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昏欲碎- 第4部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傅雨薇使劲地把李成往外一推：“你干什么啊，就这么件新衣服，我妹妹从北京带回来的。你还能行不，告诉你，想抠耳朵自己找你爸你妈抠去。新婚怎么了，新婚也有睡觉的权利。”

　　李成本来只是被推到了床边，看着愤怒的新娘，下意识地往后褪了一下，没曾想一屁股跌坐到了床下。

　　身大力不亏的李成，全身心地以他那硕大身躯直接砸在了床边放杂志小筐上。刺心的疼痛让他顺势一翻，手在空中挥舞着就划到了精美的落地台灯架上，架子瞬间倾倒立在茶几上的花瓶……一时间，响声四起，破碎的玻璃夹杂着水流四溢，这个卧室兼客厅的大单间房子立刻变得狼狈不堪。

　　碎碎平安，到底还是来了，虽然不是在李成最紧张的爸妈家里，虽然不是打碎了老爸心爱的景德镇餐具，还是来了。

　　李成看了看自己被划破的手掌，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就势躺到了地板上。他盯着两人选了一个礼拜才选中的仿云母花式吊灯，喃喃自语道：“薇薇，你早上发的那条短信还算不算数？”

　　傅雨薇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立刻跳下床，拉着李成地手说：“你没事吧，上周买的创可贴你放哪了？”

　　李成还是没有动，抬起手，凝视着不大的伤口，放到嘴边用舌头舔去血迹。伤口暂时平复了一下，随后一丝丝的鲜血又涌了出来，他再次用嘴去抿了一下，本来有些苍白的嘴唇立刻变得猩红点点。

　　傅雨薇看了看他的伤口，觉得也没怎么大，就蔫蔫地收拾起一地的狼藉。她把那个破碎的花瓶划拉到纸篓里放到了厨房，回来一看李成还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起来睡觉好不好？”

　　李成面无表情地说：“不。”

　　“明天不用你请假了，也不用你陪我逛街了，好不好？”

　　李成仍然面无表情的说：“不。”

　　“这都什么事啊？一个大男人，发什么孩子脾气？再不起来我踹你了啊？”

　　李成依旧望着天棚的吊灯，默不做声。

　　傅雨薇真的踹了他一脚，看着李成还是没反应，只好半坐在地板上陪他，轻声问了句：“你还爱不爱我了？”

　　李成突然扭过头，对着她怒吼：“不！”

　　傅雨薇猛地站起身来跳上床，迅速甩掉了外衣把被蒙过头顶。

　　半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掀开被角说：“早上的短信还算数，不过要调过来，你一分财产也不要。”　。。

（11）敦伦
第二天一早，睡得昏昏沉沉的李成觉得脚痒，忍不住在被子里蹬了瞪，突然听到有人大叫“哎呦”！

　　一时间，李成立刻就醒了，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傅雨薇跌坐在床尾的地板上，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那个专门给他剪指甲的指甲钳掉落在一边。他连忙掀开被爬下去，心疼地捧着她的手，焦急地问：“怎么了？划破了？”

　　傅雨薇抬头对他笑了笑：“没事，就算扯平了。”

　　李成纳闷地看了看她手指上的小伤口，再看看自己的十指，所有的指甲都已经被剪过还磨平了毛刺儿；他低头看看双脚，十个趾头已经剪好了7个，剩下那三个脚趾甲有个刚剪了一半。

　　傅雨薇示意他接着回床上躺好，按住他的脚趾接着把那三个剪好，又翻过指甲钳带锉纹的那一面，把十个脚趾甲都磨平了。全部搞定了她才说：“好了，大功告成，没想到你睡觉还不老实，乱踢乱卷的，数驴的吧？”说完她又扬了扬手指说：“还说我地摊买的指甲钳不快，把你老婆手都划破了！”

　　李成把老婆拉上床，心疼地搂在怀里轻声说：“咱俩同年生的，我要是属驴的，你是属啥的？莫非是属母驴的？”

　　傅雨薇的小粉拳立刻又派上了用场，李成先是任凭拳捶指打了一番，然后抓住她的胳膊说：“谁说咱俩扯平了，我的伤口比你的大！”

　　傅雨薇娇嗔道：“谁说的，我的伤口永远比你的大，因为它是在心里。”

　　李成拉过她亲了一下，坏笑道：“不是吧，你的伤口不是在这里吧……”

　　又是大清早，俩人亲密无间地扭成一团。

　　整个过程中，傅雨薇一直在笑，边笑还边戏谑着：“你上高中一定没干好事，老是……啊……黄色录像一定没少看……”

　　李成说：“少年强则国强，不提早……提早做……知识储备……我能这么强么！”

　　相当成功地敦伦了一番，俩人*相拥地定下城下之盟。约定内容是，从今天开始不准吵架、不准拌嘴、不准互相指责，不得出现以伤害对方自尊为目的的言行。

　　傅雨薇十分想往地说：“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些就好了，生活难道不可以这样正常的过么？”

　　李成说：“怎么不行，只要你别老哭，别老闹，这些几不准都是小CASE。”

　　傅雨薇侧过头看了看他：“你这说的就涉及攻击老婆的词语，还说小CASE，你违规啊你？怎么是我老哭、我老闹，还不是因为你从来不识时务，人家烦啥你要干啥，要不我能闹吗？再说，你要是路边一个大流氓我犯得上为你哭，为你流泪么？”

　　“哎呀，难道又是我的不是，你就全对？”李成搂着身子软软的老婆，嘴里硬气地很，“我每回都迁就你，每回都为了世界和平甘愿受委屈，你还不识好人心。”

　　“这么说，我屈着你了？”傅雨薇当下就挣脱了他的怀抱，扭过头去说，“觉得委屈你还和我一起过，你觉得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

　　李成看着老婆的裸背，轻轻地抚摸了几下说：“亲爱的，咱俩这刚约定完几秒啊，又开始吵架。这几不准就那么难，一分钟都挺不了啊？”

　　傅雨薇回过身来看了看老公，叹了口气说：“那我们就先努力挺住24小时吧，挺不住还是散伙算了……”

　　【名词解释：敦伦——指闺房之事；*。　明　于慎行　《＜颜氏家训＞后叙》：“夫其言閫以内，原本忠义，章敍内则，是敦伦之矩也。”　清　陆以湉　《冷庐杂识；真赏难逢》：“世俗以夫妇之事为敦伦。”　鲁迅　《且介亭杂文；病后杂谈》：“我想，这和时而‘敦伦’者不失为圣贤，连白天也在想女人的就要被称为‘登徒子’的道理，大概是一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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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谁还未曾入戏？
4、谁还未曾入戏？

　　李成和傅雨薇还算够能坚持的，真的就做到了24小时没出现过任何争吵。

　　虽然，他们还是无法保证争执会出现；虽然，他们还是无法阻止会有憋气的时候；虽然，他们往往还是针锋相对、不肯让步……但两个人都学会了在语言上克制自己，尽量不让小风波演变成大风暴。

　　同时，他们也都感觉到了相当的郁闷，生活变得不像争吵相随时的酣畅淋漓。

　　大多时候，李成甚至刻意去回避傅雨薇，尽量降低白天的见面频次，甚至减少打电话时聊闲的时间。

　　傅雨薇所在的进出口公司面临整合，班上与不上都没什么区别，因此就更觉得生活中少了调剂的亮点。

　　为了避免几不准在24小时之内轻易被打破，傅雨薇给自己找了个很费力才能完成的任务，那就是给李成买几双价格低于5块的花袜子。

　　逛了一天之后，她在第二天下午不得不把价码提到不低于10块才买到心仪的。

　　交款时她是相当兴奋，午饭都没吃，耗费这么多时间终于挑到合心意的产品，价格便宜、样子好、质量还不错，多难得啊。

　　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李成报告战果：“知道吗，我费了一天加一下午的时间，进行了一番拉网式的搜索，终于买到了你喜欢的花袜子。”

　　李成当时正在和新来的专职美编对策划稿，随口问了句：“什么花袜子啊？”

　　傅雨薇在那边兴奋地说：“就是上回咱们看电影你说好看的啊。才不到10块钱一双，我给你买了5双，高兴不？”

　　李成十分镇静且略显一点冷地回道：“啊？高兴、高兴，就是……刚看本时尚杂志说的，穿西服不能配花袜子。”

　　当下，傅雨薇心里幸福的火花就被浇灭了一半。

　　她也知道李成的公司要求上班时间必须着西装，可是你不是说喜欢么，说完了就不算了啊？再说，过日子也不只是上班，俩人逛街的时候也可以穿啊？

　　最可气地是，那边李成身边的小美编，一个美术学院刚毕业的小美女，口无遮拦地用甜甜的声音说：“成哥，你想穿花袜子么？可以穿件花西服啊，那样配花袜子就很得体了。”

　　李成也没太注意，这年轻女性的声音传到老婆耳朵里，会是如何的变味和难以忍受。

　　他随口还回了句：“那我不成了花心大少了，你和我在一起还有安全感么？”

　　开完了玩笑，李成对着手机说：“老婆，你买吧，只要你买的我都喜欢，实在不行我在家里穿给你一个人看。”

　　要是没有前面的对话，这甜言蜜语对于傅雨薇还是十分受用的。

　　可现在听起来，她的感觉却是，袜子根本穿不出去，只能在家里穿着玩玩。

　　傅雨薇本来要发作，可是想想昨天才定的几不准，努力克制着自己：“算了，你安心工作吧，记得今晚是三天回门，老爸老妈等着女婿上门呢。”

　　谁也没想到，双方尽力克制了36个小时之后，在三天回门的传统婚姻项目里，还是再度双双食言，几不准的城下之约没有守得住两天。

（13）挺住
三天回门，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按照我国婚俗习惯，结婚三天，新娘便要偕同新郎一起回娘家，也称“回门”。这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礼节。

　　按老丈人说的，安徽老家那边，小两口三天回门至少要带四件礼，而且必不可少的是猪头。

　　李成一开始没太注意，四件礼吧倒好说，可是老丈人是开超市的，什么礼品超市里没有？要买也是肥水不留外人田，那就相当于从超市库房挪到老丈人家，没准走一圈还得回到库房。

　　提到猪头，这年月上哪整猪头去啊，菜市场里都是白条猪，谁见过那个卖肉案子上摆个大猪头的。

　　再说，李成是搞脑力劳动的，再怎么也不能主动去买猪头，难道让自己变得猪头猪脑不成，多晦气。

　　直道三天头上，李成依然是两手空空的大义凛然。

　　傅雨薇明敲暗打，敲打了他好好几回，李成权当没听见。

　　第三天一早起来，他照旧被起包准备上班去。

　　傅雨薇压根就没下床，更没给他做什么粥。李成感觉出什么，但是也不好多说，生怕自己把一个气得鼓鼓的炸药桶给点着了。

　　就在他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准备悄悄出门时，老婆到底还是发话了：“咱妈说了，三天回门应该是早上九、十点的事，你这一个多小时不到，能赶回来么？”

　　李成看了看手表，眼看八点了，的确是赶不回来，可是公司那边定好了九点由他做项目策划说明。

　　心底里，他也知道傅雨薇就是想纠缠一下，看看他的重视层度。

　　这都什么年代了，工薪族哪有不上班一大早忙什么“回门”的。

　　“老婆，咱们还得生活不是，想生活不就得有人民币不是，想有人民币不就得为人民服务不是？”

　　“为人民服务，我看你是为那个小美女服务吧。新婚这几天，你和她泡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都长。你这可真是享受蜜月呢，还是小蜜的蜜。”

　　“老婆，你这么开明大度，简直就是美貌与智慧的化身，我怎么会心有旁骛呢？”

　　“那谁知道了，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那新娘也没有新欢香吧。”

　　李成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她一定是有什么事压着没释放出来，憋着劲要闹呢，于是说：“傅雨薇同志，别忘记我们的五不准。”

　　傅雨薇也正色道：“恭喜李成同志，我们已经挺过了24小时不吵架的困难时期。但是革命尚未成功，还有更艰巨的安全生活任务要我们去完成。作为一名新时代的新郎，你别忘了三天回门应该带齐四件礼品，尤其是别忘记猪头。否则，就辜负了人民对你的一片殷切期望。”

　　李成感觉有点不寒而栗，24小时这么快就过去了啊，可是作为婚姻的安全周期也许要用一辈子去承担。

　　毕竟是老婆自己选的，为了这个选择也得保证完成任务。

　　想到这，李成站在床前打了个立正，敬上了一个十分不庄严的军礼，大声说：“报告首长，今天上午项目说明会一过，你老公就解放了。他会用一个下午去购买组织上需要的礼品，请首长放心。”

　　李成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他那个为名为“英雄会会英雄”的项目推广策划，解释了一上午也没有完全征服与会人士。

　　一直忙到了下午4点，总算是在修改再三之后，勉强通过了公司的审议。田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也许不该让你个正版新郎忙这个急活，还是没有超水平发挥吗！是不是老是心猿意马啊，赶快去度你的蜜月吧，早点回来也许还有得补救。”

　　老总的一番话说的李成一头雾水，这个案子他觉得做的比以前的都好，怎么反响的差距这么大呢。看了看表，已经4点30多了，怎么得赶到晚饭前“回门”，自己那四样礼品还一样没一样呢。

　　当他急三火四赶到农贸市场的时候，卖肉的基本都快下行了，哪还有猪头卖啊。一个大姨说：小伙子，你可心真宽，5点市场就关门了，你要买猪头得预约啊！现在就是马路市场也没得猪头买了。

（14）中干
最后，李成挽着傅雨薇的手踏上三天回门重要历程时，包里放的四样礼品是：一个十分精致的打火机（实际上是公司的上次活动剩下的纪念品），一本去年大热的港版小说（实际上是他给老丈人拍着胸脯说了好几回可以搞到的，只是一直没拿去），一件老妈说号有点小的羊绒衫（虽然已是夏季，不过当作给丈母娘的礼也不算轻），最后较为“隆重”的是李成单手拎着的——5斤猪头肉。

　　傅雨薇望着十分不着调的李成，根本就不想和他牵着手同行。

　　“进门的时候，你先别把你这些东挪西凑的东西往上摆。等吃完了饭，看亲戚都走了你再往出拿。”

　　提到亲戚，李成立刻变得一个头三个大，老丈人傅老爷子还好，家是安徽的，没什么亲戚在这东北的天水市。可是丈母娘兄弟姐妹八个，尤其是那五个傅雨薇叫姨的，简直就是一个师奶兵团。

　　“是咱们三天回门，属于家里事，不会来那么多陪审团吧？”李成诚惶诚恐地问。

　　“那没准，我妈就差向全世界宣布了，她二女儿嫁了个一米八的帅小伙。”傅雨薇扭头打量了打量李成，讪讪地说：“谁知道，这个家伙外强中干。”

　　李成知道理亏，只好打趣说：“请注意发音，这里的‘干’应该是四声、去声，干部的干，应该读作外强中‘干’。”

　　“去你的，没正经的家伙，一会进门了注意形象。”

　　真正进门的时候，俩人几乎都傻眼了，陪审团倒是没来，但是修长城的来了一批。

　　诺大的客厅里烟雾缭绕，四四方方的麻将桌旁几个人鏖战正酣。老傅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