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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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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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那个女人先是不停地抽烟。还跟我这样解释,说自己是第一次跟一个并不认识的男人上床。脱衣服时,她说:“要死了要死了,我还真是第一次。” 听了她的话,我在心里笑得肚子抽筋,于是我笑着说我也是第一次,你不亏。她也噗嗤一笑,还露出两只漂亮的小虎牙,说:“不会吧,这么巧?”
    
  那个夜晚,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那个自称是第一次的女人,在床上熟练得像只软绵绵的机床。而我感觉自己就好象是一个挤奶男工。完事后她坚决要求冒雨回家。她说她本来在一个街道办的小厂里上班,但现在那家小厂早已倒闭。前半年还象征性地发了点生活费,现在一毛钱都不发了。 “我们也是没办法,所以才出来干这行。家里还有个四岁的儿子,我是个母亲,对了,你懂母亲这俩字的具体涵义吗?” 我被她的话说得满脸通红,不再言语。又觉得自己赤裸着身体的样子一准很难看,就赶忙拿毯子裹住自己。那个年轻的母亲一边扣胸罩还一边关切地问我:“你感觉怎样?我还可以。出了那么多汗,却裹个大毯子干啥?你真脆弱,搞感冒了?”
    
  临别,她还特地从我递给她的那五千块钱里抽出来四千五还给我。说,想不到你还真是个一掷千金的公子哥?不过这五百块,已经足够应付我们母子俩这个月的生活费了。我真的不经常出来做。我可不想以此致富。 “只要我儿子能健康成长,只要生活过得去。” 她发现我再次把钱推给她的时候,神色有些害羞。就笑着对我说,是不是觉得我长相还可以,想长期包我?我慌忙摇头。我说,那就当是我替社会主义改革制度分忧解愁总成了吧?但她坚决不收。甚至拒绝了我爬起来送她一程的好意。
    
  她走之后,我一直睡不着。在心里,我开始这样想:相同的城市与天气,相同的父母与国度。为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我,一个自称与艺术有关的小男人,却被生活打得一败再败?假如我的心理还没变态的话,那我何不就此结束自己的疯狂情绪?寻找一些与艺术,或者说是小说有关的东西,来弥补早已麻木、空洞的心灵?
   
  那个女人走后没多长时间,忽然有人在轻轻地敲着我的门。一开始我以为是江洪,这么晚了,也只有他才来找我。可当我打开房门,却一下子冲进来四五个蒙面大汉。其中两个家伙,摸出两把锋利的菜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另外几个家伙腰里鼓鼓囊囊的,好象也都揣着硬东西。
    
  我不禁万念俱灰。心想,这几个人,跟刚才的那个女人肯定是一伙的。也难怪刚才那个女人显得那么大方,原来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他们要是在房间里,翻出我白天刚从股市提回来的那一百多万现金的话,我肯定要被他们杀掉灭口,这么年轻就要死?真划不来!他们当中有个家伙,对着我的鼻梁就是一记老拳。还阴沉沉地威胁着我,说:“有钱买股票,玩小姐,为什么不主动拿出点钱来,孝敬孝敬我们兄弟几个?妈的,有点钱又有什么了不起?”
    
  我摸了摸那些喷溅出来的鼻血,张嘴就想叫唤。另外一个家伙则非常及时地朝我肚子补上一脚,恶狠狠地说,不许叫!最近严打,我们兄弟几个要到外面去避避风头!想问你借几个小钱。江湖救急你明白吗?得知他们与刚才的那个女人并不相识,而且只是要些小钱之后,我才稍微镇定了一些。硬着头皮我就这样问他们:“各位英雄开个具体的数字,我若有,当然全部捐献,假如没有的话,那我打电话找朋友及时送来?”那个踢我肚子的家伙又踢了我一脚,说,别耍花招!我们自己长了手。
    
  于是,剩下来的几个人开始在我家里翻箱倒柜。谢天谢地:他们除了拿到刚才那个女人临走前甩在我床头柜上的那四千五之外,连一毛钱也没翻到。其中一个家伙拍了拍我的脸蛋,充满鄙夷与怀疑的神色问我:“原来你也是个大头鬼。就这么点钱,你也天天往股市里钻?你该不是个骗子吧?” 于是我故作凄楚状,忙不迭地向他点头,说,老大真是火眼金睛,说实话我早就破产了,别看我每天在股市里钻来钻去的,那无非是图个温饱。
    
  他们临走前,有人提议用根绳子把我绑起来,找双袜子堵住我的嘴,说是以免影响他们撤退。我则努力抑制着内心的兴奋,还向他们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献媚般地说,不用了,我保证不喊不叫。也绝不会报公。一个家伙莫名其妙地问我,为什么?我慌忙说:我也是江湖人物,我知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他们中一个类似头领的人,听到我这句话,显得非常高兴。就拿出五百块钱扔在我面前,豪爽地说,那就留点钱给你去股市里翻本。好兄弟,我们等着你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第二天,我把这事说给江洪听,江洪叫道:“那你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或者报警?他们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我说我当时连胆子都差点吓破了,还报什么警?说实话,我记得我当时觉得,除了说话打颤之外,还差点就尿了裤子。而江洪则一个劲地埋怨我,说我没见过什么世面,要是他,那帮劫匪可能连半个子儿也抢不走。最后他还煞有介事地说,因为我赖掉了问他借的那三千块钱送花费,所以才会有此报应。“另外你回来之后,明明知道我跟夏羽都快结婚了,不还是照样睡了她?你这样的人,怎会没有报应?”

第六节 床第之友
 
    回国前,我的堂兄大卫。  周就曾找过我。让我回去后,替他在美国开的那家公司打一下前站。自从那个著名的穆斯林教徒,派人在美国弄塌掉那栋所谓的世界第一高楼之后,整个美国,除掉美国本土人民之外,其他旅居在美的各国人士,基本上都杯弓蛇影心有余悸,恨不得都作鸟兽散。
  
  大卫最终也决定回中国投资。他的目标恰恰就是故乡,他让我在本市替他物色一块好地皮,最好是全市最低价。至于回扣,他让我放心:“哪怕亏美帝,亏社会主义,我也不会亏了你。”我当时还差点就接了一句,说他更不会亏自己。但念在他毕竟鼎力资助过我出国的份上,我只能欣然受命。
  
  后来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当我回国后,买了几条好烟,硬着头皮去外贸局找到有关领导时,他们居然把我当成了财神菩萨。不仅没有刻意刁难我,还分四次,派专人,开专车来我家,专程接我去市政府的贵宾食堂吃饭。望着那些官员秉公执法、实事求是和精益求精的办事作风,使得我差点替我的堂兄朝他们感激临涕。
  
  这事被我朋友江洪知道后,马上就问我拿到了多少奖金。我说我是在替我美国的冒牌堂兄办事。拿什么奖金?当江洪弄清楚一切情况时,不禁对我破口大骂。他说我是个超级傻逼,还骂我真是无限弱智。他说现在,只要谁能拉个外商回国内投资,基本上都有数额不小的政府奖金。“你说你一分钱都没拿到?妈的,那钱肯定被他们私自瓜分掉了!”
  
  江洪还骂骂咧咧地说:“我操,在美国,你怎么没遭遇到约翰。  霍金斯的后人?像你这样的笨蛋,怎么还能坐着飞机完整地跑回来?是不是在纽约饿昏了头,都快饿死了,然后被某个见义勇为的中国大使馆官员搭救回来的?”
  
  两个月后,大卫打电话给我,也问到这个事。我只好含糊其辞,说拿了几万几万。电话里,大卫哈哈大笑起来,说,啊呀,那他们真是抠门,怎么这么小气?算了算了,你毕竟是在替我办事,回头我让公司筹划部的人再给你带点辛苦费来。几天后,大卫果然派了两个外国手下,来中国跟我办理手续交接仪式。并异常大方地付给我一万美元的酬劳。
  
  率领着两个被中国新一代花姑娘们整得肾亏的外国同事,很快就完成了美国公司跟市郊开发区的头几轮谈判。其间,朱大同已经在开发区蹲点,担任郊区乡镇企业局副局长。因此,那几轮谈判显得非常融洽,也非常亲切。朱局副还一个劲地拍我马屁,说我举手投足之间,俨然外商的首席代表。我则趁着酒劲,向他这样吹嘘:只要合作成功,局座马上可以去美国,公费考察考察点儿我国目前还没有的项目。
  
  朱大同似乎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大咧咧地说:国外有的,国内很快也会有!要不然的话,改善投资环境和迅速与国际接轨这两句话,岂不成了一纸空文?
  
  庆祝成功那天,朱大同还特地从局里带来两个土里土气的公关小姐,让她俩陪酒。杯盏交错中,我觉得那两个陪酒小姐,身上残留的一些乡土气息还挺可爱。就说,我在外面飘荡了这么长时间,范围也不算小,两位算得上是我国的第一和第二美女。那两个陪酒女没笑,朱大同却抢先笑了起来,可能是笑声剧烈,居然把腰间的皮带头给笑飞了出去。
  
  趁着两位女属下出去替自己买皮带的机会,朱局副问我:你醉了?还是玩腻了洋妞,现在回来想怀怀旧?喜欢哪个跟你朱哥说!我说我没醉,我刚才是以淳朴论天下妇女。朱大同又笑,还趴在我耳边悄声说,淳朴个屁!不瞒你说,她们俩,早被我玩腻啦!
  
  我故做惊讶状,还假装关心他。说,啊呀!据说朱总理正在大刀阔斧地反腐倡廉。你得注意点。而朱大同却说:“目前,在国内当官有个新趋势。公家的钱,能花,但不能往家里拿。编制以内的女人能玩,但不能嫖娼。按照这个思路往下发展,可以高枕无忧。”
  
  九月份,当大卫在市郊开发区的分支正式奠基后,我就正式向他递交了一纸辞呈。之后,在夏羽和江洪陪同下,替父母扫墓,立碑。金秋十月,江洪果然和夏羽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夏羽跟江洪结婚的前夜,还特地给我打了个电话,非常诚恳地问了我一句,说,你和小妖,真的就这样算了?我苦笑一声,说,就这样算了。
  
  不这样算了,我还能这样?尽管那段时间里,与江洪散伙后,我投进股市里的钱已经扶摇直上。当我觉得,自己已经具备了和小妖的导演男友一比高下的勇气时,她却临时拿下了那个第五代导演。随之上场的,是个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谢顶老总,港籍华人。
  
  据她表姐夏羽说,那个谢顶港商所有私人帐户上的数字,加在一起的话,可能比之表妹赵小妖的身高还长。当我获悉这个消息时,不禁显得心灰意冷。虽然港商的顶已经谢了,但比之陈佩斯,总可以稳操胜券吧?看来,像我这样,只能在股市里三五万扒点小钱的角色,很可能是他打麻将时,故意输给政府官员们的一两个零头。
  
  夏羽说小妖已经正式投身演艺事业。现在的艺人,前期的包装是免不了的。这方面,可能也只有该商人才可以帮她。据说最近的小妖在苦练粤语,她的初步计划是进军香港影视娱乐圈。目前,正拜在一个著名的绯闻女星门下,不知道她到底想练什么功。她还扬言,不管拍四级三级两级还是没有级,总而言之,是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登台亮相的机会。
  
  夏羽弄来的情报,使得我肝火旺盛。好在她又特地带来一张小报。那张小报上配发了小妖与那个谢顶商人的亲密合影。一个署名为“叼德一”的小记者这样写道:我市选美入围小姐赵小妖,于昨日下午五点,在市文化局大礼堂,就今后正式投身演艺事业,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会间,与某某房地产商人密斯特某某发表联合宣言。据可靠消息,该商人系港籍华人。以往一贯喜欢扶植港埠新星,金屋藏娇。很可能是因为最近手头拮据,不得已,才将目光投向大陆市场。
  
  记者叼德一的话,让我解气:他变着花样,说那个港商看上小妖,是因为她便宜。当天下午,我就打电话给江洪,让他到商场替我准备两条中华和几套俞兆林内衣,火速送往报社。并一再嘱咐:一定要当面交给一个名叫叼德一的记者。毕竟他的报道暖了我的心,所以赶在冬季的严寒来临之前,我应该暖暖他的身。我这人没其他什么优点,就记得做人应该知恩图报。
  
  另外,小妖的新男友,也让我联想翩翩。我想,当她躺在那个谢顶港商的床上,说不准会和我以前躺在美籍富婆姜倩倩的床上一样,恶心后悔都来不及。她一定和我一样,也是紧闭着眼睛,把那猪头谢顶的港商,想象成我的英俊模样吧?我以前不也那样干过吗?不过那滋味的确不大好受。看来,整个过程中,也只有“理想”这两个字,让小妖牺牲的还算是物有所值。
  
  那个财大气粗的港商,彻底摧毁了我对小妖的所有幻想。拿夏羽也替我鸣不平的话来说,就是“你看得起她是她的悲哀,耻辱。她看不起你是你的福气,光荣。”但夏羽根本不知道:此后,我每天都像换袜子、穿衣服那么勤快地更换着女人。失望与疯狂,开始像两种潮水一样向我袭来。
  
  我要玩得直至彻底忘记赵小妖这个名字为止。期间,我还自以为是地向江洪这样显耀,说,我这辈子,在女人的数量方面可能已经足够了。估计这数量,你我老爸们几十辈子也撵不上我啦。“死了我都不遗憾!不死就继续努力。我要挑战一种自我的极限。”
  
  终于,在和号称本市报界一枝花的中年女记者马颖急流逢险滩,烈火燃干柴般的激战后,仅仅一个礼拜的时间,我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随之而来。通过电话,我把那个问题直接告诉江洪时,他还不相信会有这么快。放下话筒,我自己也不相信,原来,所谓的性病就这么简单?像女人怀孕一样,真的是说有就有了?
  
  第二天,江洪戴了个大口罩,陪我去专家门诊治疗。可是门诊室里的病人显得特别多。我坐在门外等了很久,还是没什么具体的动静。江洪不耐烦地朝里面嚷嚷,说,医生,我朋友可能是晚期梅毒!那个小眼镜已经挂在鼻尖上的性病专家笑了起来,说:“那你朋友很光荣嘛。”
  
  验过血与尿之后,我被刘专家告知:是淋病,不是梅毒,因此不会致死。但淋病也算是众多性病内的一种,因此必须防微杜渐,以免病毒因子继续扩散。这个结果使得我如释重负,便一把拉掉江洪的口罩,怒骂道:即使我得的就是梅毒,你他妈也不可以如此看不起人嘛,全社会的人都像你这样,把性病当洪水猛兽的话,那世界还能处处都充满爱?得性病的人也是人嘛。
  
  我话刚说完,却又被告知:以后(禁止)要佩带安全套。其实,就是戴,也有传染对方的可能。另外,假如得不到很好的控制,它会变成一种慢性性病。导致患者的泌尿系统因此而失去正常功能。“那样的话,我们会在你的腰子上开个口子。”江洪问,在腰上开个口子干嘛?刘专家简单回答:“排尿。”
  
  事后,刘专家还递给我一张登记表,要我如实填写身份地址与姓名,以便院方跟踪观测。考虑了很长时间,我只好如实填写,以免将来发生不测。江洪在一边含沙射影地问那个刘专家:现在的医院和政府真好。假如是六七十年代,像我朋友这种病,不会仁慈到只是填填登记表这么简单吧?刘专家回答说不会。末了又补充说:“不过,会被秘密枪毙掉。因为那时候,咱们国家提倡英雄母亲。”
  
  当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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