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紧了手臂,紧紧拥住池瑾瑜。这个奇怪的男人,从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见过她甚至……可她却从不晓得他。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心脏跳得很乱,揪痛的感觉令她有些想哭。
在他的后座上,她想了许多。从刚开始在咖啡厅见到他,一直到方才,他紧紧抱住自己,说喜欢自己。画面沉沉浮浮,无论是慕宸晰或是庄旭尧,甚至是黎灏出现以后,都会有池瑾瑜的身影在自己一旁。最后,画面定格在此刻,她全心的倚赖他宽厚的背。
“……喂,你发什么呆?”前方传来池瑾瑜的声音。“我在问你冷不冷!”他稍稍侧头问道。
她急忙回神道:“我不冷,你专心开车!”
她有些想笑,也就真的笑了出来。幸而他没有听见,她扩大了笑容,他的车开得很稳,她又想起了曾经叶枫骑自行车带她的时候,忽然间,她觉得叶枫的背叛已不是那么令她难以接受了。
“看来面对你并不困难嘛……”她喃喃自语道,掩藏在安全帽下的娇颜,悄悄浮起傻气的笑容。她自己也没想到,承认对他的感情以后,一切都会变得那么顺利,所有的阴霾与痛楚几乎一并散去。她感到这深沉的夜变得那么美妙,阴冷的风也不那么刺人了,冰冰凉的感觉,反倒使她更加想要靠近他,更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以及,他的心跳。
一切都是那么顺畅与美好,她仰起头,望着他较长的碎发,大吼道:“你头发太长了,回去得剪一些!”
试到他的肩膀轻耸了下:“你帮我剪咯!”他微微侧头。
“好啊!”看她不给他剪个狗啃的模样。她想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最后一丝不安也散了去。
“我们不要回家了,”他又侧头低吼,“我们去旅行,我带你去很多好玩、风景也美的地方!就这么离开,什么都不带,玩儿够了再回来!”
他没有等她回话,便加快了速度,转了个弯,已经快到山脚了。她点点头,不管他看到没有,甜甜地笑了。
却在她享受着片刻宁静的幸福感时,陡然感到他的身子僵硬起来。正疑惑着,他又侧头,嗓音更加低沉了:“抓紧我,不要乱动。”
“怎么了?”她问。
“岚岚,”他的呼吸愈渐急促,她试到他的身体有些颤抖。“说你爱我。”
“什么?!”
“告诉我你爱我——”他急急地吼道。
她怔怔地说:“你又发什么疯?看前面开车啊!”
“快说!”他略带怒意。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莫名其妙的吼道:“你专心开车!”刚刚还好好的,做什么发神经?
他的温度骤然变冷,只听他带些伤感的说:“岚岚,我爱你——”
车速越来越快,不论她如何怒吼与尖叫,他都没有缓下速度!已到了山脚处,前方有个急转弯,他忽然一声低吼,双臂脱离扶手,反手将她揽住,在她惊诧地尖叫声中,他在跃下摩托的同时将她扯带而下,并翻了个身,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啊——”
池笑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海里过往的画面,一幅幅闪现,又一幅幅被甩了出去……她感到自己随着他不断翻滚,他宽厚的手掌托住自己的后脑,使她头上的安全帽免于撞击到地面,并将她紧紧压在他的胸口。
她最后的意识里,是自己焦急地哭声,以及他粗重的喘息声。
第一次,她希望上帝是真实存在的,请救他,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49
黑暗里隐藏了无数魔怪,无论你的脚程多快,都躲不过那神秘的魅惑。除非,有一道为你而亮的光,能驱走无尽的黑暗。
池笑笑的黑暗里有那么一线光亮,她曾恐惧、逃避过。那束光紧紧跟随,毫不气酹地在她身后,想要努力照亮她前方的道路。无论她如何否定,那束光都未曾离她而去。终于,她停下脚步,不再追寻前面摸不着边际的虚无,转身,发现了那一直追随的光束。因为那束光,她不再痛苦,也不再寒冷,她即将看到美丽的风景!
她也终于承认,池瑾瑜就是她的那束光。
只是为什么,在她接受了他的下一刻,又再次将她打入黑暗?
睁开眼,身边不再有那邪肆的笑容。心也随着空荡的病房而被挖空一般,不痛,只冰冰凉。她的眼前似乎只剩黑白,耳边也只有轻微的嗡鸣声。
在清醒的第一天,得知池瑾瑜没有脱离危险,她坚持在加护病房门外不肯离去。护士给她打了一针,才架着她回到病房。之后,在池暮涵的命令下,她被软禁在离加护病房最远的角落里。
在那之后的一个礼拜,她不哭不闹也不笑。无论谁来,或是软硬兼施,她都不吃不喝。
池暮涵与池思琼来过一次,温柳一次都没有来。或许是隐秘工作做得好,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来过。叶枫也回来了,或许是看她太可怜,池暮涵允许他见她。他守了她三天三夜,在她床边哭着说了些什么,得到的也只有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倦怠地沉沉入睡。
迷蒙间,能听见叶枫痛苦的低泣声。他甚少流泪,曾经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他都会对她笑。可是,她已没了心力去继续思考,只微微一叹,坠入黑暗。
再之后,叶枫走了,慕宸晰来了。
他对她说了许多话,她都听不清,只呆滞地瞪着天花板,不发一语。他并不气酹,几乎每天都来,他喂她喝药,喝水。她不张嘴,他就掰开她的唇硬灌进去。他温柔的吻她,哀求她,她不给反应。他生气地砸乱满屋摆设,指着她怒骂,她依旧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最终,他妥协了,坐到她身边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不肯放开。他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每每送药打针的护士见了,都忍不住摇头叹息。是怜悯,是感动,也是嫉妒。
也不知是他终于感动了她,还是她自己想开了,她对他渐渐有了反应,不再抵抗他的喂食,甚至在他说话的时候,会静静地看着他,只是面无表情,辨不出悲喜。慕宸晰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整整一个月几乎都窝在她的病房里,偶尔扶着她下楼转悠。她没再提起池瑾瑜,也没有趁机溜走,这点倒令他松了口气,但潜藏于心底,始终有些隐隐不安。
其实她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但池暮涵不下令,她不得出院,这家医院是池家投资的,所以她站着专人病房多久都没问题。她也没有提出异议,还是很少说话,好像在哪儿都一样。
这些天,慕宸晰的电话不断,经常喂药喂到一半,不得不请护士帮忙接手。这天傍晚,慕宸晰接到一个电话以后,坐立不安了许久。按理说他一整个月不在公司已属不寻常,现在很多人找反而合情合理。
池笑笑吃了饭,见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还清理她的饭碗。她忍不住开口:“你去吧。”
慕宸晰一惊——这是她清醒以来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他挂断电话,竟有些受宠若惊。
“我明天尽早过来。”他抓起外套,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她不再吭声,视线移到窗外。炎夏已入尾声,秋日即将来临。葱郁的绿树已有些苍凉的迹象,空气也逐渐干燥起来。
慕宸晰离开后,她忽然翻身起床,从床垫下拿出一打现金——这是趁他不注意时,从他钱包里摸出来的。又在洗手间里将衣物穿在病服里面,然后借口下楼转悠,这几天她十分乖巧,偶尔也会单独到院子里散步,护士们对她的戒心已降到最低。
她很顺利地溜出了医院,并将病服扔到附近的一个垃圾堆,而后往反方向走去。
小步跑了好几条街,她才缓下气来。环顾四周,才短短一个月,却觉物似人非。她找不到池瑾瑜,这几天,趁着散步的时间,悄悄溜到池瑾瑜的加护病房,他已经不在了。也询问不到他的去处,似乎已经不在这个医院。而有个不认识她的小护士告诉她,他已经转院了,至于转到哪里就不得而知。
离开了加护病房,证明他的情况有所好转,她也放心了。只不过,他在哪里呢?如果他可以自由行动,又怎么不来找她?抑或是……她又有些心慌,四周路人匆忙行走,仿如电视快进一般,唯有她僵立在原地,灰白的天空像只大锅子,随时会罩下来一般。
她揉了揉太阳穴,使自己好过一些。尝试打他的手机,得到的始终是关机的回应。望着阴暗下来的天空,她颓然地坐到路边的台阶上。她已经走遍了池瑾瑜常去的地方,她所能想到的地方,都没有……她找不到他了。
他说过要她信他,说过不会再离开她,不会突然消失不见。可是,他违约了。
眼前路人的脚来来往往,没有一双停留下来。她的胸腔莫名酸涩起来,眼前渐渐模糊,周身的一切仿佛都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自己好似被隔离开来。她仰头,吞回即将夺眶的泪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一步,该去哪里呢?
路灯澄亮,却照不亮她前方的路。她起身,既然没有光亮,就只能自己摸索。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那短暂居住过的社区里。当她站在公寓楼下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自投罗网么?赶紧躲到一边,直接坐到角落处的地上,脚边还有几个烟头,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也只有潜意识里,会回到这里。她成为池笑笑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是在这儿度过的。因为,有他。这里给人一种归属感,令她不想离去。只要保安不来问,她不如将就一晚吧。
正这么想着,却听一声低呼:“池笑笑?”
她猛地惊醒过来,跳起身看去,竟是苗亜儿!她拔腿就跑,柔弱的苗亜儿竟就那么追了上来。一直跑了好远,她终于跑不动了,苗亜儿坚持奔到她面前,拦住她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关你的事。”池笑笑回道,“再见。”她说着又要跑。
但已经折腾了一整晚的身子着实吃不消,她往前猛趔趄了下,苗亜儿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还逞强。”苗亜儿叹道。
池笑笑捂住胸口大喘着,最终妥协于自己不争气的身体。
苗亜儿让她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并把自己的旧衣服给她换洗,甚至没有追问她为何在这里,又打算做什么。这反倒令池笑笑不安起来,她洗了澡出来,还是穿着旧衣服,苗亜儿不在客厅,转了圈,她似乎在房间讲电话。
池笑笑从门缝偷偷看进去,见苗亜儿手里拿着几张纸,对着手机鬼鬼祟祟说着什么。她努力去听,还是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她悄然回到客厅,忽然瞥见沙发上有张碎纸。她疑惑地捡起来看了看……那分明是慕宸晰的名片!怎么会在这里?!担心苗亜儿随时出来,她赶紧将东西还原,而后穿上鞋踮着脚,悄悄地溜了。
走在街上,她突然很想笑。苗亜儿认识慕宸晰……意味着什么呢?难不成是在告密?思及此,她不得不庆幸自己溜得快。
脑海里突然浮现近日来慕宸晰对她的一切,如果没有池瑾瑜,或许……她真的会妥协。她很累,也很冷,犹如跌入了万丈深渊,他朝她伸手,递来藤蔓,可以救她一命。
她恼恨地低吼道:“池瑾瑜你这个大笨蛋——!”说什么喜欢的是她,还说爱她。可是现在呢?连人影都见不到!她捂住脸蹲下身,只希望他是真的混蛋,而不是……不是伤重得无法动弹。
“笑笑?!”
又是一声叫唤,池笑笑听得心惊肉跳——怎么平日里见不着人,一开溜尽撞见熟人?她站起身,发现是庄旭尧,惊疑不定地瞪着他。
庄旭尧似乎很惊讶,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才说:“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在慌乱之中穿反了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搭着,衣服皱巴巴的还沁着一股汗味儿。
“我、我……”
庄旭尧盯了她许久,神色复杂地说:“先去我家吧。”
她一震,往后猛退。
他抓了她的手腕说:“放心,我不会告诉思琼。”
她更是诧异。
“那天……”他迟疑了许久,才说。“我在场。”
……
原来庄旭尧误会了,他以为她是攀上了池瑾瑜。那日为了避嫌,慕宸晰嘱咐那山庄老板没有拆穿池笑笑的身份,撞见他们的几个人,除了他跟秦霜,其他几人都不晓得她的身份。
他说,他虽然有些生气,但他也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所以并不怪她。
他还说,池瑾瑜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她很没眼光,难怪思琼那么不喜欢她,原来是有这么个原因。
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只能任由他去说了,自己乖乖地听着,也幸好他的误会,让他很“讲义气”的不对池思琼告密。
“听说他出国了。”庄旭尧见她饿得不行,给她热了饭菜,又借了衣服她换上,才坐下跟她面对面。
她一怔,诧异地看向他。
“池董好像很生气,逼他回美国。”他叹道,“其实他回来也毫无意义,成天无所事事,只晓得玩乐。笑笑,”他深深地看着她,“忘了他,重新再来。”
她苦笑:“我知道……”池瑾瑜出国?恐怕是对外的一律说法吧!就算池暮涵肯,温柳也绝不会愿意。他已经在国外颠沛了那么些年,不可能会舍得他再次离开。
“事实上……我妈见过你们在一起。起初我不肯信,不过……”他说着,无奈地低下头,“无论如何,有什么困难,我还是会帮你,只要我做得到。”
她眨眨眼,酸涩的笑了。
“对了,你可以联系你的家人,”他说,见她为难,又继续道,“家人毕竟是至亲,再如何也会接受你的。”
“我明天就回家。今天,实在太累。”
“嗯。”
第二天一早,庄旭尧公寓的门铃骤响。他疑惑地起身开门,却见庄母与池思琼正站在门外,不等池思琼解释,庄母便迅速冲进去。
与此同时,池笑笑穿着庄旭尧宽大的T恤,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咦……”她看到池思琼,惊愕地愣在原地。
“啪——”
尚未清醒,庄母便冲到她面前,抬起手二话不说给了她一耳光!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还敢对我儿子纠缠不休?!”
50
庄母买通了楼下的管理员,深怕他又被她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住了网而在她的怒喝中,池笑笑也渐渐了解到,她自从撞见她与池瑾瑜在一起后,便认定了她就是勾…引男人讨生活的女人,成天妄想着麻雀变凤凰。
于是,昨晚管理员见庄旭尧带了衣衫不整的女人回来,到清晨都未见下楼,便很尽责地告了密,恰巧是个周末,庄母约了池思琼准备饮茶,于是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庄旭尧的阻止还是晚了一步,池笑笑捂着红肿的脸,插不上一句话,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听庄母怒极攻心的怒骂。而她身后的池思琼的脸色则是变了又变,对池笑笑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整张娇颜红了又白,白了变青,最后青色涨成酱紫色。
池笑笑很没良心的想笑,但她明白这不是笑的时候,更何况自己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
庄母左一句“狐狸精”,又一句“没家教”,听得庄旭尧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但一向尊重母亲的他也只能强忍着不悦,打断道:“妈,您不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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