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说:“听说他叫吴名。”
“把——无名也叫来,在我旁边放一副餐具。”
高楠结的话让大家吃一惊:让那个民工来餐厅吃饭?而且是坐在高楠结的旁边?
莉莎更吃惊:那是夫人的位子,自从夫人去后,那座位一直是空的。她不知是去还是不去,她看着高雨。
高雨回过神,看父亲一副认真的表情,心想也许是父亲感激他救他,而且他近来情绪不太好,就随他的意。高雨向莉莎视一眼色,莉莎出去。
很久不见莉莎他们来,高楠结站起来。
高雨笑着说:“爹地;别难为一个下人,一个民工他那吃过西餐,我们吃饭。”
高楠结又坐下,他说:“小雨,你去叫他,告诉他我们等着他。”
高雨十分不解又委屈。
王浩忙站起来说:“董事长,我去叫老吴。”
“你坐下,让小雨去叫。”高楠结神情严肃地说。
高雨只好站起来。
莉莎带着吴名进餐厅,她指着高楠结旁边的座位说:“董事长让你坐他旁边。”
吴名低着头没有动也没出声。
高楠结说:“小雨,给他看座。”
高雨只好走过去拉开椅子说:“——请坐吧。”
吴名迟疑很久方坐下。
大家吃了一顿无声的午饭:高楠结吃很少,吴名始终没动餐具,高雨没心情吃,王浩父女吃了一点。
午休
高楠结站起来:“我去休息,小雨陪你王叔叔们。”
“爹地,再做一份午餐给你送卧室。”高雨担心父亲的身体说。
“不用。哦!——你和我去书房。”高楠结对吴名说。高楠结午睡之前习惯看书,平常都是莉莎读给他听,今日他竟让那个民工去。一个乡下民工会识几个字,何况他书房全是英文书。
高雨满腹疑虑因为父亲表情严肃不便问,莉莎是既不解又委屈,王浩父女更十分吃惊。
吴名和高楠结进书房,他关上门低声说:“如果你还让我能够留下,请不要再这样做,这样只会增加你儿子的苦恼。”
“增加他的苦恼也是你增加他的苦恼,嘿!我刚才怎么想起让你做一名花匠?那不是太委屈你了。以后你就专管我的日行起居,你不是热衷于做一个男人嘛!我偏让你做女人做的事。你可以一走了之,我想即使过了二十年你的脾气也改不了多少;我告诉你,如在二十年前我不会如此便宜你!现在我也没这个精力。把床铺一下,我要休息,丛书架上把圣经拿来读给我听。”高楠结冷笑说。
有人敲门。
“是小雨。是你解释给他听,还是我解释给他听?开门去吧”高楠结在沙发上坐下,他说。
吴名去开门。
高雨看了他一眼,走到父亲跟前:“爹地;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究竟是谁?”
“小雨,这——叔叔是我以前的一个故人,我忘了告诉你,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不仅功夫了得,而且也是哈弗大学毕业的博士。所以那天他才会在紧急的情形下救了我。他之所以如此大概是要隐藏些什么,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认出他。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也算找个人解解闷。”高楠结曲意解释。
这个民工是父亲的故人!?高雨又看了一眼低头站在门口的所谓父亲的故人,他几乎只从他脸上捕捉到一种表情:漠然。他从不拿眼神看谁,任何人也看不到他的眼神,一个普通的民工绝不会有如此的内涵。他即使是父亲的故人也是很久不来往的人,因为高雨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父亲让一个久不来往的故人出入他的身边,出意外可如何是好?
高雨直接说出他的顾虑:“爹地,即便他是你的故人,可久不来往,让他随意出入你的卧室恐怕不——”
高楠结笑了,儿子真长得大了,考虑事情周全了。他看一眼低头站立的山峰,不知他此刻心里是何滋味。他说:“小雨,不用担心,他不会伤害我,如有人想伤害我他还会保护我,因为他欠我的用他的命也还不起。你去和亚楠玩去吧,我困了。”
高雨只好出去,他走到吴名身边顿一下,说:“吴伯伯,我爹地脾气最近不太好,请你不要惹他生气,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找莉莎或者告诉我。”
高雨出了卧室,把门带上。
“你儿子不让你惹我生气,你最好按我的话做,要不气坏了我他可要责怪你的,你不想他责怪你吧?”高楠结见山峰不动嘲弄地说。
吴名走到床前拉开毯子,他将毯子放好。高楠结一直讲究整洁,他的习惯不会变。
高楠结在床上躺下,他心中什么味都有:山峰以前铺毯子一甩就完事,无论怎么说她她也改不了。但此刻他非常认真的做一切,他又是不得不做,难道他等了二十年就等的是这吗?以前她不得不和他在一起,他们还能亲近。可如今——
“把圣经拿来读第五章的第一节。”高楠结闭上眼睛说。
吴名找到圣经,翻到第五章的第一节,低缓的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梦魇
高楠结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连声叫:“山峰-山峰——”他起身满屋的看了一遍,根本没有山峰的影子。高楠结下床,跑到门口叫“莉莎-莉莎-”
莉莎听到叫声,急忙跑进书房,问:“董事长,什么事?”
“山峰-你看到山峰没有?”高楠结惊慌的问。
董事长一定做梦梦到太太,瞧他神色紧张,头发像水洗一样。莉莎忙到他身边,扶着他说:“董事长,你又梦到太太。”
莉莎扶高楠结坐沙发上,倒杯水端给他。莉莎忧虑的看着董事长——他还是不能忘掉太太,那年少爷被绑架,太太找少爷被匪徒杀害,可董事长一直不相信太太遇害,二十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去寻找。
“去—去把那个叫什么吴的叫来,”高楠结命令。
莉莎不敢怠慢,是她让吴名去花园剪草。莉莎顷刻将吴名叫进书房。
高楠结站起来走了三步,又顿下,指着莉莎说:“你出去,把门带上。”
莉莎看一眼高楠结向外走,轻轻的把门关上。
高楠结一脸怒气,走到吴名跟前说:“你听着,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必须时刻在我的左右,即便是我睡着也不许离开。还有,不许再板着一副面孔,不许一问不支声。是你欠我和小雨,不是我们欠你的,你听到没有?”
听着高楠结的愤怒,吴名心里苦笑,不是他要板一副面孔,也不是他一问不支声,多年他一直如此。
吴名的漠然彻底的激怒了高楠结,他扑上去。
吴名一闪而过。
高楠结没想到吴名如此的敏捷迅速,他扑空向前栽去。
吴名回身一把扶住高楠结。
高楠结站稳,气喘吁吁,咳嗽起来。
吴名扶他到沙发上坐下。
高雨推开门跑进来,他奔过来,一把推开吴名,扶着父亲叫:“莉莎-莉莎,快叫詹姆斯医生!”
莉莎很快带着詹姆斯医生进来。
高楠结喘上气,指着众人说:“你们都出去,出去。”
高雨皱上眉头,十分担心地说:“爹地;你不要再固执,必需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求你小雨,带他们出去,我有话和——你吴叔叔说。”高楠结悲伤地说。
高雨既不解又担心,又不能不听父亲的话,他对吴名说:“——吴伯伯——请你一定完全按我爹地的话做,不要惹他生气,算我求你。”
高雨带大家离开卧室。
吴名半跪在高楠结跟前:“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思,请不要让——他再担心和困惑。”
“我要我的妻子,你能给我吗?我要小雨的母亲,你能给他吗?我想对你发泄我的愤恨,可我怕你生气又离开我,最起码你现在在我身边,虽然我再也找不到你以前的影子。如果你走了,我恐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山峰,我现在是对你又气又恨又无奈呀!为什么我的爱就感动不了你呀?”
吴名跌坐地上,现在已不是感动不感动,而是他根本没资格。老天爷真会捉弄人,他穷半生去追求的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一直不敢去承认的却是他最后的惦记。不——他不能有任何奢望,他也不配有任何奢望。
“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离开,你让医生检查你的身体吧,”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话,你对上帝起誓。你不信上帝,你对你儿子起誓——如果你违背誓言——”
“我不会违背,但过去的毕竟过去。我留下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我不让你做牛做马。”高楠结说,他想起他和山峰刚认识那一次,好像山峰说的也是这一句话,“我让你做我妻子做的一切,把我的衣服拿来。我去医院检查。顺便把你的容貌整理一下,免得小雨一直向你叫‘伯伯’。”
山峰的沧桑让高楠结心酸,他的残肢更让他心痛。
同住一室
高雨心中七上八下地在客厅走动。
莉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少爷,董事长回来了。”
高雨一听,向外跑去。父亲去医院,不许任何人陪,他只带着那个吴名。
父亲和吴名一前一后地走,再看那个吴名几乎像换了一个人:他的头发染黑了,他穿上一身西服,左手臂按上假肢,让他不仅精神更年轻许多。
高雨顾不得多想,迎上去父亲责怪地说:“爹地,你不能再一意孤行,你一人出去多让人担心!你知道吗?”
高楠结搂着儿子,笑了笑说:“小雨,我还没老的连自己也照顾不了吧!”
“想到你一人出去,什么人也没带,我快担心死了!”
“好了,小雨,你快和你妈咪一样啰嗦。”
“哼!如果妈咪在,肯定要埋怨你,不是啰嗦!”
父子俩说着来到客厅。
莉莎上前接住吴名手里的购物袋说:“董事长,我把这送书房。”
“让——吴名送楼上,以后我不住书房,我住楼上。小雨,你早点休息吧,我真累坏了!”高楠结说。
高雨和莉莎吃一惊,自从山峰出事以后,高楠结一直住书房。今天怎么他会想起住楼上卧室?
莉莎把袋子又给吴名,她问:“我重新给吴先生安排卧室?”
“他今晚和我住一起。”
高雨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父亲开玩笑?然而他的神情不像开玩笑。他从小到大,即便是女人父亲也没让住进他的卧室,何况是一个多年没见的朋友。
高楠结看到儿子的吃惊,他自己也吃一惊:和山峰睡一起——他是个男人,他要搂一个男人睡觉吗?他斜眼山峰,他还是那副漠然的表情。高楠结不由生起一丝恨意,他恶意的说:“小雨,我和你吴叔叔多年没见,有许多话想叙一叙,早点睡吧。”
吴名站在阳台上,抱肩闭目,让习习夜风吹拂。高楠结当着儿子和下人的面让他住进他的卧室,实出他的意外。
“你准备在这站一夜吗?你又不是没和我睡过一张床,再说你现在是个男人,我能占你什么便宜?”
夜风让高楠结呼吸急促,他又想咳嗽,用手按住胸口。
吴名转身进卧室。
高楠结也进卧室,关上门拉上窗帘。
吴名洗过澡,穿上睡衣。
高楠结已半卧床上,他拿一本厚厚的相册说:“你过来,我让你看小雨的照片。”
吴名在沙发上坐下说:“你休息吧,明天再看。”
高楠结生气说:“到我身边我会吃你吗?”
“过去的已经过去,你何必如此?”吴名说。
高楠结又咳嗽起来了。
吴名只好站起来,倒了杯水过去。
“对不起,我不配上这张床,我也不配进这个卧室。”
高楠结压着胸口,狠狠的说:“你是不配!可你毕竟曾经是我的妻子,是小雨的母亲,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山峰!我要让你知道你欠我和小雨多少。”他说着拉吴名。
吴名只好坐床边。
高楠结掀开相册,第一页夹的是高雨刚出生的照片,里边竟有一张山峰怀着高雨的照片,这张照片他不记得有。高楠结伸手摸照片上的脸,这是山峰刚洗过澡,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夕阳的彩辉笼罩着她,高楠结看到悄悄地照下。高楠结的表情是含着痛苦的温馨,照片引起他过去的回忆。
他一直不敢直视高楠结的感情,他一直觉得他根本不配拥有他的感情,因为他是那么的低微和渺小,而他是那么的出色和高贵;他的爱更是多变的,他有条件和资本让他的爱多变;然而此刻他却看到他对爱的执着,而且是对他的爱。他没有爱,离开高楠结后,他连深藏在内心的那份初恋的爱也丢失了;他这么多年不但没有爱,而且他连痛苦、伤心、难过也没有了。这次回来他才又有了痛苦,愧疚的感觉。
看照片
高雨在外边敲门:“爹地;我可以进去吗?”
高楠结收回思绪。
吴名立刻站起来。
高楠结皱起眉头,他叹口气,对门外说:“有事吗?进来吧!”
高雨穿着睡衣,进卧室到父亲身边,说:“我睡不着,爹地,你怎么想起看以前的照片?”
“我和你吴叔叔说起你以前,他想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高雨上床坐高楠结旁边,他看了一眼站在床前的父亲的故人:眼眉低垂,面目淡然,他怎么一直就一副表情,问:“吴叔叔,你以前见过我吗?我怎么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吴名默然。
高楠结心中苦笑,儿子问母亲认不认识他?上帝为什么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你小时候‘他’经常逗你玩。 ”高楠结缓和气氛说。
“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小时候照这么多照片!”高雨说,他拿起相册,翻开,看到他刚出生的照片,他笑起来。
“ 爹地;这个小不点真的是我吗?一点也不象我。”高雨说着爬照片上看了看,还是找不出一点像他,那小戎鸡似的宝宝,真和高雨现在一点儿不一样。
前边有母亲的照片,高雨怕父亲看了又伤怀,他一下翻了几页。
一张他咧着嘴哭的照片引起他的好奇,他问:“爹地,这是我几岁照的照片?我哭这么伤心。”
“是你刚上一年级,第一节美术课,你画了一幅画想送给你妈咪,可是那晚上下很大的雨,把你折的孔明灯和那副画都淹没,你哭起来——”高楠结说。
高雨想起来,那晚他哭个不停,不回屋里,父亲陪他一起淋雨,后来他发烧了,父亲也感冒。小时候他一直梦想妈咪回来,也肯定妈咪会回来。高雨的鼻子酸起来。
高楠结搂着儿子,儿子的许多愿望他没能够实现,他只想和别的孩子一样受到母亲的疼爱呀!如今他的母亲站在他的面前,却根本无法让他们相认;山峰是痛苦的,虽然他竭力掩盖;他当初做男人的时候是否想到今天的残酷?
翻看着照片,看了一本又拿一本,直到深夜。高雨困了,趴父亲身上撒娇的说:“爹地,我想和你睡。”
“睡吧。”高楠结笑了笑说,他还是不放心让山峰睡他的房间。他对山峰说:“你睡旁边吧。”
“我睡沙发上,”吴名说。
高楠结没再说话。
吴名在沙发上躺下。
高雨很快‘睡着’了。
高楠结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山峰一动不动不知他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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