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江山爱娇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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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江山爱娇颜-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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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种?我说……老爷,您这话……这话……呵呵!说得也太重了吧?”五姨大拍拍胸口,强扮笑颜地说了一句。
  “本来就是!”曲承恩吞了一口酒,原来咬牙切齿的面容,突然转为阴恻的笑容。“无论如何,这着棋都是我赢得比较多。那小贱人想跟我斗,门儿都没有!你晓得她亲生父亲是谁吗?”
  “不就是您吗,老爷?”五姨太想笑,又不敢造次,憋着气说道。
  “错!”曲承恩筷子一敲,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在院里被砍死的臭老头?”
  五姨太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哎哟!记得记得,还是被大少爷用计逮的,好像……好像是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石头嘛!”
  “没错,就是他!那小贱人永远也想不到,她还为了曲家心甘情愿去取石,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老爷,您在笑什么?这么开心?”笨笨的五姨太还是没搞懂这中间的关系,呆愣愣地瞪着曲承恩。
  “笨女人!我这么说还不够明白吗?那陈阿文才是她亲爹,我……哼!只是个挂名的。”
  “啊!”五姨太听傻了,搔搔头,还是一头雾水。
  脚步声安静地朝暖香阁的小佛堂而来,门被推开时,敲着木鱼的女人睁开眼,回头诧异地望着曲珞江。
  从侍女那儿听说了她反抗的行径后,杜秋娘就预料到会这有这么一天。初时的错愕很快转为平静,合掌念完最后一段佛经,她慢慢起身。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她僵硬地说。
  “我问你,我爹是谁?”
  “你姓曲,对于谁是你爹,你有什么好疑问的?”杜秋娘避开脸。
  “别敷衍我,我要听实话!”
  面对那酷似亡妹杜春玉的容貌,杜秋娘的心沉了沉。她捏紧手上的佛珠,双唇颤抖。
  “是你师父说的?”
  “不是。”
  “那你凭什么断定你不是曲家人?”
  “不要东拉西扯跟我讲别的,我问的是你,杜秋娘!”曲珞江恼怒地开口,显然受够了她的逃避。
  “别逼我。”杜秋娘退了一步。
  “你也不要逼我!”
  “陈……”杜秋娘捂着嘴,死命地摇着头。“不!我不能说!”
  曲珞江突然急躁不已,瞪视着杜秋娘。
  “说呀!”
  “你说呀!”她揪着杜秋娘,加重了力量。
  “陈阿文……”杜秋娘被摇得神智涣散,口齿不清地喊出来。
  曲珞江脑子轰然大响,痛楚让她几乎昏眩。
  “对对对!你爹是陈阿文,一年多以前被杀死的陈阿文!你难道忘了那时候我是怎么求你,求你别对他不尊敬,结果……结果……他人还是死了……”杜秋娘失控地哭起来。
  曲珞江捧着头,咆哮地转过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相信我,你师父早把对我的恨转移到你身上去了。无论我说什么,你永远都只会轻视我……”
  “够了!”曲珞江靠在门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珞江,听我说,我知道这一切都不该由你来承受,但……”
  “不要再说了!”她尖叫。
  良久,曲珞江只是被动地僵在那儿,什么话都没有说。在她脸上,初时的震惊已完全消弭无踪;她像个冰雕,连一丝丝细微的变化都没有,脑海里想的全是过去那些有关陈阿文那个人的记忆。
  她记得初时见着他,那老人眨也不眨地凝瞅着她,渴慕的脸上喜多过悲。隔着一道铁栏,老人的手怯生生的,却又有些迫不及待的伸出来轻轻触着她的脸……她依稀记得……记得……陈阿文带着闪烁的眼泪微笑了。
  心痛迅雷不及掩耳地攫住了曲珞江,覆着被碰触过的脸,她慢慢滑下身子,咀嚼着这残忍的事实——陈阿文是她的亲爹!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就错过了……甚至,连一声爹都来不及叫……甚至,她还遗失了那个可以睹物思人的荷包。
  “呵……呵……”曲珞江低低惨惨地笑出声。睹物思人?她凭什么睹物思人?她这个做女儿的,连个畜牲都不如!
  即使知道曲珞江目前最需要的是安静,杜秋娘却不忍离去,她黯然把房门掩上。偌大的孤寂随着沉默罩上佛堂,曲珞江手臂紧紧环着自己,第一次觉得心是冷的。
  曲珞江咳了咳,覆住自己欲出的泪。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天啊!如果可以用死亡规避这种痛苦,她真想死!
  一双臂膀轻轻拥住了她,曲珞江泪眼模糊地抬起头。
  “珞江,别哭!”那是比她还要痛苦万分的声音。
  曲珞江的肩膀抽动着,终于哭出了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她泣不成声地问。
  杜秋娘无语,再多的话都不能安慰她四分五裂的心;怀里的女孩,早不是事事冰封漠然的曲珞江了。心已经蜕变,感情已经释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造成这样的转变,但杜秋娘感谢这一切,至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再拒绝她了。
  曲珞江剧烈地打颤,自始至终,她一直不了解对那个老人为何会生出一种难言的孺慕之情,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是亲情,就算不曾相认,也阻隔不了的亲情!
  “刚进曲家,便在大牢里见了他老人家,那时候听下人说,你没事常派人去探他,我还怀疑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我厌恶这种事,一直想对他使坏,可是……”泪水不停地落下来,哽咽的声音几乎听不出她在说什么。“我做不到,就连对他凶,都办不到!”
  “珞江,姨娘知道,姨娘都知道!那是仇恨也割不掉的亲情,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不!你不知道!”她激动地扯住杜秋娘的袖子,急速喘了几口气。“当我知道他被曲家的护院杀死,我心里好难过,可是我哭不出来。我一直跟自己说,本来就不该哭的,他跟我非亲非故,跟我没有关系……结果,事隔这么久,我才知道他是我的亲爹爹,我……我像个傻子一样!”
  “珞江,别这样,你恨我吧!一切都是我起的头,你该恨的是我!”
  她推开杜秋娘,含怨地在她怀里冷嘲出声:“没错!凭什么我该承担这一切?”
  杜秋娘咬着牙,含泪恍惚的眼神在一问间飘得老远。往事,已经不是用“后悔”两字便可以撇清的。也是这一瞬间,她突然了解甄铭要曲珞江无情无爱活着的用心。
  无情之苦,其实是因为太过有情!但是用生命来印证这些,太残忍。
  “当年我嫌贫爱富,放弃你师父,又为了想扶正……”
  “继续说下去!”当痛苦已到极点,显然,曲珞江麻痹了,甚至她能丢开崩溃的情绪,冷静地问下去。
  “那一年家乡淹大水,你爹娘失散了,春玉不得已,怀着身孕来投靠我。曲承恩见她模样生得好……而我那时只是小妾,一心想坐上大夫人的位置,所以……所以……”
  曲珞江捏着她的手臂,手指慢慢收紧。
  “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想瞒我什么?”
  事隔十多年,想起来仍惊心动魄!别过脸,杜秋娘流着泪恍惚地回想……当日被曲承恩逼着发下的毒誓,怕事的她看着春玉僵冷的尸身,一个字抖着一个字,把誓言说完。
  回忆那一切是残忍的,尤其甄铭当年也在场。杜秋娘覆着脸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是怕自己破誓,而是无法面对那个错!
  “不!珞江,不要逼我说出来,你不会想要听的!”
  “当年你敢做,为什么没胆子说?”曲珞江忿怒焦急地瞪着她。
  “为了你,春玉忍辱吞声地苦撑着,直到生下你后,自缢身亡。”杜秋娘闭上眼,感觉鞭子正随着出口的每个字赤裸裸地刺进灵魂深处。
  松开手,曲珞江避开杜秋娘,连连退了好几步,仿佛她是个浑身肮脏的毒物。
  母亲原来是那样死的!带着屈辱,绝望地离开这个世界!
  最让她痛的那一部分,并不是母亲的自缢,而是被身边亲人出卖的滋味!
  所以师父才会告诉她,一旦被感情掌握,人就变成了最无用的废物。
  她突然抬起手,想在顷刻间凝聚一身的功力,好一掌劈死杜秋娘;也许她还没有这么强的能耐,但至少她可以让杜秋娘变成个废人,下半辈子生不如死地活着。比起她娘的下场,这根本不算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曲珞江始终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忿恨的瞪视着杜秋娘,任胸膛因剧烈的喘息而起伏着。泪花在眼眶打转着,尖锐地刺着她汩汩冒血的心。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她已经无路可退了,末了还得吞下这般的苦!
  “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你跟师父,跟曲承恩都是一样的!”
  “珞江,你可以骂我,但不要这样说你师父!他爱你的。”
  “不!你们都不爱我!”曲珞江收住眼泪,突然发狂地叫起来:“你们只爱自己!你们都只想到自己!师父只是藉我的手来毁灭曲家、毁灭你而已!十六年了,他教了我整整十六年,我的生命、我的感情,都被他教得彻彻底底。很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你说过的、师父说过的,以及我亲耳听到的;曾经没有怀疑过的,全被颠覆得乱七八糟。这总结一切,这全部的罪魁祸首是你,都是你这个女人!你为了一己之私抛弃师父、逼死我娘,你甚至知道那陈阿文就是我亲爹,却恶意地不告诉我,你们有什么资格说爱我?凭什么?”
  “你师父不是这样的人!珞江,我知道他的心,他是为你好,才……”
  “是为了他自己好吧!为了达到报复你的目的,我变成了工具,说什么保护我,都是假的!”
  “珞江……”
  “那你认为我该怎么想他?跟以前一样,尊他敬他?哈!”曲珞江整张脸都扭曲了,她尖锐地嚷起来。除了狄无谦,从小到大,她身边居然没有一件事情是干净的!她一直敬若父亲的师父,她同情又卑视的杜秋娘,这一切都令她觉得恶心无比!
  “要是可以,我真想吐他一口水……”
  杜秋娘一耳光扫掉她还想出口的恶言。
  “任谁你都可以怀疑怨恨,但不要是甄铭。他够可怜的了,求求你……”杜秋娘崩溃地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那瞬间,曲珞江突然明白了。杜秋娘仍深爱着师父,对过去的种种,她早就后悔了,但随着她知道的真相,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别过脸,不只是被掴的脸颊开始发疼,在曲珞江心底深处被割碎的,都好痛、好痛……而她竟没有一丁点儿疗伤止痛的能力。
  “现在才后悔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太晚了?他可怜,我娘就不可怜,我爹就不可怜?杜秋娘——”她突然揪起杜秋娘。“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放明白,给我听好!甄铭死了!”
  杜秋娘错愕地睁大眼,一颗泪滚落在唇边,曲珞江残忍地笑出声。
  “这是你的报应,你活该!他没有原谅你,到死他都还恨着你!”
  “不要……说这种话,珞江,不要诅咒你师父……”杜秋娘被她的神情吓住了,在地板上拖着拖着退了几步,嗫嚅半晌才挤出话来。
  “不用我来诅咒他!”曲珞江激烈地打断话,随即捏住她的手臂。“他死了,一口一口吐光了身上的血,你难道没注意我这几天都带孝吗?”
  “师兄这时还在山上守着他呢!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是报应!杜秋娘,这是你贪图荣华富贵,害死我娘的报应!师父不原谅你,我也不会,你听清楚了,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咬牙切齿地推开杜秋娘,曲珞江僵着身子,头也不回地奔离了暖香阁。
  第八章
  狄家另一场婚礼,在烟火交会中纷乱地举行着。
  妆镜前,映着朝阳的一张娇容,沉静绝美。
  戴上凤冠,披挂红帕之前,丫头们由衷的赞美声犹言在耳,而玉如霞点上胭脂的唇只是紧紧抿着;偶尔,她会垂下眼盯着一袖子绣得满满的金银双色凤凰,心思恍恍。
  今日终于如愿嫁给了谦哥,照理说是不该再有什么遗憾了;但是她笑不出来,这场掺杂着血腥的胜利过于残忍,她只后悔过往依靠姜幼玉太多。
  权势原是这样可怕,没有人知道从决定婚礼的那天起,藏在她心里真正的声音,无时无刻都在呐喊。她不想要这样的婚姻,如果能够,她宁愿回到从前,至少,她单纯的心,什么都不知晓。
  但如今,连那些都变成了一种奢侈;即使知道她嫁的是狄无谦,但幸福一旦背负着死亡的阴影,玉如霞知道她永远见不得光。
  眼前红光尽去,盖头红帕被掀起,玉如霞抬起头,看见了她的丈夫。
  那是狄无谦,她却瞧不见他脸上有半点喜悦和依恋。那张脸谱熟悉不过,就像……他在面对平日应该负的责任一样。
  “谦哥。”她轻轻喊了一声,眨掉眼里的泪光,竭力笑得美丽。
  我的爱,不在你和阿姨的赌约里,不在你被长老们的压力下,她心里喃喃念着:你懂吗?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真真切切地爱我,这样就够了。
  “如霞。”他凝望着她,却没有任何感觉,有的仅仅是罪恶。因为事已至此,他的牵挂竟还牵系着另一个负心女子!
  替她拿下了凤冠,面对整个房间满屋的喜红,搁在檀桌上托盘里一壶酒,和珞江相爱的时光,他梦想不下千百次这样的情景,但眼前……偏偏不是伊人!
  相对的两人,眼底夹着彼此的心事和包袱,桌上的艳红烛光,也因此烧得黯黯淡淡。
  看清他的痛苦,玉如霞温润美丽的笑僵住了。
  “你……高兴吗?”她忍泪悄声低问。事已至此,她似乎还想挽回些什么。
  狄无谦无言以对,他捧起她的脸,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爱恋的亲吻覆上她的。
  气氛令人窒息,当胸口的痛楚全无预警地像落石重击而下,狄无谦脚步突然后移,堆积在这些日子的伤心全一古脑儿涌了上来!
  是的,曲珞江可以负他,但他却负不得自己的心!玉如霞是他认定的妹妹,这种感情怎能和爱混为一谈?
  “你休息吧!”丢下这句话,他像个懦夫夺门而出。
  玉如霞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空气中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呆呆地转向桌面,看着托盘里等着被他们俩相互交敬的酒杯,斟满的酒水中跌落了一滴泪,荡起的涟漪,很快地,又平静无波。
  这就是她的新婚夜?她的丈夫连交杯酒都不愿跟她喝,心碎的玉如霞僵冷地跌坐在空冷的大床,失去了恸哭的力量……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切,带着七采石,她欲奔离曲家,朝北方行去,却发现自己被团团火炬给围困住。
  几枚锥子先后自窗内疾射而出,曲承恩身后三名护院闷声倒地。
  “你没有机会逃走的!”曲承恩口里恶狠狠地喊着,但又忌讳地不敢轻易破门而入。
  “放我出去!”陈珞江大吼。随即一阵晕眩,她踉跄退了一步,暗自运气,却发现全身施不出半点力道。
  “不把七采石交出来,你哪儿都不能去!”曲承恩在门外咆哮。
  曲承恩仍在外头叫嚣。她想举起椅子,朝门口砸去,但末了只能瘫在地上直喘气。
  艰难地移动身子,她瞪视着桌上的轻烟缭绕的香炉,整个人一怔,明白自己中了暗算。陈珞江硬生生咽下那分怨怒,逼使自己冷静,然后迅速地打翻那熏着烟香的小炉。
  怒气于事无补,如今她只求能自保。错估了曲承恩是一个错误,她没必要、也没机会再犯第二个错。
  七采石如今已经不是她的筹码,而是她的催命符了。巫青宇人在栖枫山上,远水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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