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 老爷子听见那一句好久不见 淡淡的瞥了一眼林悠然 随即看向南宫寂言 笑容倒也温和。
寂言点了点头 大学时是校友 她和莫萱是室友。大家都认识呢。 一边转过头 眼神慵懒的看着林悠然 黑眸里看不出情绪 是吧？悠然？
林悠然看着他唇边的笑意 和与那笑意不符的 是眼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林悠然低了头 终究还是迈开步子走过去。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惊恐 和不可置信。
眼前这个男人是他的噩梦。好不容易逃离这场噩梦 没想到 他居然会再度出现。明明 明明已经死了的 。
寂言冷眼看着林悠然在桌边坐下 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颤抖着 连下颌都僵硬起来。黑色的眸子里一片黝黯 读不出情绪。
老爷子笑了笑 没想到彼此都认识 。莫萱和林小姐 想必曾经很要好吧？
话是大会林悠然说的 只是 她现在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脸色惨白惨白的。寂言看见他这般模样 眼里闪出一丝戏谑的光 但也只是一瞬间 很快就消散不见。 在莫萱结婚之前 一直待悠然很好呢。甚至还把自己从小不离身的项链送给了她。
谈不上要好。只能说 是莫萱一直待她很好。
项链？顾老爷子在听见项链这两个字时蓦地警惕起来。从小不离身的项链？
虽然心里震惊 但是顾老爷子看上去倒也没什么失常的地方 毕竟 姜还是老的辣 这话 从来就不错。
是么？什么样的项链？从小不离身的 应该很珍贵吧？ 这么说的时候 他慈祥的笑着看着一边紧张不安的林悠然 淡淡的一瞥 却让林悠然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更加不安起来。
寂言亦轻笑 温和的模样 手工制作的项链 做的很别致。到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过莫萱一直很喜欢那条项链呢。
那应该是真把林小姐当朋友了吧？ 顾宇航心里蓦地一惊 已经明白了些许 手工制作的 那应该便是昔城做的那条了吧。嘴上却是对此只字不提 淡淡的看着林悠然。
林悠然坐在两个男人中间 只觉得脑子里一团糟 寂言的声音在耳里不断放大 她只觉得心像是随时会跳出来一般。
明明已经死了的 。
明明 已经死了 。
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一直一直在响。
正说着 莫萱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吃饭了。 脸上笑意浅浅 寂言看着她的模样 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喜还是该忧。明明心里是难过的吧？大哭出来 会不会好一点？
走。去吃饭吧。莫萱可是最喜欢吃秦妈做的饭菜了。 老爷子站起身 乐呵呵的笑着 看上去是真心的开心。
寂言也只是轻笑 一直听她念叨着秦妈做的饭菜呢。
老爷子走在前面 寂言和林悠然走在她的身后。侧过脸就能看见林悠然惨白惨白的脸色 寂言唇角笑意浅浅 刻意压低的声音是说不出的邪魅 你是想说 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的吧？
林悠然的背蓦地僵住 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寂言棱角分明的脸 修罗一般的存在。那是曾经叫多少人闻风丧胆的脸。
确实是呢。 确实是死了 曾经暗影门的少主 他现在 只是南宫寂言。寂言轻笑 不听话的人 我向来不喜欢。 淡淡的声音 却是让林悠然大脑的弦蓦地紧绷住 她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眼里满是惊恐。
这么久以来 他愈是平静 代表后果愈重。这样的认知 林悠然有 所以看着此刻他嘴角的笑意 心里只觉得更加惊恐。
我 林悠然开了开口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开的嘴便像是失语了一般。眼里 脸上 满是惊恐的神色。
寂言看着前方 笑意淡淡的 亦可以说是冷的 冷的像是可以将空气都冻结一般。冷酷和温暖 竟可以如此和谐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而他的温暖 只给莫萱。
不喜欢的东西 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寂言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便迈开步子走到前面去。
林悠然只觉得那一句 不喜欢的东西 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一直在自己耳边回响。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惨白了几分。她惊恐的看着前面那个修罗一般的背影。
为什么 你没有死？
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走进屋里的时候 林悠然脸色发白的说 我不吃了。 一边转身就要往自己的房里走去。秦妈看着她的背影 露出一个你还知道好歹的神色 在秦妈看来 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 少爷和少奶奶绝对不会离婚 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最是让人厌恶。而她这样还不知足 还欺骗老爷说自己是老爷的女儿 这就更不能原谅了。
她正要上楼 寂言淡淡的声音扑进她的耳里 怎么？不一起吃吗？
不了不了。 林悠然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她一秒钟也不想呆在这个男人面前。直到走进自己的房间里 她方才慌乱的将门锁上 然后才背靠着门 瘫坐下去。
他不是该死了吗？为什么没有？
心脏跳的特别快 林悠然觉得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下一下剧烈跳动着 像是随时会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过去 在暗影门 她曾在多少男人身下辗转承欢 好看的 难看的 年轻的 年迈的 凶残的 各种各样的人。只因他怀疑 莫萱那一次差一点被 是自己干的。仅仅是怀疑 他便那般逼她。她不敢想象 如果他知道那一次主谋就是自己 他会怎么做。那个人 会要了自己的命的。｜｜
他曾经看着别人死在自己的脚下 却丝毫不为所动。那模样 像是和死神结下契约的修罗一般。嗜血的修罗。
林悠然紧紧地抱住自己 全身一直在战栗着。他说 讨厌的东西 就没有留的必要了 意思是要了自己的命吗？巨大的恐惧侵袭而来 林悠然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紧绷着 像是随时会断开一般。
和这边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餐厅里其乐融融的情景。
老爷子因为刚刚听见寂言说的项链的事 心里已经有百分之八九十认定莫萱就是筱寒了 看莫萱的眼神比平日里更多了一份欣喜。他一边夹菜给莫萱 一边说 瞧你在外面这些天瘦的 多吃一点。 一边的秦妈也是不停地往莫萱里夹菜。
寂言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情形 唇角露出释然的笑意。这三年 总算还有人疼她 在乎着她的冷暖悲伤。
莫萱倒也不推拒 凡是夹到自己碗里的菜 她都笑着吃下 秦妈做的菜就是好吃。我都好久没吃到了。
听见这话 秦妈就更乐和起来了 满脸慈祥的笑意的说 好吃就多吃点。 一边又往莫萱碗里夹了一些她平日里爱吃的菜。
诶。要是昔城也在就好了。 一边的秦妈忽而低低的叹了口气。听见昔城两个字 莫萱便不敢再抬头 只是埋头吃着饭。她怕 怕自己抬起头来 原本隐藏着的悲伤就无处遁形 被所有人看见。口袋里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起 心里不好的预感已经渐渐生出来了。
离开的时候 明绝说 等他醒了 我会告诉你 如果他没有醒 你就忘了这一切 过自己的生活吧。
她怕 怕自己忍不住会掉出泪来。所以只能埋头吃着饭菜 始终不敢抬头。因为吃的太急的缘故 莫萱忽然被噎住 东西卡在喉咙里 那么难受 就像此刻自己左边的胸膛一般。喘不过气。泪水终究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 挣脱了闸门冲了出来。
看见她这般模样 身侧的寂言慌忙拍了拍她的背 关切的神色不言而喻 一只手拿起杯子递到她面前 声音极轻极温柔 喝点水 喝点水就好了。 另一只手依旧在她的悲伤轻轻地拍着 温柔的 小心的 力度适中的。
等莫萱缓过来的时候 他又抽了一张纸递过去 示意她擦擦眼泪。莫萱沉默着接过纸 擦掉眼角的泪水。
而一边的秦妈看见这般情形不由得直叹气 就恨不能站起来跺脚了。昔城这孩子再不回来 这少奶奶怕是要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抢走了。
怎么样？好些了吗？ 寂言的声音极轻极温和 宠溺和担心的模样。
莫萱点了点头 没事了。
老爷子看着这般情形 眼神亦黯了下去 随即露出慈爱的笑容 你 。吃东西也要慢点吃。别这么狼吞虎咽的。 责备的话语 听上去却叫人安心。
餐桌上一个小小的风波 接着依旧是关切的笑容 不停地给自己夹菜 倒汤。莫萱倒也觉得心里有了一点点温暖。却是因为秦妈那一句 昔城要是在就好了 而一直有些恍惚。
手不由自主的伸进口袋里摸到自己的手机 一点点的握紧 用力 直到掌心已经有些许潮湿也没有察觉。
吃过饭 几个人坐在寂言里聊着天 顾老爷子忽而说 萱丫头 跟我去下房。我有东西给你。
莫萱愣了愣 随即轻笑 恩。 乖巧的模样 已经及肩的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她说着转过头对寂言说 我一会就来。你陪秦妈说说话。
寂言轻笑着点头 你去吧。 温和的模样。
跟在老爷子身后 莫萱还有一些恍惚 走在楼梯上 那一日的情形总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身体下流出的血 寂言慌乱的眼神 耳边嘈杂的脚步声。
你爸妈 待你好吗？ 老爷子忽然开口问。
莫萱愣了愣 这才回过神来 恩。爸妈对我都很好。我爸小时候可宠我了。连我妈骂我都不允许。
是么？老爷子笑了笑 是 。他对你这个女儿 可是宝贝的紧呢。 如果不是莫萱执意要嫁给昔城 昔城或许娶不到她。
老爷子说着便打开房的门 进来吧。 等到莫萱进了房 方才将房门关紧。脸上满满的都是慈爱的笑容。
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那条从林悠然那边拿来的项链 萱丫头 这是我前些日子捡到的 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一边将项链递给莫萱。
莫萱接过那条项链 确实是自己的项链 只是 不是给了林悠然了吗？她细细的 着这条项链 是跟随自己从小长到大的项链。那一次 林悠然看着这条项链 艳羡的说 哇。这项链好漂亮哦。拿下来给我看看好吗？ 是那一次自己将项链拿下来 看着林悠然爱不释手的模样 终究还是狠下心将项链送给了林悠然。
不是我掉的。应该是林悠然掉的吧。 莫萱小声的说。 我很早以前就把这条项链送给她了。
老爷子眼里露出欣喜的光 脸上笑意更浓了些。 这项链 你怎么得来的？
莫萱小心的擦着项链 恋恋不舍的模样 从小就戴着了。也没想过从哪儿来的这种问题。
是从小就戴着？ 老爷子叮嘱她的眼睛 满心期待的问。
莫萱只觉得被这样看的有些不自在 恩。是 ？怎么了？
那你就是筱寒 。这项链是当初昔城给筱寒亲自做的 。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那上面刻的字 GXH 就是顾筱寒的缩写。 老爷子笑起来 爽朗的模样。
我是筱寒？莫萱觉得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怎么可能？这太荒谬了。
原先一直羡慕着 嫉妒着那个叫筱寒的女子 嫉妒她可以得到昔城全部的爱 嫉妒她即使离开了那么多年 也终究在昔城心里是最重要的 不可替代的那一个。如果我是筱寒该多好 这样的想法 也不是没有没有过。
只是 当有人真正告诉她 她就是筱寒 就是顾昔城念念难忘的女子时 她竟觉得无法接受。过去这么多年的记忆似乎都被推翻了 她没办法笑着去接受这样的现实。
明明 自己是莫萱 而不是筱寒。
怎么可能呢？
看着莫萱呆若木鸡的模样 老爷子尚以为她是高兴的 便笑着说道 萱丫头 你就是筱寒 。等昔城回来 该高兴了。 早就看出来那孩子喜欢莫萱 只不过自己陷在对过往的回忆里拔不出来 画地为牢的 将自己圈在里面。
不可能 。 莫萱忽而低低的说道。吓了顾老爷子一跳 不可能？ 这项链 筱寒一直宝贝的紧 也是昔城自己亲手做的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
莫萱愣愣的看着手中这条项链。昔城么？她一步一步的向后退 不可能是我 。爸对我一直很好的。我是莫萱 。
顾老爷子看着她这般模样 原想着告诉她 筱寒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看来暂且也不能说了。这孩子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看来 她是莫以刚抱养的孩子这件事 她并不知道 莫以刚待她 也确实是好。
这么多年来视如己出 甚至不曾告诉任何人 她是自己抱养的女儿 想来也是够辛苦的。
看见莫萱不能接受的模样 顾老爷子倒也不再说什么 退一步说道 不是就不是罢。这项链还给你。 一边接过莫萱手里的项链 替她戴上去。
从小戴到大的东西哪能随便给人呢。 温柔的语气 慈父的模样。老爷子原先就喜欢莫萱 现在得知莫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 就更是慈爱起来了。
莫萱好半晌没回过神 满脑子都是筱寒这两个字。原来 昔城认定林悠然是筱寒 竟是因为这条项链。只是 到如今 她甚至还是觉得 筱寒是筱寒 自己是自己 她甚至想 自己如果是筱寒的话 那昔城喜欢的究竟是自己 还是对过去的念想。
依旧嫉妒着。疯狂的嫉妒着。不肯停歇。那人 原本就不是自己。
昔城。想起这两个字 心里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痛到让自己窒息。这些日子 左手永远插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掌心里握着那只小小的手机 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电话 任何一条信息。
顾昔城 我还没原谅你。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 站在内心最空旷的地方 一遍一遍的喊着 震耳欲聋的响声。震得心里隐隐的痛。
我还没原谅你 。
记忆里 那张绝美的脸看着自己 眼睛那么好看 我会陪着你 直到你原谅我为止。声音温和而温柔。
可是我还没原谅你。顾昔城 你言而无信 你是混蛋。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泪水忽然就掉下来。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内心却早已经是暗涌汹涌 一遍遍的席卷而来。侵蚀着自己。
她张了张嘴 无声的说 顾昔城 我恨你。
心里空荡荡的 恨也好 难过也好 统统填不满那片空旷。空 空的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一遍一遍的 不肯停歇。怨念 亦或者是执念。
老爷子只见她垂着头 看不清她脸上的些许泪水。却依旧慌张起来 筱 正要喊出筱寒的名字 却终究在那个寒字出来之前 硬生生的转成 萱丫头 怎么了？ 关切的 担心的语气。
她伸出手擦了擦脸 没事。想起一些事情了。 声音瓮翁的。带着一丝鼻音。想起了昔城的承诺 想起了明绝说 如果他没事 我会打电话给你 想起了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