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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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厌-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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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柳思妍对于芝那日得胜反退,甚为奇怪,而对于芝本人人品武功更是心仪,两人“偶遇”之下,心心相悦,互诉衷肠,辗转缠绵,竟自私定终身。



    于芝当即连夜赶赴长白山,请师父尚济道人找易红姑提亲。待于芝得到易红姑的允诺回到辽阳后,却不料得知柳思妍已奉元主之命秘密和亲,远嫁给李隆基第十七子李权为妃,以图和缓唐军攻势。



    于芝少年得志,那里经受得了这般打击,盛怒之下,破口大骂元主和纳哈出卑鄙无耻,战场上打不过,便要以女子为牲,又骂柳思妍贪图富贵,水性竹花,一时性情大变,竟然投身绿林,与镇北千、陈焕联手在黑松林子开山立柜,专劫明、元两朝军马。



    后来李亨、李权相继在辽东用兵,于芝几次潜入李权营中,要谋刺于他,都因李权防范甚严,没能得逞。于芝失望之余,却无意中探听到明室诸王争嫡的原委,筹画良久,便与镇北千、陈焕一起投入李亨军中,要助李亨夺得皇位,搞得李权、柳思妍身败名裂方才心甘。



    这一番经历,于芝本人固是刻骨铭心,但从未对人提起,纵如镇北千、陈焕般的患难兄弟亦是不知,又何况竹汶麟、李亨?自上月随李亨入京之后,每次进永王府中打探消息,于芝总要独自到后宅寻访一下柳思妍,这次也不例外。



    他目送镇北千、竹汶麟随丁纯进了屋后,料想不该再有变故,便又悄悄来到永王府后宅,远远便看到月光之下有一女子正在练棍,身法迅捷,气势如虹,伏在檐后细看,不是自己日夜痛恨唾骂的柳思妍又是何人?于芝一见之下,竟全然忘了这是在永王府中,只呆立在墙边默默看着柳思妍练棍,只想:“她依旧是那般妩媚可人,身手依旧是那般矫健,她那日也定然是被逼无奈方才违约远嫁的,这些年也定然吃了不少苦处。”



    偌大一个“金雕”于芝此时此地竟也为情所困,不知所以,连院中数场大战,镇北千扬声呼叫也浑然不觉,直到柳思妍听得李高媛呼叫,出去将她带回,方才豁然醒悟:“这女孩是她与李权所生的女儿。她在王府荣华富贵,怎不比随我浪迹江湖荣耀?十几年王府生活,又怎会记得我这一江湖闲汉?嘿嘿,于芝啊于芝,李权与你有夺妻之仇,柳思妍与你有背信之恨,关键时刻可不能乱了方寸。”当下隐身在暗处,静待丁纯出了院子去见李权,便来带竹汶麟离开,至于说起让丁纯受罚云云,无非是要掩饰其中真情罢了。



    竹汶麟那里知道于芝对永王府原有一番不同寻常的感受,折腾了半夜,想不通的地方也就不想了。



    这一觉直睡到次日辰时,方才醒来。竹汶麟揉着眼睛看到外面天光大亮,却不知该干什么才好。他一月之前,尚不过是寻常乡下一个孩子,自随了觉一练功之后,一心想的是勤练武功,杀敌报仇,这期间虽说见到了不少朝廷权贵、江湖高手,听他们谈论国家与江湖上的大事,但总觉与自己无关,自己只不过感激各个师父对自己关爱,听师父的话做事就是了。现在自己也卷了进来,孤零零地被扔在这小屋之中,没了师父安排,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坐在床边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头绪,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便拉开门走了出去。待出了院子放眼望去,却见这永王府中景色白日里看来果然又不同寻常,树木山石错落有致,花草亭台随处可见,与开阔简朴的肃王府大不相同。竹汶麟生在乡下,如何见过着江南名园景色?只觉得眼睛豁然一亮,浑身上下极是舒服自在,看看四下无人,不由得沿着门前小路向前一直走去。



    那小路由碎石铺就,路边绿柳斜垂,一直通向前面一座凉亭。竹汶麟远远看见那凉亭中有人背向而坐,寻思:“大白天的,总算见着个人了。且去问一问他丁叔叔在哪儿?总不成饿着肚子在这里干等着。”便朝着那凉亭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竹汶麟冲那人的背影抱了抱拳,问道:“这位大哥,借问一声,您知不知道丁纯丁老师现在哪儿?”却听那人嘿嘿一阵冷笑,慢慢转过脸来,沉着声音道:“小子,离了你丁叔叔便不会走路了吗?今日飞龙大侠在此,便要教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武功!”



    竹汶麟定睛看时,忍不住心里一迭声地叫苦,原来那人却正是小郡主李高媛。



    只见李高媛换了身短打衣靠,头发披散下来用一根带子扎在额头上,双眼圆睁,手中握着明晃晃一把朴刀,身子立起,左脚踏在石凳上,满脸的江湖豪客的神气。



    竹汶麟无奈,又躬身做了一揖,说道:“小郡主,竹汶麟昨日无礼,向你赔罪了。”心想:“我身负重任,哪有功夫与你呕气使性。”



    李高媛把眼睛挤在一起,下巴微微朝上扬了扬,做出一付冷酷状道:“现在怕了?哼,却不知你支的是什么竿?靠的是什么山?居然也没人给你夹夹磨!”她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江湖切口,虽然说得不伦不类,可把个竹汶麟给唬得一愣神,不知她说些什么。



    李高媛见竹汶麟一脸的迷惑,不觉得意起来:“原来是个没腕儿的老宽,把招子擦亮,上来接大爷的海青子!”说着,单手把朴刀举起来,舞了两个刀花,故意把嗓子憋粗,哈哈大笑不止。



    她昨晚被母亲带走后,又被狠狠教训了一通,心里越想越不服气,一夜也未睡好。今日一早趁丁纯去找李权议事之时把丁纯住处附近的家人全都赶走,自己打扮成江湖汉子模样,在这里等着竹汶麟,要依着江湖规矩真刀真枪地与竹汶麟干上一架,让大家看一看谁才是真正的“冲天神鹰”。



    竹汶麟虽然听不懂李高媛的话,却也猜得出这个小郡主是在笑话自己没有见识,还要与自己比试武艺。他自幼家贫,随家人给人扛活,被人笑话原是常事,并不以为意,心想:“我们乡下穷人,当然不能与你们相比。我练功也一样不是要与你比试的。”便再施一礼道:“小郡主,我是怕了。你能告诉我丁叔叔在哪儿吗?”
第二百零二章
    李高媛“呸”了一口道:“说声怕了就行了吗?赢了我手中大刀自会告诉你。”不由分说抡起大刀就朝竹汶麟肩头砍去。竹汶麟不战先怯,倒令李高媛心中说不出的别扭:没想到自己牵挂了一夜的少年英雄居然这样不经吓,张口闭口就知道问他的丁叔叔,立时将一肚皮的不痛快统统发泄到了竹汶麟身上。



    竹汶麟也料不到李高媛说砍便砍,眼见刀头泛着寒光说到便到,忙侧身相避。可这一刀乃是李高媛谋划了一个早晨的精妙招式,有名唤作“沙海沉钩”,岂能让他说避便避?但见刀头一击不中,斜横划下,看似力道使尽,需收招蓄势另发新力,忽然间刀刃翻转,倒斜向上反切竹汶麟小腹。



    竹汶麟大惊之下向后再退已来不及,百忙之中顺着刀势一个跟头折出,后背重重摔在地上,方堪堪躲开。



    李高媛一刀得手,毫不容让,挺刀上扑,刀尖径向竹汶麟前心扎去,刀势迅急如风。



    竹汶麟躺在地上,已是避无可避,危急之中再也顾不得许多,挥起右拳朝刀背上猛击过去,却听“铛”的一声大响,李高媛手中朴刀被竹汶麟一拳击开,脱手跌落于地。



    竹汶麟翻身跳起,只觉手背上剧痛难忍,低头看时,只见右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原来他习武不久,危急时没有运气,挥拳又拿捏不准,被刀刃划去了好大一块皮肉。心中一股邪火直往上蹿:我与你无冤无仇,若不是丁师父教了我几天外家功夫,今天还不让你大开了膛?你小小年纪,心场如此狠毒,盛怒之下早以顾不得许多,怒吼一声挥拳便朝李高媛面门打去。



    李高媛刀被击落,也是大吃一惊。她只想着如何把竹汶麟杀得大败亏输,伏地求饶,是以招式无所不用其极,全然没有想到会伤及人命,只不过随母妃习武时间虽长,招式固然巧妙多变,可全凭性趣喜好,终究下不了苦功,被竹汶麟倾尽全力一击,两臂发麻,朴刀把握不住,脱手飞出。她此时比起昨晚胆子已大了许多,情知不妙,连忙纵身后退数步,以图蓄势再战。



    可竹汶麟在身法变换上不知要高出她多少,又岂能容她退避?右拳已如影随形般跟到,正击在李高媛左脸颊上,虽然拳面受伤使不上力,也干净利落地将李高媛一拳击倒于地。



    李高媛何时被人这样打过,躺在地上杀猪般大叫起来,一脸的鲜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从竹汶麟手上沾的。竹汶麟将李高媛打倒,恶气稍出,顿觉右手疼痛彻骨,这一疼之下脑子清醒了好多,知道自己这下闯下了大祸:这世道王公贵族杀个人就象碾死个蚂蚁一样,可谁敢动他们一下还不要被满门抄斩?当下转身便要逃命。



    还没等他转过身来,从路边树后已钻出五六个劲装打扮的女子,一个个尖叫着有的去扶李高媛,有的持刀拿剑围住了竹汶麟。原来这些女子都是李高媛的随身丫鬟,平日里也都好随着李高媛练些个拳脚。今日一早见李高媛行动诡密,放心不下,便悄悄跟在她后面,待见到李高媛吃了大亏,生怕王妃责怪,忙跑出来要一起上前擒拿竹汶麟。



    竹汶麟稍一犹豫,李高媛已从地上爬了起来,抹抹脸上的血,叫住了那几个丫鬟,对竹汶麟喝道:“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今天我砍中你一刀,你打中我一拳,算是打成个平手,回去谁也不许对人说,明日还来这里比试,那个不来不是好汉!”她见到人来,方才定住心神,想起刚才失声大叫,实在有失自己江湖好汉的面子,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好在有一脸的鲜血衬着,旁人轻易倒也看不出来。



    竹汶麟看清李高媛脸上除了淌了些鼻血之外,并未有其他伤痕,顿觉这一拳打得不够解气。见李高媛不服气又在叫阵,也不甘示弱,应声道:“好呀,不过是好汉就一个人来,比输了也不许乱哭乱叫。”



    李高媛看了看那几个丫鬟,又羞又气,跺一跺脚,吼道:“谁让你们来的,还不快给我滚!”伸手又指着竹汶麟道:“就让你嘴上占个上风,有本事明日拳脚上见个高底。”扭头顺着小路去了。那几个丫鬟也顾不得竹汶麟,捡起地上的朴刀,慌忙随在李高媛后面也跟着去了。



    竹汶麟不等她们走远,便已经支持不住了,倒身坐在地上,强摁着右手伤口,要扯下块衣襟缠一缠止血。可这用刀切下好大一块皮肉岂是他过去受过的其他外伤可比?疼得他忍不住低声直叫,鲜血也如泉涌一般淌个不停。



    正在疼上加急之时,忽听身后有人叫道:“麟儿,怎么受伤了?”语气甚是亲切。竹汶麟转头看时,却见老僧普会正从远处走来,步履匆忙,象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看到竹汶麟正在缠伤,忙几步抢到近前,拉起竹汶麟右手查看,摇头道:“这样的伤势,只缠缠恐怕可不行。”



    竹汶麟疼得额头冷汗直冒,犹自强嘴道:“那便怎样?”他不知普会昨晚实是帮了他大忙,口气仍是对普会不满之至。



    普会却不理会于他,伸指点了他手腕上的两处穴道,顺手将他缠在手背上的衣襟扯了下来,中食两指又将伤口挤出了点血洗净创面,说道:“这一刀把手筋都划破了,用这样脏的布去缠,这只手非废了不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倒出一些药粉,撒在竹汶麟手背伤口上,最后扯下自己衣襟给他仔仔细细地缠好,方才把他的手放下。



    竹汶麟又强道:“怎样脏了?废了又……”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却原来他看到了自己的衣服仍是昨晚从肃王府出来时穿的夜行衣靠,经了一夜打斗和练功,早已污秽不堪,先前心中有事,不曾留心察觉,此时与普会整洁的僧衣相比,立显脏污难耐。右手废了便不能习武报仇,却又有什么好说的?



    普会笑了笑道:“麟儿,年龄大了,便不能再如小孩子一般斗气了。世事纷扰,不知有多少大事等着你做呢。”他全然不问竹汶麟别来情形,何以会随镇北千而来,又何以会在永王府上受此重创,开口便责以大义,既象是替永王教诲于他,又似暗示他莫要忘了“佛法会”大事。



    竹汶麟心中一凛,低声道了一声“是”,便不再顶嘴。普会点了点头,将竹汶麟扶起,续道:“你且到我禅房换换衣服,王爷有事找你。”神态之中,甚是满意。只不过他却不知竹汶麟所想的大事,却是为家人报仇,与永王、“佛法会”争霸天下并无什么关系。



    竹汶麟站起身来,已觉伤口疼痛轻了好多,暗道这药好生灵验。当下一语不发,乖乖地随普会去更衣进食后,来到前面议事厅中。



    那议事厅外面看来甚为高大亮堂,进得里面,竹汶麟却不知为何竟有一种阴森恐怖之感。也亏得他胆大,这感觉片刻即去,睁眼朝前望去,只见几把椅子上分坐着几个人,丁纯也在其中,坐在正中的李权正笑吟吟地离座向他走来,忙俯身深施一礼,道:“小人竹汶麟见过王爷。”心想:“这王爷倒也和气,与他女儿大不相同。”他在肃王府住过一日,礼数却也不缺。



    李权走近,伸手相搀,连声道:“麟儿起来,麟儿起来。”转头环视厅内人道:“麟儿少年英豪,忠勇双全,今日我得麟儿,犹如汉高祖之得韩信耳。”说完,哈哈大笑不止。



    两边座上之人一起站起,纷纷说道:“恭喜王爷。恭喜王爷。”心中却均颇为不解:“这竹汶麟纵然年少艺高,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又何劳你如此看重?王爷统兵百万,征战多年,什么事情没经过,怎么会如此失态?”又有人寻思:“那刘邦是坐了皇帝的,韩信却是从项羽营中投来,帮助刘邦夺取天下,又被刘邦所杀的,王爷以此为喻,却是何意?”



    竹汶麟并不知刘邦和韩信的典故,听得众人说话,又团团做揖见礼。李权回到原座坐下,依然哈哈大笑不止:“麟儿的人品武功,大家是见识过的,诸位也不妨都与麟儿结识一下。”



    众人心中均想:“王爷是什么意思?结识一下是让我们报真名实姓给他知道,还是要先敷衍一下这孩子?”大家都是江湖出身,遇事总要从周全处考虑,须知众人来投永王图谋大事,无一不知这事情越是机密越好,冒然说给人听去了,总是不好。



    普会见众人都朝李权看去,并不说话,明白他们心思,便抢先说道:“麟儿,咱们俩儿可是不打不相识。适才奉王爷之命找你,不得王爷号令不能多说——老衲乃是宁波径山寺主持普会。垂暮之年能结识你这一位小朋友,真是幸事。”



    他把话说完,看了一眼李权,见李权含笑而视,便指着其余几个人续道:“这几位可都是闻名天下的武林第一流人物:这两位是昆仑剑派拳剑双绝万乘风、万乘云兄弟。”



    两个身材高瘦的汉子冲竹汶麟抱了抱拳,寒喧道:“小兄弟英才绝伦,我们兄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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