
他冰冷如昔的拿下关妮拉扯在西装上的手。
“棠靖!”
“关先生酒醉了刚进屋,你该去看看他。”
关妮嘟起嘴,对他一如以往的冷漠感到挫折不已。“妈妈最近不晓得为了什么气死爸爸了,还叫我别理他。”
滕棠靖的眼眸闪了闪,不多置喙。
关夫人知道翟二夫人的存在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想必她也察觉出在翟二夫人丧礼之后关先生的萧瑟与悲伤吧?
嫉恨,是难免的事。
毕竟哪个女人这般大方,能够心平气和的看着丈夫为另一个女人怀忧伤神、形容枯槁呢?
“棠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没有。时间很晚了,我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多留了。关小姐也请早点儿休息。”
敌不过滕棠靖一身的冷淡,关妮只能眼睁睁看着宾士轿车离自己越来越远。
情意深深的眼眸紧紧跟随着他,直到车灯的两抹红在暗夜中消失无踪。
小木屋的角落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滕棠靖循声走了过去,人还没走到,眼前突然飞来一抹黑!
他机警地侧头躲过,后头发出咱当一声,回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及时闪过的是一块与手臂一般粗厚的木头!
“哎呀,有没有打到你?!”
翟未央一脸惊慌的扔下斧头跑过来。
“你在做什么?”
“我……先别管这个!怎么样?你到底有没有受伤啊?”翟未央着急的伸手想拨开滕棠靖的发丝察看是否有伤痕。
他及时扣住她的手。
翟未央愕然地对上滕棠靖的眼眸,再度看见他眼底的深邃。
“手套。”
“嗄?”
“你手上的手套。”
“啊!哦……”
翟未央羞涩地挣开滕棠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下自己脏兮兮的麻布手套。
“你没怎么样吧?”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没事。”
有事就不会站在这儿了。滕棠靖瞥了翟未央一眼,率先走过她身边来到方才她劈柴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他实在忍不住好奇。
“劈柴啊!”
翟未央口吻轻松地随滕棠靖走了过来,重新套上脏污的手套,她拾起地上的斧头,扶正木头作势劈下去……
砰的一声,木材一分为二倒向两旁。
举起纤细的手臂擦擦额头的汗水,翟未央不忘瞅胰一旁观望的滕棠靖一眼,笑了笑,“眼睛放精明点哦,别被木屑砸中了!”
滕棠靖望着她明灿的侧脸,瞅着她专注的神情,“你到底要做什么?”
翟未央停下动作,止不住轻喘。
“我和葛姐商量过了,想在这里弄几张木桌、木椅当烤肉区。还有,最好是能够在那边架上一两个秋千,等我搞懂怎么弄之后就可以动手了!”
滕棠靖挑了挑飒眉,“挺有心的嘛。”
“那当然!”
翟未央骄傲地挺起胸膛回应他兴味的视线,“我可没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我要赚钱,然后把大把大把的钞票砸在你们那个关先生的脸上!”
“是吗。”
滕棠靖轻哼,不顾脏污的坐进一旁的椅凳上。
“嗳,你的口气很冷淡耶!不能表现出热衷一点的模样吗?”
翟未央率性地开口想鞑伐,这才看见他以一袭名贵气派的黑色西装纡尊降贵的坐在肮脏的椅子上……
不知怎的,她望了望滕棠靖,对眼前极不相称的画面感到有些好笑。
“看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随着清风轻轻撩动她的心。
刹那间,滕棠靖投射过来的视线竟叫翟未央感到羞涩无措,她蓦然撇开小脸,“看你这人真奇怪!”
不想让他看穿自己的浮动与慌乱,翟未央刻意不看他,却又忍不住用眼角瞥视滕棠靖的一举一动……
打火机啪喳一声点燃大卫社夫的烟头。
“你会抽烟?”
他睇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嘲笑翟未央的大惊小怪。
吸了一口烟草的刺呛味,滕棠靖望着翟未央清澄晶亮的眼眸轻轻地吐出,层层烟雾自他冷峻的面容前扩散开来。
有一种洒脱恣意的冷傲。
“我以为你不会抽烟。”
她有些愕然,惊觉自己竟无法将视线从他眼前转开。
“在我不工作的时候会。”
“不工作的时候?”
“就是无所事事的时候。”
翟未央会意,瞪了他一眼。“你是说待在这里是无所事事的行为吗?”
滕棠靖不语,只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