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姐,这是我刚做好的鼎新的案子,你有空帮我看一下吗?还是你有事?”姜瑛凡站在她桌旁,低声问她。
姜瑛凡是两年前进来的,是郎笑澐录取了毫无经验的她。说起来,这完全是一种感情用事的结果,因为这单薄的年轻女孩眼底有着深深的孤单,让她忍不住同情。但是对外,她总不会承认自己的软心肠,大家都以为她慧眼独具,录用了一个有潜力的新人。还好姜瑛凡也没让她丢脸,这两年下来表现得不错,做事更是认真到连严格的笑澐都认同。
“现在才六点半,你什么时候看过我九点前离开办公室?”笑澐边回答,脑子里却浮现一个念头。
她是不是该像当初给瑛凡机会那样,也给卫海一个机会?
这念头才浮起,她随即猛摇头。不,他才出现两次,她那果决的个性已经变得优柔寡断,显然这男人对她有不良影响。所以不行,绝对不行。
“那就麻烦你帮我看了,需要修改的马上告诉我,我想今天改好,明天可以带去给客户看。”瑛凡好奇地看着好友兼上司脸上那难得丰富的表情。
“没问题,我今天可能会待到很晚,很有时间帮你改案子。”笑澐微微一笑,决定不到十一点不走出公司。
“那我等一下去买晚餐,顺便帮你带?”瑛凡善意地问。
“好啊,先谢啦!”
笑澐随即打开手边的档案,让注意力回到公事。
很快地吃过瑛凡带回来的晚餐后,她又跌入公事堆中,一下子就过了好几小时。通常她白天会以拜访客户为主,晚上客户下了班,却是她在办公室做事的好时机,所以加班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除了能力比别人卓绝之外,她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能够年纪轻轻就当上部门经理,自然不是光靠幸运。
等到她忙完手上的工作,抬头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瑛凡,你怎么还没走?你今天骑车吗?我送你吧!”笑澐拿起自己的公事包,一边问着,整个办公室只剩下她跟瑛凡两个人了。
“不用了啦,还有你的车不是送修吗?哪来的车送我?”瑛凡也拿起公事包,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
“啊,我居然忘了!啊,卫海──”笑澐这才想到有人曾说要等她的事情,不过都过了好几小时了,他也没再打电话来,想必已经回去了吧?
电梯很快抵达一楼。
“郎姐,那我先走了喔,掰。”瑛凡朝她挥了挥手,随即转身走了。
笑澐缓缓地走出办公大楼,两条腿忍不住走向附近相连的两家咖啡店。“不可能还会在吧?”
才思索着,她就看到停在路边那辆熟悉的车子。她快步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里面的男人一看到她,脸上咧开了一个开朗的笑,让她顿时觉得有种罪恶感──
他居然等了那么久?!
“你真残忍,也不跟我说那家‘佳怡'是地雷,咖啡像药水就算了,餐也难吃得要命,连我这种不挑嘴的人都吞不下。”他打开车门下来,露出一张苦脸。
“呃……”笑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两家都很难吃,咖啡也难喝得很,所以倒不是你运气不好,而是两个选项都很惨。”
“真的?”他瞪大了眼。“那我改行好了,在旁边开一家,随便弄也比这两家生意好。还有,里面的音乐好吵,我耳朵快破了,只好逃到车上来了。我现在浑身不舒服,耳朵痛、肚子饿……”
“你真的没吃晚餐?”她看着手表的指针,心里真的一阵同情。
“对啊,你要请我吃宵夜吗?”他露出一张无辜的脸,两手还插在口袋里,像是个肚子饿了的小学生一样。
“上车吧!”她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卫海看着她好一会儿,这才绕过车子,上了驾驶副座。
笑澐才把车子开上路,就发现车子开起来变顺了,他真的没唬她,显然这家伙在他的专业上也很出色。
“我跟你说,换档的时候离合器要踩深一点,有的人怕熄火,在踩离合器时总显得犹豫,其实这样反而不好。”他坐在旁边,还提供了一些意见。
笑澐按他说的改变了开车的方式,果然觉得车子开起来更顺畅了。原本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换一辆自排车,看来手排车抓到诀窍的话,也能开得很顺。
“吃牛排可以吗?”她边开着车边问。
“可以,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跟那家咖啡店一样难吃,都好。”他夸张地叹口气,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
她不禁又笑了出来,跟他相比,她晚餐那份瑛凡买的蛋包饭显得真美味。她当然也被那家咖啡店的毒餐荼毒过,知道他没有夸张。
笑澐把车子开进餐厅的特约停车场,领着卫海进入这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音乐餐厅。
“这家餐厅的牛排很嫩,价格也很实惠,音乐保证不吵。今天我请客,谢谢你把车送来给我。”她在点餐时说。
“你总算有点良心了。”卫海咧开嘴笑了。
她警告地看他一眼。卫海点了客牛排,她则只点了份浓汤。
“对了,修车的钱到底多少?给我报价单吧!”她今天有预想到要付这笔钱,所以事先提领了一些现金。
得不到回答,她又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盯着她的脸蛋直瞧,一脸兴味的模样。
“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看?”她玻鹧畚省!盎乖诩呛尥聿统粤四殉缘亩鳎俊彼坏貌怀腥希枪室馔硐掳啵盟约豪肟摹
不料他那双有神的眼眸滑过她的脸,在她嘴唇上停留了一阵子,才缓缓开口。“其实……我想吻你。”
她倒抽口气,差点直觉地摀住嘴。忽然间她居然觉得脸颊有点发热,肯定是空调不够冷,因为脸红可不是她会有的反应。
她瞪着他的模样好像在威胁他赶紧承认自己是开玩笑的,只是这男人一点也不肯配合。
“如果我先问你,一定会遭你拒绝,但是用偷袭的又有点不正大光明,所以我决定了……”他故意停顿了好一下,确定她的注意力完全在他身上之后,缓缓地扯出一个极为性感的笑。“我决定偷袭你,但在那之前先正大光明地宣告,以免你说我卑鄙。”
“正大光明的宣告?这算哪门子正大光明?”笑澐傻眼,从来不曾认识像卫海这么不按剧本演出的男人。哪有人先预告他要偷袭的?这算是小人中的君子吗?
“好了,我的牛排来了,我饿死了。”扔下炸弹后,他极其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丝毫不管自己造成的震撼。
因为侍者开始上菜了,让她不能再讨论这话题。再说她能怎么办?逼他发誓他不会那么做吗?
这男人真是够了。
结果接下来的时间,笑澐简直如坐针毡。每次他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掠过她的嘴,然后露出神秘的一笑,害她喝汤时手一抖,差点把汤泼出汤碗之外。
她恼怒地瞪他,而他总是朝她露出温柔的笑容,好像在保证自己不会太粗鲁似的,搞得她心神更是大乱。
整顿饭下来,她的神经简直绷到最紧,比上班还累。有什么办法?面对一个宣告要偷袭你的人,能自在吗?
到付了帐,上了车,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希望能尽快摆脱他,以后打死她她都不会再跟这家伙碰面了。
才上了车子,她胡乱将安全带扣好,把钥匙插进钥匙孔,还来不及发动车子,他的身子就靠了过来,害她低叫了一声,差点弹开身子。
“你的安全带没扣好,我只是想帮你。”他解开她纠结的安全带,顺好带子后再缓缓扣上。
笑澐一抹气梗在胸口,终于忍不住吼叫了一声。“该死的,你就不能干脆一点吗?知不知道这样让人很痛苦?!”
她几乎是朝他吼叫出声。
但是他的反应却是加深了眼眸的颜色,然后伸手抬高她的下巴,拇指揉过她的下唇。
他的目光抓住她的,霸道地不肯让她移开眼。然而他眼底的热切,却教她承受不起,心跳开始加快。
他的脸贴近她,她闻得到他身上干净的肥皂味,似乎所有的气息中皆有他的存在。
他的嘴还没真的贴上她,她就失去耐性地抬头,一把吻住他性感的唇。
他低吟一声,张嘴吮住了她。
那抹叹息就卡在两人的唇齿之间,他与她唇齿相交,不仅感官充满了彼此,那抹需要吞噬对方,也被对方吞噬的渴望同时淹没了彼此。
这个吻既凶恶又狂野。
她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而他的大掌扣住了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搂抱在怀中。他的舌头深深地侵入了她嘴中,吸取她所有的甘甜,将那幻想了许久的渴望化作现实。而欲望一旦化为实际行动,火焰就更惊人。
他激狂的吻害她只能抵着他的嘴喘息,就连胸口都往他坚硬的胸膛贴近,感觉到自己衣服底下的双峰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肌,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
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但当两人的嘴巴分开时,她忍不住舔舔嘴,居然吻到嘴都酸了。
“这算哪门子偷袭?偷袭的吻都很简短的。”她咕哝抱怨。
她不用看他都知道他咧开了一个满足的笑容,那种纯男性的得意笑容。她抿起嘴,正想数落他时,她的嘴忽然被啄了一下。
“补给你的,这才是偷袭。”他朝她眨了下眼,让她嘴角忍俊不禁,漾开一个笑容。
“你是个把妹高手吧?我跟你说,我讨厌滥情的男人。”她警告地说。
“我保证以后只对你滥情。”他伸出三只手指,像个童子军似地发誓。
“我没有答应让你追我。”她往后退,贴靠着车窗盯着他看。
即便她的身子尽可能的拉开距离,她的手却不知何时就被他握在手里了。他握住她手的方式好像她是个温柔的小女生似的,充满了保护欲。不知怎地,这打动了她。
从来没有男人用这种目光看她,彷佛她是个易碎的宝贝,彷佛她是个极为女性化的纤细生物。她被他的温柔眼神吸引,很难再装作不在乎,无所谓。
“我也没说我要追你。”他的话才出口,她眼底就不自觉地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看在眼底,真的觉得她可爱到不行。他俯身,靠在她耳旁轻声说:“但我想当你的男人。”
这次她真的脸红了。
第三章
“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笑澐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一手依然被他牢牢握住。
车上的钟已经逼近一点,路上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在这初秋的夜里,显得有点寂寞,让她不知怎地,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感到些许寂寞。真是见鬼了,这种悲愁易感根本不该是她会有的,这男人真的对她有不良影响。
“先把车往前开吧。”他淡淡地说,目光还是停留在她身上。
对于他的视线她不是毫无所觉,脸颊隐隐泛热,但她还是放开手煞车,将车子开上路。反正捷运也没车了,他要回去也只能让她送,或是搭计程车了。
车子往前开了一阵子,她终究还是沈不住气开了口。“我到底要往哪开?往车厂开?”
只见他摇了摇头。“往你家开,我从你家楼下搭计程车回去。”
“为什么?那样会更远,从这儿回去你车厂不是比较近吗?”她困惑地问。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对吗?”
她被他那夸张的叹息给激到了,眉头拧了起来。
“我是不懂啊,干么要绕远路?除非是你根本不想回家……”她倏然打住,望着他依然扣着她右手的那双大掌,终于明白了他只是想尽可能延长与她相处的时间。
蓦然一抹突如其来的温柔蔓延而过,她沈默了,心头却有股温暖的感觉拢上。她没再说话,只是将车速放慢,而车内尽管沈默,却有种亲昵感在爬升。
即使只是这样默默地处在一个空间里,都可以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幸福。
车子缓缓地在台北街头游动,直到路过影城时,他忽然把脸贴在车窗玻璃,然后说:“开进去。”
“电影院?你想上厕所?”她将车子开进影城附设的停车场,拉起手煞车时问。
他下了车,她原本还在考虑是否坐在车上等他,他却已经绕过车头走来,拉开她的车门,将她带出来,还不忘将车钥匙抽起,放进他口袋。
“做什么?”她讶异地让他拖着走。
卫海没有回答她,只是握着她的手,平稳地往前走。
不久两人站在售票口,她听到他买了两张票跟一杯可乐,然后继续牵着她的手走进电影院。
“喂!”她卡在戏院门口,死不进去。“已经一点了,我明天还要上班耶。”
他终于停下脚步。“你是不是年轻人?”
“我二十七岁,应该还算得上吧?”她愣愣地答,不明白他为何又忽然改变了话题。
“我三十一了,还比你大四岁,我都觉得自己还是年轻人,所以这不就结了?”他说完就继续往前走,还不忘拖着她。
“结什么结?这跟看电影什么关系?”她用脚抵住最后一排的椅子,死不肯前进,大有不说明白别想唬瞬她的气势。
“年轻人熬点夜不会死,明天礼拜五,后天我会让你睡晚一点。”他耐心地解释,语气像在跟小朋友说要乖乖上床睡觉,只是他鼓吹的是要她熬夜。
“什么你让我睡晚一点,这是由你决定的吗?”她还待抗议些什么,但人已经被他押进座位中,而电影已经开始,她赶紧闭嘴,怕被其他人嘘。
电影在演什么她不大记得,只记得他把那杯可乐放在两人中间,每次喝可乐时都会转头凝视她许久,她只好一次又一次把他的脸推开,让他转回萤幕上。
当他第N次把脸转向她时,她终于掐住他的下巴,动作粗鲁地将他的脸推回正面。没想到她的掌心却被他偷袭,他在她掌心啾了一下,恍若被烫到似的,吓得她赶紧缩回手。
她将手藏在身后,瞪着他,掌心还感觉得到他嘴唇的触感。她的心跳紊乱,觉得自己居然这么没用,被一个微不足道的吻给打乱了心。
这下没了她伸手阻挡,他干脆完全不看电影,紧盯着她看。
“卫海,看你的电影──”
她的声音消失在他的热吻中。
好奇怪,就算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接吻,但她的心脏还是跳得这么快,她扶着他肩头的手还是感到无力,整个身子也跟着软绵绵的,像是生了病一般,使不出力来。
他的吻从放肆而温柔,最后化成一声声叹息,烙印在她的唇瓣上。
知道他也受影响,让她心情稍微平衡一点。好在午夜场看电影的人不多,否则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旁人的目光。
最后,直到电影结束前,她做了一件从来没做过的事,就是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要命的是那感觉是那般自然,好像她已经做过千遍万遍一样。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时已经超过三点了。卫海没让她送,坚持在她家楼下搭计程车离开。
距离天亮没多少时间了,但梳洗过的她,手里握着那张忘记还给他的身分证,望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目光中竟然多了几分连她都没发觉的温柔。
经过非常短暂的睡眠,笑澐还是准时上班。
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倒是还不错。今天早上她没开车上班,反而搭了计程车。在车上时她还在想,昨晚忘记把修车的钱给他了。现在她的车在她这边,他的身分证跟他的修理费也还在她这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好让她继续跟他纠缠不清。
不过想起那男人一个比一个缠绵的吻,就算他的修理费跟证件没在她这,她也不觉得两人就真的能回到不认识的时候。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