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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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请赐教-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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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件事,恩师对我两人有了嫌隙,后来我与亭劭搬出恩师府中到客栈居住,在我被派到陕西上任前,听说恩师要将依宁嫁给洪大人的儿子,可此人私交不好,听说脾气也不好,当时我很犹疑,不知要不要劝恩师另谋人选,可一想到我拒绝了婚事,惹得恩师不快,如今再去说这样的事,只怕恩师也听不进去,最终仍是作罢。
  “没想到一年后依宁突然出现在县衙门口,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她……”他拢紧眉心。“非常的憔悴、非常的瘦弱……”
  “大人收留了她?”她拧着眉心。
  他颔首。“那时我才知道,在我与亭劭离开京城赴任的三个月后,她在父母之命下嫁给了洪大人之子,婚后才发现丈夫在人前温文儒雅,可私底下却脾气暴躁,心情一不好便对她拳脚相向,甚至将她软禁在家中,以防她回娘家诉苦。两个月前他迷上了一名青楼女子,时常不在府上,她趁下人没注意乘机逃脱出府,原想回娘家,可一想到丈夫可能会上门要人,就犹疑不决……”
  “她在这时想到了大人?”她说道。
  他点点头。“想到她的遭遇,我觉得很懊悔,如果当初去找恩师谈谈,或许他就会打消念头——”
  “大人,”她摇摇头。“这样想是不对的,要打听一个人的人品并不是难事,如何能怪在你身上。”
  他微扯嘴角,没有与她争辩,只是继续说道:“她来的第三天就早产生子,婴儿出生时情况很不好,第五天就夭折了。”
  她叹口气,听他接着说道:“依宁哭得死去活来,不管我怎么安慰,都不见效。几天后,发生了我就任以来第一件凶杀案,我为了查案,没有太多时间去注意她,只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她。有一天我在外头查案时,衙差慌张地跑来,告诉我依宁投河自尽了。”
  “大人……”她长叹一声,不自觉地覆上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他温柔地看着她。“翠莲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她脸儿微变。“这不一样。”她想收手,他却握住她的手掌。“大人……”她的两颊热烫起来。
  “人对与自己有关的事,总是特别看不开。”他叹口气。
  她也轻叹一声。“第一次遇见大人时,大人在河边喝得烂醉,莫非就是为了依宁?”与他共事后,她发现他很少喝酒,所以一直对于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河边喝醉一事感到不解。
  “遇到你的前一天正好是她的忌日,我到河边喝酒凭吊她。依宁的死我一直心怀愧疚,在她去世后半年,我遇上绫妹,她与依宁有类似的遭遇,丈夫时常对她拳脚相向,但后来因与地方上的流氓起冲突而被杀死。她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上公堂,又瘦又憔悴,我好像瞧见另一个依宁。案子结束后,她没有任何亲戚可以依靠,不知何去何从,所以我便收她为义妹照顾她。”
  她明白他趁势将舒绫之事解释给她听,也在告诉她,他对舒绫只有单纯的兄妹之情,别无其他。他会提起这一段往事,无非就是希望她能了解来龙去脉,也让她安心,他的举动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大人当初会纳我为幕友,也是见我可怜?”雀儿问道。
  他微微一笑。“那只是部分原因,另一半原因是我好奇你是否真有能力。”
  “我不需要大人的同情。”她蹙下眉头。
  他握紧她的手。“我知道,你很强悍。”
  她局促不安地动了下,感觉自己像落入蜘蛛网中的虫儿。“大人,您……让我很不安……”
  他的笑意加深。“案子结束后,留在我身边。”
  她睁大眼。“大……大人……”她没想到他会将话挑明了说。
  他瞅着她,等她恢复镇定。
  “大人,我不明白,我不能……”她试图理清纠结的情绪。“说好了当兄妹……”
  “我们都知道那句话的真假。”他静静的回答。
  她脸儿一红。“大人……”
  “原本我不打算这么快与你坦白,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他的语气温柔。“可我在来的路上改弦易辙,因为我不想你为我的事烦恼。”就因为他给了她压力,让她思绪杂乱不安,她才会不想面对他,只托人告诉他,她暂时搬出官宅。
  “袁修儒的事已经够让你烦心了,再加上我,你如何能静下心来,万一你分神而让那杂碎伤着,我会懊悔一辈子。”
  “大人——”
  “所以我来告诉你,我是喜欢你没错。”他轻触她泛红的脸颊。
  雀儿感觉血液不停往脸上街去,她低下头,眼眸半掩,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诚实坦言。
  她扬着眼睑,羞赧地问了句:“为什么……大人是见我可怜才——”
  “不是。”他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见女人可怜便会动心的人,我会尽己之力帮助她们,可不会因为这样就投入感情,同情与喜欢我分得很清楚,在我身边这些日子,你应当知道。”
  闵猎户事件后,他发现自己对她有了兴趣,于是慢慢将对她的关心表现出来,一方面他不能太过急躁免得将她吓跑,可也下能完全不露痕迹,他必须恰到好处地将自己对她的好感与关心透露让她知晓,他相信以她的观察力定会察觉。
  她沉默下来,明白他是对的。这几年他身边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他除了帮助她们,从来没有逾越之举。
  他轻抚她的手背。“你不是让人见了会心生可怜的人,你很坚强,雀儿,可有时太过坚强了,我多想你能到我身后让我保护你,但你总是想扛下一切……”
  她摇头。“他是我的问题。”
  “我能帮你解决,但你宁可自己来。”他皱紧眉心。“你让我不知该怎么办,我喜欢你的才智,你的坚强,可有时我又会希望你不要如此聪明、如此坚强。”
  她勾起嘴角,笑意隐约浮现唇畔。“我已经在大人面前失态过了,我很懊恼。”想到自己在他眼前坦露的脆弱,真的让她恼悔了好几次。
  他露出温柔的笑。“我很高兴,你可别想练什么刀枪不入、金刚不坏之身。”
  他的话语让她轻笑出声,在他身边是如此令人感到安心与宁静,而他的话让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可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问题还有很多。
  “大人,有许多事我必须考虑……”她深吸口气。“明基……明基……”
  “他跟我们一起。”他简洁地回答。
  她哑然失声,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绫姐与乐乐……”
  “绫妹需要一点时间。”这件事不是立刻就能解决的。
  她点头。“我们都需要时间,大人……你让我很紧张,无所适从……”雀儿低望两人交握的手指,心跳急促地鼓动着,他的话让她很感动也很欣喜,她很想就这样接受他的感情,可是……她还是忧心……
  “你也让我很紧张。”她惊讶的神情让他微笑。“我担心你会拒绝。”
  她眨了眨眼,脸蛋酡红一片,紧张地回握他的手。“大人,我必须……必须告诉你,与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雀儿——”
  “请您听我说,大人。”她抿了抿唇。“我不喜欢自己这样想,但是……当坏事一而再再而三来的时候,你很难不去相信……”
  “这不像你会认同的事。”他抬手触摸她的脸。
  “我也不愿这样想。”她垂下眼。“可小梅说的也没错,只要与我有关的事都很糟糕。我娘在我三岁时过世,而后是我爹,再来是义父,然后是翠莲,还有其他无辜丧命的人,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他杀死无辜的性命。”
  她眼中的痛苦让他心疼。“我倒想看看有多糟糕。”他微笑。
  “大人——”
  “你担忧烦恼的事太多了。”他抚过她的脸,而后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大人……”她慌张地想推开他。
  “以后恼人的事由我来操心。”
  她感觉他轻柔的吻落在她额上,她紧张得全身僵硬起来。“大人……”
  他轻柔地笑着。
  “您让我想想……”
  “你就是想太多了,”他叹口气。“与我在一起真是这么令人痛苦的事吗?”
  “不是,”她急忙道。“与大人在一起……很令人安心……”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可是……我担心……”她一面希望能与他在一起,可又害怕为他带来厄运,这两种情绪在她心中拉扯,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才说你担心太多了。”他轻柔地截断她的话语。“相信我。”
  “可是大人……”
  “你固执得像骡子一样。”他低头瞧她。“我是不是也该在你嘴里塞个泥巴?”
  她又羞又恼。“大人——”
  他微笑地在她鼻上印下一吻。“我没泥巴,不过这个应该也行……”他的唇落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吻着。
  她大吃一惊,吓得推他,他却不动如山,她紧张得喘气眨眼,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她一直等着……等着……却发现自己始终没有昏过去,身子倒是愈来愈放松,而且愈来愈暖。她应该要推开他,她必须推开他,这些话语不断在脑中盘旋,可一方面她又想投入他怀中……
  “大……大人……”她喘息。
  他在她嘴边呢喃。“听我一次,什么也别想……”
  “可是……”
  他轻咬她的上唇让她吓了一跳,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他浅浅一笑,覆上她的唇,让她再无法言语。
  她的心跳愈跳愈快,呼吸愈来愈急促,当他在她唇内轻轻撩拨时,她羞涩地轻叹口气,脸蛋晕红,她再次叹息一声,闭上双眸,偎入他怀中。
  终于得偿宿愿将她拥在怀中,翟炯仪满足地轻叹一声,加深他的吻与她纠缠。他箍紧双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他对自己承诺,他要守护她一辈子,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接连两天,翟炯仪总会在天色暗下后到镜湖居来找她,到了第三天,她终于生气地警告他,要他别来,他这样,袁修儒根本不会有所行动。这天他才来一会儿,说没几句话就让她赶了回去;雀儿一个人坐在桌案前打发时间,当她看完书抬起头时,才发现脖子都酸了。
  她慵懒地打个呵欠,收好书本,正准备入睡时,却听见敲门声。雀儿一打开门,就见翟炯仪站在门口。
  她立刻恼怒起来。“大人又来了。”她侧过身让他进入。
  他微微一笑。“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雀儿关上门。“我要睡了。”
  “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他噙笑着看她恼火的表情。
  “大人有查到什么吗?”她随口问道。
  “没有。”他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你呢?可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她望着他的背影。“今晚瞧不见月亮。”
  他转过身对她一笑。“我不是来看月亮的。”他定定的凝视着她。
  她的双眸在烛光下泛着蒙眬,她迎着他的目光,未置一词,只是垂下眼,而后轻轻的叹口气。
  他缓缓走向她。“我来看你。”
  “大人不该说这样的话。”她又叹口气。“大人也不该深夜来访,会引起误会的。”
  翟炯仪在她面前停下。“我以为我们……”
  “大人答应过雀儿案子结束前不谈此事。”她轻声打断他的话。
  他抬手抚过她耳上的发髻。“是我太心急了。”
  “大人,您这样让我很不安……”她又叹口气。“这几个晚上我老梦见明基在牢里大哭,一想到他在受苦,我就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
  她注视他的黑眸。“恨不得杀了袁修儒。”
  他忽然笑了。“你……不可能……”
  “大人晓得吗?我不只一次动过这样的念头。”她深吸一口气。“但一想到明基、一想到义父对我说过的话,只好忍了下来。”
  “你义父说了什么?”他好奇道。
  “他做人幕友有二十余年,世间丑陋不平之事,人心的险恶与卑劣他都见识过,所以他不赞成我也走上这条路,更何况我还是个女儿家,但他一方面又觉得我过人的观察力藏而不用甚是可惜,所以他经常与我讨论案情……”
  “你一定帮他破了不少案子吧!”翟炯仪说道。
  她点点头,往木桌走去。“我当时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破了几个案子后就自得起来,但我对人性毕竟认识得太少。有一次一名刚出狱的犯人在我回家的路上袭击我,因为是我将他关进大牢的,那天夜色昏暗,他从我身后以木棒敲打我的头,所以我根本没有看清犯人,整整三天,我的脑袋都是昏沉的。”
  “后来呢?你如何得知他的身分?”他追问。
  “他的气息和声音。”她倒杯水。“在我倒下时,他怒骂我,后来甚至起了歹念,想要非礼我,当他靠近时,我听到他呼出来的气,像哮喘又像哨音,大人知道为什么吗?”
  “他得了一种肺病。”
  她喝口水,在椅上坐下。“是,所以他呼出的气有哨音,但我的证词无法将他入罪,因为这不算有利的证据,我被敲了头,有可能一切都是我的想象,再者还有一名妓女为他作证,说他当时就在她房里,不可能在外头。”
  “所以他逍遥法外?”他皱着眉头。
  “是。”她颔首。
  他的眉心纠结。“他可有……可有对你……”
  “没有,当时义父见我还没回家,所以出来找我,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经遭受侮辱。”
  他安心地吐口气。
  她继续说道:“因为无法将犯人定罪,我非常挫折也非常生气,所以我设了一个陷阱,处处找他麻烦,让他再度对我动手。有一天晚上,他又在路上埋伏我,这次我当场逮住他,他立即就被送进大牢。”
  翟炯仪微笑地拍了下手,在她右侧的竹椅上坐下。
  她微扯嘴角,继续道:“义父知道后非常生气,他怪我不该涉险、也不该设圈套,他说犯人气愤难平,出狱后又来找我麻烦,不是永无止尽,没完没了?我说难道就这样让他逍遥法外?因为这件事我与义父有了争执。”她长叹一声。“大人认为呢?”她望向他。
  “这……”他沉吟。“实在是两难。”
  “是两难没错。”她扯了下嘴角。“义父临终前对我说,他并不是不赞成我的作法,而是人心难测,律法主要是惩治恶人,但这并不是治本之法,在犯人入狱期间,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反省,出来后重新做人。但有些人之所以作恶便是因为没有反省之心,没有为他人设想之心,这样的人进了大牢还是不会悔改,出狱后没多久又会犯案再入狱。他担心的是……万一有一天我遇上了这样的恶人,而这次犯人挥木棒的力道重得将我击毙,那如何是好?他有何颜面在九泉之下对我亲生爹娘交代?”
  他的手轻覆在她手背上,她轻颤了下,手指轻轻动了下,似乎在犹疑该不该抽手,最后却只是长叹口气。
  “没想到义父不幸言中,后来我就碰上袁修儒这个丧心病狂之人。”她拧紧眉心。
  他则是握紧她的手。
  “昨晚大人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她轻声说道。“袁修儒或许不是单纯地想与我较量。”
  他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说不定大人是对的,袁修儒对我有病态的欲望。”她咬着下唇。“一想到这儿就让我觉得嗯心,他是个疯子。”她握紧拳头。
  他握紧她的手。“你放心,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绫姐呢?”她的目光由他的手往上移向他的脸。“大人不会不明白她对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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