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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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深处-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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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痛安神?放心!吃不死人的,大不了多睡一会儿,好了!别皱着眉头,你不是说还有什么补血气的,在哪儿,也一块给我喝个干净,免得我的伤好不了,你又要寻死觅活了。”辛兆羽端详着荣荣,想要讨药再喝。
  “在这儿,别喝太快呛着了!”荣荣双手慎重地端上前,完全不理会他的注视和嘲讽。
  荣荣知道辛公子一直怔怔地看着自己,可能是自己的失言又失态,惹得他觉得奇怪,可是这会儿,她躲也不躲地直视他的眼神,心想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原只是单纯的仗义相助,哪知道他们已经闯了滔天大祸了。
  荣荣知道辛公子只有把马家的少爷和随从打昏,并没有杀人,可是县里的官府会相信吗?
  一起和马少爷来的两个随从被杀死了一个,那么另外一个人呢?那人知道马少爷被人杀死前,就是要来污辱她的,官府会查出来吗?
  如果他们知道是辛公子救了她,那么官府会怀疑他吗?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刚刚还不想喝药,现在又怕喝不够,真是……你先前流了好大摊的血,本来就该喝点补血气的……”
  荣荣敛着清秀的眉心,轻缓说话的音律飘荡在木屋里,辛兆羽此时没喝酒竟也觉得好像醉了。
  辛兆羽才放下碗,就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先前锥心的头疼,好像还是刚刚的事,这会儿怎么全都不见了……
  他看着荣荣说道:“你真美!你美得像天上的云那么地飘逸脱俗,你庄重得像湖边的水莲,出污泥而不染……”辛兆羽说得都是心里所想的话,可是他不明白此时怎么全都说出了口,一点都阻止不了。
  “你怎么了?”荣荣心里还在奇怪,他看来文质彬彬,怎么会说出这些露骨轻薄的话来,可是又一转念,他刚刚才把一壶安神药喝了,该不会是……
  “辛公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醉了,一定是药效发作了。”荣荣见他颠步不稳,急忙走近搀扶着他,让他再躺回床上。
  “于姑娘,你知道吗!我爹爹一生忧国忧民,却得不到皇上的重用,反而误听谗言……爹说做清官没有好下场,我偏偏不信,两个月后,我就得上京赴试,你等我……于姑娘,我……是真心的,你要相信我……不知道怎么的,见你让人欺负,我就生气得想杀了他们……”辛兆羽一个脚步不稳,看见好几个于姑娘在眼前晃来晃去。
  “辛公子,自从你救了我,我就没有想过今世除了你,还会有别人。我知道,你不过是香山县的过客,就好像是天上的浮云,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至少绝不会是我。可是我会永远记得你,记得你的恩情、记得你的容颜,我会不惜任何代价来报答你,让你能平安顺利地上京求取功名,我会的,辛公子,你安心地睡吧!”
  荣荣边说边看着辛兆羽,他拖着沉重的眼帘,沉沉入睡。荣荣见他眉头不再深锁,沉睡地如婴儿般安详,她轻轻为他盖上厚重的床被,盖到了他坚毅的下颚。
  她坐在床边沿良久,伸出手一次又一次地流连在他俊秀的五官,他的脸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可是他的唇还是有点冰冷,荣荣忍不住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前……她的初吻原来就是这样,她丝毫不觉羞耻,仿佛是天经地义就是应该如此,辛兆羽在梦里好像意犹未尽地轻呓着,需索着另一个销魂的吻。
  她不想忘记这一张刻骨铭心的脸,每一个线条起伏,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唉!不知道他在京城里迷煞了多少痴情女,而她——不过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他们的一生是不会有交集的。
  荣荣百感丛生,思潮起伏,如果能为他做什么,就算是死,她也万死不辞,只要有他的怜惜,再一眼,再一个微笑,也是够她回味一生一世的。
  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他是她的,她早已心满意足。
  荣荣又不禁轻叹一声,满腹心事地悄悄离去。
  第3章(1)
  等到荣荣下山,已经是日落黄昏,远远就看见平时门可罗雀的家门,现今竟聚集了成群的人,荣荣心下开始不安。
  “于家的姑娘回来了!你们看,那一副骚劲儿,看了人心痒痒的!马家的大少爷看了,会无动于衷,这才有鬼呢!”“是啊!平日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想不到都是做个样儿的,明明遭马大少爷玷污了,还一副没有事儿的样子,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跳到南山的溪谷里去了。”于家对门的柳三娘平日就嫉妒于姑娘的美,这会儿让她抓着把柄,哪能不乘机会嘲讽一番。
  “你们这些无聊的三姑六婆!人家于姑娘受人欺负了,你们怎么只会在这儿落井下石,换了你们家的姑娘,你们还会说这种话吗?”李子音也在于家等待荣荣返家,知道这人人都以看热闹的心情在瞧好戏,心里头气不过,跳出了门槛,跑了出来仗义执言。
  “咱们的闺女们哪比得上于家姑娘?光是她那对桃花眼,就不知道迷死了多少男人,我看啊,之前就不知道有几个相好了,八成是马大少爷要横刀夺爱啊,才惨遭毒手的!”柳三娘积妒成恨在心里,于是净挑一些难堪入耳的话说。
  李子音和柳三娘正像是要斗起来的公鸡:“你、你这个八婆,别坏了人家名节!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不怕下了十八层地狱……”李子音一瞥见荣荣已经站在一旁不知道有多久了,正还要吐出的话赶紧收了回去,“荣荣,你回来了,哥哥要我带老陈一起来瞧瞧你,顺道带些陈大婶自己做的菜干来。来!我们进去,别在这儿听这些闲言闲语的。”
  “荣荣,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快!快进来。”李子音拉起荣荣的手走进了于家,并牢牢地关上大门。
  荣荣任子音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前厅,抬头一看,才发现爹爹满脸老泪纵横,哭倒在祖先的供桌前。
  荣荣一箭步上前跪倒在爹爹的身后道:“爹爹!女儿让你担心了!”
  于栋材见女儿回来,转身两人抱头痛哭了起来。
  “于伯父、荣荣,你们光一劲儿地哭也不是办法,这衙门里的差爷说不定马上就来了,您可先想想法子啊!”子音焦急地道。
  “是啊!于姑娘,这香山县里已经整个被翻遍了,马大少爷的死,凡是有关系的人,都被抓去衙门里问话了。李少爷有个朋友在衙门里头当差,听到了这个消息,就赶紧差我和小姐来向你通报,好让你心里有个准备。”老陈一路护送子音小姐来,为的就是转达李子明听来的消息,来探视于姑娘是否平安无事。
  老陈从小看李少爷长大,子明的心事他最清楚,如果那个消息是真的,那么李少爷可要伤心死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衙门的差爷查出来的,这马家少爷死前是在芙蓉阁里的——”子音还想继续说,却被老陈一手打断了。
  “哎啊!小姐,女孩儿家不要说这些,你还未出阁,辱没了你。让我来告诉于姑娘吧!”老陈道。
  “不用了!我来问她,我自己的女儿,我最清楚。”于栋材看着荣荣紧握着她的手,像是要给她自己一股力量一般。
  “芙蓉阁的人说马家大少爷离开,就是因为听到了通报,说你今天早上曾到香满楼,所以他们一行人才尾随你而去,说是、说是要……”于栋材说不出口,老泪不听指挥又出笼了。
  “没有!没有!马大少爷没有对荣荣怎样,他没有得逞,爹爹,而且我们没有杀马大少爷……”荣荣急道。
  “什么我们,还有谁吗?你为什么说我们?”于栋材急问。
  “不!不!只有我,马大少爷是想意图非礼我,可是我逃跑了,这、这山里的路,我比他们熟悉,所以我才逃得开……我没有杀马大少爷!”荣荣心惊,差一点就把辛公子说出来。
  “马大少爷带着两个随从,意图非礼你,他们一群牛鬼蛇神地看上你,你……你……怎么、你怎么逃得了呢?你脸上的伤是马大少爷弄的,对不对?”于栋材知道女儿的性格,她一定是想要将委屈一个人扛了,才不说出实情。
  “没有!爹爹,真的没有!”荣荣痛哭失声地摇头,直是否认。
  “下午你不在的时候,马家的人来到了家里,他们翻箱倒柜的,在你的房里找到了一件破裂的衣裳和一把沾血的短刀,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到老陈告诉我县里打听来的消息,我把整件事连接起来,这才知道是怎么了。没有关系!荣荣,爹爹年老昏庸,是个废人,这件事你什么也别说,是爹爹做的,是爹爹杀了马家的大少爷。”
  “不!不!不是您,我怎么可能让您担这事,反正人人都知道荣荣不是清白之身,再多一个杀人的罪名又有什么!……我明天一早,就到衙门投案……”荣荣冲动地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说。
  “于先生、于姑娘,你们都不要意气用事,这事儿疑点太多,这于姑娘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任谁都不会相信,她怎么可能杀死两个活生生的大汉呢?”老陈看不过去,只有说出心里的想法。
  “是啊!荣荣,你们先不要冲动,待我回去和哥哥商量个对策,他啊!一听到消息恨不得插着翅膀飞来,只是为避男女之嫌,还是差我来了,哎!大家顾忌这、顾忌那的,早知道,以前就叫哥哥赶紧把你娶进门了,现在可好……”子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陈使了个眼色硬生生地打住了。
  “对不起!现在很晚了,我好累好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公道自在人心,子音,请你回去替我谢谢李大哥,爹爹,我先回房间了。”荣荣知道,再说什么话也是白费工夫,想不到这事已经传遍整个香山县了,纵使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伯父,您放心,我哥哥已经到府衙里打探消息,马家的人拿了荣荣的血刀和衣服,并不一定会拿到官府里去,他们自己心里有鬼,说不定是要隐藏对于姑娘做的丑事,这才会先到这儿找证物,然后乘机销毁。要不然,县衙里的人老早就已……”子音说的和于栋材想的一模一样,说不定马家这么做,就不会牵连到了荣荣也说不定。想到了这儿,大伙儿心里总算有一点点的心安。
  马府的正大厅里,摆着一个上好的楠木棺,棺上贴满了金箔,朱红雕漆,而厅堂里摆着流苏白布,和一些陪葬的物品,供桌上则是香烟袅袅。
  灵堂里马家上上下下的妻室家眷三四十人,人人面色凝重、各怀心事地站在两旁,马承禧与夫人正端坐在红木椅上,两眼发直地看着马家侍从拿来的血刀和破衣。
  “这就是于家姑娘的闺房里搜出来的?”马承禧问道。
  “是的,老爷,马全说的没有错,大少爷最后见的人就是于姑娘。马全带路还找到于姑娘的头巾,这大少爷的死,绝对和于姑娘脱不了关系。”王总管说道。
  马家的王总管从前是个书办,二十年前来到马家当差,由于他见多识广,品行又和马老爷臭味相投,不少事情都有相同的见地,深得马老爷对他推心置腹,没多久就成了马家的总管事,府里的人事和财物都多亏了他细心的打理。
  “老爷!你一定要找到杀死少龙的凶手,不然的话,我死也不会瞑目啊!”马夫人想到这儿,又不禁嚎啕大哭。
  “玉如,你放心,我已经叫知县要尽全力地寻找凶手,宁愿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可疑的人。”马承禧轻声安抚夫人。
  马承禧知道,他今天的地位全仰仗夫人而来,对她自然有三分尊敬和七分惧意,而夫人在府里宠溺这横行霸道的儿子,让马家上下只有敢怒而不敢言,全府人人都惧怕这小祖宗,也就是因为如此,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
  连马老爷都拿他没辙,才会任由他为非作歹,不可一世。
  “只是……”马承禧的师爷在一旁沉默了许久才说话,却又欲言又止。
  “刘师爷,你有话就直说。”马老爷道。
  “回老爷,这大少爷平日树敌不少,他和于姑娘素昧平生,凭她一个小姑娘家,根本不可能杀了大少爷。”
  马老爷点了点头,刘师爷又说:“这把短刀不过巴掌大,她再如何有力,也不可能刺透大少爷的胸膛,这刀上沾的血不多,极有可能是划了大少爷的脸留下的。这马福的死,最是可疑,他是遭人背后暗算,马福的武功还不坏,可见这人不是武功高强,近了马福的身还没有让他察觉,就是这凶手极可能是熟人。”刘师爷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没有错,刘师爷、王总管,我要你们好好地清查这全府里上上下下每一个人,就连炊工伙夫也不能放过。我要他们好好地清楚交代今天清早的行踪,交代不出来的,一律严刑侍候,我就不相信抓不到这个凶手。”马老爷击桌怒道,震喝在堂的每一个人,顿时人心惶惶、辗转不安。
  马夫人转首向马老爷哭诉:“老爷,我心里一直在想,少龙为了于家的闺女,似乎有了成家的打算,当时我为了要少龙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劝他玩玩可以,可别当真,他还和我大吵了一架,可见他一定非常在意这于家闺女,才会央求王总管想法子让于姑娘来给我瞧瞧,可想不到,于秀才不肯,少龙没有办法,才想到要用强的,如今,既然人已经是少龙的了,那么咱们不妨把她娶进门,好了了少龙的一番心愿。”玉如爱子心切,竟然想到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主意。
  “这……这少龙人已经死了,怎么娶媳妇呢?”马承禧一时还无法会意。
  “老爷,就是少龙人死了,他这个未了的心愿,咱们才一定得替他完成,更何况这于姑娘的身子已经被少龙占了,她还能嫁谁?我不想让人笑话,马家人做事是敢作敢当的。而且……少龙得不到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玉如语气坚定地说。
  “爹,既然是大哥的心愿,我愿意替哥到于家说亲,一定要那于秀才答应才行。”少虎义不容辞地站出来。
  “不错!少虎,你现在是马家惟一的命根,由你去把这事办妥,也算尊重了于家,二来,把于家姑娘娶了进门,更可以好好查个明白仔细,如果于姑娘和少龙的死有任何关系,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把她活祭,以慰少龙在天之灵。”马承禧愤道。
  “是的,爹爹,我一定不负您对我的期望,大哥死得冤枉,更应该好好完成他惟一的心愿。大娘,我知道您一定是非常难过,我一定会代替大哥,好好孝敬您和爹爹的。”少虎说完,跪倒在马夫人的面前。
  马夫人从小就看不起这个儿子,少虎,他非但不是自己亲生,更是那不知羞耻青楼妓女的小野种,真是污辱了马家的名声。刘玉如根本从不正眼瞧少虎,但今儿个,惟一的依靠——少龙死了。
  少虎非但没有记恨着她,反而说出如此感恩的话来,又想到平日少虎对她恭谨尊敬,前些日子还因为她身子虚弱了些,少虎亲自到市集抓了好几帖补药来孝敬她,平日只当他是在拍马屁奉承她,打心眼就瞧不起他们母子。
  但这一刻,刘玉如回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少虎,他倒也是眉清目秀、人模人样,她牵动了嘴角,心中稍许安慰,又想起了少龙,不禁又上前趴在棺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荣荣回到房里,痛哭失声地趴倒在绣床上,她的一片芳心千头万绪,人间却没有个去处。不如归去!不如这就去和天上的娘亲会面,也强过在这人间受苦难。
  女人的清白比生命还要重要,如果让人曲解了,比死还痛苦,荣荣有苦说不出,她明明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却已经被全县的人误解她早已经被人玷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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