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省长的公务员不是好公务员的- 第15部分

　　“叔叔好！”小男孩头也不抬地叫了一声。

　　“你看看这孩子，一点礼貌也没有。”杜大凤说，语气却很和蔼。“去给你小姨打电话，看看在不在家。”说着轻轻拍了孩子屁股一巴掌。小男孩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嘀嘀嘀”地摁了起来。

　　这个女人不仅离过婚，还有孩子！她的丈夫是谁？为什么离婚？

　　一个接一个的意外，使武威的脑子里出现了拥堵，转不过弯来，好像上下班高峰时的马路一样，一时理不清头绪。

　　看他们要出门，武威起身告辞，连拜访的目的都忘了说。

　　这真是个谜一样的女人，背后一定隐藏着精彩的故事。是什么样

　　的故事呢？武威一边走一边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九章　　邂　逅
有这样一个故事。某机关邱处长在桂林时认识一位来华旅游的外国朋友约翰。闲聊时，约翰说：“我发现你很喜欢旅游，是吗？”邱处长连忙纠正他说：“不是旅游，是开会。”第二年，他们又在杭州相遇。约翰问：“这次，你是来开会的吧？”邱处长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来参加培训的。”第三年，约翰在日本富士山又碰到邱处长。他幽默地问道：“密斯特邱，你是来开会呢，还是来培训？”邱处长笑了笑说：“我是来考察的。”约翰不得不叹服中国语言文化的博大精深。

　　春回大地，阳光明媚。冬眠中醒来的虫子钻出洞穴，急匆匆爬来爬去，到处是它们忙碌的身影；在城里猫了一冬的大小官员，脱下棉袄换上春衫，蜜蜂似的飞来飞去，为革命工作四处奔波。

　　春节过后相对平静清闲的日子结束了，办公室忙碌起来，人来人往，好像一个巨型蜂巢一样。

　　一大早，武威便跟着徐厅长、关主任等领导到机场迎接京城来的客人。

　　最近客人比较多，有来自国家部委的，有来自其他省市兄弟单位的，还有不远万里来自友好国家的。层次也很丰富，有省部级的，有县处级的，还有一些无级胜有级的专家、教授。这些人除了来自党政机关、科研院校的之外，还有许多来自名目繁多的社团组织，光是姓名前长长的头衔就令人眼花缭乱，让人难以弄清他们的真实身份。

　　但武威凭着自己的经验和职业敏感，还是能把他们分出个三六九等。根据对等接待的外交原则，厅长接待的一般是正厅局级以上领导，关主任接待的为正处级干部。由他武威出面接待的那些所谓的主任、处长，其实都是非领导干部。主任、处长的头衔就像他科长的头衔一样，是大家口头任命的，只不过说说而已。

　　武威觉得发明主任这个词的人太伟大了，把文过饰非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正部级的高官可以叫主任，比芝麻还小几圈的官也可以叫主任。就像变形金刚一样，能大能小，能伸能缩，常常让人一头雾水，而这可能就是大家想要的效果。

　　在一般情况下，武威的判断不会错。但外交无小事，接待工作还要灵活机动、随机应变，这是做好接待工作的诀窍之一。比如说，京官一般要高看一级。毕竟是从天子脚下来的，又是来自报纸、电视上经常提到的大衙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副司局级的官员来了，厅长有空还是要见一见的，起码设个宴接接风。上面来个副处长，关主任有时还亲自陪同。下面来的官员则相反，秉持着见官低一级的谦虚态度，好像并不特别在意是否对等。就像外地的官员到了京城一样，有人接待就是高看你了，哪还敢指望级别对等呢。

　　来访的原因也是五花八门，有参加会议的，有考察工作的，有交流经验的，还有检查工作的，等等。但不管什么原因，到名山大川看一看，寻访寻访名胜古迹是必须的。只不过开会的叫参观，省部级领导叫视察，司局级以下干部叫检查而已。

　　领导们为了工作，不顾舟车之劳来到敝地，作为东道主自然应该热情款待，何况自己也有麻烦人家的时候。但来的客人实在太多，像赶集似的来了一拨又一拨，这一拨还没走，下一拨又到了，接待任务很是繁重。领导们又忙，分身乏术，不能一一陪同，于是武威便承担起了为领导们分忧解难的光荣任务。

　　这段时间，武威的主要工作就是迎来送往。为了搞好服务，让领导们吃好、喝好、玩好，保持身心愉快，他坚持做到“三陪”：陪吃、陪喝、陪玩，因此忙得不着家。这不，昨天晚上刚送走兄弟单位的考察取经团，今天一大早又去接北京来的会议代表。

　　他们是来参加生态文明建设高层论坛的。自从党的十七大提出建设生态文明以后，许多善于见风使舵的聪明人便争先恐后扛上这面大旗，各种协会、论坛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神州大地，仅本系统全国性的团体组织就不下五六家。这些团体一般由一个神通广大的人物挂帅，凭借自己的影响力和死不要脸的精神，和政府部门联合开展各种各样的活动，在冠冕堂皇的幌子下，化公为私，谋取利益。

　　这次活动是由中华生态文化协会与农林厅联合举办的。中华生态文化协会颇有些来头，据说其发起人、会长欧阳泽慧老太太是某前领导人的亲戚，至今仍担任着全国政协某委员会主任的职务。每年，该协会都要轮流和各省市的有关部门联合举办生态文明建设高层论坛，弘扬生态文明的理念，促进生态文明的建设。

　　像这种务虚的会议，厅长一般是不亲自出面的，但因为欧阳老太太大驾光临，不得不高度重视，带领有关人员到机场迎接。领导们见面后热情握手寒暄，然后登车扬长而去。武威留在机场，手里举着一块牌子，站在出口处迎接其他与会人员。

　　因为有一载有会议代表的航班延误，武威回来时城里已是灯火阑珊，没有赶上欢迎晚宴。他回到会议接待处自己的房间，泡了碗方便面充当晚餐。

　　第二天吃罢早餐，武威便赶到会场对设施进行最后一次检查，试试话筒有没有音、座签摆得对不对、矿泉水是否都有、座椅是否整齐等等。一切就绪之后，他站在入口处，面带笑容，恭迎领导和与会代表，像宾馆酒店的迎宾小姐，只是不用说“欢迎光临”。

　　武威看上去一副愉悦的模样，其实眼神空洞、心中茫然，像一个木偶。除了本单位的几个人外，其他代表他都不认识。

　　突然，武威眼前一亮，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正款款向他走来。难道她也是会议代表？来不及细想，那人已到了跟前。武威向前迈了一步，满脸阳光灿烂，说：“你好！”

　　女人嫣然一笑道：“你好。”这一笑，虽不像宋玉笔下的东家之女那样“惑阳城，迷下蔡”，但却足以令武威精神振奋、斗志昂扬，顿时觉得会议室敞亮了许多，连这种无聊的会议好像也有了意义一样。

　　两人打过招呼，没有再说什么。女人连脚步都没有停，优雅地向代表席款款走去。武威在后面目送着她，看着她在位置上坐下来、埋头翻阅会议材料，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此时，领导们已经在主席台就坐。主持会议的刘厅长庄严宣布：第四届生态文明建设高层论坛正式开幕。接下来，领导们一个接一个发表重要讲话，一本正经，慷慨激扬，好像对生态文明有自己独到而深刻的见解，对生态文明建设十分重视一样。其实，武威知道，他们只是念念别人写的稿子而已，对生态文明的认识并不比他强多少，仅仅是知道个名词而已。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女人吸引，没心思探究这些无聊的问题。

　　武威坐最后面的空位上，对领导们慷慨激昂的重要讲话充耳不闻，好像失聪了一般，无论多么冗长乏味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他耐心地翻着会议文件，把代表名单找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往下看。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有了重大发现。只见名单上这样写着：姓名，杜大凤；性别，女；单位，农科院宣传科；职务，副调研员。

　　肯定是她。啊呀，她竟然是农林厅的！太不可思议了。这个神秘的女人，每一次见到她都有惊人的发现，不知道她背后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呢。武威抬头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波涛汹涌，好像猪八戒见了嫦娥一样，有些情不自禁。

　　武威饶有兴致地揣摩她此时的表情：是像蒙娜丽莎一样微笑着呢，还是像圣母玛利亚一样端庄宁静呢？突然，武威看见她抬头望着主席台，好像被台上的人吸引住了。武威也往主席台望去，只见徐厅长正在讲话，那公鸭般的嗓音炸雷似地在耳边响起。仿佛偷情被抓了现行，武威顿时疲软了，丧气地垂下了头。她是厅长的女人！她怎么会是厅长的女人呢？

　　武威感到耳朵里嗡嗡的响，一句话也听不见；屁股下面好像有钉子一样，总是坐不安稳。怎么还不结束啊？他觉得时间过得太慢，领导的讲话太长，让人难以忍耐。其实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熬到会间休息，武威便偷偷溜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连午宴也没参加。

　　会议的主要议程一上午就结束了。但大家知道这仅仅是序幕，最精彩、最核心、最重要的活动还在后面。这就像去按摩、洗脚一样，按摩、洗脚本身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是按摩洗脚后的活动。

　　像这种务虚会，开会本身并不是为了解决什么问题，因为根本就没有问题需要解决。无非是借开会之名给大家提供一个聚会的理由，见见面，聊聊天，参观一下名胜古迹，游览一下名山大川。古人不是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开会虽不能帮助大家读万卷书，但肯定能够帮助大家行万里路。其实，对现在的人、尤其是领导来说，行万里路根本算不上什么壮举，去一趟欧美就远远不止。　

　　基于上述理由，此次会议安排参观青埂峰国家森林公园。因为那里的生态保护很好，体现了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性，完全契合这次会议的精神。

　　青埂峰国家森林公园的前身是一个国营林场，位于层层叠叠的大山之中，好像一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因此开发晚，知道的人并不多，尤其是省外的朋友，但却是一个世外桃源般令人向往的好地方。

　　之所以要去这个地方参观，原因有二：一是便于接待。青埂峰国家森林公园属于农林系统，归当地农林局管理。二是为了宣传。公园为了提升知名度，希望获得一块生态文明基地的牌子，而生态文明协会就是负责评比颁发这种牌子的。于是，公园领导盛情邀请与会领导和专家，还有新闻记者前去指导工作。

　　要去这样的地方，路途遥远，自然要付出一定的辛劳和时间，所以下午两点钟就要出发。

　　受领导指派，武威肩负起了带队的重任。好在他没去过，也借此机会一游，算是公私兼顾。

　　饭后稍事休息，武威便招呼大家上车，准备出发。待他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她。又等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不见踪影。到底去不去？不去也该打个招呼呀！武威有些不高兴，下车往宾馆走去。刚走到大厅门口，只见急急忙忙跑出两个女人来。

　　见了武威，杜大凤冲他笑了笑，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武科长，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

　　这一笑笑得武威没了脾气，说：“没关系，还不到时间呢！我还担心你们睡过了，正要去叫你们呢。”

　　计划两点出发，现在都快三点了，武威竟然还说没迟到，而且那么亲切温柔，没有一丝怨气。由此可见，男人对可爱的女士是多么宽宏大量；反过来，也正好说明了美女的魅力多么强大。怪不得欧洲中世纪有那么多男人为争夺女人决斗，甚至还发生过战争。

　　三人上了车。前面已经坐满，于是，武威和杜大凤并排坐在后面。武威喜出望外，没想到上天这样眷顾自己，提供了这样一个零距离接触杜大凤的机会的大好机会。这个女人真是太可爱了，连迟到也能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武威心情特别好，有一种幸福感。

　　在森林公安警车的引导下，两辆旅游大巴驶出城区，上了高速公路，风驰电掣，一路向西而去，好像有十万火急的任务。让人不由想起唐代诗人杜牧写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车内一片祥和，大家唧唧喳喳地说笑、聊天。

　　武威对杜大凤说：“杜主任，真没想到啊，我们不仅是同行，还是一个厅的。怎么以前会没碰到你呢？”他想起她不让叫她嫂子的话，按照不成文的规矩改口称她杜主任。

　　杜大凤说：“你们是大机关，我们是基层单位，又不在一个院上班，怎么可能碰上呢！”

　　“那不好说，人是讲缘分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天天在一栋楼里上班未必就认识，厅里好多人，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姓甚名谁。”武威谈话的兴致很高，信口胡扯道。其实他并不相信缘分，缘分只是一个话题而已。女人们常常会相信缘分，或者假装相信。否者，男女之间就会失去搭讪的借口，美妙的情感就会胎死腹中。

　　果然，杜大凤说：“要说也是呀，好多事情是要讲缘分的。”

　　武威一听，心中一喜，好像地下党对上了接头的暗号，继续说道：“没想到会在黄大哥那儿遇见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他本想说“我们很有缘分”，话刚要出口，又觉过于唐突，只好这样说。

　　杜大凤轻轻一笑，说：“那算什么缘分啊！我们认识，是因为我们的生活圈子有交叉重叠的地方。你认识黄总，我也认识黄总，我们自然就认识了。这正常得很，根本不算缘分。”

　　“有一位企业家说，男人的智慧和长相常常是成反比的。看来女人不是，女人的长相和智慧成正比，长得越漂亮人就越聪明。”武威抓住机会恭维道。

　　“说这种话的企业家一定长得惨不忍睹。”杜大凤一针见血地指出，说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一朵盛开的牡丹。

　　武威想起说这话的阿里巴巴老总马云的长相，不由也笑了起来。

　　说笑了一阵，杜大凤好像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上次你去看我，有什么事没有呀？”

　　“没有没有，纯粹是礼节性拜访。过年了，看看朋友嘛。”武威矢口否认，然后说道：“你儿子真可爱，很聪明，长大以后一定有出息。”

　　说起儿子，杜大凤一脸的幸福，话也多了起来。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一路，好像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一样。

　　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汽车下了高速公路，在一个大门前停了下来。武威向众人解释说：“这里是三国著名的古战场，当年曹操和袁绍在此决战。曹操凭借非凡的军事谋略和勇气，出奇制胜，最终击溃了袁绍的十万大军，取得了以少胜多的重大胜利，为统一北方奠定了基础。我们今天顺道参观一下。请大家抓紧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众人下车进入遗址公园，凭吊那些金戈铁马的英雄。武威和杜大凤跟随在大家后面，一边走一边继续聊。

　　如今的古战场，硝烟早已散尽，到处芳草萋萋，亭台楼阁掩映在葱郁的林木之中，没有一点鏖战的痕迹。曾经的英雄豪杰、金戈铁马变成了一座座雕塑站立在金碧辉煌的博物馆里，提醒游人这里就是一千多年前军旗猎猎、喊声震天、血流成河的战场。

　　女人对战争不感兴趣，却容易被英雄和美女的爱情故事所感动。一座仿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