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省长的公务员不是好公务员的- 第12部分

　　四人上了车，先到仓库装上厅长送给老同学的一堆土特产，然后驶出农林厅大院，一路向南出了城，上了高速公路，向着遥远的目标前进。路面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汽车欢快地在上面跑着，发出悦耳的沙沙声。两边的原野仍然茫茫一片，看上去十分壮观。武威不禁想起了伟人的诗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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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晓行夜宿，穿州过县，第三天来到了湘黔交界的怀化市。此时已是下午一点，他们正准备进服务区吃饭。武威跟冯主任商量说：“出门几天了，坐车坐得腰酸背疼，手脚都麻木了。不如休息一天，养精蓄锐，放松一下。小张、小王开起车来也能全神贯注，保证安全。”

　　冯主任爽快地同意了。出门在外，谁不想平平安安的呢？小张、小王很少跑这么远的长途，虽然轮流开车，但也感到疲乏，听说休息一天，自然高兴。于是，他们下了高速，进入市区，找了一家饭店准备饱餐一顿。

　　酒菜上桌，众人边吃边聊。武威说：“听说离这儿不远，有一个号称全中国最美丽的小城——凤凰。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著名作家沈从文的故乡，还出了黄永玉、熊希龄等许多名人。现在时间还早，我们不如到那里参观参观。”武威有一位战友是凤凰人，所以知道这里的一些情况，想借机游览一下。

　　冯主任欣然同意。现在出差，动不动就是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人们早就厌倦了城市的喧嚣嘈杂，反而向往那些古朴幽静的地方。于是，四人吃完饭，上了车，调转车头向凤凰驶去。

　　凤凰古城果然很近，才两个小时就到了。他们找了个宾馆安置下来，武威已和战友取得了联系。不一会儿，他的战友就到了宾馆。

　　武威的战友叫龙兴昌，少数名族，个不高，瘦瘦的，年纪比武威要小一些，看上去颇有几分精明，但又不失淳朴。

　　龙兴昌见到武威很激动，上来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说：“老排长，真是你吗？”他和任源是一批的兵，武威当年是他们的排长。两人已经有十几年没见面了。

　　武威受了他的感染，眼角也有些湿润，双手握着他的手摇了摇，说：“兴昌，这些年还好吧？”

　　“还行。老排长，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我们到贵州出差，路过这儿，想顺便参观一下你们家乡。”武威说，“这位是我们领导——冯主任，这两位是小张、小王。”然后又向众人介绍了战友。

　　大家寒暄了一番，龙兴昌就忙不迭地介绍起家乡的风景名胜、风土人情，说着还掏出当地名烟——土匪烟，请大家品尝。

　　土匪烟是用当地的一种烟叶卷成的，比一般的香烟长而粗，像雪茄一样。解放初期，这一带匪患猖獗。这些土匪凶悍顽固，凭借险要地势，自立为王，与政府对抗。后来，解放军发动了著名的湘西剿匪战，根绝了匪患，湘西人民才过上了平安的生活。上世纪*十年代，有人以此为题材了，拍摄了几部影视剧，一时风靡全国，大大提升了当地的知名度。其中，最著名的《乌龙山剿匪记》就是在凤凰乌龙山拍摄的，现在那里已是一个著名的景点。受此启发，当地开发出了这种土匪烟。

　　武威把烟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龙兴昌打着火机给冯主任和武威点上。武威吸了一口，味道不怎么样，劲却不小，被呛了一下。冯主任和小张、小王也连连咳嗽。

　　“怎么样？冯主任、老排长。”龙兴昌问。

　　“行。就是有点呛人。”冯主任说。

　　“和雪茄差不多嘛，劲儿够大的，受不了。”武威补充说，把大半截土匪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聊了会儿天，已是五点过钟，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龙兴昌建议参观一下古城夜景，然后找个地方吃饭。众人没有异议，洗了一把脸，便跟着龙兴昌出了宾馆。

　　沈从文先生曾经这样描述过凤凰：“若从一百年前某种较旧一点的地图上寻找，当可在黔北、川东、湘西一处极偏僻的角隅上，发现一个名为‘镇竿’的小点，那里同别的小点一样，事实上应当有一个城市，在那城市里，安顿下三五千人口……”

　　沈先生提到的镇竿，就是现在的凤凰古城。城不大，四周群山环抱，清澈的沱江缓缓地从城墙脚下流过。华灯初上，两岸的吊脚楼倒映在江水中，随波轻轻摇荡，仿佛梦境一般。街上铺着青石板，两边是富有民族特色的古民居。因为季节和时间的关系，游人并不多，给人一种幽静恬美的感觉。

　　走马观花转了一圈，龙兴昌便带领大家进了一家饭馆，说是要请他们品尝地道的凤凰菜。众人吃后，觉得味道不错，只是有些辣，充分体现了湘菜的特色，只不过有的食材是本地野生的。

　　吃完饭，龙兴昌要结账，武威赶忙拦住。最后，还是冯主任让小张买了单。

　　一行人回到宾馆，各自回房间休息。武威拉着龙兴昌进了自己的房间，两人没完没了地述说战友情，回忆当年的美好岁月，一直聊到眼皮抬不起来。龙兴昌也没回家，干脆在宾馆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龙兴昌自告奋勇充当导游，带领他们游览了乌龙山，又参观了苗寨，喝苗家酒、吃苗家饭、观赏民族表演，玩得十分尽兴。吃了晚饭，龙兴昌才告辞而去。

　　第三天一早，众人离开凤凰，一路向西，进入贵州境内。到贵阳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还没有下班。大家在宾馆安顿下来，立即跟徐厅长同学的秘书取得了联系。没多大一会，领导秘书就来到了宾馆。

　　见了面，领导秘书热情地说：“欢迎欢迎，欢迎远方来的客人。大家辛苦了，我是党秘书。我们领导很忙，实在是走不开，所以委托我来接待大家。请多多包涵。”说罢和众人一一握手，颇有领导的风范。

　　“打扰了，打扰了。”冯主任说，“我们来给领导添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党秘书说，“为领导搞好服务就是我们的工作。你说是不是？冯主任。”

　　“那是那是，党秘书说得对。为领导服务也是为人民服务，因为领导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嘛。”冯主任附和着说。

　　“哈哈哈，所见略同，所见略同。”党秘书爽朗地笑道。

　　武威听了两人的对话，大为叹服。真不愧是官场中人，脸皮一点不比汽车轮胎薄，这种不要脸的话说起来一点也不脸红。

　　党秘书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冯主任说：“这是领导的批条，数量不多。我们领导说，请转告你们徐厅长，请他多多包涵。现在到了年关，茅台酒供应很紧张。中央各部委、各省市党政机关、部队各大单位都来要酒，实在是招架不住，明年的指标都用完了。这批酒，还是领导从别的单位那儿硬扣下来的。

　　武威凑过去一看，只见批了一百件飞天茅台，另外还有十件十五年陈酿，就这已经值好几十万了，还嫌少？难道厅长要做酒生意？

　　冯主任说：“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我们厅长给领导捎了点土特产，等会我们送去？”

　　“不用不用，放我车上就行了。你们厅长太客气了。”党秘书说。

　　谈完了正事，众人又聊了一会，便出门吃饭。上车前，冯主任叫小张、小王把礼物装到了党秘书的车上。

　　到了饭店，众人按职位入座。服务员给大家斟上党秘书带来的茅台酒。

　　党秘书端起酒杯说：“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来，大家干一杯。这可是真茅台，尝尝和大家以前喝的有没有差别。”

　　冯主任表示了感谢，武威附和，大家喝了一杯。

　　“好酒好酒，正宗的茅台。”冯主任说，“真羡慕你呀，党秘书，生活在美酒之乡，不用担心会喝住假酒。”

　　“这倒是句实话。贵州是个穷地方，经济不发达，但酒还是不错的。除了茅台，习酒、珍酒、董酒都很好。”说起酒，党秘书兴致比较高，向众人介绍了一番本省的各种名酒，提议再干一杯。众人响应，又干了一杯。

　　武威这样的小公务员，平时喝茅台的机会不多，难以判断真假。在他有限的记忆中，茅台酒的特点：一是香味浓郁，二是有一股高粱味，三是喝多了不像别的酒那么难受。不知是因为心理因素，还是味觉发生了变化，他感觉这酒比以往喝的味道还要浓郁一些，高粱味也要足一些，口感也好一些；但一细品，又觉得没有什么差别。管他呢，喝吧，肯定假不了。到了贵州，又是党秘书这样有身份的人请客，难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党秘书，茅台酒一年产量有多少？”武威请教道。

　　“年产量现在也就一万多吨。其中百分之六七十供应各级党政机关，还有一部分供应各大企业，真正进入国内外市场的顶多也就三四千吨。”党秘书说。

　　“哪平均到一个省没有多少啊，怎么满大街都是卖茅台的？”武威疑惑地说，“难道都是假酒？”

　　“哪有那么多真的。茅台酒年产量才一万多吨，据说年销量已经达到了二十万吨，两者相差十几倍。你说，多出来的是哪儿来的？”党秘书任分析说。

　　“也就是说，市场上销售的茅台，十瓶里面只有一瓶是真的，其他九瓶都是假货？”冯主任说。在座的人里面，除了党秘书，他喝茅台的机会可能最多，喝住假酒的机会也最多，不禁有些担忧。

　　“正是。”党秘书肯定地说。

　　“太可怕了，这么多假酒。”司机小张说，“幸亏我们喝得少。”

　　“喝得少？喝得少你以为就躲过了？现在什么东西没有假的？抽烟有假烟，喝酒有假酒，连小姐都有假的——不是处女，冒充处女。”冯主任正为自己可能喝了假茅台而担忧，看小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冲他来了几句。

　　“经典经典，冯主任这句话说得太经典了。来，大家干一杯。”党秘书带头喝了一杯，继续说道：“前天我看报纸，有个地方扫黄，抓住了一伙用鸽子血冒充处女血，敲诈嫖客的。大家以后找小姐一定要小心，事先验明正身，以免吃亏上当。哈哈哈……”

　　好好的怎么扯到卖淫嫖娼上了？这帮人啊，也不怕丢国家公务员的脸。武威对这样的话题颇为反感，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说：“现在不光是抽的、喝的造假，吃的也让人不放心。什么苏丹红、瘦肉精、避孕药、激素，什么东西都敢往饲料里添，猪牛鸡鸭鱼吃下去，人又吃这些家禽家蓄，把那些东西全吃到肚子里了，难怪现在患恶性肿瘤的人这么多。真不知道还有什东西能吃。”

　　“哎呀，没看出来，老武还是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圣人。”冯主任开玩笑说。

　　“党秘书，怎么区别真假茅台呢？”武威并不在意冯主任的话，请教党秘书说。

　　“这还真是个问题。以前造假手法低劣，从包装上就能区分出来。这几年造假的也学精了，包装都是真的，根本看不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喝一口尝尝。”党秘书说。

　　“怎么包装是真的，酒是假的呢？”武威有几分不解。

　　“现在的假茅台，大部分用的是真茅台的酒瓶和盒子。你没发现，茅台酒瓶都涨价了，一百块钱一个呢。”党秘书解释道。

　　“哦，怪不得看不出来。”武威总算是搞明白了。

　　在党秘书的殷勤招待下，大家酒足饭饱，和党秘书告辞后回到了宾馆，各自回房间休息。一路上，投店住宿，冯主任单独一个房间，小张和小王两人一个房间。剩下武威一个人，没有陪伴的，只好也单独一个房间。

　　武威今天喝得多了些，有七八分醉意，只觉得眼皮沉重，也未洗漱，和衣倒在床上。正似睡非睡之时，电话响了起来。他伸手拿起话筒，只听一个娇媚的女声说道：“先生，您需要特别服务吗？”

　　“什么特别服务？”武威尚未清醒，一时未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们有许多漂亮的小姐，提供各种服务。价格优惠，还有发票。先生，您需要吗？”对方解释说。

　　武威明白了，这就是传闻中的夜半铃声。看来还为顾客考虑得很周全，连发票都准备好了。据说，随着中国国力的增强，国外学汉语的人越来越多，连红灯区里的小姐也会几句。每当看见亚洲面孔的人经过，她们立即笑脸相迎，用十分标准的普通话说：“先生，要不要？有发票！”

　　武威是个正经人，没干过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于是吓唬说：“我是警察！”

　　对方显然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并没有被他吓住，反而嚣张地说：“警察有什么了不起！难道警察没长那玩意儿？要就要，不要拉倒。别拿警察吓唬人，老娘不怕。”说完啪的一声挂了。

　　小姐说得有道理。她们并不怕警察，警察也长有那玩意儿，脱了衣服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完事之后，警察提上裤子就走了，而别人是要付钱的，所以小姐们还是少招惹他们为妙。

　　吓走了小姐，武威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死，连个梦都没做。一觉醒来，早已天光大亮。吃罢早餐，一行人上车直奔北面而去。

　　“老武，昨晚睡得怎么样？”冯主任眼望前方，好似不经意地说。

　　“很好呀。这是出门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上，一觉睡到了天亮。”武威说。

　　“没干点别的事？”冯主任转过脸来，意味深长笑着说。

　　“从酒店回来那么晚了，除了睡觉，能干什么？”武威不解地说。

　　“武主任，你不知道，有的事只有晚上才能干呢，大白天还干不成。”小张插嘴说，和小王两个挤眉弄眼的，好像有什么秘密一样。

　　“哈哈哈，看不出来，你这小兔崽子经验倒还很丰富嘛。”冯主任笑骂道。

　　“哪里哪里，比领导们差远了。再说，我们又报不了帐，哪有闲钱干那种事呀。”小张谦虚地说。

　　听了他们的话，武威想起昨晚的骚扰电话，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几个家伙肯定也接到了那样的电话，所以现在拿他来打趣呢。于是，他说：“昨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个女的打电话问要不要特别服务。我问她什么特别服务，她说有漂亮的小姐，还能开发票。没想到，宾馆竟然有这样的事。你们接到电话没有？”

　　“没有，没有。”小张和小王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一回宾馆就睡了，睡得像死猪一样，没接到电话。还是武主任有福气，小姐们才愿意上门服务。”说罢，两人嗤嗤地笑。

　　“胡说。我可没干那种事儿！”武威说。

　　“我们又没说你干那种事儿。是你自己说小姐打电话给你，她又没打电话给我们。”小张是个老油条，并不把武威的斥责当一回事，仍然嬉皮笑脸地说。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茅台镇。这个以酒闻名于世的黔北小镇，好像连空气都含有酒的芳香。这儿的人，好像除了生产酒的，剩下的就是卖酒的和买酒的。一路上，各地牌照的车络绎不绝，显然是来买酒的。推销酒的也络绎不绝，只要你稍一停留，马上就有人上来神秘地说：“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