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的,对了,你叫我韵瑜如何?我哥叫朱元骏,侯公子要怎么称呼呢——”
“我看你们还是以公子、小姐相称吧,日后一到京城就分道扬镳,毋需知道名字。”一个冷冷的声音突地在轿内响起。
朱韵瑜噘起红唇。哥哥已让步,她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坚持。
但侯念媞可没想到他已在轿内,尤其她们都谈了那么久,也没听他哼半声。
想必刚刚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了,也好,这样她也不必多费唇舌。
她看着拉开轿帘走下来,换了一袭蓝白紫绸的他,看来更加俊美且贵气逼人,但表情一样讨人厌就是了。
不过,接下来得巴望着他,所以神情可不能如先前太过不屑,她逼自己至少挤出一个不卑不亢的表情。
“哥,那你是答应了?!”朱韵瑜好开心。
“我答应,但只要他别再说那些难以入耳的故事。”
“放心,朱公子。跟我说话就要付钱,这‘谈天费'呢,是以两计费,因为我是靠这一张嘴赚钱的。”侯念媞还是忍不住的驳斥回去。
“是吗?本公子承蒙祖先庇佑,有好几座金山银矿,即使将侯公子一生所说的话都买下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痛不痒,但与其将这些钱付给侯公子,我宁愿拿去投海,至少那落海的声音要比侯公子的声音来得悦耳些。”
这话暗讽意味如此浓厚,她听得懂,行吗?
两人四目相对,火药味四溢,看来这结下的梁子,要化解可得等到下辈子了。
第三章
一只信鸽飞过湛蓝天空,展翅越过林梢,慢慢的飞入“紫丁山庄”这一栋金碧辉煌的宅院,“咕咕”几声,牠站在窗台,拍打一下翅膀。
“怡静、怡静,快来,何兄弟的信鸽来了,快来啊!”
兴奋不已的侯正丞边喊妻子边拆开信鸽脚上的纸环,只是拆开览信后,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嘴角,脸色也转为一阵青、一阵白。
听到丈夫叫唤,急忙从房内出来的赵怡静一见丈夫脸色难看,连忙拿过他手中的信一一细读,这愈看到后来可愈傻眼。
信中内容是——何兄弟找到了念媞,但心知她会抗拒,故以迷香想将她迷昏带回来,但却遇上两名高手相护,不仅没有顺利带走念媞,反而身受重伤。
由于沿途仍有安排馆中人员想试着带走她,但因她与两名高手同行,多日来,手下们回报皆不敢轻举妄动。
除此之外,谭员外所派的杀手已有了动作,庆幸的是他们也近不了她的身,都让两名高手先行除之,因此,他们也只能等待机会,更要他们耐心等候。
此外,他曾在第一晚,目睹身着男装的念媞与其中一名高手同床,此事也一并告知,并将该名男子的外貌做了一番叙述……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侯正丞气得全身发抖。
“正丞——”
“你看看这成何体统?她跟谭少爷拜堂不洞房,却跑去跟个陌生男人同床?!”
赵怡静蹙眉道:“我相信念媞,她不会乱来的。”
“那何兄弟看到的事又如何解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想了想,突然气冲冲的回到房间,拿起一件又一件的衣服。
“正丞,你不会是想……”追进去的赵怡静怔愕的看着他。
“没错,我自己去将那个死丫头抓回来!”
“这……可是家里没男人,而谭家的宝贝儿子不见,他们三天两头的就过来咱们这儿扔鸡蛋、撒冥纸,要我们赔他们一个儿子,这……我可怎么办呢?”说着说着,她坐到椅子上,拿着绣帕,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闻言,侯正丞一肚子怒火才静了下来。妻子说的也是,谭家人三天两头就过来胡闹,这件事也挺棘手的。
见丈夫冷静下来,赵怡静忙将那勉强逼出眼眶的几滴泪水轻轻一拭,握着丈夫的手,“女儿是我教的,我相信她有分寸,更何况,何兄弟的人一路守着,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一定会告诉我们。”
“可是……”他就是放心不下啊,一个闺女带了一个丫鬟女扮男装的四处跑,要是被发现是女儿身,这会发生什么事,谁料得到?
“正丞,我们就按捺着,也许在那两个高手的帮忙下,念媞能一路平安的抵达娘那儿呢。”
“但就怕那个高手发现女儿是女的,万一伸出了魔掌……”
“这……”她也不好说什么,但从何兄弟的叙述,该名男子俊美、气质不凡,绝非什么泛泛之辈,若真发生什么事,那也是老天爷的安排了。
侯正丞没有妻子的豁达,他只希望那个令人头疼不已的女儿能快快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朱元骏等人加上侯念媞主仆这两个拖油瓶同行的日子,已经进入第九日。
这一路上,还算相安无事,朱元骏等人以游历为主,有时经过大城市,有时则刻意走小城镇,而他们往一些名胜古迹定时,侯念媞主仆就找个地方说书挣旅费。
虽然跟他们同行,吃、住皆在一起,但为了面子,侯念媞坚持付钱,或是就干脆不与他们同桌吃饭,只跟小鱼叫个简单的包子、馒头便成,住的方面,他们住上等厢房,主仆俩则住小房间。
当然,由于朱元骏的交游甚广,不管走到哪儿,总能找到请他吃大餐又住华宅的有钱人,所以遇到这种情形,她也是主动的“有福同享”便是。
而这一路上,一切都不错,只是总有些不长眼的人半夜埋伏,但都被揪了出来,有的聪明跪地求饶逃了,有的就搞不清楚状况,死缠烂打,最后只能去跟阎王报到。
今晚,看着马轿错过了客栈,继续往前行,经验告知,又有免费食宿了。
“侯公子,今晚将在我哥的朋友家过夜,但一定又会安排些无聊的歌舞余兴,咱们别看了,吃饱后,就找个地方赏月好吗?”朱韵瑜期待的问。
“好。”
侯念媞一口答应,但坐在前方鞭策马轿的李伯容身旁的小鱼一听到她答应,马上回过头来,一脸惊愕。
但她只是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因为要她看那些穿得清凉的姑娘跳彩带舞,再慢慢的跳到某个冷面猪哥身上,甚至是她身上,上次她已经吓到了,二择一,她宁可陪着老黏着她不放的朱韵瑜还好些。
马轿一停,朱元骏仅是瞟了她一眼,便直接下轿,而侯念媞也已经很习惯的往内缩,因为这个狂傲到让人受不了的男人是上轿他第一,下轿他也第一。
一行人陆续下轿,一名呵呵笑得下巴直打抖的中年大胖子,身着绫罗绸缎的直说欢迎,他身后还有一名漂亮的中年妇女、三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有一排长长的家丁、丫鬟。
侯念媞发现,每到一处这种吃住免费的地方,阵仗是一个比一个还大。
瞧这宅院豪华无比,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东西厢、前后院,一看就知财大气粗。
一整晚,山珍海味更是摆满桌,朱元骏看着主人找来了七、八名姿色上等的舞娘在前面助兴,抿紧了唇,瞥了李伯容一眼。
李伯容只能苦笑,虽然已告知主人旅途劳顿,但他还是安排了余兴节目。
朱元骏一边听着主人啰唆的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边看着早早与妹子落跑的侯公子,他与妹子的身影正越过亭台,往花园而去。
他听妹子说,侯公子为了不激怒他,坚持以公子、姑娘相称,不道名字。
这一点实在令人玩味,从认识他至今,他跟“顺从”二字根本沾不上边。
然而,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一笑,那家伙在“谈天费”上倒是落实得很彻底,而且只针对他。
他跟他点头、摇头,但绝不说话,一副他不付费,他也不开口的倔强模样,令他每每见状便发噱想笑。
“好了,何大人,我想回房休息了。”他不想再听对方啐啐念了。
“呃?!也对,也对,李侍卫有说了,我——”
“没关系。”朱元骏点点头打断,遂在主人的带领下往豪华的“典法楼”而去,行经一池睡莲旁赏月的妹子及侯念媞两人,他仅是点点头,脚步未歇的离去。
“侯公子,明天我们四处走走逛逛好不好?”
“明天?我得找个地方说书。”侯念媞边回答朱韵瑜边看着那伟岸的背影。
“那就说给我听就行了,好不好?这一次,我哥会在这儿停留几日。”
“我们要在这儿停留?”
侯念媞一愣。这怎么成呢?他们是游玩,她可得赶路呢,何况,这几天下来,他们以龟在爬的行进速度朝北,已经让她够头疼了。
“嗯,因为——”朱韵瑜连忙住口,差点说溜嘴了。
母后有交代,何大人家中的三名闺女,琴、棋、书、画及貌相皆佳,何夫人跟母后又曾是干姐妹,因此,这一次特地要皇帝哥哥路过时,好好瞧瞧三女,若觉不错可宣进宫去伺候皇帝哥哥呢。
“因为什么?”侯念媞好奇的问。
“没有,没事。”这事说不得的。
“那我想回房了。”跟一个黏在自己肩膀上的姑娘赏月是很累的。
“可是——”她还不想走耶,月光如桥,多美啊,而身边的男人更俊哪。
但侯念媞已经起身,朱韵瑜只能不满的跟在后面。
若不是皇帝哥哥叮咛她绝不可以泄露自己的身分,否则她一定拿公主之势来压这个人在福中不知福的侯公子。
“那是干什么?”侯念媞好奇的看着何家大女儿在母亲的催促下,红着一张脸怯生生的进入了典法楼。
“要她进房去伺候我哥喽!就是那一回事,你懂吧?”朱韵瑜早已习惯了,反正总是有些想飞黄腾达的官商会做这种事。
侯念媞咋舌,难以置信的看着一副没啥了不起的她,“直接将闺女送到你哥房里去伺候他‘那个'?有没有搞错?”
“没有。”朱韵瑜没再搭话。那可是她们的荣幸,日后可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天啊!侯念媞眨眨眼。她还真是大开眼界了,但心里怎么怪别扭的,老觉得有个地方怪怪的?
这一晚,她躺在房里,还莫名其妙的睡不着。
真不知道那么狂傲的男人跟姑娘翻云覆雨时是什么模样?
犹记那天他拉她上床时,大手就扣着她的小蛮腰,那双黑眸深邃得发亮,其实挺吸引人的,还有那又宽又壮的赤裸胸膛更是光滑有弹性……
天!侯念媞粉脸涨红。她在想什么?还是闭上眼睛睡觉妥当些。
但周公迟迟不来,倒是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在脑海盘旋,久久不去。
一大清早,朱元骏便步出房间,没想到他起得早,那位侯公子起得更早,而且一大早就在神游。
他走进亭台,坐在他的对面,却发现他除了双眸呆滞外,还有严重的黑眼圈。
“侯公子?”
见他神游未回,他再唤他一次,“侯公子。”
侯念媞眨眨眼,模糊的视线一定焦,看清面前坐着的,就是折腾她一夜的家伙后,她先是一愣,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他与她并躺在床上,还有他脱衣的画面,瞬间,她的粉脸涨得红通通的。
朱元骏直接伸手越过桌面,抚上她的额头,“你发烧了?怎么整张脸——”
“放开啦!”她直觉的打掉他的手,觉得他很脏,不想让他碰。
他蹙眉,但随即挑眉出言嘲讽,“我愿意碰你,那可是你的荣幸,虽然你是个男的。”
“是吗?那昨晚伺候你的何家大姑娘不就更有荣幸?能将清白给了你,她应该去烧三炷香谢谢她家的列祖列宗?”她话一出口,火气就旺得吓人。
失元骏先是一怔,但立即气定神闲的大方点头,“那是当然。”
厚!还真是……他当他是皇帝老子啊?她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侯公子是因为昨晚没姑娘陪,辗转难眠,因而虚火过旺?”
他的风凉话在身后响起,她闻言,脚步急煞。
见状,朱元骏嘴角扬起。多日来,这小子身边老黏着妹子,再加上他惜字如金,自己好久没跟他“练习”口才了,今儿应该有机会。
果然,侯念媞怒不可遏的转身瞪着他,“是啊,哪像你,有人直接将闺女送到你房里。”
他优雅耸肩,“这是身分不同。”
“你——”
“但话说回来,我家妹子对你极有意思,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以你一个说书人的身分,你是配不上她的。”
呵,原来他愿意开金口是为了这一点!
她抿紧了唇,一字一字的道:“配不配得上,我不知道,但黏着不放的人是令妹,不是我。”
“是你的态度暧昧不明。”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她不能不理她啊,若是他妹子生气,不让她跟他们一起同行,那她上哪找免费的保镳?!这京城之路还很遥远哩。
她学他优雅的一耸肩,“那又怎样?碍你的眼。”
“是碍我的眼,所以,在何家大姑娘确定会成为我的侍妾之一后——”
“侍妾之一?!”她难以置信的扬高音调,“敢问朱公子,你讨了几房妻妾?”
朱元骏莞尔一笑,“我家只有我这么一名独子,刚好家境富裕,所以我的娘亲希望能人丁旺盛,因而讨了不少房媳妇。”
闻言,不知怎的,她喉头发酸,心情大不好。
“原来,不只享齐人之福,朱公子,你身体挺好的嘛。”这口气够酸了。
他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是啊,侯公子尚未娶妻吧?”因为醋意太浓了。
侯念媞虚假一笑后,咬牙切齿的说着,“是啊,我家跟你家刚好相反,家境不好,兄弟十多名,所以养活这几张嘴都难了,因而在下的娘亲,莫不希望我们都能去当和尚,别再增加人丁,她养不起了啊。”
他先是一怔,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跟他说话果然是件很愉快的事,而究其因,实在是因为没有几个人敢用这种鄙夷的语调跟自己说话。
虽然他配不上妹子,但许个官家之女,也许日后在无聊的宫中岁月还能添些趣味。
“侯公子,这么吧,今晚何家二姑娘也会进房伺候,要不,我就帮你个忙,跟何家人说一说,让你——”
她一愣,想也没想的就打断他的话,“二姑娘也去?那三姑娘?”
“当然,不过,那是明晚的事儿了。”他还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这是什么跟什么?!他、他、他一次就要了三姐妹,那个何大人是头壳坏了,还是傻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全送给他?
好,就算他俊了点嘛……
错,他很俊!心里冒出了另一个声音。
好,他是俊,也有钱了点……
不,他应该是富人中的富人,所以养得起一大群妻妾。
天,她的太阳穴隐隐抽痛,心里竟然冒出个声音来跟自己唱反调?!
她咬咬牙,瞪着眼前美如冠玉的俊脸,“三位姑娘你全包了吧,至于我、我还不想讨老婆呢!”她气冲冲的走了。
但为什么这么气?她实在也说不上原因,又不是要她去伺候,她气什么?!还气得血气翻腾,想吐!
“公子,你起得这么早?”从仆人院走出来的小鱼,没想到会一早就遇上小姐。
“小鱼,我跟你说,我——”
“咦?公子,你的脸色怎么一阵青一阵白,再加上这黑眼圈——”
“别管我,来。”她附耳在小鱼耳畔交代些事。
小鱼脸儿一红,尴尬的道:“这……这太羞人了!”
“照我说的去做!他现在可是我们的金主、保镳,我们当然得照顾好他,免得他一命呜呼,咱们还得另外找金主、保镳呢。”她火冒三丈的下令。
“呃,好吧。”但买那种东西实在太羞人了,她家小姐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