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擦了擦脸 没事。想起一些事情了。 声音瓮翁的。带着一丝鼻音。想起了昔城的承诺 想起了明绝说 如果他没事 我会打电话给你 想起了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
我爸对我可好了。不管什么时候 最护着我的就是我爸了。我妈都拗不过他 我们家我就是老大。 莫萱忽而低低的说 我爸说 我永远是他最喜欢的女儿。 她念念叨叨的说着。
顾老爷子却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情 怕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吧。这么多年来 莫家待她一直很好 甚至将她是领养的这件事都瞒了下来。那般用心良苦。
莫萱走出去的时候 眼睛依旧微微有一点红 看见她这般模样 寂言的眼睛黯了黯 待她走到自己身边时 方才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问： 怎么了？
摇了摇头 莫萱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伸出手拉了拉围巾。这围巾原本是怕大家看见自己脖子上的伤的 现在她将脖颈间的项链一并盖住 没怎么。 清清淡淡的语气 嘴边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容。
见她不想说 寂言也不再说什么。
在顾家也没待多长时间 莫萱便说自己累了 想要回去。顾老爷子看着她的模样 原本想要她留下来的话也没说了 只是嘱咐了她两句 路上小心 注意身体什么的。眼里却满是不舍。一想着她刚才的反应 老爷子也只能看着她走。非但没有自己原本以为的父女相认 反而是这般情形 老爷子心里也多了份失落。
倒是秦妈不愿意莫萱走 拉着莫萱的手不肯放 少奶奶 要不 你就留下来吧。这房子里没个年轻人 怪冷清的。
即使莫萱已经说了不要再叫自己少奶奶 秦妈却像是准备好左耳进右耳出一般 左一个少奶奶 又一个少***。
秦妈 我这些日子还有些事情要忙。 等忙完了这阵 我天天来看你。 莫萱倒也不厌其烦 耐着 子哄着秦妈 那模样 倒像是哄着不懂事的孩子。
寂言看着她的这般模样 也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笑容温和的模样。看上去叫人觉得温暖。
回去的路上 天气尚早 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倒也觉得温暖 看着莫萱魂不守舍的样子 寂言忽然开口对司机说 停车吧。
莫萱见车子忽然停下 愣了愣 转过脸看着寂言的侧脸 怎么了？ 寂言已经掏出钱递给前排的司机 拉着莫萱下了车。
怎么了 ？ 莫萱迈出来 便一脸不解的问。
寂言看着她 你 。知不知道 这边闷太久 是会生病的？ 右手在自己的左边胸口示意 的拍了两下。眼里满是担忧。
莫萱愣了愣 看着寂言的脸 低下头去不肯说话。
手却忽然被执起 寂言抓着她的手 便往前走去 一贯温和的他 这一次的态度竟有些许强硬的意味。莫萱皱了皱眉 不得已的跟上他的脚步 寂言 去哪里 ？
去了你就知道了。路上很是吵杂 寂言微微抬高了声音 听着有些不真切。莫萱倒也不再问 为了跟上寂言的脚步 略微小跑了。
寂言见她跑起来 自己也跑了起来 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莫萱 不让她挣脱开 跑快一点。
你过分。明知道我最怕跑步。 莫萱挣不开寂言的手只好嚷嚷起来。却是被硬拉着向前跑 停不住脚步。
你不是说虽然你最怕跑步 但是你永远能跑下去。因为你是最会钻牛角尖的那个小强吗？ 寂言也不回头 抬高着声音说 因为跑步的关系。气息不是很均匀。
这话却是让莫萱微微愣住。那一年 黄昏后的操场上。自己和寂言并肩坐在看台上 看着操场正在跑步的学生 不由得感慨说 我就最怕跑步了。
听见这话 寂言微笑着转过头 那你还说 就算是爱情马拉松你也要跑下去？ 爱情马拉松。喜欢昔城的爱情马拉松。
这意思 莫萱自然知道 她笑起来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妈的经典名言：莫同学就是一会钻牛角尖的小强。所以 就算我最怕 我也会一直跑下去 直到终点位置。 说完这话 莫萱还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寂言。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夸张的语气 配合着夸张的表情。在夕照里看上去 是叫人心碎的美丽。
那日子 过去多久了呢？昔日的信誓旦旦 到今天就只成了心事重重了。
莫萱感受着寂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心里的汗水 寂言。我都跑了五年多了。你以为我会跑不过你？ 说着这话的时候 她已经收起原先不耐的模样。
这一场爱情马拉松 都已经跑了五年多了。却还没有等到自己要的美好终点。
寂言没有再出声。此刻 他心里想的 却是：莫萱 可是我都已经跑了快七年了。从大一到现在 都快七年了。自己的爱情马拉松。似乎 是永远 没有尽头了。
他自恃是最适合莫萱的人 最能照顾她的人。而她 偏偏丝毫不肯将就。
偏偏 她要的 只是爱情。
寂言便这样拉着莫萱的手一路的跑过去。秋风擦着脸 从耳边吹过去 耳里甚至能听见风过的声音。阳光正好的照在两个人的身上 看上去那么温暖。
在别人眼里 这情景 像是两个热恋中的男女。却不承想 两个人 此刻都是各怀心思。我想着你 而你想着他。
这样悲伤的姿势。
直到走到一处海边 寂言方才停下来 他偏过头 看着身边喘着粗气的莫萱 因为一路跑来的缘故 脸颊红红的 额前渗出细密的汗来。
沙滩上的人并不算多。莫萱脱了鞋子便走了过去。松松软软的沙子 踩上去分外舒服 细听起来 还能听见脚下的沙子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寂言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看着她的背影 上前揽住她的肩 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干吗急着来这边？ 莫萱侧过脸 有什么好玩的？
我要你大声喊出来 你心里的不愉快。那些话和不好的情绪憋在心里 早晚会闷出病来的。把它们统统喊出来。 寂言安静的看着她 眼神仿佛能够看进她的心里。
莫萱偏过头 看着眼前的海 平静的不起波澜 但是一下秒 或许就会有海浪侵袭而来 打破这寂静。 我并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她固执的说 熟悉的倔强的神情映在寂言深色的瞳孔里。
一件一件事可以承受 但累积起来 总会有受不了的一天的。 寂言看着她的模样 说道。有时候 她的固执 还真是叫人头疼。 胸口喘不过气的话 就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喊出来吧。
胸口喘不过气么？是呢。像是有一块大的石头堵在胸口 任自己怎么努力也搬不走。窒息的无法呼吸。
可以吗？莫萱看着眼前平静的海面。安静的问。手不自觉地插到口袋里 触到口袋中的手机 一点点握紧 仿佛那个手机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这里 其实是会痛的。她安静的想 只是 昔城 你想过没有？
看见她这般模样 寂言忽而拉住她 大声的说： 喊 ！喊出你心里所有的不愉快！ 海风把他的声音刮进莫萱的耳里。那么响。伴随着海水的潮湿气息。
她看着寂言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缓缓地转过身 看着蓝色的海面 大声说： 顾昔城！我恨你！
顾昔城！我恨你！你听见了没有！
我恨你！
顾昔城！你这个大骗子！大混蛋！ 明明说好在我原谅你之前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明明说好的。可你食言了。
海风刮在她的脸上 潮湿的 温热的。泪水终于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顾昔城 你这个骗子！
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喊出这些话 莫萱颓然的坐到沙滩上 泪水一直一直流下来 浸湿了她娇小的面容。 可是 顾昔城 我不想你死 极低极低的声音 仿佛能被海风吹走一般。
站在她身边的寂言愣了愣 随即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他原本就知道。她舍不得 舍不得他死 所以即使是夜里睡着的时候 也会紧紧地攥着那个手机。那么恨 也不过是因为 还在爱着。
因为爱 所以才会恨。倘若真的不爱了 她便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即使是笑着的时候 眼睛也是悲伤的。其实 他都明白。只是 胸口却隐隐作痛起来。
终究 还是在意着 在意着她的心 只容得下顾昔城一个人。
他蹲 伸出手 干燥而温暖的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却也不说话 只是安静的坐在她的旁边 看着她的泪水无声的一直一直的掉下来。这般倔强 连哭 都没有任何声音。如果不是看见那一直掉下来的泪水 别人或许还会以为 她只是在坐着看风景。
哭吧。哭出来 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寂言看着她的模样 安静的想。
好半晌 寂言才伸出一只手 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身后 夕阳无声的向海平面沉下去 海天交接的地方 海面满是晚霞的倒影 看上去波光粼粼。
过了许久 莫萱才停住了哭泣 她伸出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谢谢你。寂言。 声音瓮翁的 因为哭过的原因 带着一丝鼻音。
寂言忽然抬起手 的手指在她额上点了两下 跟我还这么客气。真不乖。 宠溺的语气 连唇边那一丝笑意 都让人看了觉得会温暖起来。
走吧。 莫萱站起身 拿着自己的鞋子 你吹海风没关系么？
没事。都好的差不多了。 寂言笑了笑 这身子原本就不是什么娇贵的身体 颈子还痛不痛？ 他伸手搭在她的肩上 从背后看去 更多的 倒像是哥哥带着妹妹一起出来玩一般。
莫萱一边用脚踢着沙子一边说 给你讲个笑话 ：有一男的拿了一束玫瑰送给他女朋友 说 亲爱的。我知道你最喜欢玫瑰花了。女的一瞪眼 谁告诉你我最喜欢的花是玫瑰花的？男的一听 就愣住了 那你喜欢什么花？ 莫萱转过身 看着寂言 你猜 那女的说什么了？ 莫萱笑起来 那女的说：我最喜欢有钱花和使劲花。哈哈 好玩吧？
一脸笑意浓浓的模样 不知道的 眼底却依旧没有丝毫笑意。似乎 从得知昔城接受手术后 她便一直是这幅模样 看上去开开心心的 眼里却从来没有过笑意 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恍恍惚惚的。
寂言配合着笑起来 手搭上她的头 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宠溺的模样。
有钱花和使劲花。你说那男的该多郁闷 。 莫萱笑着说道 没心没肺的模样
却卡的寂言心里一阵心疼 你的笑话可以再高明一点。 寂言轻笑着说 眼里却满满的 都是疼惜。
莫萱偏过头 你的意思是我的笑话不好笑咯？ 迎上寂言肯定的眼神 她泄气起来 那你还笑个不停。
我是笑你把这个都当笑话 。 寂言亦只是笑 嘴上却是不饶人。重新摸了摸她的头 真是傻瓜。 宠溺的语气。听的莫萱一阵恍惚。
回到家的时候 天已经暗下去了。莫萱在厨房里捣腾了一阵跑到客厅里来 晚饭吃水饺还是混沌？
随便你吧。 寂言笑着说道。莫萱坚持不让他进厨房 他也就顺着她的意了 只是人坐在客厅里 心却飘到了厨房里。生怕她一不小心伤了自己。毕竟这般心神恍惚的模样 让他着实不放心。而她坚持自己做饭 或许 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空间。
那就水饺吧。 莫萱笑着说道 转身又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速冻水饺 然看着电水壶渐渐地冒出热气。她忽然想 海风会把那些话吹到海的另一边的你的耳里吗？
昔城 再不回来 我就永远不原谅你了。
而此刻 明绝依旧坐在重症监护病房外面 看看上去异常憔悴的模样 隔着窗户玻璃 能看见昔城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身上戴着各种仪器 氧气罩下的脸苍白的像是透明的一般。一边的仪器上红色的曲线依旧那么微弱。微弱的像是随时会变成直线一般 叫人没办法安心下来。
这样看去 才突然发现 他已经是那么消瘦 因为瘦的缘故 一双手更显得骨节分明。
明绝叹了口气 依旧坐回长椅上去 唇角抿得紧紧的。这些日子 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这般度过的。坐在长椅上 偶尔起身看看他有没有醒。
让莫萱离开 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倘若她在的话 想必是不吃不喝的站在玻璃前守着吧。
有好几次 自己掏出了手机 却还是没办法摁下拨号键 每次到最后都只得收回手机 然后靠在墙上 看着病房里他近乎透明的脸。
他颓然的向后靠去 只在心底无声的说 昔城 你这样 叫我怎么和那些等着你回去的人交代？老爷子已经提了好几次要他回去了。
而此刻 在海的的另一边 莫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再一次看了一遍收件箱和通讯记录 没有明绝的任何消息和任何电话。｜｜
如果他醒了我会告诉你；如果他没有醒 你就不要再找他了。 这话 依旧在耳边回响着。
昔城 这就是你的愿望么？
她恍恍惚惚的想着 将两碗水饺端到餐桌上 寂言 开饭了。
看着他的模样 寂言愈来愈担心 却什么都做不了。是谁唱的 我又不是你的谁 不能带给你安慰 。她要的安慰 自己给不了。
寂言吃了两口水饺 终究还是缓缓地抬起头 看着眼前面容安静的女子 莫萱 他低低的唤她的名字 无限温柔的饿 宁静的 莫萱听见这声音亦抬起头 看着寂言 恩？怎么了？
如果担心他 就回去看看吧。 至为温和的声音 即使心里不甘 但他宁愿看着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看着她在别人怀里幸福 也不要看见 她这样强壮笑颜的模样。莫萱 我仅仅只是看你这样都累了。你何必又勉强自己呢？
这个 他 莫萱自然知道是谁。听见寂言的话 她又重新低下头去 脖颈曲线优美 她只是埋头吃饭。 完全无视了刚才寂言说的那一句话。
看着她这般模样 寂言深深地叹了口气 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 安静的看着她 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身上。
觉出异样 莫萱抬起头 口中还含着饺子 干嘛不吃了？我做的不好吃吗？ 因为口中含着东西 说起话来有些含糊其辞。
莫萱。 寂言把她的名字喊得像是叹气一般 干吗这么委屈自己呢？
你说什么 ？我哪有委屈自己 ？告诉你。我正准备过两天就去投简历 然后开始我的新生活呢。 看上去志得意满的模样 唇角满是笑意 除了眼里 那眼里 始终是挥之不去的怆凉。
终究还不是个合格的演员呢。
寂言叹气 是吗？这样的新生活 你真的觉得比较快乐吗？
寂言 你今天很婆妈诶。 莫萱说道 一副开玩笑的模样 快点吃 等凉了就不好吃了。不许浪费粮食。 说着已经埋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水饺 泪水却是掉进了热的汤里。额前的长发遮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