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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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恋爱吗-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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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惠姐,我排好了。”杜美妙将支票叠好。
  “你先放我桌上。”廖淑惠正在打印机处撕报表。
  两位银行主管由副理室出来,热络地说:“方副理,增加额度绝对没问题,就怕我们给了额度,你们还不来借款呢。”
  方谦义走在后头,一路送到大门边,摆出难得的笑脸,“有关利率减码这件事,希望也能符合我们的要求。”
  “这个自然喽!方副理,我们火星银行都靠你们公司了。”
  当这群人打哈哈说再见时,也是杜美妙负责善后的时候了。她送公文进副理室,再将三个空纸杯丢进垃圾桶。
  回到位子上,五点十五分,嗯,今天真是清闲!
  “美妙,怎么只有七十二张支票?”廖淑惠数完支票,核对报表上的数字。
  “七十二张?我没数呀。”
  “我给你七十四张,你怎么掉了两张?”
  杜美妙心中一突,看着干干净净的桌面,又掀了印章盒,俯身检查地面,都没有支  票的踪影。
  方谦义从电梯问送客回来,冷眼看着有点混乱的财务课。
  “什么事?”
  廖淑惠抢先说:“副理,美妙丢了两张票子。”
  方谦义看了杜美妙一眼,冷冷地说:“想办法找出来。”说完,即走进他的办公室  。
  杜美妙被他看得全身发凉,有一种死期将至的恐惧感。
  “淑惠姐,我没拿支票啊!你要不要再数一次?”
  “那些都是划线禁背的支票,你拿也没用。”廖淑惠虽然没生气,但脸色很难看。  “你自己数。”
  杜美妙接了票子过来,点数两遍,果然都是七十二张。但她最初拿来排日期时并没有清点,谁知道廖淑惠是不是少给了?
  “这……会不会本来只有七十二张?”
  “不会的,下午北区事业部才拿给我,我一张一张keyin,再给你排日期的。你看  ,这报表总数就是七十四张。”
  “我来核对,看是少了哪两张。”杜美妙紧张地接过报表。
  “唉!支票丢掉很麻烦的。”廖淑惠忍不住叨念起来:“你要去做止付通知、走法院、登报,乱七八糟一大堆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票款呢!”
  坐在后头的丁东强翻着晚报,不耐烦地从股价行情表采出头来,“淑惠,别大惊小怪啦,报表给我看。”
  “美妙,快给课长。”廖淑惠喊着。
  杜美妙慌乱地送过报表,又心慌地盯住那叠花花绿绿的支票,要是真找不到票子,公司会怎么处罚她?炒她鱿鱼?每个月从薪水扣款?降调为小妹?告上法院?
  廖淑惠忙着收拾皮包,“都快五点半了,我还得去安亲班接小孩。”
  “找不出来,你能安心下班吗?”丁东强端出少有的课长威严架子。
  “课长,是美妙弄丢的,她要负责留下来找啊。”
  “你看看这报表。”丁东强指了上头两组相同的支票号码和日期,“你多keyin一次了。”他完成督导的任务,又钻回晚报里。
  “哦?”廖淑惠拿了报表,翻检那叠已经照日期排好的支票,脸色似乎有些窘迫,  口气仍很硬:“可是还有一张呢?”
  “我来对看看吧。”
  “美妙,你快一点,五点二十八分了。”
  “好,我尽量快!”支票和报表都是照日期排列,她只要逐一核对即可。
  “你们在找这个吗?”方谦义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啊!”杜美妙和廖淑惠看到他手上的一张红色支票,同时惊喜出声。
  “伍拾万元的货款支票,就夹在公文里面?是谁这么粗心?”
  廖淑惠再度率先撇清关系:“美妙,是不是刚刚海伦来的时候,你不小心夹了进去  ?”
  “好象是吧。”
  方谦义皱起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杜美妙低下了头。
  扩音器传出下班铃声,廖淑惠神色紧张地说:“副理……支票……”
  “拿去收好。”
  廖淑惠没做任何复核动作,只是将那张漏网之鱼和整叠票子放在一起,拿报表包好  ,外头再扎一条橡皮圈,火速地递给丁东强,“课长,拜托你先收起来,明天再说了。  ”
  丁东强也准备收拾离去,他拿着那卷票子,起身说:“方副理?”
  方谦义点点头,进去副理室开金库,好让丁东强把票子收进去。
  五点三十一分,整个财务部照例定得空无一人,只剩下坐在位子上发呆的杜美妙,  还有站在她身边的方谦义。
  “美国今天公布失业串数字,你晚上要留下来看汇率变动吗?”他出其不意地问她  。
  “好。”
  “我说什么你都好吗?”方谦义又动了莫名的情绪,“阿猫阿狗留你、叫你做事,  你也答应了?”
  “副理不是阿猫阿狗。”杜美妙有些委屈,她还没从方才的惊惶中恢复过来,又挨了副理一顿骂。
  看着她失神的模样,方谦义莫名的情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大环境的无力感。小女孩刚出社会,正从一场血淋淋的职场杀幸存下来,她恐怕还无法了解是怎么回事吧?
  “你打电话跟你爸妈说一声,十点才能回到家。”他把声音放柔。
  “好。”
  杜美妙明白,这个夜晚,大概很难熬了。
  *…*…*不出杜美妙的预料,当她吃完方谦义买回来的便当,准备拿着杂志遁开他的视线范围时,立即被叫住。
  “美妙,吃饱没?进来!”
  她稍微揉了一下胃部,希望食物赶紧消化完毕,免得待会儿闹胃痛。
  “副理,一个便当多少钱?”
  “七十块钱的排骨饭,我还请不起吗?”方谦义坐在办公桌后面,板着脸,指向电脑椅,冷冷地说:“你拉椅子过来,坐在我前面。”
  好了,面对面审判,她今晚又要挨个狗血淋头了。
  “应收票据不是你的工作范围,为什么你会帮淑惠?”
  “我正好没事了,我想可以帮她……”
  “你没事?你和交易员讨论过美国今晚公布失业率之后,可能造成的影响吗?你虽然掌控进出口资金,但是你知道整个国际贸易的流程吗?你有向国外部的同事请教过公司的业务情况吗?他们是怎么订价的?怎么决定付款或收款方式?一年又有多少营业额  ?各个币别所占百分比是多少?这些观念你有吗?”方谦义目不转睛,一口气说了出来  。
  “我……”杜美妙低了头,对于这些业务,她的确只是一知半解。
  “你别老是低头,你回答我。”
  “我正在看国际贸易实务的书……”
  “看书是一回事,了解实际运作又是另一回事。不然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要你做外汇交易?何必循序渐进?你看书就会做了呀?”
  “副理的用心,我明白。”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方谦义看到她有些受宠若惊的眼神,也发现她的脸蛋似乎慢慢泛起红晕,他吸了一口气,移开视线看着桌面,继续说道:“工作并不是只有眼睛所看到的帐务和paper,这些是例行性的业务,任谁都可以做,也任谁都可以取代你。我要的不是一个只会事务性工作的人,我想你也不会局限自己的发展范围吧?”
  杜美妙仔细听着训话,一字一句都听进心底。她知道副理凶是凶,却是真心教她,他说的道理也值得深思,可是……“美妙,你又在发呆,我说的话有没有听进去?”方  谦义讲得口干舌燥,看她目光呆滞,忍不住又想数落。
  “副理,我没有发呆,我在想副理的话……嗯,对我来说,好象是打高空。”
  “没错,你只是一个小职员,但是当你作帐看到购料贷款、汇兑收益的会计科目时  ,难道你不想了解这背后的来龙去脉吗?”
  “想。”
  “这就是了。为什么有人的工作能力越来越强?有的人却在原地踏步?聪明的人会不断吸收信息、努力学习、累积资历。我想,你大概不想过了十年还在编银行调节表吧?”
  杜美妙明白了,他在引导她工作的态度和方向。
  即使这些都是企管书籍里的老生常谈,但由方谦义说出来就是不一样,他说的是他的实战经历,也是他的心得。
  她好崇拜他,好希望像他一样,做个神气又有真才实学的副理。
  “过了十年,我可以当上副理了吧?”她满怀希望地问着。
  “我在说正经事,你开什么玩笑!”这个小女孩!才跟她多讲两句话,就得寸进尺了。
  “副理你不是十年就爬上这个位子了吗?”
  “你至少再等十五年吧!”方谦义向后靠上椅背,放松了身子,脸部线条也变得和缓,“劳基法规定工作二十五年退休,我才来公司十年『而已』,副理也当不到半年。  ”
  “副理还不太习惯当副理吧?”
  “你没当过部门主管,不知道主管的难处。”
  “我知道副理的难处……”她光看那些欧巴桑欧吉桑的态度就知道了。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方谦义坐直身子,将话题转了回来,口气再度变得冷硬  :“今天发生丢票子的事,你认为怎样?”
  “是我不好。”
  “你是不好。该讲的,我刚刚都说了。”他看着她又垂得低低的脸,“但是淑惠也有不对的地方。”
  杜美妙微感诧异,不就是她捅出来的楼子吗?淑惠姐也不对了?
  “既然淑惠请你帮忙,她应该把东西交接清楚,不能出了事情,就把责任往你身上  推。”
  “我真的丢了一张票子啊!”
  “你粗心大意,确实该打。”方谦义板起脸,“我一句老话,只要不是被人偷走或是带出办公室,一定找得到。垃圾桶、抽屉夹缝、公文卷宗、传票堆、信件堆、桌垫下  、键盘底、门后面……公司找不到,就追到垃圾掩埋场找,无论如何也要找出来,而不是站在旁边怪这个怪那个。”
  “淑惠姐说她急着回去接小孩……”
  “她不能先努力找吗?”
  “副理,票子丢了,淑惠姐也很急啊!”
  方谦义看进她亮黑的瞳仁里,她毕竟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小女孩,甚至不懂得保护自  己、为自己辩白。万一她今天真的弄丢票子,他又如何护得了她?
  “美妙,你也看到了,今天淑惠随便扎了支票就给丁课长,丁课长也没有照规定覆核盖章,他们赶着下班,我只好收进金库里。万一,我说万一,明天淑惠又发现缺了一张,她是不是要找我讨?”
  “不会这么巧吧?”
  “是不会这么巧,但是我要教你一件事,在职场上要学着保护自己。”
  “唔?”
  “简单的说,除非主管指示安排,否则你不要帮别人做事。”
  杜美妙不懂了,“企业不是强调团队合作吗?”
  方谦义反问:“当淑惠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时,你的感受如何?”
  “有点不好受。”
  “你帮了忙,不出事就好,出了事全是你的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我好心帮……”
  “好心没好报!”
  “副理,你当主管的,好象不应该这样讲话。”杜美妙想抗议了。
  “我当主管的没有带动团队精神,这是我的问题,你只要管好自己就好。”方谦义顿了顿,“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先声明,以下所说,纯属个人谈话。淑惠是公司的老员工,她做事认真,也会好心带你这个新人,可是她不能承担责任,更会推卸责任。你有没有听过,有的人可以当朋友,却不能当同事、当partner?”
  “听过,好朋友合伙做生意,往往意见不合,最后拆伙。”
  “即使是你的好朋友,在利害关系发生时也免不了互相杀,更何况只是一般同事?  ”
  杜美妙低头,细细玩味他的话,若有所思地说:“副理说的对,以前我爸爸和朋友合开公司,他就是太信任他朋友,结果他朋友把公司的钱卷走了,逃到不晓得是巴西还是阿根廷,害我爸爸独自背了一千多万的债。”
  “还清了吗?”这是他自面试后,第一次听到她提到家里的情况。
  “还剩一百多万。”杜美妙眼神变得明亮,“我出来赚钱,就还得很快了。”
  “你爸爸没教你不要太信任别人吗?”
  “没有!”杜美妙摇摇头,“我爸爸说,其实大部分的人都是好人,是他倒霉才遇到坏人,他要我们单单纯纯做人,虽然有时候真心付出得不到回报,但是冥冥之中,还是有福报的。而且他说他两个女儿都很聪明,不像他那么笨,连朋友在搬货落跑了,还以为在出货。”她说着不禁笑了起来。
  “你爸爸似乎满乐观的。”这才造就出这个单纯待人的女儿吧?
  “乐观好呀!这样心情才会开朗,延年益寿。”
  “可是当你又忙又急,同事却不肯配合你,你还能乐观吗?”
  他是在说那三个资深课长?杜美妙喃喃地说:“大家好象都很忙……”
  “你看他们忙吗?”
  不,─点也不忙,他们还有时间看股票、打瞌睡、话家常,忙的是副理呀!
  “副理,你是大主管,你有权要求我们认真工作。”
  “没错,我可以命令你们。”方谦义双掌交握,紧紧地靠着桌面,所有的人都下班了,外面漆黑的大办公室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边的空虚感袭来,一阵阵吞噬他的热情和干劲。他的视线由门口转了回来,声音变得低沉:“但是他们自认为是资深员工,也有一套难以改变的工作习惯,或许他们表面对我客客气气的,实际上却不照我的要求做事。”
  “副理可以再凶一点!”他老对她凶,为什么不对别人凶嘛!
  “我还不够凶吗?”方谦义瞧她一眼,声音扬了起来。
  “呵……副理是很凶。”
  “可惜我凶对他们没用,他们皮得很。”方谦义的神态有些疲惫。
  他上任五个月,力图改革财务部松散的风气,却是徒劳无功。
  身为主管,他是不该向一个小部属说这些话,即使说了,他也不信她能理解他的困境,更无法解决他的难题。
  是黑夜让他撤下心防呢?还是她的天真无邪令他不得不一吐为快?
  杜美妙看着不再凶巴巴的他,知道他不但为了整个财务部心烦,还得分心来教导她  ,副理真的累了。
  她决定好好“鼓励”她的副理,“副理啊!我很高兴让你凶,因为你凶,就表示你没放弃我,你还愿意教我,我跟着副理学越多,就越崇拜副理,我一定会听副理的话,不会让你操心。”
  “小女孩!”方谦义笑了。
  “副理,你应该常常笑,你笑起来很好看,有一个酒窝耶。”
  “得了!”方谦义笑得更开朗,“你这样没大没小,哪天爬到我头上,又多一个让我头痛的部下。”
  “那副理还是凶一点好了,这样才能威震天下,收服群魔,我们也会乖乖听命于副理。”杜美妙比了一个作揖的手势。
  她的举动令他啼笑皆非,“你好象看很多武侠小说?”
  “副理也喜欢看吗?”
  “嗯。”再聊下去又没完没了了,他正色道:“关于今天这件事,我准备找个时间召集财务部全体同仁开会,目的就是严格要求大家的工作态度……嗯,你粗心丢票子的事……我先警告你,你准备再挨一次骂。”
  “我会配合副理卖力演出,最好是被骂哭,大家才会觉得副理是玩真的。”
  “你只要摆你那张无辜的脸就好了。”被骂也这么兴奋?
  “我的脸无辜?”杜美妙摸摸脸,很想拿镜子瞧瞧,她到底哪里无辜了?
  “好了,不谈公事了,你去忙吧。”
  “八点二十了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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