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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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以上,水面以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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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美国混得最差! 
  在美国混得最差的人现在都成了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了,你还在原地踏步踏? 
  我懒得跟你说赚钱的事!你给我好好读书! 
  但王葳开始这样教育我:现在的校园不同往日。男生上了大学,若还是没有手机的会被同学耻笑。女生到了大四,若还是个处女,也会被人耻笑。还有人开着父母的私人轿车上学。以此显耀他们的身价不凡。大家平常共同的话题已经不是学习,而是如何赚钱。钱到底有什么不好的?相反,那些现代文学、哲学以及音乐等等等等,早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来的魅力。 
  别看我不怎么爱钱。但这个社会早已经开始在用钱来衡量着一个人的成就。你要是有钱,就会有人站出来说你是成功人士。你再看看张朝阳和王志东,他们就比王小波和高行键牛逼。说这些话,我不想怎么埋汰你。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振作起来,继续努力下去,你可能还有其他潜质没有发挥出来。你把钱当成一组数字,或者是一些台阶,试试你到底可以到达哪里,半山腰还是顶峰?求求你了混蛋,只要你真的去拼搏,哪怕你会变成穷光蛋,我都不会抛弃你! 
  王葳的即兴演讲,听得我吃了一惊。我的确没想到,一个单纯的大二女生,居然能如此精辟地破析出这个时代的大体趋势。在对待“钱”方面,比我这个号称出过国门的人看得还透彻。她的话,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记当头棒喝。 
  一个月后,我终于作出决定:停止手头的写作,取出银行所有的钱,然后正式问鼎九头鸟的天堂鸟股份。连准备秘密替王葳买项链和戒指的小钱也没留下。王葳逃课陪我返回故乡。回去的那天,前来迎接我们的九头鸟,说他恨不得雇个欢迎乐队,但考虑到国外老师的一些敦敦教诲,才没如此声张。九头鸟说:“和‘华尔街金童子’的张扬性格恰恰相反,我老师的为人,比较低调。” 
  我惊问谁是他的老师。那家伙竟然恬不知耻地说,乔治。 索罗斯。我更加不解,就问,什么时候索罗斯成了你的老师?九头鸟洋洋得意地说,嘿嘿这你就不知道啦!你没回来之前,我得知他要去复旦演讲,所以星夜赶回母校。瞧,我还有幸跟这老头合影了这张照片呢! 
  那张合影照片,原本还有许多疯狂的复旦学子,九头鸟夹杂在里面,显得并不怎么突出。但事后却被他加工处理:只剩下他和索罗斯两人在亲密交谈时的假象。现在被他装在自己的大皮夹里,关键时刻往外一掏,往往立杆见影。全球混金融饭吃的,索罗斯谁不认识?但现在,他已经成了九头鸟的外国老师。那么,谁还敢跟他的得意弟子过不去? 
  九头鸟扬言要模仿1997年的索罗斯。他说索罗斯能阻击东南亚,他就能阻击‘天堂鸟’。“我们俩里应外合。我主内,我是地下党,我宁愿忍辱负重,当无名英雄。你呢?你负责外围资金的策划,资金的到位,资金的流通。我们一击成功之后再击,再击成功后再再击!如此反复。等‘天堂鸟’举步维艰时,我们俩再低价收购,强行兼并。哈哈,到那时,只要分个五分之一给我姐,不能亏了她!剩下的五分之四,我们俩二一添做五!” 

第三节 水面以下,云端以上
 
    再次投身股市,我已是有备而来。暗地里,我还高价聘请了两位资深股评家当我的炒股顾问。并秘密联合了其他几个大户,注册成一家“纵横”工作室。从互联网里找来几个根本就不懂股票的网友,让他们闭着眼睛凭着想象,动用一些华美而激情的词语,拼凑成一篇篇煽情的股评,最后以“纵横”的笔名,在晚报上买版块发表。
    
  那时候,江洪对股票好象又已经不怎么再感兴趣。据说跟夏羽结婚后,他整个人就好象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富有激情,作息时间也被夏羽限制得非常紧张。我跟几个股市朋友注册“纵横”工作室那天,意外碰到他,推辞不掉我们的盛情邀请,他只好陪我们坐下来一起喝酒。
    
  席间,我们互相说着荤段子。有个朋友还兴致勃勃地表示,酒后就请我们去某某理容中心。说我们都忙了一整天啦,应该放松放松。这时,忽然包厢门被人一脚踢开,我们都被吓了一跳。看见老者,江洪慌忙站起来,红着个脸,朝我们抱歉地作揖不止。原来门是被夏羽踢开的。
    
  那天,满桌的朋友,都不认识夏羽。我只好站起来,低眉顺眼地替江洪开脱尴尬。我一个劲地向夏羽陪着不是,说江洪是我强行拉来这里吃饭的,大家过去都是玩股票的老朋友。我依仗着自己以前跟她的特殊关系,并热情地邀请她一同入席:“不就是借用了洪哥一个下午,半个晚上,忘记跟您打招呼了嘛。羽姐能否包涵点,将就点?”但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两眼冒火般地逼视着江洪。最后,江洪像根被秋霜打焉了的茄子一样,低着头,跟在夏羽的屁股后面走了。
    
  目睹了这么一幕,当晚我就打电话给王葳。向她叙述完我朋友婚后的悲惨生活,我就迫不及待地问她:假如今后我们俩也结婚的话,你会不会像夏羽那样对我?我感到电话里的王葳显得犹豫不决。于是我就这样威胁她,我说你敢模仿夏羽的那种泼妇作风,我就敢在外面眷养十八个小老婆!王葳无所谓地笑了笑,居然这样开导我,说:“混蛋,你自己仔细想想看,我对是你多么的放任和自流。你回去已经快半个月了吧,我催你回来过没有?”
    
  我正准备找些歌功颂德的鬼话,来向她表示感激。电话里王葳又把矛头一转,问我:混蛋,你到底忙好了没有,准备什么时候回来?现在的股市早已全国联网,你非得滞留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何居心?虽然是我怂恿你去外面赚钱,但我可没批准你半月不归吧?
    
  我听了更加地得意。甚至想故意停顿片刻,看看她到底对我有多好。于是我开始矜持起来,只是哼啊哈的说话,而且语调也开始变得极不温柔。电话里,我还绞尽脑汁,临时编造了一个小故事。我说前几天,我跟几个股市里的朋友一起去桑拿,发现许多小姐除掉一件宽大的工作服,其他的物件什么都没有。替我们按摩时,还故意让我们猜,她们到底穿了几件衣服。
    
  “你们要是猜错了哩?”
  “猜错了有奖。”
  “那猜对了怎么办?”
  “猜对了也有奖,因为事先说好的,猜对猜错都有奖。”
    
  当王葳发现自己被我戏弄后,不禁雷霆大发:“混蛋!我限你三天内给我爬回来!否则我也会四面出击。这年头男人有了点钱真是扫兴,三天内你不回来,我就找几个相对纯洁相对贫穷的同学。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女人就不兴多几个选择?我要比你更过火!”说完,“噶嗒”一下就掐断了线路。
    
  那晚,我梦见自己在天空里漫无目的的飞,一开始我就飞得挺高,接着我就越飞越高,越高我还越想飞,我飞来飞去的,最后飞得都快没力气再飞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飞到一种可怕的高度。落下去已经是个巨大的难题。为此,我急得满头大汗。忽然又被一阵电话铃给叫醒,醒来时已是凌晨,我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一行王葳送来的短信息,上面写着这样几排字:亲爱的混蛋,今天是第一天。祝你好梦。
    
  第二天,我就乖乖地“爬”了回去。王葳在水房外面见到我,故意不无遗憾地叹息,说:“这么急匆匆就跑回来干嘛?去猜对错都有奖的衣服件数啊,别来妨碍我。我正准备勾引那两个小男生替我拎开水呢。你滚你滚”我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嬉皮笑脸地说,你手里不就一个开水瓶嘛,难道还需要他们俩帮你抬着回去?王葳一把扯住我的耳朵,娇骂道:“死相!那还不赶紧把它拎回去?”
    
    
  回到T 大。白天王葳要上课,我就在学校周围四处闲逛。一到晚上,我们俩就在一起胡作非为。那段时间,纯情少女王葳显得比我还迷恋床上生活。她还经常喜欢采取主动,相反,我倒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有天晚上,终于等到我们俩的激情节目彻底玩完,我故意趴在一边拼命喘息。被她看穿后,一脚就把我踹下了床。笑着说,就凭你这熊样,居然还想眷养十八个小妾?公粮你都无法按时缴纳,还叫嚣着要缴余粮?真是恬不知耻信口雌黄。我坐在床下长叹一声,说,像你这样的,到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时,岂不要犯下滔天大罪?
    
  而通过电脑与电话,九头鸟果真在那边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的阻击大计。而且,我们前期的运作也分外成功。每次买进和卖出,我们俩都会显得成竹在胸。有了九头鸟做内应,我的第二次股票生涯像极了一个现代神话。那只可笑的“天堂鸟”,几乎我一买,它就拼命往天上飞,而我一卖,它又会停下来歇口气。
    
  许多大户室开始四处寻找我。得知我一直隐居在T 大校园后,他们一窝蜂似的向T 大涌了进来。我们的“纵横”工作室,已经请了四个笔杆子,天天都在赶写着我手里的那只神奇的“天堂鸟”。加盟进来的股民也已经愈来愈多。
    
  后来连一些反应迟钝的记者也开始在报纸杂志里捕风捉影。最后,电视台似乎也不甘落后,他们特地跑来T 大,给我做了个股市访谈。正式摄像那天,一个漂亮的女记者这样问我:“您在股市里纵横开磕,风起云涌。那么请问您已经赚了多少钱?”一开始我还很有风度地朝她谦虚地笑了笑,说:“政府机构不是早就提倡公民享有财产保密的自由吗?那我也要求保密保密。”看那个女记者恩呀啊的显得很尴尬,于是我就替她对着摄像机里说了几句有关股市一片大好的废话。
    
  后来她又问:“请问您的人生理想是什么?”我脱口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对她说,我的理想就是天天都可以守在女友的身边,然后写写小说,看看书。
  “是什么原因使得你投身股票市场?”
  “我干这行是我女友逼的,她扬言我不下海她就跟我翻脸。我很爱她,最后只好投奔股市,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么假如现在你已经赚了三千万,请问您将如何打算?”
  “原来赚钱还带假如呀?假如我赚了三千万?那我也准备赶赶潮流,捐款八百万,建立一所目前世面上最流行的希望小学。但我会亲自担任该校校长,还要把它弄成一所真正培养苦孩子的希望小学。然后我要拿出两千万,在我的母校成立一个全球最大的小说创作成就奖。规模最起码是中国小说界内的奥斯卡。剩下来的两百万我自己得留着,以防将来被女友抛弃,我还可以拿这钱,替自己买个能生小孩的农村大妹子。我更不能苦了自己的孩子,你说是吧,记者同志?”
    
  那几个前来采访我的记者,被我那些突如其来的假如弄的慌里慌张。我自己也觉得过分,就清了清嗓子,朝他们干笑。我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最后那个两百万是我跟你们开玩笑的,麻烦你们回去剪辑一下。算了算了,可能我说的都是玩笑话,你们干脆别播算了。呵呵呵呵。
    
  尽管那个访谈做得有些不伦不类,但那群牛逼的记者,却真的把它给搬上了银屏。电视播放后,江洪和夏羽,以及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里的同学老扁,他们都先后给我打来电话以示祝贺。我在电话里还趁兴向他们如此吹嘘。我说:“你们赶快把钱全部交给我。我包你们的钱,就像是只下蛋下上了瘾的母(又鸟)!赔了算我的。那些股市里小鱼小虾们的钱太好赚啦。他们居然还搞个人崇拜。迷信我用来专门撒谎的‘纵横’就是当代的股仙。不赚他们的钱,我就对不起共产党,更对不起他们家的财神爷。”
    
  那晚王葳特地买来许多啤酒,我记得我们俩好象都喝得摇摇晃晃。王葳还破例允许我酒后驾驶。那辆金杯还真听话,我闭着眼睛,它居然没碰到任何行人。可是无论我怎样加大油门,它总是以一个速度奔跑。后来,天空和道路,包括王葳和我自己,都在不停地旋转。旋来转去的,我被旋晕了,就趴在方向盘上打了个盹。
    
  第二天,酒劲过去。我一醒来,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冷汗直流。因为我发现:王葳趴在我背上,我趴在方向盘上,我的车钥匙居然已经摸黑插进了发动机的锁孔里。只要轻轻一转动,那后果肯定会不堪设想。。。。。

第四节 欢乐的影子
 
    望着欢乐的影子,我总觉得,有些欢乐真的成为不了真正的欢乐。在股市所取得的巨大胜利,并没给我多少成就感。不过,九头鸟那边传来的濒濒捷报,至多至少却也给我一些感官上的刺激。那段时间里,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又不应该干什么。有天我打电话给江洪说:“骗你是小狗,这年头,不光是我,连你也不会有挨饿的可能。”可是,生活的内容难道就是维持着一生别挨饿?
  
  对于一个贫富永远无法均等的社会,一个金钱重于一切,压倒一切的社会,爱情依靠它,友情依靠它,甚至连信仰也在逐渐依靠它。没钱时,就会觉得钱好,可有了点钱之后,又觉得,有钱与无钱,基本上又一样。就像几十年前那场伟大的政治运动一样,大家心里都有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几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也会跳忠字舞。但现在呢?现在大家心里又有了哪些新内容?
  
  一些琐碎的问题使得我胡思乱想。可一想到某些真实的内容我又感到有点痛不欲生。我们只有存在于自己生存的反方向里,才可以看清楚一些事物的实质与真相。存在于痛苦或者欢乐的夹缝中,才可以更深刻更清晰地体验它们。而糜烂于一次次放纵的情欲和物欲里,坚挺或者疲软,又有谁还能搞清楚自己活着,到底是在干什么?
  
  小时候,我常对着水里的月亮尿尿。结果水里的月亮碎了,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强大。可一抬头,天上的那个月亮却还是完好无损。无数次,我都偏偏不信那个邪,常常刻意憋尿,等憋得实在是憋不下去了,我就重新站在月亮底下,两只小手架住那杆蕴势待发的小机枪,满脸通红地使劲,想象着自己手里拉的是张满弓,恨不得把尿当箭,射到天上去,打碎那个惹我生气的月亮。
  
  我怒视着天上的月亮拼命撒尿的画面,被我姐周一萍看见后,她居然这样嘲笑我,说,你真没用,我要是个男的,就一定可以打到月亮!我姐后来还真的这样练习过。我那年五岁,她七岁。带着我出去玩的时候,她就当着我的面,站着尿过尿。她说站着尿尿的确很气派,做人就得有气派,有权有势。
  
  后来的周一萍,真的一直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而我历尽无数次失败后,也终于渐渐明白:天上的月亮,才是真月亮。但我们永远都打不碎它。我们无能,我们能打碎的,往往都是水里的假月亮。如同我的挣钱美梦,如同我面前的那座中国钱山,片刻之间,它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溃败在不久也终于到来。那天江洪打电话通知我,说最近的“天堂鸟”走势不妙,让我最好抽空回去一趟,以免老巢被端。放下话筒我还不屑一顾地想:自己昨天还和“九头鸟”通过电话,可能是别的大户震仓,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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