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前面的几个都批得精准,但最后这个批语嘛,不但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何以见得?”
“这很简单——那小子生就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隆耳厚,不似短命之像。所以足下的批语,似嫌武断了些……”
“凡事都有例外。”
“这么说,足下批命也不是全都那么精准,也当有例外咯?”
“当然,阁下就是例外,老夫完全看不透……”
“足下下的是个死断,这应该很好验证。这样吧,三日后的正午时分,我再来这里讨教。如何?”
白面老人哼了一声,冷冷的说:“理当奉陪!不过,阁下若是输了,也理当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寿元!”
……
这两天,在朱沱镇街头巷尾,葛家老大的惨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主要话题。你说你一个吃喝不愁的公子哥儿,没事去飚什么车啊,车毁人亡不说,还搭上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啧啧啧,作孽啊!
还是镇邮电局所外转角处老黄角树下,还是那个卦摊,白面老人面无表情的在替人批命。
突然,白面老人止住了解说,诧异的抬头四处打量。刚才,他分明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老东西,祸到临头了,还有闲心在此闲磨牙!”下一刻,他的目光锁定在五十米外,一处废料倾倒场旁站立的一位青衣老人身上。
“嘿嘿,看来你已经知道结果了!怎么,不好意思近前来啊?”他口唇微动,传音过去。
“好手段,好威风,更是好大胆!好你个转轮王,好你个阎王爷,尔凭着个人好恶,擅改人阳间寿数,知法犯法。你可知生死有命,自有天定,尔不怕天谴吗!”
“你……你是谁?!”白面老者浑身巨震惊骇道,白皙的面颊上现出一层青灰。
“欲知我来历,便随我来。”
见到白面老人突然间神情委顿下来,围着卦摊的人群正在奇怪,却只听他说:“对不住了,老夫有急事要办,今天就到这里了!”说着也不收拾摊位,就要离开。
“大师,你还没说完呢,我………”
“放心,你阳寿绵长着呢,三十年内还死不了!”话未说完,人已经行出十几米远。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祇,和我有何恩怨,何故施此激将法害我?”跟随青衣人来到一荒芜无人处后,白面老人意甚不悦的问道。他的行藏已经被青衣人喊破,正是专司地狱的地府十殿阎王之一、第十殿转轮王。
“你我素无恩怨。”
“那……”
“你可认识颠倒老祖?”
“可是那人称‘疯罗汉’的地仙?曾听我六哥卞城王说起过,却未曾得见。”
“老夫却识得。那颠倒老祖性情疯癫,又好护短,当年他座下七弟子离尘子,因恃宠打伤南海龙王太子,被罚下界转三世消业……”
“难道这个姓葛的小子就是……”
“正是。离尘子性乖巧,甚得颠倒老祖偏爱,故时常掐指算计此徒归期。眼见三世将满,师徒重聚有期,不想遭逢足下将他阳寿剥夺,使其罪业未尽消而三世已过,可谓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转轮王暗呼倒霉,怎么招惹上了这位祖宗!
近来世人日渐浮躁,向善之心式微,地狱内鬼满为患。为此,十殿阎王约定,分别轮流到阳世引导世人为善。本月正好轮到转轮王。
“仙师何人?”
“我乃三天大*法师正一真人座下灵宿真人是也,颠倒老祖是我好友。”
转轮王一揖拜倒:“薛某不识真人法颜,行事孟浪,铸成大错,还望真人救我!”
灵宿真人展颜一笑:“此事须瞒不过颠倒老祖,以他习性,定然将此事上达天听,论处下来,恐汝难逃干系。若老祖从中作难,或许令足下入畜道历练几世,也未必无此可能。”
转轮王汗如雨下,惟有哀求。
“我有一策救你,不知足下可肯依计而行?”
“但有所言,某当遵行!”
“且听我说来……”灵宿真人抚须道,“离尘子生性顽劣,为颠倒老祖素知,若由我说动老祖,主动上表请命,使增加离尘子在人世历练一世,足下逆天改命之过,或能消弭过去。”
“啊呀,真人妙算!”转轮王先是回嗔作喜,继而又脸色阴晴不定,“只是有劳真人,薛某于心不安!不知真人有何让小神效劳处?”
灵宿真人微笑道:“转轮王果然睿智。我的确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成全。”
“愿闻其详。”
“贫道自随张天师修行幸得小成以来,不问尘事久矣,怎知前些时忽尔心绪不宁,掐指潜推,原来是贫道遗留在俗世的第六十八代子孙,将遭逢一场灭门之灾。其怨气冲天,惊动了老道。贫道不忍赵氏残存的一点香火就此泯灭,算来算去,只有着落在阎君身上,方能维系我世俗一脉延续。得罪莫怪!”说着,他肃容一揖。
“真人是想……想让薛某替他们改命?”
灵宿真人摇头道:“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那真人的意思是……”
“贫道俗家子孙人丁单薄,仅存两房,而且其中一房只余一个顽愚傻子了;另一房近期将蒙受不白之冤,满门罹难,唯一的独子亦难幸免。贫道是想请阎君在发往转世时,网开一面,将那独子的亡魂,附在那傻子身上,让傻子的魂魄代为前往投生去。若得如此,贫道将铭感终身!”
“这个……”转轮王在地府司职第十殿,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区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往转世。从职责上看,*作此事时做点手脚倒也不难。沉吟稍顷,权衡再三,他终于应承下来,决定做个顺水人情:“薛某遵从真人法旨。”
“多谢多谢!”灵宿真人大喜,提醒道,“七月十八日之期不远,足下多费心了。另外恳请保存此子灵识不昧,孟婆之汤不可饮!”
转轮王暗道,婊子既然都做了,还怕脱裤子吗?虽说麻烦点,倒也难不住我。便答道:“这个自然,薛某理会得。真人放心!”
“唉,天若有情天亦老,贫道是着相了!”灵宿真人一揖到地,“阎君请了,后会有期,得便请驾临鄙观,贫道将扫榻以迎!”
“对了,我还不知你那后人的情况呢……”
“哦,有资料在此。其实就是那天说要掀你摊子的小子,他叫赵扬!”
转轮王听了,倒吸了口凉气,此人他有印象:嘶,那个绝户命么……
第一章 漂亮的女友
朱沱镇大同正街“好又来”餐馆。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得小餐馆外面白晃晃一片,亮得刺眼,站不住人。
“这鬼天气!”赵扬穿着崭新的白衬衫、青色裤子,躲在门旁阴凉处,手中的折扇猛摇,眼睛却望着街的尽头。
额头上开始见汗了,衬衫后背也显出一些湿纹,他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又用纸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看,文疯子——”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蹦蹦跳跳的往街这头走过来,身后跟着四五个小孩,一边叫喊着,一边淘气地往年轻人身上扔东西。
那年轻人脸上带着满足的欢颜,丝毫不理会那群小孩的恶作剧,只管蹦跳着走自己的路。
“你们几个小狗曰的,想讨打啊?都给老子滚!”赵扬认出了来人是自己的一个亲堂兄弟,马上凶霸霸的出面干预。那几个小孩见势不妙,一溜烟跑了。
“飞哥,吃饭了吗?”赵扬招呼道。这个年轻人叫赵飞,是赵扬大伯的儿子,只是脑筋有些不正常。
“吃了吃了,回锅肉,嘿嘿!”赵飞一张无忧无虑的脸笑得开花开朵的。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外面太阳好毒。”赵扬有些怜惜的说。
“嗯,要得要得!”
赵扬看着堂兄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赵扬是这小餐馆的老客,和老板陈二也熟悉了。陈二见他这模样,便打趣说:“赵小伙,又等女朋友吃饭啊?门口站起热,你先上楼去坐吧!你女朋友我认得到,城关上最漂亮的那个妹子嘛,一会到了,我给你领上来就是。”
不得不承认这老板陈二很会说话,几句话,说得赵扬周身舒坦,他笑呵呵的对陈二说:“那就麻烦老板了哈。”
“不麻烦,这是该当的。”
赵扬便转身上楼。靠窗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两男一女在剥着瓜子,男的两个都是他的铁哥们,三个人初中、高中同学六年时间,算得上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今天他特意请来作陪的。
长得魁梧壮实的大个子,叫侯小奎,外号“猴子”,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神经大条的家伙。读书时就是属于那种一个月总有那么二十几天不想去上学,不是在课桌上沉睡、就是在酒桌上买醉,多数时间犯困、偶尔犯一下贱的货色。
记得有次上物理课,老师讲完后问:还有哪不懂?这货伸个懒腰问:老师,这节什么课啊?弄得全班愕然。高考落榜后,靠着在镇公安分局当股长的父亲的关系,到清江公安校混了两年,现在朱沱镇交警队当一名警察。
长相瘦弱清癯的眼镜,叫涂强,外号“土狗”,模样像个小白脸,在校时最喜欢吹嘘的是又和某某校花约会了,其实只不过是和对方说了几句诸如“今天是星期几?”之类搭讪的话而已。平时总把二八式造型的中分发型抹得油光水滑的,口袋里成天珍藏着一把小巧的牛角梳,没事时总爱掏出来,在头上刮呀刮的,被侯小奎封为“恶心男”。
涂强在班上也算小有才气,尤其是语文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却极为不受语文老师的待见,起因就是为了他那篇恶搞的命题作文——《二十年后的我》,他是这样写的:“今天难得阳光灿烂,我开着新买的劳斯莱斯,鼻梁上架着雷朋太阳镜,手腕上戴着江诗丹顿手表,带着娇妻幺儿到花卉博览园去散心。突然,一个浑身恶臭、满脸污秽的叫花婆拦住我们去路。天啊!她竟然是我二十年前的语文老师!”
涂强高中毕业后,读过三年财会大专,现在是朱沱镇工商银行城关社区分理处营业员。
女的是个长相挺秀气的姑娘,叫小丽,是侯小奎的现任女朋友。
“扬哥,你也别急,先坐下吹会电扇,反正周末,又不急着上班。”小丽看他满头大汗,便招呼着说。
赵扬点着头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店里小妹端上来的凉茶。
小餐馆的生意不算太好,除了楼下有一些零星散客在吃快餐外,二楼上就只有靠门那还有五个人坐了一桌,边吃边在谈论一些生意上的事。
正如餐馆老板陈二所说那样,赵扬今天的确是和女朋友白钰吃饭,不过不是赵扬请她,而是白钰喊明了要请他。这尤其令赵扬兴奋不已。
倒不是说赵扬为人小气,舍不得请女朋友吃饭,而主要是个态度问题。
白钰在城关社区乃至朱沱镇都小有名气,原因就是她长得十分出色,又会打扮。一张秀丽绝俗的俏脸,配上白皙的皮肤和玲珑的身材,让人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中学的时候,赵扬比她高两个年级,那时他就经常闻听到白钰的芳名。
班上的男同学也经常在一起,用既倾慕又鄙夷的语气议论她——学校发生了好几起打架斗殴事件,且都和她有关,尽管事后证明她并非是参与者,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但毕竟事情是因她而起的,自然而然地,她被同学们归入了“红颜祸水”之列。
中学时期,严格说来,醒事较晚的赵扬与她并没有什么往来。然后,赵扬考上清江医专针灸推拿专业,去琢磨经络穴位去了,而白钰高中毕业后,高考落榜,在家里呆了一年,然后进了一家百货商场当营业员。
如果不是因为妈妈的老同学刚好是白钰的姑妈,而又古道热肠的非要客串红娘为两家牵线搭桥,估计赵扬、白钰二人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仍不会发生交集。
然而现实是,赵扬和白钰相恋了,一起手拉手坠入了爱河。
说起来,赵扬这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在大三时,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了一位清江外语学院的女生,赵扬被她那娇若春花、媚如秋月的外表给迷住了,经使出浑身解数,几番进攻下,终于抱得美人归。
然而经过试穿,方才发现鞋不合脚。有知其根底的学友纷纷向他爆料,原来这位女生的开放尺度,大到令自诩为思想开放一代的赵扬都大呼吃不消的程度。
就在赵扬痛下决心,打算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时,却不料那位平时换男友比衣服换得还勤的奔放女,却偏偏赖上了他,非要跟他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不可。寻死觅活的闹了一个多月,使得一向以低调做人为本的赵扬,在学校的知名度噌噌地直线攀升,甚至还差点落得个处分。
为此,赵扬对损友侯小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般高超技艺,虽然口中甚是不屑,内心里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和白钰的相恋,赵扬非常认真。
这三个月时间,是赵扬毕业以来过得最充实的三个月。四公里长的滨江路上,鼎山公园的花前月下,溜冰场、游泳池、电影院里,到处都留下了他们两人的足迹。
尽管两人的发展速度,还仅仅只限于牵牵手、接个吻什么的,还没发展到坦诚相见、深入了解的地步,但赵扬脸上挂着的满足二字,隔着几米远,连八百度的近视眼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二人流连次数最多的,还得算朱沱镇里的各家商场,包括清江县里的购物中心、大型超市。
都说漂亮的姑娘爱打扮,这在白钰身上体现得特别突出。赵扬也不知道,这到底该算是优点还是缺点。
白钰非常爱打扮,也非常会打扮。
连续多个周末,赵扬都是陪着白钰,流连于镇上、县里的各家大型商场里。每当看见做工考究、款式新颖的服装时,在旁边盛情的始终保持着露出10颗牙齿微笑的导购小姐,用各种最能打动爱美女人心的赞美谀辞潮涌下,令矜持中略带一丝得瑟的白钰,很难迈动双腿。
尽管旁边有身为男朋友的赵扬微笑着用“是不是再多看看,比较下?”小声提醒,然而,沉浸其中的白钰还是那样专注地抚摩着中意的服装,不停的在身上比划,最终还是决定试穿一下。
第二章 横刀夺爱
目送着女朋友款款走进试衣间,赵扬心底就禁不住哀嚎了一声:这个月又得找妈老汉赞助了!
待得白钰从里间出来,众人眼前一亮,无论是导购小姐还是旁边的顾客都同声感叹:太美了!这一声,赵扬倒是听出来是发至由衷的,心情也由忧心忡忡转化为开心和自得。当然,前去付款时又再度转为忧心忡忡了。
真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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