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省长的公务员不是好公务员的- 第19部分

　　所以，尽管*评议得票不高，武威仍然信心满怀，稳坐钓鱼船。

　　经过耐心的等待，公示名单终于出来了，武威和袁伟果然榜上有名。武威拟任宣传处副处长，袁伟拟任人事处副处长。

　　这大大出乎武威的预料，不禁喜出望外。他原本只是希望提升为副调研员，解决副处级待遇，然后找机会再调到一个好一些的业务处室，就心满意足了。没成想，一步上了两台阶，直接当了副处长。可见，徐厅长对自己还是重视的，杜大凤也是帮了大忙的。武威心想，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又过了一段时间，正式文件才下来。人事处余处长带领武威到宣传处上任。宣传处和办公室在同一层楼办公共，只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大家天天照面，也都比较熟悉。

　　余处长和武威先到宣传处处长办公室，和孟处长见了面。孟处长是个老同志，五十多岁了，处长都当了十多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前些时候还住了院，最近一直在家休养，很少上班。所以，武威很少看见他。孟处长今天是专门为了欢迎武威才来办公室的。寒暄了几句，孟处长带领他们进了兼当会议室的大办公室。

　　宣传处的其他同志早已等候多时。待大家坐定，孟处长宣布开会，然后请余处长讲话。

　　余处长宣读了任命通知，接着讲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厅党组和厅领导们如何重视宣传工作，宣传工作多么重要；为了加强宣传队伍，厅党组决定武威同志到宣传处工作；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把宣传工作做好，更上一层楼，如此等等。讲完以后，他对孟处长说：“我还有个会议，先走了。你们忙吧。”

　　送走了余处长，孟处长又讲了一番，对武威来宣传处工作表示欢迎。武威也表了态，但很低调，短短几句话就完了。他不想多说，一来不熟悉情况，二来他不是一把手，说多了反而不好。

　　开完了大会，孟处长又召集两位副处长到他办公室开了个小会，研究下一步的工作，并进行了分工。除了武威，宣传处还有一位副处长钟鸣，大个子，起码有一米八，但年纪并不大，和武威相仿。他以性格直率而著称，心里什么话都存不住，不管什么场合都可能发飙，常常弄得领导下不了台，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但钟鸣业务能力强，不光文章写得好，摄影方面也颇有造诣，是搞宣传的一把好手。

　　孟处长说：“钟鸣同志仍然分管内部宣传和杂志社。武威同志以后负责对外宣传，要注意协调好和媒体记者的关系，加强宣传报道，争取在党报党刊等重要媒体多发一些文章，大力宣传农林工作。我身体不太好，年纪也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后有劳两位多多操心。”

　　武威说：“孟处长，你放心。我一定协助你做好工作，向你和钟副处长学习，工作中多汇报、多请教，争取把工作做好。”

　　钟鸣说：“老武太客气了，互相学习。”

　　说了一会儿话，孟处长对钟鸣说：“你去安排一下，晚上全处同志聚一聚，欢迎武威来我们处工作。”

　　钟鸣走了之后，武威和孟处长又聊了一会。其间，孟处长给分管宣传处的刘厅长、办公室关主任、人事处余处长打了电话，请他们参加晚上的活动。

　　从孟处长办公室出来，武威回到原来的办公室收拾整理物品。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些文件报纸，并没有多少东西。武威不像许多人那样，把办公室当成第二个家，除了老婆孩子，什么东西都往办公室放，连受贿的钱财也不例外，因此常有从贪官办公室搜出大量现钞的报道。他认为，办公室就是办公的地方，不是收藏室，更不是杂物间。

　　武威三五下就收拾好了，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起身去关主任那儿说了会闲话，算是告别。关主任说了许多勉励的话，希望武威常来常往，不要忘了老朋友、老同事，颇有些依依惜别的样子。

　　欢迎晚宴在林苑大酒店举行。人不多，有刘厅长、关主任、余处长，外加宣传处六个人，另外还有杂志社的责任编辑老孙，总共十个人，刚刚坐满一桌。虽然宴会是欢迎武威，但他并不是真正的主角，甚至连配角也算不上，只是大家吃喝的一个借口而已。所以，好酒好菜一上，便没人再提这事了。

　　其实吃喝是不需要借口的，就像送礼不需要借口一样。而且中国现在富了，已经没人再计较这点小钱。不像以前，公款吃点饭喝点酒就成了众矢之的，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像犯罪一样。现在没人再提这事，并不是公款吃喝的现象得到了遏制，而是比这花钱的娱乐项目多了，谁还在乎这点小钱呢？

　　武威并不计较这些。能够给大家提供一个公款吃喝的理由，他还是很高兴的，感觉就像为大家谋了一次福利，而且并不用自己掏腰包结账。最重要的是他升了官，虽然这个官并不大，也没多少权力，但万里长征毕竟迈出了第一步。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不当小官怎么当大官呢？要知道，夫人大多是“小三”转正的，将军都是从士兵干起来的，高官很多是从小秘书爬起来的。

　　席间，武威不停地给领导们敬酒，感谢他们的教导和培养，表示一定在他们的领导下继续努力工作。领导们也像是为武威的进步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似的，鼓励他继续努力，他们一定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有一个著名的相声，说一个科长为了公款吃烤鸭，写了这样一份报告：“领导——冒号！为了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为了进一步推动科普活动的深入开展，为了纪念俄国著名生理学家巴甫洛夫诞辰139周年，我科决定，在全聚德烤鸭店举行隆重的纪念活动，……”　

　　武威虽不是科学家，但作为一个升了官而又活着的人，只被吃一次显然是不够的。过了没两天，他又被吃了一次，这次是办公室欢送他。参加的领导基本上没变，但人却增加了不少，两桌才能坐下。因为办公室的同事比宣传处要多得多。

　　另外，关主任还把袁伟也请来了。他这次也被提拔为副处长，而且是人事处的副处长。幸亏有了袁伟的加入，两人交替着给领导们敬酒。武威的负担因此大大减轻，要说的酒话也少了许多，能够偷空喘息一下。

　　席上气氛十分热烈和谐，敬酒的和被敬酒的都熟练地重复着那些烂熟于心的酒话。只有张求仕与众不同，说的话依然不顺耳，有碍和谐，因为这次他仍未得到提拔。但刘厅长在座，他也不敢太放肆，众人也没有理他。

　　饭后，有人提议去玩一玩。玩什么呢？公务员自然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即便干也是悄悄的，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在领导面前说。在领导跟前说的，自然都是正当的娱乐活动。虽说现在的夜生活很丰富，但能够正二八经摆到桌面上的项目还不多，除了喝酒吃饭，就是唱歌跳舞。像洗澡按摩这样广受欢迎的活动却又不宜集体参加，尤其是有女同事的时候。经过一番*协商，在女士们的坚持下，最终决定去歌厅唱歌。

　　大领导们自然是不参加这种活动的。一来他们太忙，还有许多要事处理；二来有自知之名，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强项，不愿在部属面前献丑。所以，当即走了好几个。关主任也要走，被办公室的两位美女贾艳艳和谭娟娟拉住不放，便留下来与民同乐。

　　武威虽然是政工干部出身，但音乐天赋十分有限，除了会扯着脖子唱“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等几首军营歌曲之外，其他一概不会，于是便想告辞。他刚一张嘴，袁伟就说：“老武，你不能走，你走了谁买单呢？”武威便不好意思再说走了。

　　袁伟成天跟在厅长屁股后面，没日没夜的，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空，自然要尽情乐一乐。

　　张求仕也没有走，他的牢骚没有机会发泄出来，需要借唱歌来抒发他的郁闷和悲伤。

　　一行人马到了红太阳歌厅，要了一个大包间。进去一看，音响设施一流，十分满意。几个年轻人上去就开唱。关主任、张求仕、武威几个则坐在沙发上抽烟、喝啤酒。

　　武威把酒斟上，端起来对关主任说：“关主任，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今后还请多多指教。来，我敬你一杯！”

　　关主任接过酒杯，说：“哪里哪里，老武太客气了。以后虽然不在一个处室了，但还是好兄弟，要多走动、多联系。”

　　“那是那是，只要主任不嫌弃，今后一定多请示、多汇报。”

　　说罢，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敬罢关主任，武威又敬张求仕。他说：“张主任，我十分敬佩老兄的学问，你可是咱们厅难得的专家型领导。来，我敬你一杯。”

　　张求仕端起酒杯和武威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说：“狗屁！什么专家型人才，有个屁用。当官只要认识字就行，学多了也没用。”

　　此时，两位美女过来请关主任唱歌。武威不愿听张求仕发牢骚，也站了起来，准备欣赏关主任一展歌喉，他还没有听过关主任唱歌呢。关主任和两位美女的情歌联唱唱得还真不错，受到了大家的欢迎。最后，武威也被袁伟拉上台，唱了两首部队开饭前唱的“开饭歌”。

　　大家尽兴而归。走时，武威要结账，关主任却让人结了。

　　副职犹如二奶，本来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但凡事都有例外，一来武威是大家公认的厅长的红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厅长的面子上，也要让他三分；二来孟处长年老体弱，疾病缠身，实在没有精力细细把玩手中的权力。所以，武威这个“二奶”在单位说话还是管用的，至少能当一半的家。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武威明白了宣传工作的方向和重点，决定根据徐厅长指示，围绕农林厅的主要工作，集中开展几次宣传攻势，打开农林宣传工作新局面。他把自己的想法报告了孟处长。孟处长很欣赏，让他草拟一份宣传计划。

　　武威花了两天时间写出了计划，孟处长阅后很满意。时值年终岁尾，各处室要制定新的工作计划。孟处长便叫武威把钟鸣分管的那一部分也整合进来，形成了宣传处新一年的工作计划。

　　孟处长又住院了，交代武威工作上的事直接向徐厅长和刘厅长汇报。听了武威的汇报，徐厅长十分满意，指示按计划实施，争取使宣传工作更上一层楼。有了徐厅长的支持，武威大张旗鼓烧起了上任后的三把火。

　　武威向来重视宣传工作。在部队的时候，他就养成了一个好习惯，每天都要浏览新闻，关注时事，对媒体记者怀有一种崇敬之情。他知道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已经过去，一个好干部，不仅要干得好，还要会吆喝。而他现在专司吆喝之职，不扯着脖子吆喝几声岂不是有渎职之嫌？

　　要想吆喝好、吆喝出成效，武威知道离不开媒体记者的支持，尤其是以党报为代表的主流媒体。别看老百姓不看这种报纸，但领导们还是很重视的，因为这是党的喉舌。趁着双节来临，他逐一拜访了中央媒体驻本省记者站和省级主要媒体，并宴请了媒体领导和负责农林口的记者们，和他们建立起了友好的关系。

　　自去年秋季以来，本省气候反常，降水稀少。开春以后，情况仍未改观。本省是重要的产粮大省，号称中国的粮仓，农业生产不仅关系到本省的经济发展，也关系到国家的长治久安。长期干旱必然影响到今年的粮食生产，省委省政府对此极为重视，要求各地做好抗旱保苗工作。作为主管农业的政府部门，农林厅自然站到了抗旱保苗的第一线。

　　武威意识到，这是一个开展宣传工作的大好时机，于是积极策划，准备在省报上开辟一个抗旱专版，连续报道各地农林部门积极抗旱保苗的事迹。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日报社的杨主任，谁知杨主任也有此意。两人不谋而合，决定联合开设专栏。日报方面负责提供版面，价钱优惠；农林部门负责组织稿件。

　　武威向厅长作了汇报，得到了厅长的支持，于是开始运作。他一方面发文要求各省辖市农林局把抗旱保苗工作列为当前宣传工作重点，积极通过新闻媒体进行宣传报道；另一方面组织人员跟随农林厅派赴各地的抗旱指导小组，对抗旱工作进行报道。

　　有一天，武威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省委书记要下乡视察灾情，徐厅长陪同。他立即到省电视台和省日报社去活动了一番，终于给厅长争取到了一个单独采访的机会，然后安排处里的人拟出采访稿，经过领导们审阅修改后，报送徐厅长。以便厅长熟悉情况，准备接受记者采访。

　　那一天，武威和钟明带领处理的几个人，携带摄影、照相器材，抢在领导的车队前到达预定视察地点。

　　初春的原野，茫茫一片，到处是尘土，并没有多少绿色。由于长期干旱，田地里的麦苗无精打采的，有的甚至开始枯黄，像荒草一般。

　　当地政府准备了好几台消防车，整整齐齐停在路边，水管牵到了田间地头，为领导们上演抗旱保苗的好戏准备好了道具。各路记者已经就位，扛着长枪短炮严阵以待，准备拍下领导们奋战在抗旱保苗第一线的光辉形象。武威和钟鸣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领导们高大的身影。武威和电视台记者阳言聊了一会儿天，又和省报记者吴晓伟吹了一会牛，仍然没有听到领导们到达的信息。春寒料峭季节，野外的气温相当低的，风不停地吹着，让人有些瑟瑟发抖。但谁都不敢离开，谁知道领导们什么时候来呢？

　　又等了半天，远处突然传来了警笛声。武威抬头一望，公路上尘土飞扬，警车鸣笛开道，一列车队疾驰而来。大家立即摆好架势，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省委书记走到田间，蹲下来查看了麦苗，并和挑选出来的农民进行了亲切的交谈。徐厅长和其他一大群领导跟随在书记的身后。随后，领导们走到消防车前面的麦田里，接过别人递来的水管开始浇麦。水哗哗哗地喷涌而出，滋润着干渴的大地。

　　此时，摄像机不停地转动，照相机发出一片“咔嚓”声。领导们抗旱浇麦的光辉形象被记录下来，将通过各种媒体进入千家万户，呈现在社会大众的眼前。

　　浇完水，省委书记站在地头发表了重要讲话，要求各级党委政府把抗旱保苗作为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来抓，充分调动广大农民的积极性，做好这项工作，保障粮食生产，为国家经济建设和维护社会稳定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武威一心想着徐厅长接受采访的事，书记的讲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书记讲完转身刚走，他就急忙把电视台记者阳言拉过来采访徐厅长，生怕他跑了一样。

　　徐厅长已经做好了准备，站在书记刚才站过的地方，愉快地接受采访，畅谈了农林厅怎样落实书记的指示，采取多项措施，做好抗旱保苗工作，确保今年粮食稳产、高产。

　　回到厅里，武威又和钟明一起挑选照片，选出了几张有厅长光辉形象的传给了日报社的吴晓伟，希望他能采用。

　　晚上，武威专门调出平时不看的省电视台新闻频道，认真看了起来。在省委书记视察抗旱保苗工作的新闻后面，果然看到了徐厅长接受采访的画面。虽然时间不长，但却是独一无二的，其他厅长都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武威本想给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