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曾国荃率了千余人马前来窥探清江县的太平军,看到清江县外的太平军阵营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人在巡逻,大喜过来,领着乡勇刚冲到太平军的营帐门口,杀了几个巡逻的发逆,就听得营中一阵梆子响起,箭簇就如雨点般射了过来,曾国荃知是太平军有了准备,骂了声娘,连忙退兵。讪讪地回到了吉水县,等着与曾国藩的大部队汇合。
曾国藩听了自己九弟的禀告,捻须不语,荣禄也在边上默不作声,三个人都想着同一个问题,这帐看来是硬仗!
“不过也无妨,这些湖南的兄弟们在湘江练了这么久,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发逆的嚣张气焰,仲华,你明日就与国荃一同去吉水县外的断龙岭布防,一定要试试看发逆的成色如何!本官在这吉水县里头接应你等,若是势不可为,就放弃也罢,保全自身力量为上!”
“是!”荣禄领命,转身出了大帐,跨上五花马,点了兵马,一行两千余人,和曾国荃的一千五乡勇,望着吉水县北边的断龙岭去设卡布防了。
过了中秋不久,天气渐渐变凉,再居住在圆明园里就有些不合适了,康慈皇太后的咳疾有些严重起来,太医回禀咸丰说要回宫,地气缓和些方能慢慢将养,咸丰皇帝便择了九月初二日回了紫禁城。
秋天向来是北京最好的季节,又没有春天的风沙,夏天的闷热,冬天的严寒,透着一股风高气爽,鸿雁南飞的利落意思,储秀宫正殿前的银杏叶子悄然变黄,一阵秋风吹过,簌簌落下,倒叫洒扫的小太监每日就持着扫帚瞪大了眼睛守在廊下,还是受百千宫人敬仰的懿贵妃娘娘,看着落叶在地上淡黄一片煞是好看,叫那小太监别浪费了美景,洒扫的小太监这才免了此厄。
端庄大方贤淑的懿贵妃娘娘毫无形象地躺在炕上,盖着一副蜀绣石榴花纹被子呼呼大睡,窗外的秋日斜斜地照进窗格子,斑驳地映在懿贵妃的娘娘脸颊上,懿贵妃对此毫无知觉,在梦中似乎还遇到了什么乐事,嘴角裂开,嘿嘿地笑出了声。
安茜把一碗甜香的什么汤端进了东暖阁,看着自己家的主子懿贵妃睡得正欢,虽然不忍打扰,但是还是轻轻地叫了几声。
“娘娘,娘娘。”
懿贵妃从美梦中醒来,定了定神,穿越一年多了,还是不适应,以为现在这储秀宫,自己这女儿身,错了,是孕妇身只是一个梦而已。
还不是梦,懿贵妃又闭上了眼,再回味了一下自己在新白鹿饭店和朋友大吃大喝的场景,这才睁开了眼睛,懒懒地道:“恩,什么时候了?”
“申时一刻了,娘娘,估摸着皇上要来用晚膳,您也该起来准备着了。”
懿贵妃申了个懒腰,腹部觉得重重的,压着自己的肚子,苦笑了一声。
眼下已经是七个月的样子了,胎动频繁,有句话说如果男人不体谅怒人,就罚他下辈子变成女人体验怀孕的痛苦和烦躁,晚上好好地睡着觉,肚子里的孩子冷不丁地踢了一脚,心悸地马上醒来,再也睡不着,脚肿的连地都下不了,还时不时的饿,这倒也没什么,小厨房里随时都可以有吃的,但是吃了马上吐,吐完了又饿又想吃。实在是折腾死,还好今个下午肚子里的祖宗安安静静地不动弹,自己终于能睡个美容觉,养养那日夜被折腾地不适的身子。
懿贵妃闻了闻那股甜香味,倒是觉得自己的胃有些空落落的,抬起了头,“碗里是什么东西?”
安茜扶起了懿贵妃,给她腰下多垫了两个靠枕。“是阿胶桂圆羹,娘娘不喜欢吃苦药,我呀,叫太医拿了阿胶来,配上桂圆,熬得稠稠的,拿给娘娘用些。”
懿贵妃结果明黄色绘着菊花的瓷汤勺,试着喝了一口阿胶桂圆羹,入口香滑,也不反胃,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这羹极好,比那些苦的反胃的安胎药强多了,以后就多上这个,那些安胎药也就罢了。”
安茜含笑应了声是,淡笑地看着懿贵妃用着桂圆羹,过了一会,小夏子进了东暖阁,垂手禀告道:“椿常在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这椿常在倒是两三日就来请安问好呢。”安茜说了一句。
懿贵妃放下瓷汤勺,拿过边上的热毛巾擦拭了下嘴巴,“她是觉得是本宫赏了她脸面,让她有机会飞上枝头,来往的勤些倒也不是坏事,只是我现在有着身孕,见人有些烦躁,也罢,宣吧。”懿贵妃对着小夏子说道。
“是。”
椿常在进了东暖阁,蹲下给懿贵妃行了礼,“臣妾曹氏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只见椿常在高挑身材,细腰盈盈可握,瓜子脸蛋,神色飞扬,对着懿贵妃倒是面含恭谨之色,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快起来,你这时常来见,何况也不是什么大节日,妹妹你又何须如此多礼呢,安茜,请椿常在坐下,上茶。”
椿常在谢了恩,这才在炕上和懿贵妃左昭右穆地坐下,懿贵妃笑着道:“眼下本宫这脚肿的厉害,也就不起身迎你了,妹妹切莫见怪的好。”
二十八、鏖战江西(三)
吉安城内,校场,曾国藩所率的团练。
曾国藩正据坐在大案之后,和吉安知府见过礼,各分主宾坐下,丝毫没有跨省来救地方的趾高气扬,也不存在礼部侍郎从二品的气派,和蔼地请吉安知府坐下,和吉安知府说了会子话,得知两人的房师同出一地,曾国藩就分外亲热起来,开口闭口就是年兄年兄叫起来,倒是惹得那四品吉安黄堂如坐针毡,特别不好意思起来。
老仆上了茶,躬身退下,曾国藩开了盖碗,请了了吉安知府一下,便自顾自喝了起来,过了半响,曾国藩放下盖碗,对着吉安知府说道:“本官这次前来,一是应贵省巡抚之请,前来抵挡住发逆;二是也想拿那发逆当做磨刀石,来把本官的湘勇团练磨得锋利些,我也实话告诉年兄你,本官不能保证守住这吉安府。”
吉安知府的脸色变了变,思索了一番,强笑道:“是,大人的话下官听明白了,下官会备好粮草,必定让大人远道而来的兵马,不会因为钱粮不足而少了军心。”
曾国藩心里暗暗叫好,这吉安知府果然会做人,便开口笑道:“年兄如此好意,本官倒是却之不恭了,贵省杨巡抚去了赣州府筹集粮草,招募兵丁,眼下这江西北边无兵可挡,虽然本官还未收到军机的谕令,不过想着皇上必然是不会乐意看到如此的战况的,而且还在发逆的北伐军李开芳已然被僧王全军剿灭的情况下,皇上必然会震怒的,所以,虽然本官说着年兄说道不一定能守住这吉安府,但是,”曾国藩严肃了起来,“本官是一定要和逆贼打一仗看看,看看本官练了小半年的团练有什么成色,吉安府,”吉安知府站了起来,低首听命,“你即刻召集本地乡勇团练,首先把这城守住了!皇上虽然如今对着这失城之罪已然是宽松了许多,不会砍了你的头,最多免官了事,但本官想着你也不舍得这白鹇的补子!”
吉安知府悚然领命,就在此时,帐外的亲兵进了帅帐,单膝跪下禀告:“大帅,北边逃回来的百姓说道,昨个下午,发逆已然攻下了临江府的清江县,杀了临江府知府和清江县县令。”
“恩,逆贼这是要逆着赣江打下整个江西,传令,大军休整一日,明日早上即刻出发,要赶在逆贼之前,进驻吉水县,吉安府,你立刻下令,执行坚壁清野之策,万万不可留给逆贼一颗粮草!”
“是,下官明白!”
曾国藩对着亲兵又吩咐道:“即刻叫曾国荃率一千先锋,连夜出发,候在清江县外试着攻一下发逆的大军,若有不敌不可恋战,连忙退回永丰县即可!”
“喳!”
“叫荣禄进来,本官要和他商议军事,”那吉安知府识趣地告退:“下官告退。”
“好,年兄你且去忙,等本官日后再与年兄把盏。”曾国藩拱手送走了吉安知府,转过身子,捻须看着挂在帐内的江西全省地图,长长吐了一口浊气,眼里闪着激动振奋的精光。
且看今日这江西境内,竟是谁家天下!
太平军夏官副丞相赖汉英,国宗石凤魁,殿右十二指挥白晖怀、土官正将军林启容在清江县城最大富豪王财主的家里饮宴,王家号称王半城,是临江府的首府,家里良田千顷,房产无数,家中雕梁画栋,堪称奢华,不过此时的王财主一家十八余口人已然去黄泉路上了。
白晖怀对着王家花厅上的雕梁啧啧称奇,整个花厅的梁柱、牛腿上全雕刻了牡丹花,寓意“牡丹花王”的意思,又含着王家的姓氏在里头,白晖怀看了一会,扭头对着土官正将军林启容说道:“老林,你说这王地主果然奢侈,一个小小的花厅布置的,比咱们天王府金銮殿上都要精致,该杀!”
土官正将军林启容没有来得及答话,就被国宗石凤魁插了进来,石凤魁笑着说道:“还好抄了王家,从地窖里起了那么多些一坛一坛白花花的银子,说来可笑,本来跪在地上摊成一滩烂泥的王财主,一下子跳了起来,张着手要把那些酒坛子搂回去,我的亲兵朝着他的肚子捅了好几下,这才咽了气,眼睛都没闭上,不过得了这些银子,咱们天兵天将又可以有些日子可以花销了。”林启容也连连点头,一脸兴奋之色。
夏官副丞相赖汉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因是太平军中禁酒,若有沾酒者,立刻斩首绝不饶恕,赖汉英杯中的只是清水一杯而已,赖汉英摇了摇头,用象牙的筷子夹起了一颗花生米,慢慢嚼了,这才缓缓说道:“这些银子不能分下去。”
国宗石凤魁是西征此部的第二首领,别的几个将领面面相觑,只有石凤魁敢跳了出来,问夏官副丞相赖汉英道:“丞相,这是何故?前头的几个大城都被清妖早早坚壁清野了,粮草什么的都分给了百姓,咱们不能从老百姓手里抢,这也忍了这么久的时间了,现在好不容易快速进军,攻下了这猝不及防的清江县,怎么还不马上分给兄弟们,今天兄弟们是见了银子的,不分下去恐怕军心会有所浮动啊!丞相你可要三思啊。”
“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石头老弟,”赖汉英叫着石凤魁以前在广西时候的兄弟之间的昵称,“东王派了靖胡侯和平胡侯去北方攻打清妖的京师,上次回来报说已然打到河南的开封府了,咱们虽然也打下了赣北,可是这南昌府咱们也是没打下,也没缴获多少粮草,东王军师定下了计谋,要是即刻派援军去接应两位侯爷的,这钱粮可是少不了!咱们把这清江县抄大户抄来的银子一分不取,全部上缴道军师东王那里去,兄弟们,这是雪中送炭啊!北边那两位拿了两个侯爵,难道兄弟们就也干看着不眼热?那本丞相是不相信的!”
二十八、鏖战江西(二)
过了一会子,南府的舞姬又上来献舞,只见的那个领舞的歌姬分外清纯可人,秋眸似水,青丝如墨,着一色月白色裙裾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宛然一笑,天地失色,咸丰皇帝的眼睛已经粘在那舞姬的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杏贞也看的神魂颠倒,睁大眼睛看着那舞姬的腰和胸,那蜂腰,那酥胸,还有那宛如圆月般的屁股,还有……安茜在身后轻轻咳了一声,杏贞瞬间清醒回来,尴尬地用手绢按了按嘴角,转过头看了看安茜,安茜朝着皇帝的方向努了努嘴,杏贞看到了月光下的咸丰皇帝和自己一样一脸色迷迷地盯着那个领舞的舞姬,心里一动,挥手招来升平署南府舞姬的管事太监,那太监俯首过来听着懿贵妃娘娘的教训,听到懿贵妃娘娘的懿旨,又看了一眼在庭中翩然起舞的那个舞姬,笑着连连点头,连忙退下了。
一曲舞毕,琴箫声顿绝,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明亮的月光如水洒下,皇帝轻轻地拍着手叫好,眼里藏不住对着那舞姬的神魂授予的迷乱之色,那舞姬跪下请过圣安,就带笑地退出去了。
杏贞看着皇帝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之后皇帝对着接下拉起的节目就了无兴趣,吩咐上月饼,献到懿贵妃案上的是两个莲蓉燕窝广式月饼,一个团寿松仁什锦大月饼,那什锦大月饼估摸着有三四斤重,还有几个蜜汁火方月饼和如意玫瑰豆沙苏式月饼,杏贞不爱吃咸月饼,让小安子切开了一个玫瑰豆沙月饼,吃了几块,边喝着马蹄羹,边吃月饼,正不亦乐乎的时候,咸丰皇帝就放下了手里咬了一口的月饼,索然地说道:“吃了月饼,今个儿的夜宴就到这吧,朕回九州清晏歇息。”
杏贞连忙起身,走到了正欲起驾的咸丰皇帝身边,对着皇上悄然一笑,低声说了一句,“皇上,那舞姬臣妾已然吩咐了敬事房,送进了九州清晏了。”
咸丰惊喜地看着这最懂自己心思的懿贵妃,连忙握了握懿贵妃在秋风里微微有些凉的双手,低声说道:“兰儿,你居然如此贴心,朕要怎么打赏你?!”
杏贞笑道:“皇上高兴,臣妾自然就高兴,如今臣妾怀着身子,丽嫔又有了大格格,皇上身边少了几个可心的人,难得今天那舞姬有福气让皇上看中了眼,皇上不好意思开口,臣妾自然要为着皇上分忧。”急领导之急,想领导之想,这才是搞后勤的最高境界。
“好,”咸丰皇帝紧了紧握住杏贞的双手,然后松开,“朕明日再来看你。”
“恭送皇上。”懿贵妃连同众女齐齐行礼如仪,把兴致勃勃连忙去采花的咸丰皇帝送走,云嫔走了过来,扶起杏贞,好奇地悄悄在杏贞耳边问道:“贵妃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又突然兴致好了起来?”
“也没什么,”杏贞转过身子,和云嫔走出了流水音榭,坐上了轿辇,“就是明个咱们又要多个姐妹了,贞妃,找个好点的宫室,洒扫装饰起来。”贞妃点头称是,杏贞右手一拍轿辇上的扶手,太监就起了驾,一行数人,又快又稳地向着南边的曲院风荷去了,只留下几个各怀心思的妃嫔留在流水音榭,沐浴在月光下默默无声想着心事。
次日傍晚,皇帝神清气爽到了杏贞的曲院风荷,杏贞披着一件绣蒲公英的淡紫色披风,正拿围棋和安德海下五子棋,看到皇帝悄没声地进了寝殿,杏贞放下捻在手里的羊脂白玉棋子,站了起来给皇帝行了礼,开口笑道:“皇上这会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朕在勤政殿批了折子,左右无事,过来瞧瞧你。”咸丰皇帝笑着坐下了,杏贞看着皇帝舒坦的脸色,知道是昨个晚上那舞姬侍寝皇帝是极为满意的,便开口笑道:“皇上,昨个那个,皇上想着给什么位分啊?”
“兰儿还是你最懂朕,”咸丰皇帝微笑地说了这么一句,接过唐五福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偷偷瞧着懿贵妃的脸色,“朕想给曹氏一个常在的位分。”
杏贞对着皇帝的察言观色毫无反应,依旧大方得体笑道:“伺候好皇上,什么位分都能给,皇上只管叫内务府拟旨就是,臣妾没有二话,必然用印的。这曹妹妹美艳无比,加之身段又是宛若惊鸿,皇上倒是要好好想想封号才是。”
皇帝的脸色舒展了开来,赞赏地看着懿贵妃,觉得自己找了这么一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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