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识别人,但许多人却认识他。
本届府院名声最大的四人中,岳恒排在第一位,是最刺头的那个,被人戏称为“凶神恶煞”四大新生的“凶童生”。
“快看快看,那个‘凶童生’也来了!”
“咦,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啊?”
“嘿,人不可貌相呀!他第一天就把别人老生伤了持剑手筋,夺舍打人,霸占了学舍法阵的位置,将几个二级学员和二级兵勇送进刑堂,还处处顶撞老学长,与外院的几个奸商勾结。还有,据说他没来府院之前,在洪县,逼死了我们学院白焕之的堂弟!”
“天哪,他真的是新生?这确实凶!白焕之也是世族富贾一派的知名人士,也拿这个岳恒没办法吗?”
“和这个家伙同届,真不好说!咱们惹不起,但躲得起呀!”
看到岳恒的新晋童生大多表情尴尬,不敢靠得太近,连议论也是小心翼翼。
岳恒是丝毫不知道这些的,谁知道他刚入学竟然被评为“凶神恶煞”四大才子,他要的可是低调啊!
教习大殿里隐隐约约已经有了派系分别,纪琮身处的世家豪门一系位于最好的中间位置,他们服饰精致,器宇轩昂,身上饰品和佩件奢华繁多,甚至有数人直接在腰间挂着乾坤袋,豪气一览无余。
两侧的也分为两派,一边是衣着寒酸,长得也是歪瓜裂枣,营养不良模样的寒门子弟,这些人大多目光惶恐,对什么都充满兴趣,处处感到新奇,眼神中充满警备。
最后就是中立派,里面有不喜欢争名夺利只想苦读的,有家境富足攀不起豪门看不起寒门的,有懵懵懂懂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许多中立派和普通世族富贾子弟要么自抱成团,要么趋炎附势巴结豪门,要么结交寒门子弟,这一批人最混乱,人数也最多。
岳恒找了个角落坐下,四周都是寒门子弟,但也没人敢靠近他身边,显得很另类。
这一幕,也被进来的教员注意到了,他看了看岳恒,眉头皱了皱。
“我是四级儒士杜信明,祁郡府院资深讲师,负责《童生大典》的讲述和解惑!”
杜教员一脸威仪,他四十多岁,满脸精干,鹰眼如勾,扫过全场,罕有敢与他对视的。
“每年我教出来学员数量最多,返修人数最少!你们必须听进去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必须按照我说的做,你们才能真正走进文人修行的大门!谁要是敢缺课,妄言,误解,骄纵,那你们第一步就会走偏,越错越远!”
声音被伏羲文盘略微加大,回响在整个教习大殿之中,一下子就震住所有人。
台下鸦雀无声,许多人都临危正坐,不少人都听说过杜信明的名号,《童生大典》的教员,祁郡各地每年春考的出题者之一,并且在祁郡文部兼任从侍郎身份,颇有名望。
岳恒感到很不舒服,这些话听起来很熟悉,和他初中老师的口吻一样,你必须怎么怎么做,否则就怎么怎么。
听我的,你成了才那是我的教育方法正确,你成不了才,那是你自己天赋不好。
不听我的,你成了才那是我故意敲打你,激发了你成才的欲/望,你成不了才,那是因为你不听我的。
这种教条式的洗脑教育方法让岳恒浑身觉得不自在,他忍不住嘟囔一句:“得了,先听听他的讲课水平再说!”
台上杜教员还是比较满意的,六百多人不敢说话,战战兢兢,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今日,我要讲《童生大典》最重要的一篇,也是第一篇,上古荀子荀圣的《劝学》!所有人拿出《童生大典》这本书,打开至第一页,跟着我一起诵读!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杜教员带着六百童生,诵读《童生大典》第一篇《劝学》,两千余字,足足读了两柱香的时间。
一时间,满堂皆是读书声,仿佛进入了私塾教堂内,教员捧着书边走边领读,童生们摇头晃脑跟诵,不求领悟精髓,但求囫囵吞枣,先过一遍再说。
等诵读一遍之后,杜教员这才开始讲解每一句话的意思,将每一个比喻,每一句道理,逐字逐句地讲解出来,并且要求所有人记住他的解释,不得有误解和歧义。
绝大多数童生觉得实属正常,他们在各自启蒙书社也是这般教学,没有谁觉得哪里不对劲的。
只有岳恒,他一手持书,另一手按着脑门,又胃疼了。
荀子《劝学》这篇文章岳恒读过很多次,也背诵过里面的许多名句,不管是从诗词鉴赏也好,还是后来数年学习中的体会也好,他可以说是感受很深的。
比如说第一句学不可以已,学习是不能停下来的,荀子推崇“性恶论”,唯有学习礼教才能纠正人的恶性,所以大力推崇学习。
不说这种思想正确与否,只说事实,在岳恒那个时代,科技发展时代潮流变化太快,唯有不断学习才能紧跟时代的脉搏,否则很可能连小学生都比不过,他也是在多年生活中逐渐感受到这个道理,并且深切领会了其中的含义。
但这时候通读《劝学》,真的能对新晋童生们起到很好的效果吗?
岳恒认为不然,许多道理都是不经历就不会懂,没有切身体会就永远感受不到这些大道理,这些十多岁的新晋童生,还需要时间。
虽然对教员的这种古板强势的教学方式不是很满意,但他嘴里还在诵读,不过一颗心却飞到外面,这几天他发现藏书阁里有大量孤本和少见的文书典籍,宁愿自己研读也强过。
分心的结果就是,一个微小灵巧的机关兽悄悄潜伏到他的身边,他也没有注意到,更没有发觉从机关兽嘴里喷出来的淡淡烟雾。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岳恒闻到淡淡的书本墨迹香味,脑袋越来越沉,昏昏欲睡,四周皆是朗朗读书声,原本动听的诗文念诵,此刻成了岳恒的催眠曲。
“哼!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睡觉?站起来!”
第074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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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威严带有怒气的声音将岳恒吵醒,杜教员正满脸怒容,指着岳恒的鼻子呵斥着,数百人的朗读声渐渐变小,许多人都幸灾乐祸地看向这边。
岳恒看了看两侧,确定杜教员是在针对自己,暗道不好,肯定被抓了个典型,他会被杜教员杀鸡儆猴。
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睡着?
不过此时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他只能尴尬地站起来,陪着笑说道:“先生,学生这几日太过疲倦,学生知错了……”
杜教员一脸嫌弃:“第一天教习就如此懒惰,枉费我一片苦口良心!荀圣《劝学》乃天下文人必修之作,难道在你眼中,根本就激不起一点好强争鸣之心,连一丝感悟都不成?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地方来?春考名次多少?”
岳恒更加不好意思了:“学生洪县岳恒,春考……头名……学生感到羞愧……”
什么?
洪县头名童生?杜教员有些惊讶。
他是岳恒!
旁`无`错`小说`m。quledu。com边一些不认识的人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凶童生”呀?
果然名不虚传,报道第一天就和老生打架,上课第一天就打瞌睡视教员为无物,目中无前辈,无师长,真是一个狂妄之徒!
杜教员同样有所耳闻,他从其他教员口中听说了住在法阵中心的这么一个奇葩人物,对岳恒的无知礼遇感到愤怒,他是最重视上古传承的保守文人,绝对不允许岳恒这样的异类出现在他的教习大殿上!
“难道头名童生就可以自持倨傲,视上古文圣和先人法理于不顾?你可知《劝学》说的什么道理?”杜教员问道。
“《劝学》顾名思义,就是劝人学习不止,学生深知其中道理,每日都在用功读书,丝毫不敢懈怠。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光阴苦短,学习的时间弥足珍贵,学生不敢遗忘。”岳恒恭敬回答道。
“伶牙利嘴说的再好听,也掩盖不了你懈怠的事实!我若是不惩罚你,日后他人必定效仿与你,意图用巧嘴舌簧蒙混过关!”
杜教员转身走上讲台,看着六百童生,大声说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日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洪县头名童生岳恒说的好,现在不努力读书,将来你们想读书时已老,后悔就晚矣!今日荀圣《劝学》,以及刚才这首乐府诗歌《长歌行》都教与你们,回去后每人写一篇诗词歌赋,抒发你们心中所想,明日交给我点评!至于你……”
杜教员看着岳恒,冷笑道:“既然你在睡梦中都在参悟《劝学》,必定深有体会,你就作三篇如何?”
台下一阵哀嚎,不少人不顾大殿规矩,低声抗议起来。
“有没有搞错?这是我们第一天接触《劝学》,怎么可能有很深的领悟?若是胡拼乱凑,必定会落入下乘,要想写出‘心道’和‘身临其境’,甚至是‘共鸣之文’,不用个一年半载,怎么可能深切体悟到《劝学》的真髓?”
“都怪这个岳恒!第一天就敢当堂睡觉,害我们所有人都跟着受罚!”
“我们还好,只需要写一篇,他可要写三篇出来,你们看他的样子,是不是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样子?”
“呸!害人的家伙,果然是‘凶童生’!”
岳恒心中叫苦不迭,这个杜教员也太坏了,让他一个人写诗词歌赋也就算了,还拉着六百多童生跟着他一起受罚,这不是故意害他成为众矢之的吗?
第一天上课就出这么大的洋相,岳恒一脸的无奈。
“我好像记得闻到一股异香才昏睡过去,难道是有人故意整我?反正别被我抓住现行!”
岳恒回到帐篷内,又想到杜教员布置的作业,吟诗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很快他就找到几首恰当的诗文。
“岳老弟!你睡了吗?”
雷胖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岳恒拉开门帐,笑道:“雷师兄不在实验室倒腾,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快请进!”
雷胖子进来竖起两根手指:“两件事,第一,老这么睡帐篷也不是办法,工匠学院最近改装了一辆大型运兵运粮车,淬钢打造骨架,内饰豪华,可睡四人,车体镶刻有简易警戒法阵,六轮四向,主副共四套兽魂提供驱动,翻山越岭也不在话下,你有没有兴趣?”
岳恒差点笑出声来,这不就是越野房车嘛。
“当然有兴趣,睡房车可比睡帐篷舒服多了。可是这应该很贵吧,我一个新晋童生怎么买得起?”
雷胖子搂着岳恒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你可以拿乾坤袋做抵押,约定一个一年期限什么的,慢慢还就是。我跟你明说吧,这辆车最初只是工匠学院一帮老生们的测试品,比它更好的运粮车已经接近完工,所以需要的贡献点并不多,绝对是你可以忍受的。当然如果你舍不得,那就听听我说的第二件事,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得罪了教员先生?”
不说还好,一提此事岳恒就头疼:“何止得罪了教员先生?恐怕得罪了六百同门……”
雷胖子嘿嘿一笑:“我认识一位金主,想高价买你的一首劝学勤学之作。明码实价,童叟无欺,‘共鸣之文’可换那辆运粮兵车,‘精品之文’可换一百贡献点,若是此文明日被杜教员赏识,他还会追加两成的价格。”
岳恒讶然:“这是让我卖文章?还打算要买‘共鸣之文’和‘精品之文’,这金主是谁呀,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雷胖子毫不在意,大大咧咧说道:“我听说过你在洪县的传闻,出口成章对你来说不是比吃饭还容易?岳大才子,一首诗词文章而已,对你来说没那么难吧?”
岳恒没有立刻回答,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金主需要一篇文章,雷兄你可知我要作三篇?作文章还真不是吃饭这么简单,我卖出一篇就少一篇,自己的难度就增大一篇,难道雷兄以为写文章如同工匠制作普通工件一样?”
“这个……你前面的观点我认同,但你也别以为我们工匠制作工件就很简单,好多工匠一辈子都做不好几个细致的小工件。”
雷胖子有些尴尬,摸着他的大肚子,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帮人问问,一辆豪华运兵运粮车至少可以卖出一千贡献点……”
岳恒淡淡说道:“如果此人真心只是因为自己才气浅薄而求过来,我还可以原谅,若是他刻意这么做,想用贡献点来诱惑我,让我增加过关的难度,哼哼!”
雷胖子听出来岳恒的潜台词,立刻解释道:“他就是一个二世祖,绝对没有为难你的意思,这点我敢保证!”
岳恒正色道:“这样最好!而且我的诗词也不是谁都敢念的,既然你听过我在洪县的传闻,那就应该心中有数。我问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们谁人敢公然说出此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雷胖子念叨几句,嘴角苦涩,就算他不是文人,也听得心惊胆战,神色大变:“岳老弟,你这是……这等话你也敢公然说出来?你这不是将豪门世族,将皇亲国戚他们全都得罪死了吗?”
岳恒淡然道:“我本人就是寒门学子,这是我自己的心道,有何不敢?难道让我一味地歌功颂德,说出违心之话?就算是列位上古文圣武圣,也绝非天命之选,老子传道孔子,同样也是平凡出身,刘邦农家草根出身,不照样夺取天下?就连伏羲神灵……”
雷胖子嗫嗫不能语,感到脊椎骨发凉,一听伏羲神灵的名字,慌忙制止住岳恒:“岳老弟,你还是别说了,我走就是!天上有神灵,祸从口出呀!告辞告辞!”
岳恒看着雷胖子慌张离开,暗自好笑,伏羲神灵他是不会评价的,就是用来吓唬雷胖子而已。
其实他在心里并不排斥那些世族贵族,在上古先秦时代,物质和精神生活水平低下,唯有贵族后代才读得起书。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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