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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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 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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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营的星月湖军士有一千余人,超过宋军一个军的四成,甫一交手,这个步兵军就被重创,主将更被侯玄当场斩杀,整齐的阵形顿时变得千创百孔。
星月湖诸人毫不恋战,破军之后立即分成数股撤退,重新闯入逃亡的工兵队伍中,一路厮杀过去。乱军丛中,侯玄的玄武槊、斯明信的十翼钩、卢景的阴风爪、崔茂的混元锤、王韬的焚天斧分路突进,片刻后又从另一侧出现,五股分开的兵力仿佛一只拳头,蓦然合紧,与右翼的一个军撞在一处。
远远能看到两军厮杀的残酷场面。贼寇步骑混合,战斗力更是凶猛至极,两军相接便看到无数血肉横飞起来。从这个方向看得更加清楚,那些贼寇并不是一味强拼,而是在高速运动中分成无数细小的组合。
他们以十人的小队组成品字形冲锋,第一队撞入宋军的阵列,随即分成三人的小组;接着第二队从他们的背后再次冲锋,楔入阵列,然后是第三队、第四队……
接连杀入,形成连续不断的冲锋,将宋军的阵列撕开,然后才是徒步的悍匪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将已经崩溃的阵形彻底冲散。
从远处看来,宋军严密的阵形像被一柄铁锤砸中,队列先是凹陷变形,紧接着被穿透,最后像被一只大手抹平。
敌寇过处只留下满地尸首断肢,阵中的军旗只支持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被斩断,颓然陨落。
翁应龙震惊地看着战场,手中的鼓槌脱手落下掉在鼓面也没有察觉。从来没有人见到这么多鲜血同时溅出,那伙贼寇就像一柄锋利的斩马刀将宋军拦腰斩断,彷彿世间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们的锋芒。
夏用和面无表情,连胡须也没有抖动一下。
倒是大貂珰李宪上前扶了翁应龙一把,细声道:这些贼寇悍勇过人,好在人数不多。既然他们出城而战,少不得要折损人手。贼寇死一个便少一个,我大军十万,人力无穷无尽,钦使不必焦急,只用笑看吾辈破贼。
翁应龙脸色青白。今日方知贼寇凶悍,难怪贾太师……他忽然一把挥开李宪,大声道:召张如晦!
不多时,一名披着鹤氅的羽士来到帐前,与诸人稽首为礼。
李宪大喜过望,迎上去道:原来是神霄宗的张仙师!不知冲虚仙师、元妙仙师、虚靖仙师可安好?
张如晦微笑道:掌教和两位教御安好,多谢大貂珰挂念。说着他又向秦翰施了一礼,小子张如晦,见过秦帅。
秦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贾师宪以儒宗自居,与道家宗门关系并不好,神霄宗却是例外。
论起势力,神霄宗在宋国道门中的位次还在太乙真宗之下,但秦翰知道神霄宗的三位教御与贾师宪关系并不简单。
翁应龙这时已经冷静下来,收起刚才的失态,沉声道:张如晦,你既然出自神霄万寿宫,想必已得元妙仙师真传,今日唤你来可知何事?
张如晦对翁应龙不怎么客气的口气并没有流露反感的神情,从容道:修道之人本该不问世事,但岳逆横行无忌,已触犯天条。当日吾师替天行道,今日岳逆余孽死灰复燃,弟子自当效力。
好!一旦功成,本官必不吝封赏!来人!给张道长另辟一帐施法!
不必。张如晦道:我神霄金火天丁大法以元命之神,召虚无之神,以本身之气,合虚无之气,运雷霆于掌上,包天地于身中,曰旸而旸,曰雨而雨,以人应天,随处可施。
说着张如晦一挥大袖,喝道:风!
话音刚落,天地间一股长风便浩荡而来。
风势越来越大,朝江州城的方向吹去。贼寇逆风而战,攻势顿时一缓。
云!
张如晦一手指天,晴空万里的天际随即涌来一团乌云,战场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

()
雷!
破!
张如晦的雷咒刚出,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几乎'墨斋小说·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SXIAOShuo。COm]刺破他的耳膜。张如晦羽氅一振,脸上血色尽去。
第六章§地下伏兵
星月湖军士凶悍的战斗力让程宗扬也看得咋舌。侯玄等人配合多年,彼此间默契至极,这种万军丛中分合自如的作战行军、分段式冲锋和调整,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好在自己的任务简单得多,他只需盯着那些徒手的士兵,把他们赶到宋军中军大帐就算大功告成。
任务固然简单,压力也最大,毕竟宋军负土的士兵足有三万,一人撒泡尿都能尿出好几个游泳池。
为了防止意外,除了一营,孟非卿的直属营也交给他一并指挥,于是自己很荣幸的又和月霜分到一处。
月霜的脸上冷冰冰的,看不出什么异样,偶尔目光相接也把他当空气,让程宗扬有点后悔那天没有干得再狠一点。
秋少君扬着一张臭脸跟在月霜身后。一大早他便找上门追问武二郎为什么会九阳神功?程宗扬只好老实告诉他原委。
不出意料,秋少君这个小面人也发起脾气;自己宗门的镇教神功被一个外人得去就罢了,但这个外人还把它传给不相干的人——用秋少君的话说:那厮一看就是个缺乏人性的暴徒!九阳神功落到他手里怎么对得起师兄!怎么对得起天下苍生!
还好程宗扬身边除了这两个不大合作,其他都算得心应手。左有武二,右有臧修,后面还有敖润和雪隼佣兵团的几个好手。
孟老大的直属营在星月湖大营实力堪称第一,真要撞上宋军一个军也未必逊色多少。
这会儿面对一群手无寸铁的负重士兵,程宗扬操心最多的是防止前锋杀得太深入,打乱部署。
宋军兵溃如山倒,三万人同时逃生足以把金明寨踏成平地。程宗扬盯着一里外的那处土山,只要追到那个位置,宋军的溃势便再也无法控制,这一仗就算大功告成。
宋军和他的看法基本上如出一辙,只要把贼寇引到土山下、挡住贼锋,然后大军四面合拢,定然让他们插翅难飞。
出城之前,程宗扬已经仔细观察过,土山附近只有一支宋军,看旗号应该是捧日左厢军的王信。
他打的主意是驱使奔逃的溃兵冲击宋军阵列,让他们自乱阵脚。不然用两个营对付一个整军,即使能打胜,付出的代价也得不偿失。
宋军的法师也在程宗扬的计算之内,藏锋道人身死,星月湖大营的法师还剩下十一人,这会儿自己的身边就有五人。不过施法的不是墨枫林倒让自己有点意外。
那名羽士雷咒刚出,程宗扬身边一个束发的白衣法师骈指而喝:破!
藏锋道人殒身之后,星月湖大营的法师以玉武子为首;他一举破法,接着匡仲玉喝道:止!浩荡的长风应声而止。
另一名法师古翔屈指弹天,开!
刚刚凝聚成形的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掌一扑,消散无痕。
砰的一声,张如晦羽氅上的一颗大珠碎裂,从中滚出一颗冒着火焰的小金珠。
张如晦一口将金珠吞下,然后长声道:赤明之馆!火铃之宫!天丁吾神!飙火相并!疾!
天际传来一声闷响,接着一道火雷带着长长的尾焰从天而降,朝贼寇劈去。
白鹭飞双掌托天,封!
火雷在半空撞上一道无形屏障,溅出无数火光。
秦翰的眼中蓦然射出精芒:好手段!兀术!
一名兽蛮武士跨出来,发出一声低吼。大貂珰!


两边的法师隔空斗法,风雷之声不绝于耳,但张如晦明显落了下风。
这时见秦翰开口,纵然翁应龙十二分看不上这等阉人,但秦翰赫赫战功放在那里,心里也多几分底气。
他一边打着主意,此战过后一定要把秦翰调入临安,拆分他的选锋营,免得将来尾大不掉,一边沉住气道:秦翰,好生为国效力!
秦翰欠身道:遵令。
程宗扬这会儿满头是火,自己一方的法师虽然占上风,但施法时不可避免地减慢进攻速度。
眼看与溃兵之间就要出现空档,通常的情况下,这种空档并不要紧,但宋军中军正前面横着一座土山,一旦旁边的王信军赶在溃兵经过的空档抢占土山,自己的攻势立即就会受挫。
自己兵力不足,又不可能把几名法师扔在战场上,只好让臧修在前面咬住溃兵的队伍,追击的阵形也由横阵改为锋矢。
就在这时,一群兽蛮武士逆着人流奔涌而出,几名逃奔的军士来不及闪避,立刻被兽蛮武士庞大躯体撞飞。
相距还有数十步,最前面的兽蛮武士便举起长枪,咆哮着同时掷出。
由于是锋矢阵形,最前面几名星月湖军士若是闪避,后面的同伴猝不及防,伤亡会更加惨重,只能硬档。
这一波投枪至少有六名星月湖军士伤亡。程宗扬一阵心痛,叫道:武二!
武二郎狞笑一声,朝最前面一名雄壮的兽蛮首领扑去:敢动二爷的生意!孙子!二爷给你长长记性!
两条差不多庞大的身影撞在一起,巨大声响简直像两座大山撞击的轰鸣。
那名兽蛮首领臂上戴着寻常人胳臂粗的金环,眼珠碧绿,瞳孔却是金黄|色,铁盔下垂着数条貂尾;以武二郎的强横,这一下竟然没有把他撞倒。
两人各自退了几步,然后又扑到一处。四条大腿粗细的胳膊扭到一处,马头大的膝盖彼此撞击,能撞碎石碑的额头砸在簸箕宽的下巴上,连吐出的血都夸张得要死。
场中尘土飞扬,不一会儿撞出一个大坑,只能听到咆哮声不断传来。
这两条猛虎的肉搏震慑全场,连臧修那样的猛人都老老实实地绕开几步。秦翰的兽蛮营在攻城战也折损不少,加上定川寨一战时的伤亡,这时能作战的不过半数,然而这二百余名兽蛮武士成了程宗扬难以逾越的障碍。
直属营!
数百枝白蜡杆嗡的一声挥出,在寒风中弹得笔直。
如果有选择,程宗扬宁愿和两千余人的王信军硬拼一场,也不想碰这二百名兽蛮武士。如果被他们缠住,别说抢占土山,就连撤退都成了麻烦。
星月湖大营的军士也意识到这一点,臧修拔出雷霆战刀、马鸿挺起铁矛、鲁子印收起盾牌,擎出自己的重斧。旁边的月霜也摘下鞍侧的方天画戟,美目闪过一丝好斗的锐光。
忽然身后一声长啸,一名法师如风而至,他在半空中便解开自己的发髻,将一枚桃木小剑嵌在自己掌心,然后一掌拍在地上。克!
随着法师喷出的血雨,大地微微一震又恢复原状。
远处兽蛮武士的奔势忽然一滞,一个个变得步履不稳。他们脚下的土地仿佛化成无边泥淖,每一步踏下都直没至膝,愤怒的咆哮声立刻响彻四野。
程宗扬当机立断:别管他们!绕过去!
星月湖军士再次加速,绕开那片法力沼泽,追逐前面的溃兵。
王信军果然开始往土山移动,正如程宗扬猜想的那样,数万溃兵的冲击力足以踏平一个寨子;王信军在人潮中的移动艰难无比,时刻要防备阵形被自己的同袍冲乱。
就在这时,程宗扬看到他最不愿看到一幕。一个身材肥壮的武官出现在土山上,他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将逃上土山的溃兵砍倒。
在他身后,几个营的宋军聚集在一处,从土中取出各种刀枪兵刃。那些慌不择路的溃兵接连被自己的同袍砍倒,在利刃的威胁下,终于认识到此路不通,人流分开从土山两侧绕过。
张亢的军服上都是鲜血,片刻间死在他刀下的溃兵就有十余名之多,出手的狠辣无情连刘宜孙都觉得头皮发麻。


列阵!
五个营的宋军匆忙组成阵列,新任的军都指挥使刘宜孙立在最前方,身后就是他的战旗。
干!程宗扬大骂一声。
敖润扣着弓弦道:程头儿?
少废话!拼不掉他们,大伙儿都得死!程宗扬厉声道:臧修!卡住右翼!脑袋掉了也不能让王信军和他们会合!
成!臧修立刻分出一队人马,朝右翼杀去。
程宗扬指向那个年轻将领的军旗。前面是一个军的宋兵!打垮他们就是宋军的中军大帐!城上的八牛弩已经上紧弦!只要我们登上土山,宋军的中军大帐就会遭受毁灭性打击!但如果我们被挡在土山下,周围六个军的宋兵就会把我们包围!月上尉!你敢不敢去打垮他们?
月霜冷哼一声,举起方天画戟当先朝宋军冲去。
二连!三连!冲上去!
臧修带走一营,自己的身边只剩下直属营,程宗扬用三个连轮番冲击已经是孤注一掷,一旦没有撕开宋军的战阵,自己可以调用的预备队只剩下敖润的雪隼团。
盯着逼近的贼寇,张亢佩刀一举,一条铁链突然间破土而出,升到半人的高度,绷得笔直,形成一道绊马索。
月霜显示出她超卓的骑术,两脚蹬紧马镫,挺身扯住缰绳,千钧一发之际,战马腾空而起,越过铁链。
程宗扬却没有她的好骑术,胯下的战马被铁链绊住,凌空翻滚过来。他拔出双刀,贴着脚踝挑断马镫,整个人却带着巨大的惯性,像炮弹一样飞出去。
月霜策马跃过绊马索,看到程宗扬贴着自己的坐骑飞过去。
月霜理也不理,一手执戟催马驰过,却见那混蛋一头栽到地上,地面竟然被他撞出一个丈许宽的大洞。
陷马坑!月霜脑中一闪,坐骑已经驰到陷马坑边缘,坑底一片削尖的木桩清晰可见。
战马前蹄陷入坑内,身体重心前倾。月霜挺起方天画戟往坑一刺,撑住下坠的坐骑。泥土倏地掉落,能看到那个混蛋落在坑底,肢体扭曲成古怪的形状。
月霜的心里一沉,并没有预料中的解脱,反而生出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悲恨。心神激荡下,戟锋突然一滑,连人带马坠入坑内。
小心!秋少君如影而至。
十几步外,那个肥壮的军官举刀喝道:放!
数十枝利箭参差不齐地射来,秋少君的身体飞速旋转,少阳剑破袖而出将利箭挡开,一边如陀螺般朝坑中落去。
一道人影冲天而起,程宗扬搂着月霜的腰肢,一边从坑中跃出,一边骂道:月丫头!想害死我啊!要不是老子躲得快,你那匹死马就把我砸在坑里了!
月霜绷着脸,忽然一肘撞在程宗扬胸前把他打开,然后拖着方天画戟闯入宋军的阵列。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张亢高声道: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灭寇封侯!在此一战!
刘宜孙提刀在手,吐气开声,杀!
鲜血如雨点般洒落。刀光中,一条握着断枪的手臂蓦然飞起,惨叫声瞬间被刀枪撞击声和喊杀声覆盖。
大斧带着沉重风声从一名星月湖军士的背后斫入,肩胛顿时粉碎。濒死的军士扭过身来,另一只手一把拧住斧手的膀颈;接着他的手掌和斧手的脖颈被两道寒光同时斩断,双方救援的同伴再度搏杀起来。
程宗扬浑身热血仿佛沸腾,每一刻都有无数死亡的气息蜂涌而出。生命像指缝间的流水般不停流逝,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生命会不会在下一刻终止。
翁应龙虽然极力保持镇定,神色也不禁接连数变,直到看见那支刚拼凑出来的杂兵挡住敌寇,他紧绷的心头才略微松开一线。
周围的武将没人嘲笑他,这样惨烈的搏杀,寻常军士都望而生畏,他一个文官能坚持守在前线已经够胆色了。

()
张如晦的雷法被对方一一破解,脸色越来越凝重。
墨枫林抱胸而立,细长手指微微拍着手臂,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倒是对手使出陷土诀陷住兽蛮营的兽蛮武士,让他露出几分兴趣。
侯玄等人已经歼灭第三支宋军,再度迂回,这次斯明信和卢景两人悄然脱离队伍,仿佛在战场上消失。
土山上的宋军阵形并不严整,但交手中智计百出,星月湖大营无坚不摧的攻击被他们凭借土山地利和各种陷阱所克制,只能一寸一寸前进。
终于,一名星月湖军士踏上山顶,挥刀将一名营指挥使的铁枪挑飞。
那名武官虽败不乱,从腰间拔出佩刀,一刀捅进那名军士腹内,接着几名宋军围上来,数柄长枪同时刺进他的身体。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那军士暴喝着斩断身前的长枪,展臂将一名宋军搂在怀里,扭断他的骨骼。
郭逵面无表情,一刀将那名悍匪首级斩下,但后面的敌寇随即杀至,牢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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