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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都是天生的语言大师，修辞手法用得炉火纯青，尤其是反语。像武威这种缺乏语言天赋而又死板的人，自然是难以理解。所谓不解风情，大概指的就是这种人。
武威当年的爱情知识全部来自书本和影视作品，没有实际的经验，对*更是缺乏认识而且偏激。在许多文学和影视作品中，干那种事的人不是坏蛋就是流氓。他自认为自己不是坏蛋，也不是流氓，所以不能干那种事，尤其不能对自己亲爱的人干那种事。他认为爱情应该是纯洁的、美好的，没有私欲杂念的，就像柏拉图主张的那样。谈恋爱就是两个人手拉手在山间、在海滨嬉戏、散步，在浪漫温馨的咖啡厅对坐相视，在灯光闪烁的舞会上相拥旋转。他不知道，这些都是爱情的表面现象，是爱的前奏；*才是爱情的本质，是爱情的最高表现形式；而这本质性的工作还是要回到家在床上进行的。
由此可见，当时的性教育是多么的缺乏，多么需要加强。经过全社会的长期努力，加上青少年的勤奋好学，现在情况大为改观，像当年武威那样的人已经像国宝大熊猫一样，几乎就要绝迹了。年轻人相识没两天，就知道用爱情的最高表现形式来表达炽热的感情。所以，尽管几十年来我国的教育乏善可陈，大家的意见很大；但也并非一团漆黑，还是有亮点的。比如说，在性知识的普及上，可以说硕果累累，直追欧美发达国家。
武威驾着爱情的小舟，载着漂亮的乘客，驶过了春夏秋冬，驶过了一年又一年，终于望见了幸福的彼岸。
武威的女朋友毕业了，他也由排长变成了指导员。由于种种原因，成凤毕业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个滨海小城，两人还是靠鸿雁传书。武威虽有想当将军的远大理想，但爱情的力量也不可小觑。为了和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他甚至愿意离开部队。成凤一毕业，他就向她求婚，以便转业到她的家乡，或者提副营后让成凤随军过来。这是他能想到的解决两地分局的办法。他把自己关于未来的美好想法写信告诉了成凤，征求她的意见。
信寄出后没多久，武威连续收到了成凤的好几封回信，好像在抗金前线战斗的岳飞接到十二道金牌一样。在信中，成凤对他进行了人生观、世界观的再教育；要求他一切以事业为重，不要儿女情长，要树立扎根部队的思想。字里行间流淌着浓浓的爱国情，令武威感到十分羞愧。他一个在部队专门做政治思想工作的人，经常教育战士们要爱军习武，为国防事业贡献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思想境界还不如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反让人家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武威觉得有愧于党和人民的培养，于是重新坚定了为国防事业奋斗终身的信念。谁知两个月后，成凤又做出了一个更高尚的决定：为了让他安心国防事业，没有后顾之忧，自愿大义灭亲，与他解除朋友关系。
武威听说，大学生对母校感情深厚，毕业时总是依依不舍，像诗人徐志摩告别康桥（英国剑桥）一样“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要留下一点东西来作纪念。能够用来作纪念的东西，一是要拿得出手，二是要珍贵。大学生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爱情——据说爱情是无价的。偏偏他们又比诗人实在，诗人只是把天上的云彩留给母校，他们却把无价的爱情献了出来。所以，大学生的爱情总是短暂的，一毕业就夭折。
虽然武威早已毕业，不需要给母校留什么纪念；可成凤刚刚毕业，把在大学里开始的爱情献出来也是应该的，情有可原。这和部队以前战士提干的情形有异曲同工之妙——提干之日，就是和女友分手之时。要说成凤还是很客气的，离开学校三四个月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武威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虽然从理论上认识到了自己的爱情在劫难逃、必然夭折的道理，武威还是痛苦、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从此像是患了心脏病，时不时就会发作一番。时至今日，一想起来心里还会隐隐作痛。
这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彻底颠覆了武威的爱情观念。他认清了爱情的本质，毅然抛弃了柏拉图理想主义的爱情观，变成了彻底的实用主义者：不再追求虚无飘渺的爱情，只求实实在在的婚姻——他需要一个老婆，并且越快越好。同时，他也明白了丑妻是福的深刻道理——尽管他的老婆并不丑，只是比较有安全感而已，不知比猪八戒的妹妹漂亮多少倍。观念转变之大，好似从云端跌落到了地面。
他认定自己对爱情是“人未亡，心已死”，从此不再谈论。
他的老婆是别人介绍认识的。见面之后，虽然没有心动的感觉，可也并不讨厌，于是很快结了婚。
他发现这样的婚姻好处多多。首先是省心，没有那么多的牵挂和担忧。即便老婆深夜外出，他也不用保驾护航，该干啥干啥。相信凭着老婆壮硕的身材和敢于杀猪的胆量，*大盗也奈何不得，更别说一般的小流氓了。和成凤谈恋爱时，思想负担就重了许多，总是担心她被人当野花采了（结果还是防不胜防，真被人采走了）。
其次是舒心。不用在老婆跟前挣表现，家务活基本不插手，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幸福生活。心情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假如老婆是成凤，他想自己不会这么舒心的。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他能让油烟熏着？那么漂亮的一双玉手，他能让她洗衣？不能，肯定不能。那洗衣做饭怎么办？当然只有自己干了，总不能喝西北风过日子吧？
第三是长寿。这一点虽然目前尚未得到科学证明，但可以根据民间谚语得出结论。俗话说“老婆长得丑，活到九十九”。武威的老婆不丑，但又远远没有以前的女朋友漂亮，介于美丑之间。武威据此推算，自己的寿命也应该在丑妻和美妻丈夫寿命之间，大概八十岁左右。因为丑妻之夫据说能活九十九，以二十岁为一个档次，凡妻（不丑不美之妻）之夫就是八十岁左右，美妻之夫则活不到六十岁。武威觉得值，仅仅是视觉冲击上稍稍降低了一点强度，并不影响实际功能，就多活了二十年，实在是一桩好买卖。活八十岁也就够了，多了也没什么意思。他并不羡慕丑妻之夫，因为到那时（假如能活到九十九），头也白了、牙也掉了、眼神也不好使了，丑妻也更加惨不忍睹了（如果不死的话），活不活的也没意思了。
最后是有利于建功立业。大丈夫当以四海为家，扬名于天下，岂能儿女情长！但如果老婆过于漂亮可爱，就会难以割舍。诸葛亮之所以能出山辅佐刘备，联吴抗曹、火烧赤壁、西定巴蜀，终使三国鼎立，成就了一番事业，与其妻丑并非没有关系。著名笑星赵本山也说过，如果当初他和梦中情人如愿以偿，那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由此可知，丑妻是成就事业最强大的原动力，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力量源泉。
总之，武威终于发现了一条真理：老婆是娶来用的，不是娶来看的。美不美的无所谓，只要不严重影响市容就行，老百姓过日子还是要图个实惠。他为自己的英明决策而感到得意。
但收之桑榆，失之东隅。武威的家庭生活过得波澜不惊，平平淡淡，有些令人厌倦。最要命的是，他发现和老婆在一起的时候缺乏激情。两口子好不容易开展一次活动，他总是打不起精神，草草了事，不能尽兴。
那场夭折的爱情似乎耗尽了武威的感情，其情形和江郎才尽相类似，让人苦恼不已。他原以为爱情这东西像李太白的金钱、白居易的原上的草一样，还可以“千金散尽还复来”、“春风吹又生”，结婚以后会慢慢生长出来；谁知却像入了股市的金钱、断了线的风筝，“黄鹤一去不复返”。爱情之河干涸断流，犹如新疆大沙漠中的塔里木河一样。
没有爱情滋润的夫妻生活，就像被*一样，给人带来的不是愉悦而是痛苦。武威是个大男人，没有被*过，但却感同身受。
但武威是个聪明人，熟读兵书，精通谋略，很快就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他运用三十六计中的李代桃僵和偷梁换柱，外加自欺欺人的战术，轻易就化解了矛盾，促进了夫妻和谐。具体做法是，和老婆办事之前，关上灯，闭上眼，充分调动自己的想象力，想象自己和最心爱的女人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慢慢地，最爱的女人就会和老婆合二为一。此时，他也就豪情万丈、干劲倍增，提枪上马，纵横驰骋，常常令老婆惊喜连连，自己也痛快舒畅。
武威是个埋头苦干的人，不事张扬，干这种事更是如此。不像三级片里的演员，大呼小叫的，要招揽观众。他顶多就像跑完五千米一样，气喘如牛而已。再加上他从不说梦话，所以，自采用此法以来，至今未露出丝毫破绽。老婆很满意，家庭很和谐 ，安安稳稳到如今。
白衣嫂子的出现像春风化雨，滋润着武威心灵的荒原，那种美妙神奇的感觉又回到了心中，爱情的小河里也流水潺潺、碧波荡漾。像初恋的人一样，他不由自主地想念她、关心她。他想知道她的生活、她的工作、她的情感……总之，她的一切的一切，他都感兴趣。
其实，杜大凤和成凤长得一点都不像，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美女。所谓环肥燕瘦，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她们的。一个高挑丰满，一个苗条匀称；一个性感迷人，一个高雅美丽。但她们都拥有美貌，而且名字中都有一个“凤”字。这就够了，足以让武威神魂颠倒、彻夜难眠。
第一次见到杜大凤的那天晚上，武威就做了一个梦。
雨夜，一条幽静的江南小巷，路灯淡淡地照着。一个美女撑着小花伞站在街沿上，望着细细的雨丝洒落在街面。幽幽的目光，淡淡的表情，好似在等待什么人。年龄看上去和记忆中的成凤相仿，身材却又像杜大凤一样。脸部轮廓有些模糊，分不清像杜大凤或是像成凤。她在等待谁呢？那幽幽的目光、孤单的身影，让人看了心醉又心碎。难道她是在等我吗？
醒来以后，武威惆怅了半天。他知道，这两个女人今生都与他无缘了，也只能在梦中见见而已。成凤早已嫁做他人妇，杜大凤是徐厅长的女人，更是看都不能多看一眼。
失眠的夜晚是难熬的，幸好有两位漂亮的女人供他思念。武威把她们比较过来比较过去，时光就偷偷溜走了，最后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去。 。。
第七章 出差
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要晚得多，十二月中旬才姗姗到来。也许是蓄积了过多的能量，来势十分凶猛，在西北风的呐喊助威下，一夜之间便把天地万物埋葬，装扮出了一个洁白的世界。
武威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不由有些高兴。尽管今天上班费了好些周折，光是等公交车就花了数倍于之前的时间。他希望这场初雪就这样下个不停，最好下他个十天半月的，这样就不用出差了。他们原本计划今天出差，而且是远差，但却不能乘火车，也不能搭飞机，而是自己带车去。几千里的路程，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光想想就让人心生畏惧，更不用说亲身经历了。但任务很重要，而且颇为紧急，因为离新年已经不远了。厅长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元旦前完成。
虽然不想去，但又没有很充分的理由拒绝，武威心里颇为郁闷。谁知老天有眼，寒流及时到来，强劲的西北风裹挟着大雪铺天盖地而来。不用想，高速公路肯定封闭，想走也走不成了。非不为也，乃不能也，这场雪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借口。果然，今天还没到办公室，他便接到冯主任的电话通知：出差延期，时间待定。
冯主任是办公室副主任，分管接待和信访工作——主要是接待。信访只是挂个名，有专人负责，不用他亲力亲为。不像接待工作，非亲自出马不可。前天，冯主任把武威叫到办公室，说厅领导派下来一个重要任务，关主任安排咱俩到贵州出一趟差。你准备一下，后天出发，可能需要五六天时间。
武威是一个坐不住的人，喜欢在外面跑，不愿呆在办公室里，并不怕出差。但最近老婆身体不好，每天还要输液治疗，需要休息静养。自己前两天也感冒了，现在还没好。听说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是坐汽车去，心里不免有些发憷。于是，他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老老实实告诉了冯主任，希望冯主任另选贤才。
冯主任说：“老武，办公室的情况你也知道，到年底了，事特别多，其他人也走不开。再说，别的人能力有限，我也看不上。我觉得还是老武你可靠，和你一起出差我放心。你就克服克服困难，算是帮我一个忙吧！”
武威一听，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还没有学会在工作上讨价还价，依旧保持着部队的作风，觉得服从领导安排、完成上级下达的任务是自己的天职。何况冯主任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回家和老婆商量了商量，请亲戚过来帮忙照料一下。自己也收拾好了行李，做好出差的准备。
武威他们这次去贵州是采购茅台，以供元旦、春节招待之用。茅台酒不是谁都能买到的——商店里卖的十有九假，再说也供应不起他们这样的大买家，一要就是几十上百件。徐厅长是个工作标准很高的人，向来一丝不苟，更何况是喝酒呢？喝住假的怎么办？
徐厅长对他们这次出差很重视，亲自打电话联系安排。因为别人办不了，只有他认识人——他有一位中央党校的同学在贵州当领导，通过他介绍直接到茅台酒厂去买，确保货真无假。
武威正为不用出差而暗自高兴，谁知到了下午，雪竟然停了。太阳露出了笑脸，照耀着积雪，发出刺眼的光芒。马路上、院子里，环卫工人热火朝天地扫雪。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武威不禁感到有些扫兴，看来这趟差是逃不了啦。此时，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一听，果然是冯主任，通知明天上午出发。
第二天是周五。上午十点，众人按约定在农林厅院子里会合。除了冯主任、武威之外，还有两位司机——小张和小王，一行共四人。车是一辆依维柯，喷着公安蓝白相间的醒目标志，车身上还有“森林公安”几个大字。
武威对森林公安存在的必要性一直心存疑议。一个平原省份，山区也不多，经过世世代代的砍伐开垦，总共没留下几棵树，更别说什么森林了。这样的地方，一年能发生几起涉林案件呢，需要专门养着一支公安队伍来侦办？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太没远见卓识了，怪不得当不了大官，只能跑跑腿。
森林公安太重要了，非设不可。因为它不仅肩负着严厉打击乱砍滥伐、盗猎贩卖野生保护动物等犯罪行为的重任，有力地保护了森林和野生动植物资源；还解决了许多人的就业，促进了社会和谐。另外，它还有许多难以言明的重要作用。比如此次长驱数千里，如果用其他的车，光过路过桥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有了森林公安，这笔费用就可以免了。可见，领导们还是有节约意识的，并不是一味地穷奢极欲、浪费公帑。
四人上了车，先到仓库装上厅长送给老同学的一堆土特产，然后驶出农林厅大院，一路向南出了城，上了高速公路，向着遥远的目标前进。路面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汽车欢快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