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经理颔首表示理解：“您不用担心，我们发广告也没有要求这些。汇金集团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就是在选择员工上不拘一格，只要有真实才干，都会得到一个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这几句说的李英俊心里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这舒坦啊，感慨万千：“只有这样的公司才有前途啊！”
李英俊清了清嗓子：“那是不是就可以开始面试了？”
女经理忍不住又笑了：“不是在我这里面试，您要应聘哪个部门，我请相关负责人来。”又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房间：“那个是临时用来面谈的会客室。”
“哦，我以为是你面试呢！”
“怎么可能！”女经理笑颜如花：“我只不过是个前台秘书，以后还得请您多多照顾呢！”
原来不是女经理，但是这不妨碍李英俊对这位爱笑姑娘的好感。
李英俊心里核计了一下，按照常理，外联比企业策划跑腿要多，交际应酬也免不了，还是企业策划比较好。
“那我应聘企业策划吧。”
“好的，请你稍等。”女秘书站起来拨了一个电话：“李经理，有人来应聘企业策划。”
这时候李英俊才注意到这位女秘书站起来的时候腋下拄着拐杖。
女秘书挂了电话，看到李英俊对着自己的双腿发呆，笑了笑：“小时候耽误了，你快去面试吧，祝你好运！”
李英俊骨头都酥了，虽然这位姑娘长相并不像丽冰那样出众，虽然人家是个残疾，但是……她的笑容看起来太温柔了！她的为人太善良了！
李经理的问题难度不大，都是平时惯用的题目，对李英俊来说，这样的面试过程自然是十分顺利的。
目送李经理离去，女秘书第一个送上了祝贺：“恭喜你！李经理人很挑剔的，之前面试了十几个，都不行呢！”说得李英俊愈发飘飘然。
女秘书拿了张表格出来：“把你信息写一下吧。”
李英俊挥笔洋洋洒洒迅速填完，然后又有点尴尬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联系方式，如果决定录用我，那我明天就来上班吧。”
“这样啊……明天你还不能上班呢，因为要给你安排位置，购置设备和一些办公用品，估计要到下周才行。”
“那我每天过来一趟就行了，还有什么事吗？”
女秘书皱起了眉头，一脸为难：“其实是这样的，因为决定录用你以后，其他再来应聘的人我们就不能再面试了，如果你单方面违约，就会给我们造成损失，但是又不值得耗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找你打官司，所以……”她抿了一下嘴唇：“需要你先交点押金。”
“啊？”李英俊呆住了。
女秘书急忙解释：“这种口头的协议，我也很难办，这都是公司的规定……”
“要多少押金啊？”
“应聘职位试用期工资的百分之十，这不算多吧？公司策划部门职员第一个月都有一千五百元呢！”
“啊，一百五……”
李英俊要哭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职业，可是要因为这一百五十块就泡汤了。
“我……我没带那么多钱。”
女秘书同情的看着他：“其实我看你也不想会违约的人，这样吧，你有多少钱，剩下的我自己替你补上。”
李英俊眼里泛出了泪花，强忍了很久才能控制自己不去一把抓住姑娘的纤手。
好人啊，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李英俊迫不及待的把攥在手心里面的零钱放在柜台上。
女秘书并不介意，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瞧不起的神态，一张一张的捋好叠平，又把硬币数了一下，露齿一笑：“您看，还是挺多的，有一百二十三块七角呢，我也顶多让您欠我二十六块三角的人情了。”
“你的人情可远远不值这个数啊！”李英俊感激的说。
女秘书在李英俊的目光下羞红了脸，掏出了一个小钱包，把二十三块七角仔细的收好，又抽出了一张五十的放在柜台上，和李英俊的钱放在一起，拿起笔仔细在表格上写上了“押金￥150圆整已交”的字样，又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夹子把钱和表格夹在一起叠好，放在一个档案袋里，郑重的写上“李英俊”三个大字，才收了起来。
忙了这么久，女秘书的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等我以后一定要请她吃饭，如果可以的话……”李英俊心里又开始畅想未来了。
带着充满感谢的笑容对女秘书挥手说了声“再见”，李英俊就迎着夕阳和傍晚的凉风踏上了回家的路。
李英俊在路上找了一家公共厕所，又换上了乞丐装，一路上不忘本的从垃圾桶里掏了几个空饮料瓶塞在袋子里，当然其中免不了你争我夺，所以到家的时候他昨晚刚洗的脸已经蒙了一层黑灰和油脂的混合物。
“爸爸！”五乐跳到李英俊身上，对着李英俊的脸左看右看。
“爸爸变白了！我也要变白！”
李英俊把五乐放在地上，刮了一下五乐的鼻子，心里想：“儿子，等爸爸工作了一定给你买馒头、包子和肯德基。”
李英俊四下里看了看：“大乐呢？”
“肚肚，肚肚疼。”五乐指着床上。
大乐占据了五乐的上铺，正侧着睡觉呢。
二乐代替大乐行使了“掌勺”的职责，把饭菜分好，还挑了点儿好的单独放起来，盖上盖子。
“不是吃坏了吧？”
“我们肚肚都不疼。”
“也是。可能着凉了，孩子们，先吃吧，别闹腾，让大乐睡会儿。”
李英俊带着孩子们坐下来吃饭，五个人的脑袋交替的歪着，都边吃边看大乐。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小孩，李英俊没想到没有大乐不时的训斥声，吃饭竟然这么没意思。
“明天我替大乐送报纸，三乐自己去要饭。”
“带我饭饭，带我饭饭。”五乐撒娇。
三乐点头。
四乐三口两口扒啦完，跑到床边儿，把自己铺位上的破毯子夹在胳膊下面，“噔噔噔”爬上去给大乐盖上了。
大乐翻了个身，眨眨眼睛：“爸，你回来啦。”
李英俊应了一声。
四乐又爬下来了：“五乐，走，跟哥卖花去！”
五乐吮着手指头看着被占据的床铺，懂事的点头，跟着二乐他们走了。
屋内一片空荡荡，李英俊想了想，拿起二乐挑出来的剩饭走过去：“不吃饭不行，过个把小时就酸了。”
大乐接了过来，张口就吃，看来应该问题不大，李英俊这才放心。
到了晚上，天气突然出奇的闷热，大乐还是紧紧的捂着被子，额头湿答答的，头发都贴在上面，李英俊踮脚拿着破抹布给他擦了擦汗，才蹑手蹑脚抱着一堆报纸出去。
报纸的分量一点儿也不比昨天少，大乐这孩子，肚子疼还非要捡这么多报纸回来。李英俊蹲在外面，抹了一把汗，拿起一张报纸里面的彩色广告页，呼啦呼啦的连扇了几下，对着月亮直喘粗气。
热的干不下去活儿，李英俊三下两下把乞丐装也脱了，光着膀子捡几张感兴趣的报纸闲看，边看边怀念“前生”从来没在意过的无处不在的中央空调，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都是你们，地球才这么热！”
“爸爸！”李英俊眼睛被蒙上了，“猜猜是谁？”小小的身躯还在背后拱来拱去。
李英俊一个翻身把五乐高高举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哪里快了？和以前一样啊。”四乐嘴里叼了一根草叶嘟嘟囔囔。
家里也没有个钟点儿，李英俊也不知道到底现在几点，只是确实夜色深了不少，回头一看，那一摞报纸才整理了不到一半儿。
“五乐，今天和哥一个床，哥用剩下的给你编个花环。”四乐不失时机的拉拢五乐。
不一会儿屋子里面孩子们轻声的说笑打闹声渐渐都消失了，李英俊长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再次蹲在月光下的报纸堆里。
一低头，一睁眼，法制日报的头条一下子跳入眼帘，李英俊急忙拿在手里，匆匆看了几眼，背后的汗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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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原来不是好人
警惕职业诈骗团伙，提防求职陷阱。
一行大字触目惊心。
刑警某队于前日破获以求职为名的大型职业诈骗团伙，犯罪手段多种多样，以“抵押金”、“中介费”等名目收取求职者费用，然后卷款潜逃，累计诈骗金额高达数十万元。
他拿着报纸手发抖，数十万元，数十万元，这在李英俊的“前生”眼中，根本不是一个很大的数目，随便一套住所都要几百万。但是，一百二十三块七毛，对于这个家，就是一笔巨款，一笔全家人要辛辛苦苦工作攒很久的数目。
“爸。”
李英俊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回头看。
大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披了件衣服站在身后，从破t恤的袖筒里露着两条细长胳膊，半长不短的裤子里露出两条瘦腿，拖拉着一双破鞋子。
“怎、怎么起来了？”
“睡多了，睡不着了。”
大乐坐下了，李英俊讪讪的把手里的报纸放到该放的一摞，回头看大乐，大乐也在看他。
李英俊心虚的低下头，这个异常瘦弱的十几岁少年在自己这个“冒牌爸爸”醒来以后，几乎承担了三分之二的家务，可是……可是他却把大乐交给他的钱做了“抵押金”！
万一、万一……
李英俊实在不想寻思这个话题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大乐，你怎么这么瘦？平时多吃点儿，别收太多报纸了。”
“我没事。”
“肚子好点儿没。”
“好多了。”
“大乐……”
李英俊感觉大乐一直盯着他，忍不住回头对大乐露出求助的目光。
“明天……”
“爸，你怎么了？以前说话不这么费劲哪！”
“大乐……”李英俊蹲下哭了。
大乐急忙拽住李英俊的胳膊：“爸，爸？你别吓唬我？出什么事儿了？”
二乐看样子才十一二岁，三乐四乐五乐更小，唯一能商量和依靠的只有大乐了，李英俊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大乐，擦了擦眼泪，把今天的事儿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大乐，爸可能被人骗了。”
“爸……”大乐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李英俊期盼的看着大乐。
“爸，你以前……”大乐看了看他，又不说话了，把李英俊给急得呀，头上都冒烟了，“我咋了？”
“爸，你不是有过教训吗？”
“我……”李英俊受到的打击更大了。
老天爷，真是祸不单行，不但有可能被骗，现在还在大乐面前露出马脚了。
“我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嘛？以前的事儿有的记不住啦！”李英俊亡羊补牢欲盖弥彰。
大乐没理会他神情忐忑举止异样：“算了，也未必就是骗子，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就算是骗子，也未必就这么倒霉，今天骗了钱，晚上就卷包走。你不放心的话把钱要回来就得了。”
“哎。”李英俊点头如捣蒜，好像有大乐这几句话，心里边的隐忧才有些淡化。
“爸，别担心，睡吧。别跟二乐他们说。”大乐拍了拍李英俊的肩膀以示安慰，回屋去了。
夜里好像下过一场小雨，李英俊破天荒没有被热醒，而是被冻醒，破被早已经被他蹬到床下面去了。
李英俊在吱吱嘎嘎的床上伸了一个懒腰，下床把四边都撕成烂条的被子捡到床上叠好。
“都烂成那样了你叠不叠有啥用？”
大乐进来了，手里拿着李英俊的“工作服”，“爸，走吧。”
一老一少出了门，李英俊握着手里的招聘广告，他记不住地方，还要趁着大乐不注意偷偷看看上面的地址。
好不容易走到了地方，李英俊抬眼一看，门里大字依旧，“汇金商务”金光闪闪，心不由自主的砰砰乱跳。
大乐握了一下李英俊的手：“爸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李英俊忐忑不安的进去了，直接奔向前台。
后面没有像他期盼的那样女秘书抬起头来对他温柔的一笑，而是像他预感的那样，寂静无人。
期盼和预感给人的感觉差距怎么那么大啊！
李英俊的心拔凉拔凉的，轻轻叫了几声“喂”，只有他自己空荡荡的回音。
他的目光瞄向了李经理出来的那个门，门的样子简约大方，上面挂着“工作区”的牌子，他慢慢的走了过去，一扭把手，门开了。
门外的景象让他颓然后退了几步，里面哪有什么工作区，是个杂乱不堪的场地，野草丛生，一个老头走了过来，目露疑惑的上下打量李英俊。
“干什么的？”
“大爷，这里不是有个公司的吗？”李英俊不死心，可是理智告诉他，他被骗了。
“什么公司？我不知道，那对夫妻昨天租的门点到期了，他们就连夜搬了。”
“夫妻？他们有没有什么联系方式？”
老头警觉的摇头：“没有。”
“大爷，我求求你告诉我……”
“没有没有。”老头把李英俊向外推。
门“砰”的一声又被关上了，李英俊茫然向那个前台走去。
前台看不出来什么凌乱的痕迹，有半人高的几大厚摞看似档案的文件袋整整齐齐码在那里，最后一个上面写着“李英俊”三个大字。
李英俊急忙把里面内容拿了出来，表格还在，上面夹着的押金早就不翼而飞。
李英俊的腿一阵发软，心一阵发慌，李英俊失魂落魄的出了门。
大乐正蹲在门口，急忙站起来，不用问，一看李英俊脸色就什么都明白了。
“爸，回家吧。我累了。”
大乐向回走，李英俊跟在后面。
手里的招聘广告已经被他捏的变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纸团。
女秘书温柔的笑脸在李英俊眼前闪来闪去，他承认是有些被她影响了，甚至内心深处还产生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现在他只想撕烂那张伪善的脸。
骗子！骗子！
难怪看到零星成那样的钱都没有露出一点点不满，连七毛钱都不放过，捞点是点，自己就做了他们收工前的最后一只猎物。
怪自己倒霉？还是太过急功近利？
他从年纪轻轻继承了擎天数码起，不知道多少明里暗里的商业阴谋被他一一识破，能看出合同中数十万的漏洞，看出交易里数百万的猫腻，却偏偏没看出来这么小儿科的诈骗手段，在这儿丢了这笔对全家来说堪称巨款的一百二十三块七毛钱。
“大乐……”
“爸，这是什么公司啊。”
李英俊跟在大乐后面亦步亦趋，大乐突然停下来发问，他差点撞身上。
“什么汇金商务，我……我被骗了，就是个皮包公司。”
“你在哪儿看到的？”
“报纸……呃，不，那个……张大爷帮我看的。”
“哦……”大乐若有所思的点头，继续向前走，走几步又停下了：“爸，你在这儿找什么工作？”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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