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仔细端详着傅歆的脸,有一件事,他觉得不管是身为傅歆还是张奇的朋友,他都应该告诉她,“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你和张奇也许再也不会有健康的孩子。”
傅歆瞳孔猛地收缩,梁晨说的,显然是她没想到的,急切地追问:“为什么?”
张奇治愈后,难道还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吗?
梁晨似有不忍,别过头,避开傅歆的眼神,“张奇已经成年,而且已经发过病,不管他再怎么看似根治,隐性遗传都在。”
傅歆脸色刷地下雪白,她没再说话,眉心慢慢的蹙成一团。
菜很快就上来了,既是傅歆爱吃的,也是有营养的,和她说的那样,心头压在太多的东西,她一点都不饿,受傅歆的影响,梁晨也没吃多少。
三个菜一个汤,两个人却几乎没有动,饭店的老板给梁晨打了个折,傅歆抢着买了单。
走出饭店时,梁晨对傅歆说:“小歆,下次还是让我请你吧,药下午就会配好,到时我给你送过去。”
傅歆抿了抿,“梁晨,谢谢你。”
梁晨听着那句他最不希望从傅歆口中说出的“谢谢”,苦笑道:“下次不要再和我说谢了,要真的谢,也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她,让他的母亲在得了癌症后,还能感受到人世界的温暖,他有的时候,甚至觉得,他学业有成,有一份自己喜欢的职业,有着傅歆的一半的功劳。
他很想对傅歆说,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可是,他却不能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以傅歆的性格,他一旦说出那句话,说不定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
话说张奇,他看似走的很潇洒,只有开车的小战士知道这位年轻的少将,他是多么舍不得离开,眼睛一直都在看到反光镜,直到站在路边的人变成小白点,再到看不见,他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
小战士是接到上面命令,临时被指派到b市接张奇的。
得知道自己要去接的人是军中最年轻的少将,他好不得意,签名本早就准备好了,等红绿灯时,他把准本好的本子和笔递给张奇,“张将,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张奇没有拒绝,接过笔和纸,在上面落下自己苍劲有力的名字。
明明才分开一会儿,他却已经想傅歆想的不行,他拿出手机,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失控的事,狠狠心,长按顶端的关机键,屏幕很快一片漆黑。
从他上车那一刻,他就逼着自己要和傅歆断了联系。
他知道,他会非常痛,可是,只要想到,他痛,她就会幸福,哪怕是蚀骨之痛,他也甘之如饴。
小战士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首长,把车开得格外稳当,车开上高速后,他发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年轻少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闭上眼睛。
他生怕吵醒他,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悄悄的拿出手机,打开照相功能,正要对着张奇偷偷拍照。
原本双目紧闭的男人,忽然睁开眼,小战士被吓住了,这双眼睛,看似还是刚才那双好看的眼睛,眼神却不像了。
冰冷无度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感觉到背心里一冷,不由打了个激灵。
张奇眼睛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一把抢过小战士的手机。
小战士一个心慌,抓着方向盘的那只手一颤,车朝边上晃了晃,幸亏旁边车道上没有其他的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张奇在这时命令他,“停车,你下车!”
从参军的第一天,小战士就知道自己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停到应急车道上,打开车门,才跳下车,他就听到车门上锁的声音。
车窗贴膜很深,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有闷响传到耳边,小战士怕出什么事,把头凑紧到车窗上。
看得不是很清晰,只能勉强辨识一个人影正在用头撞着车的内壁。
小战士心慌,忙去拉车门,边拉,嘴里边大喊,“张将!张将!”
哪怕是军车,长期占据着应急车道,也引起高速交警的注意,很快,警车就出现了。
看到从警车上下来的两个高速交警,小战士像是看到了救星,“警察同志,我们张将在里面!”
高速交警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敲车窗。
过了很久,里面都没反应,正准备强制性的把车门撬开,车窗被人打开了,一张没什么血色,却精致绝伦到极点的脸出现在眼睛里。
两个高速公路交警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俊美挺拔的男人,忽略掉他额头上还隐隐有着的殷红,彼此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艳。
张奇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这可是军衔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的少将,哪有不放行的道理。
经过刚才这一出,小战士战战兢兢,不要说大气不敢出,连看都不敢看张奇一眼。
张奇把他的手机递还给他,没说话,小战士更不敢说话了。
他只觉得这个年轻有为的少将,真的好奇怪。
张奇又闭上眼睛,“刚才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如果不是车厢里只有两个人,小战士一定会以为这一句几乎是闷在喉咙里的声音,是张奇的自言自语。
他点头,声音洪亮,“张将请放心,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他把手机放回到仪表台上,当表的功能用着,无意当中手指点开了相册,他看到一张最新拍的,是他准备用来对战友们炫耀的张奇的照片时,惊讶地转过脸看了张奇一眼。
这张照片是他替他拍的吗?
这年轻的少将看起来冷冰冰的,还有点奇怪,却是个心细的人。
有了刚才的小插曲,直到车开进s市的部队,张奇一直都闭着眼,也没任何反常。
小战士刚好车停好,就有人来叫他,这个人,他还真的认识,却b市接张奇,正是他来传达的命令。
“林班长。”他对江明阳的勤务兵立正行军礼。
“首长让你过一趟。”
他一个小小的两年制的义务兵,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会有被江明阳喊去办公室的一天。
所以,他很紧张,对江明阳敬过礼,就挺直后背,以标准的军姿,站在江明阳办公桌前。
江明阳合上手里的文件,“不要那么紧张,我叫你来啊,就是想问问你这一路还顺利吗?”
小战士点头,被那么大的首长关心,受宠若惊,“回首长的话,路上很顺利。”
江明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状似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张将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小战士想起张奇的叮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那段小插曲告诉江明阳,“回首长,没有,张将一路都在睡觉。”
江明阳挥手让小战士退出去,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户边,张奇忽然打电话给他要求回部队,他非常惊讶,不仅是对张奇能这么清醒的给他打电话,更是惊讶他怎么舍得离开傅歆。
隔着电话,哪怕看不到江明阳的表情,张奇像是也猜到他在惊讶什么,不等他开口问,把他的打算都说了。
江明阳也年轻过,也曾经爱过,娶的妻子虽不是初恋,却是他深爱的女人,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痴情的男人。
张奇告诉他,他想回部队的原因,其实是为了避开傅歆。
这段时间,他不是每一天都意识模糊,清醒的时候,他看着傅歆为他做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他心疼到了极点。
傅歆那么执着,他别无他法,只能回部队。
到底是自己最器重的部下,江明阳很快就派车去接他,至于,他回部队后的打算,他和北京的军中高官已经开过视频会议,决定把他送到最好的部队医院接受治疗。
张奇推开院门,看到有人正在花园里打理着,那个人听到开门声,抬头一看,看到张奇,眼眶立马红了,“张将!”
张小花顾不得把手里修剪花枝的剪刀放下,手里拿着剪刀,跑到张奇面前,激动地跟什么似的。
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张奇和傅歆了,她一直都担心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奇对她笑笑,“张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张小花抹了抹眼泪,“不辛苦,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们。”朝张奇身后看了看,没看到傅歆,又问:“夫人呢?”
张奇没有回答她,直接朝屋子里走去。
张小花把修剪工具稍微收拾一下,就跟着走进屋子里,她看张奇的脸色不大好,决定炖点汤给他喝。
屋子里很干净,一点都不像有段时间没人住了,张奇去了楼上的卧室,张小花很尽心,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他在床边坐下,手掌轻轻的落到床单上,慢慢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傅歆的温度。
……
同一时间,不是同一地点,傅歆正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她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张奇睡过的地方,缓缓合上眼睛,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不能再哭,眼泪控制不住的,还是如雨而下。
放在客厅里充电的手机响了,傅歆抹了抹眼角,朝客厅走去,电话是莫凌瀚打来的。
他问傅歆,“小歆,明天手术吗?”
傅歆低头想了想,很肯定的告诉他,“手术,我暂时不做了。”
莫凌瀚虽然感觉到意外,选择尊重傅歆的意思,并没有追问。
傅歆觉得没什么话要说,正要挂电话,莫凌瀚喊住她,“小歆。”
傅歆把手机又放到耳朵上,“还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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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直戳泪点
莫凌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报纸为什么会刊登出他们两个照片的事说了。
他实在是琢磨不透现在的傅歆在听完这样的故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话说完后,就沉默着,没想到,傅歆只是笑了笑,“莫凌瀚,换个角度考虑这件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你传绯闻的。”
傅歆做过傅氏总裁,对x市跨国集团,几乎涉足每个行业的莫氏,当然有一定的认知,世界说起来还真的很小,都是姓莫,她怎么从没把莫凌瀚和莫氏联系到一起。
莫凌瀚沉闷了一天的心情,随着傅歆的调侃,顿时豁然开朗,他也笑了,“你这丫头,就使劲的嘲笑我吧。”
“我哪里有嘲笑你。”傅歆摸了摸鼻子,口气很无辜,“我是实话实说好不好。”
“好吧。”莫凌瀚想起一件事,“下午有空吗?我的血液报告下午出来。”
莫凌瀚在知道那么多隐情后,真的彻底打开了心结,虽然他依然喜欢着傅歆。
可是,真的应了那句话,真正的喜欢一个人,不是非要让她在自己身边,看着她幸福,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张奇病发后,他去看过他一次,躲在傅歆身后,言行举止和孩子无异的张奇,真的深深刺痛他的心。
他是真的很正常,一直都很正常,明明和张奇留着同样的血,本应该同样被遗传到,为什么,他能幸免。
他特地去北京最权威的一家医院,对他的血液做了全方面的检查。
早上北京那边已经打电话给他,下午就会把报告送来,这事关到张奇,他当然要告诉傅歆。
傅歆问他,“我去哪里找你。”
莫凌瀚说了个地址,就收了线。
傅歆合衣躺回到床上,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她一直都在等着某个人的电话,或者是消息,可是,时间过去大半天了,他却依然杳无音讯。
昨天晚上基本没睡,傅歆却怎么也睡不着,从床上坐起来,她拿过手机,没有犹豫,直接拨下一个号码。
这十一位号码,她熟悉到倒背如流。
拨完号码,片刻的等待后,那头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傅歆嘴里苦苦的,舌尖麻木,她不死心,又拨了一遍,那头传来的依然是这个声音。
事实上,看着张奇上那辆军车,她就有种再也联系不上他的感觉,怕是自己想多了,她抵死不肯相信那种感觉。
傅歆抓着手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重新拿起手机,这一次,她直接打给了李燕飞。
李燕飞接到傅歆的电话,显得很意外,也很惊喜,“小傅?”
傅歆很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放松,还勉强带上一丝笑意,“嫂子,我想问一下张奇回去了吗?”
李燕飞说了声稍等,就把话筒捂了起来,傅歆知道她是在帮她问江明阳,在电话这头很有耐性的等着。
李燕飞的声音很快又传到耳边,“小傅啊,张奇是回来了,但是……”像是于心不忍,她顿了顿,才又说,“他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刚回来病就复发了,现在正在部队医院接受治疗。”
傅歆心猛地一紧,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提到“治疗”两个字,她就会联想到dian棍,捆绑,和手臂一样粗的针筒。
她的声音很着急,“他们会怎么样对张奇?”
李燕飞安慰他,“小傅,你就放心吧,张奇的意识很清醒,是他主动要去部队医院的。”
傅歆长长的松了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慢慢的落地,只要他清醒就好。
至于他写给她的配方,通过他的种种反应,傅歆已经敢肯定,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从张奇不大愿意写给她来看,他的病情似乎已经严重到,连他自己配置出来的药都没有办法控制的地步。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要在张奇和肚子里的孩子之间做选择,在她看来,没有比这更困难的了。
正想着,到底有没有两全的办法,电话又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宫凝袖。
算起上一次她来张奇,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傅歆划过接听键,“妈妈。”
宫凝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醒什么人,“小歆,张奇这几天情况还好吗?”
她照顾人到中年,精力不怎么旺盛的张清士都觉得很累,不要说傅歆了,很心疼她,如果这是她的女儿,她一定想尽办法,哪怕是把她锁在家里,也绝不让她和张奇在一起。
可是啊,一切都反了,傅歆不是她的女儿,张奇却是她的儿子,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她也不除外。
傅歆用力吸了口气,“他已经回部队治疗了。”
为了让宫凝袖放心,她特地在“治疗”两个字上加重了口气。
宫凝袖到底是放心下来了,还想和傅歆再聊一会儿,那头传来人咕哝的声音,像是刚睡醒。
傅歆听得出来,那个带着点稚气的声音正是张清士。
她很懂事地说:“妈妈,你先照顾爸爸,等有时间了,我打电话给你。”
宫凝袖打电话给傅歆还真是有要紧事,让傅歆别挂电话,安抚好张清士后,又对傅歆说:“小歆,你有莫凌瀚的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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