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姐夫发出那样的讯息吗?而姐夫就跟所有男人一样,忍不住想呵护她这样的柔弱女子吗?
“唉……”他往床上一躺,瞪著天花板。
接著,他的眼睛在室内迅速的溜了一圈,然后又是一叹。
看来他若真想在这里住下来,还真的得费一番工夫。
明天一早,他就找人来小小整修一下,顺便替他把一些电器产品更新。
闭起眼睛,他试著不去想这里是多么的不舒适。
隐约地,他听见楼上的脚步声。
他听得出来,她走得很小声、很小心,像是担心影响到楼下住户般。
唔,果然是有教养的女孩。他心里想著。
因为没睡好,英浩比平时提早一个小时醒来。
他疲倦地在床上又躺了半个小时才下床,梳洗过后,他准备在上班前先回家一趟。
下了楼,走到停放在楼下的宾士车旁,他拿出钥匙。
正准备开车门时,后面传来悦耳又熟悉的声音——
“你早,角谷先生。”
因为这个姓是借来的,他一时还没适应,怔了一下,他回过头。
“你早。”
是她,而且她一身中规中矩的套装,似乎正要出门上班。
“这是你的……车?”看见他正准备开这辆宾士车的车门,拓音露出猜疑的表情。
开宾士车、穿手工西装的他,居然会搬进这种老旧的公寓里?
直觉告诉她,他是个值得怀疑的人。
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就常告诉她,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不仅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对周遭一些奇怪的人事物更要特别提高警觉。
她想,这位昨晚突然搬来的角谷先生,就合乎“奇怪的人”这一项。
觑见她怀疑的眼神,英浩知道她怀疑的是什么。
“不,是老板的车。”他随口说道。
“老板?”她微怔,蹙眉一笑,“你老板真大方,居然把宾士车借你开?”
“不是的。”他反应快,毫不犹豫地编了个故事,“昨晚陪老板见客户,他喝挂了,所以我开车送他回家,然后开他的车回来,我开的是国产小车,不是这种进口轿车。”
听见他这样的解释后,拓音不疑有他。
虽然妈妈曾那样耳提面命过,但她看他实在不像是坏人。
“你上班吗?”他话锋一转。
“是的。”她点头。
“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他主动出击。
虽然他刚才打算先回家一趟,但现在他有了另一个计画。
他要尽快跟她熟稔,然后旁敲侧击得到正确的情报及讯息。在送她上班的途中,他一定能问到一些什么。
“不,我搭地铁就行了……”
“没关系,也许顺路也说不定。”他勾唇一笑。
尽管他平时不常笑,但他的笑容带著致命的魅力及吸引力。
迎上他褐色的眸子,拓音心头一悸。
“你在哪里上班?”他问。
“大手町。”她说。
他忖了一下,“顺路,上车吧。”
“ㄟ?”她一怔,“不,真的不用……”
虽然他不像坏人,但对她来说,他还是个陌生人。她个性谨慎小心,从不跟陌生人打交道。
“你怕?”他睇著她,以他迷人的电眼注视著她。
她微顿,“怕?”
“对。”他点头,“你怕我心怀不轨?”
“不,不是那样的,我……”她涨红著脸,不知所措。
看见她这种羞涩又失措的表情,英浩心里又是一阵奇怪的蠢动。
她真的不像是那种破坏他人婚姻的女人,不过也或许她就是用这样无辜又羞涩的表情迷惑了男人。
而可怕的是,他对她似乎也有点……
不,她迷惑不了他!
他知道自己所为何来,他知道自己有任务在身,他……他不会糊涂了。
“我的公司离那里不远。”说著,他绕到乘客座,打开车门。
“不,不用麻烦……”她的脸更红了。
他睇著她,淡淡一笑,“一点都不麻烦。”
“但是……”
“我们是邻居,也许以后我也有麻烦你的地方,不是吗?”说著,他深邃的眼睛紧锁住她,“我说真的,上车吧。”
迎上他的目光,拓音发现自己真的拒绝不了他。而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不了别人。
“好……好吧。”她蹙眉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别那么说。”他一笑,“请。”
她走到乘客座,上了车,然后他替她关上了车门。
开著车,英浩一路往大手町的方向走。
“你在哪里高就?”他开始不著痕迹的调查她的“底细”。
“京田建设。”她说。
一听是京田建设,英浩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跟姐夫京田诚一绝对有关系。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不只在京田建设上班,还可能跟姐夫在工作上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不错的公司。”他撇唇一笑,“我猜你一定是社长秘书之类的吧?”
这又是试探,当然,她并不知道。
“不,不是。”她不假思索地摇头,“我只是一般的粉领族,负责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
“噢?”他挑挑眉。
只是一般的粉领族?那么她是怎么跟身为社长的姐夫搭上线的?
“角谷先生呢?”她望著他,“你又在哪里高就?”
“我做保险的。”他说,“你需要吗?”
她撇唇一笑,但眼底却露出一丝哀愁。
“我不需要。”
“现在很少有人不需要保险。”发现她眼底的愁绪,他有点讶异。
“我没有受益人。”她说。
他微怔,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没有受益人?就算她单身,没有丈夫或孩子,双亲以及兄弟姐妹都可以成为受益人啊,那么她说她没有受益人是指……
像是知道他心里的疑惑,她幽幽一笑,“我爸爸妈妈都过世了。”
“抱歉。”闻言,他立即向她致意。
“没关系。”她摇摇头,望向窗外。
“你一个人?”他又问。
她转头看著他,像是没弄懂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家只剩你一个人?”
这次,她思忖了一下。“算是吧。”
她有个哥哥,同父异母,最近才相认的哥哥。但过去的二十五年来,她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拓音,你的爸爸在你出生前就过世了,他是个好人。”虽然在三年前过世了的母亲总是这么告诉她,而她也一直希望是这样,但敏感细腻的她,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她的父亲还活著,只是不能跟她相认。
她猜想母亲可能是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而她则是个不能认祖归宗的私生女。
不过她从未在母亲面前提过这件事,怕的是伤了母亲的心。
直到三个月前,“哥哥”登门拜访,她才证实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
是的,母亲是父亲的情妇。而她一毕业就收到京田建设的任用信函,并不是因为京田建设透过学校或是人力仲介公司找到她,而是因为至死都不曾跟她相认的父亲是京田建设的前社长。
也许是心里早有那样的猜疑,所以当哥哥出现时,她并不是那么的震惊意外。
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会遵照父亲遗愿照顾她的哥哥,是个一百分的好人,而发现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有亲人也很值得安慰,但是……她还不习惯这一切。
睇著她忧郁的侧脸,英浩眉心一虬。她那是什么答案?
这个女孩的心里藏著秘密,而他还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跟她成为姐夫的情妇有关吗?
她说她的双亲都已经过世,那么她对姐夫是那种对父爱的渴望吗?
没多久,车到京田建设楼下,她向他道谢并下了车。
看著她转身走进公司的纤瘦背影,他的心情蓦地一沉。
第二章
台场,天地集团金控中心。
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英浩沉默而凝重地望著远方的海景。
他脑海里不断地想起她,她忧郁的神情,她哀愁的眼睛,她……她美丽的倩影。
他见过的女人不少,但少有人让他如此记挂。
为什么?因为她是介入英代姐婚姻的嫌疑犯?
“桂先生?桂英浩副总裁?”特助角谷和朗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而他却未曾发现。
猛回神,他转头看著一脸狐疑的角谷。
“你怎么了?”从没见过他如此的角谷一脸疑惑。
“没事。”他站了起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坐定,他看著角谷。“有事吗?”
“是你要我来找你的,你……不记得了?”角谷蹙眉一笑。
他眉心一虬,懊恼地说:“噢,对……”
该死,他今天是怎么了?一向专注于工作,几乎没有其他休闲娱乐的他,居然如此神不守舍……
“帮我找辆国产小车。”他说。
“ㄟ?”角谷一怔,“找?你的意思是……”
“买。”他说。
“买?”角谷惊疑地道。怪了,有高级宾士车的他,为什么突然要买国产小车?
他蹙起眉心,懊恼地睇著角谷。“你干嘛要重复我的话?”
“不是的,我……我很好奇。”角谷直言,“你为什么要买国产小车?”
“我有需要,而且今天就要。”他说。
闻言,角谷一震。“今天就要?”
“嗯。”他轻轻颔首,直视著角谷,“不要新的。”
“二手车?”
“对。”
角谷难掩好奇地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可以。”他直截了当的回绝。
听他回答得那么绝对,角谷没有多问。“有指定的厂牌吗?”
“没有,随便一款都行。”他说。
“唔……”角谷忖了一下,“我有个卖中古车的朋友,今天下班之前应该就能把车交到你手上。”
“很好,我就是想听你这么说。”英浩唇角一撇,满意的一笑。
老板满意,角谷当然也露出放心的微笑。
“对了!”很快地,英浩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除了卖中古车的朋友之外,你还有没有做装潢、卖家电的朋友?”
角谷瞪大了眼睛,狐疑地睇著他。“老大,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你先回答我。”
“你需要的话,我当然也可以帮你找,不过……”
“那好,”他打断了角谷,快速地在便条纸上写下一个地址,然后连同钥匙交给了角谷,“帮我把这个地方搞定。”
角谷捏著钥匙,看著手里写著陌生地址的纸条,满腹疑窦。
“老大,这真的很诡异……”
“不准问,也不准说出去。”他语带警告意味,“你只要负责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妥,其他的事,一个字也别问。”
角谷思索了一下,“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他锐利的眼睛直视著角谷,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在今天我回到那里之前,把壁纸、床垫、床单统统换掉,然后电器全部更新,如果有时间的话,顺便替我添置一些家具。”
角谷听完,挑了挑眉。“听起来,你似乎打算住在那里?”
“记住我说的话,别问、别说。”他再一次提醒角谷。
“了解。”角谷无奈一笑,“如果你要我在一天之内办妥这么多事,那我现在就得走了,可以吗?”
“不送。”英浩唇角一勾。
下班前,办事牢靠的角谷果然将车钥匙送到他办公桌前。
开著刚买来的二手小车,英浩回到公寓。
打开房门,看见屋内崭新的一切,他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样的,角谷。”他忍不住要夸赞一下角谷,“果然没枉费我付你那么高的薪水。”
关上门,他躺在那张崭新的床铺上,轻松的呼了一口气。
虽然这里跟他位在世田谷的豪宅根本不能相比,但至少经过“整理”之后,住起来是舒适多了。
躺了一会儿,他决定回世田谷的家拿一些衣服来,顺便再回“爸爸妈妈的家”吃个饭。
他们家四兄弟都在二十五岁时被赶出家门自立生活,所以目前他们四兄弟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
他翻身坐起,抓了钥匙,大步地走向门口,然后,推开了门——
“唉唷!”
一推开门,他就知道自己撞到了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里的门根本设计错误,哪有人设计往外推的!
他立刻将门拉回,确定外面的人已退到安全距离外,这才重新推开房门。
门外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河合拓音。
她手里拎著超市的袋子,里面装了一些食材。看来,她有下厨的习惯。
这一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英代姐绝对赢不了她。会做菜而且做了一手好菜的女人,铁定是比较吃香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做了一手好菜?
“你没事吧?”看她额头红了一块,他不好意思地问。
她揉揉额头,蹙眉一笑。“没事。”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外面。”他诚心地致歉。
“没关系的,我们算是扯平了。”她羞怯一笑,“我昨天也撞到你了,不是吗?”
他掀掀唇角,“那倒是。”
“对了!”她将一个小纸盒递给他,“这是谢谢你早上送我一程。”
他微怔,“你不必这么客气……”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谢礼,只是一盒小蛋糕。”她说。
盛情难却,既然她都买了,他就没有不收的道理。于是,他接下蛋糕。
“你都自己下厨?”他问。
“嗯。”她点头,“我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
“很少有人一个人住还自己下厨的。”
“就是因为只有自己一个,反而容易多了。”她一笑,“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完全不必顾虑到其他人。“
不必顾虑到其他人?她一向都是一个人吃饭?姐夫从没在她这儿吃过饭?
“你没招待过客人或是朋友?”他试探地问。
她摇头,“我一直是一个人。”
她一直是一个人?那么……姐夫算是什么?她真的是姐夫的情妇吗?英代姐会不会搞错了?
不,英代姐不是个糊里糊涂的女人。没有相当的把握,她不会去找他帮忙。
“你……”看见他手里抓著钥匙,她问:“你要出去?”
“噢,对。”他一笑,“我要出去吃饭。”
“你是外食族?”她问。
“算是。”
知道他要出去吃饭,拓音下意识地看著自己手里的那袋食材。
反正要下厨,一人份跟两人份实在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她可以邀他到她家吃饭吗?
他才刚搬来,如果她提出邀约,会不会给人一种轻浮随便的感觉?
忖著,她脸上不觉出现挣扎苦恼的表情。
睇见她那样的表情,英浩立刻解读出表情底下的含义。
他是个生意人,擅于察言观色,不论老少,不管男女,他通常都能读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显然,她正在犹豫著是否要邀他一起吃饭。
虽然他刚才有回家吃饭的打算,但这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他有一百个理由改变,而其中最合理、最理直气壮的一个理由是——他要尽快完成英代姐交代给他的任务。
跟她吃饭绝对是一个更深入了解她,并进入她生活圈的捷径之一。
再说,她既然敢邀他吃饭,就表示今晚她不会有其他的访客。而他也不必担心跟姐夫撞见。
“你的表情似乎在说……”他凝睇著她,语带试探地问:“你想来我家吃饭吗?”
被他道中心事,拓音立刻涨红了脸。“さ,我……我其实……”
“我猜错了?”他露出一记失望的表情。
“不,不是的!”见他一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