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邀君宠,你别走!”他扼腕极了,眼睁睁看她愈跑愈远。不!她逃不掉的,既然让他又遇上了她,代表着两人的缘分完全没有结束,事情并未了结,反而才要重新开始呢。
应有诺拖着受伤的脚,一步一步往她跑掉的路径跟随而去。
他不会放弃的。
每每遇上那个不可理喻的家伙,她所设定好的路线就会无端多上数个荆棘。
总是如此,彷佛逃不开的宿命。打从一开始认识他至今,这个魔咒从来没有失效过。
あア邀君宠紧紧抓拢住被他“不小心”扯开的襟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刻。
更加弄不懂,他怎么还是不死心哪?都六个多月过去了,他还在四处追踪她。
这个无聊的风流公子,到底图谋些什么?
邀君宠踏着疾快的步伐往下山的小径奔走,一心只想远远避开应有诺,最好永远不会再见;她是行色匆匆,只是,当她走出警方的封锁线外,眼看就要回到平地时,乍地,她忽然感觉到有两道比阳光还要炽烈、比寒雪还要冰冷的眼光锁定了她;邀君宠敏锐地停下脚步,回首找寻那两道视线的方位。
这次她相当肯定绝非来自应有诺的窥探,因为那两道炯炯目光分明隐藏着一股浓烈的杀气,不可能是应有诺所能拥有的。
她全身戒备,且不断四处梭巡──风声沙沙,晃动的树叶摇晃重叠,隐去大半阳光,逐渐黯淡的光线让现场气氛显得相当诡谲!
倒是那股杀气一直没有褪去,反而徐缓地蔓延过来,意图罩住她。
邀君宠屏气凝神伫立在原地不动,跟对方比耐力,她不信那个逸出强烈敌意的神秘人不现身。
果然,未久之后,一个全身黑衣劲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慢慢从浓密的树丛中一步一步走出来。
邀君宠不急着开口,沈默小心地注视对手的一举一动──来人肯定不是简单人物。
对峙半晌,那男人终于先开口。“小妮子年纪轻轻,倒是智勇双全,连我的气息你都闻得到。”他言语间有着对自己的信心。
“为什么跟踪我?”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绽出猖狂笑意。“因为你才初露脸,就连挑了两桩震惊社会的大案件,我很佩服!
所以特地前来拜访你。“
拜访她?
“你是那群走私贩子的幕后主使?”她不得不做如此怀疑,虽然这两宗大案并未发现有人在背后操控,但是这个来意不善的男人一出口就挑开内幕,想必也对这两次的走私案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
“我虽然不是主使,不过就是知道内情。”
这个男人在打哪门子哑谜?
邀君宠更加谨慎。
“你能掌握到我的行踪,可见你也非泛泛之辈,又或者──你就是‘幽冥组’的成员。”这张生面孔并不隶属台湾帮派,但他所散发的气势又说明他是领导一方的人物,所以她才大胆提出这项臆测。
男人哈哈大笑。“果然是聪明的女孩,难怪你能在危险环境中生存的极好,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我也同样意外,”她紧盯住他。“‘幽冥组’的成员竟然会主动现身。”
“不现身不行哪,如果要确定我们‘幽冥组’能够在台湾顺利活动,首先就得歼灭最大的敌人──‘侠客居’。”
“你确定我跟‘侠客居’有关联?”
“我观察你好一阵子了,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跟‘侠客居’有关,不过你的行为模式倒是和我交过手的侠客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不管你是或不是,我都必须抢快一步下手毁掉你。而你现在落了单,正是最好的机会。”黑衣男子狰狞的一步步走向她,摘下墨镜后,又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邀君宠。“虽然你长得如此漂亮,只可惜,命不长!”
“长”字一下,他旋即出手,掌心握着的是一把利刃。
她避过,也出手反击,打斗中,她右手不得不松开衣襟,被撕裂的布料理所当然无法遮住她细致的肩膀,如玉般的肌肤无可避免地显露出来,也把那个黑衣男子的色欲给逼出来。
他双眼发直,淫笑出声并且攻击的更凶、更猛,过招间,他的双手甚至很故意地往她露出的肌肤探去──邀君宠又气又恨,紫色飞刀一夹上指缝间,预备射出。
哪知那个黑衣男子居然不怕死似地直直朝她迎面扑来,嘴角浮挂的色相,骯脏到让她大吃一惊,反射性的跃后一步。
到底真如“白主”所言,她对敌经验仍然略显不足,那个黑衣男人的动作是故意的,他制造了个陷阱,让邀君宠退闪一步,不免失神的一剎那,就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朝她挥出一团白灰。
邀君宠来不及避开,吸了一口,浓重的晕眩感突然袭来──糟了,是迷药。
烟灰入鼻后,她立即感到浑身乏力,身子摇摇欲坠地扶住树干,强撑仅存的力气想逃出这里,但黑衣男子狰狞的脸孔却愈靠她愈近。
“你逃不掉的。”他邪笑,一步一步走过来。“不过在你死去之前,我准许你再为‘侠客居’尽一次义务,听说你们是最喜欢做善事的,那么你就让我快乐一下,完成你此生最重要的任务吧。”他伸出手要抓住快晕厥的她。
砰!
完全意外的一声枪响把那黑衣男子吓了一大跳!让他以为其它的侠客人适时出现,来不及细想,他转身就溜走。
保命要紧。
而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背倚在树干上的邀君宠脑袋愈来愈重,整个人昏昏茫茫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只知道自己沈重的身子已经软软栽倒下去了。
应有诺死命拖着受伤的右脚及时圈住她下滑的身躯,焦急的脸孔就在她即将闭上的眼前不断晃动。
怎么又是应有诺?
邀君宠实在不敢相信。
怎会又是他?
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真教人……教人……莫可奈何呀。
无奈的叹息成为邀君宠最后的动作,紧接着眼一闭,倒进他的怀抱里。
第七章
“她到底要不要紧?”
“别紧张呀。”
“到底是怎样,你倒是快说呀……”
耳畔边一直不断响着嗡嗡细语,他们说了些什么,她总是听不清楚,头好重,身子一丝气力也没有。挣扎好半天之后,慢慢回笼的思绪才让她确定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其余的,她还是一片混沌。
似乎又过了一阵子,那些吵杂的声响才一个个的消失,然后好象全都退走了。
也好,别让人发现她已经苏醒过来,她也好有时间考量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
她缓缓张开眼睛。
应有诺的脸孔居然出现在正上方。
她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昏迷前的最后一丝记忆也全部想起来。
“你……”原来,她最后还是得落进他手中,与他之间,似乎成了改变不了的宿命,好象无论她怎么逃避,最终还是必须与他相遇。
“你醒过来了。”应有诺露出笑容,大大松口气。“幸好,否则我真要把那个庸医的脑袋给扭下来。”
邀君宠突然又合拢眼睫,不想看见他志得意满的俊美。
“怎么回事?你怎么又……难不成她又昏过去了?”应有诺不明所以,以为她又被迷药给伤害到,忍着脚上的疼痛站起来。“我得再去叫医生。”
“站住,我只是不想说话。”她赶紧开口制止他,否则这个男人一定又疯狂的弄出教人哭笑不得的闹剧。
应有诺转回头。
而她则闭着眼睛不想再开口,直到身旁的床垫凹了下去,应有诺的声音也同时在她耳畔响起。
“很难受吗?否则为什么不想说话?”他关怀地问。
邀君宠再度睁开眼睛,立即撑起身子拉开覆身的棉被,低头一探!
“你在做什么……噢,我了解,告诉你,原本你身上那件紫色衣服已经换掉丢了,反正也破得不能穿,留着没用。”
“谁替我换衣服?”
“是……”他不答,鬼鬼而笑。
邀君宠眼光倏冷。
“是你。”她怒责,太明白这龌龊的男人什么都敢做。
“不是、不是、不是我。我保证!”看她真是恼火了,应有诺连忙道:“是家里的女佣替你换下的,我没在场,放心吧,没经过你允许,我不敢亵渎你。”
才怪。
她不再理他,移动身子就想下床。
“你要去哪里?”他再问。
“离开这地方!”说着就下床。
“离开?”应有诺不顾自己脚伤蹦前一步,把她拉回床上,神色也变了!“谁说要让你离开的!”
“我为什么不能走?”这家伙难不成只会用蛮力制伏人。
“当然不能走,休说你欠我一大堆解释,就凭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没资格未经我的同意就随便离开。”
“救命恩人?”邀君宠难得扬高声调。
“不是吗?”应有诺噙着嘲讽,定定瞅住她。“若非我聪明,懂得先回头到空屋拿来一把枪,然后再锲而不舍地拚命追上你,你想你这回能够平安逃过那个奇怪男人的魔掌吗?”
“你还敢邀功?”她中计还不是拜他所赐,若非他先前过分的行为,又怎会导致这个后果,他竟然还敢以救命恩人自居。
应有诺敛去嘲讽,态度突然变得庄严,平添上的凛然,将他妆点的宛如傲不可一世的王者。
“回答我,你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工作?为什么会把自己置身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之下?两回了,我亲眼看见你跟匪徒缠斗时的凶险,为此,我一颗心脏几乎要停下来!”
“关你什么事?”她直接别开脸。搞不懂他在生什么气?她的所做所为与他有何干系?
他索性把自己黏合在她身上,让她惊呼之际不得不正脸相对。
“当然关我的事,你欠我一大堆债务,我若不好好把事情给弄个清楚,要是你惨遭横祸,我跟谁追讨去。”
“只好算你倒霉。”跟他对峙过太多回,不知是否被感染,她的话愈变愈多。
“没错,你要死了,的确算我倒霉,不过呢──”他阴恻恻地逼俯下去,几乎与她眉眼相贴。“可惜你现在却活得好好地,并且就躺在我怀中,这个情况注定我可以顺利讨回债权。”
她嫌恶地道:“你好象很习惯把自己当成种马。”
他挑眉。“没用的,不要以为你的讽刺会让我轻易放过你,即便我是种马,你也得配合我。”
“你真让人作呕!”
“那是因为你尚未熟悉真正的我。”他语带双关的响应,随即又正色说:“听好,我不管你现在到底从事什么工作,立刻给我收手,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听着我的吩咐,你这辈子也只能遵循这个命令。”
“我真不知道你打哪来的自信,以为自己可以命令别人!”
“总之,你就是乖乖留在我应家,就这样,不许啰嗦。”他放开她,杵着拐杖站起来。“好好躺在床上安心休养,我去叫医生过来再给你仔细诊治一下,好确定那些药物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不良影响。”在关上门之前,他又回头叮咛一句。
“千万别动逃走的心思,这房子的周围已经布下重重警戒,现在的你就好比是笼中鸟,飞不出去的。”他胸有成竹地挑眉示威,这才退出去。
是吗?笼中鸟。
她移下床,站了起来,原本的晕眩感觉已经消褪大半,体力也恢复些。她又走到窗前打量一下,再回头环视这间设计精致的大房间,忽尔微微笑起来,想困住她……
一会儿过后。
应有诺带着医生重返客房,门板才打开,他俩竟然发现邀君宠正站在敞开的大窗户前,阳台的栏杆上还绑着一条用棉布结成的长绳绳头,她正预备借助绳子下楼逃去。
“君宠,你晓不晓得这里是四楼?”应有诺大惊失色,真没料到她离开的心意会如此坚决。
邀君宠哪会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俐落一翻身,就准备攀滑下去。
“你这个女人,给我回来。”他气急败坏地跛着脚冲过去。
“应有诺,你最好记住,别乱说话,否则小心你的人头。”邀君宠在滑下楼时,反过来撂下威胁警告应有诺别泄露她的身分,否则后果自负。更不管他气冲牛斗的架式,抓住棉绳,灵巧地从四楼攀滑下去。
“邀君宠!”见状,应有诺也理智尽失地想要从四楼直接下去,却被医生拚命阻止。
“应少爷,你不成的,你又不是超人,更何况你忘了自己的小腿正受着伤吗?”医生连忙拦腰抱住他。
“可恶!”他只好从阳台上探头命令前庭的保全人员快些拦下往大门直奔的邀君宠,无论如何就是不准她离去。“拦住她,快点把她给我抓回来。”
可是,那些人的三脚猫功夫哪里擒拿得住受过严格训练的邀君宠,两三下就被甩开,根本连靠都靠不了她身畔。
“该死!”眼睁睁地,他还是看她跑出应家别墅,自以为安排得天衣无缝的应有诺气恼地直想撞墙。
“怎么回事?”匆匆赶到的唐世诚望着这混乱的一切,又瞥见着应有诺包扎绷带的小腿,大吃一惊!“你……你怎么了?无缘无故怎么会受伤?”
“而且还是枪伤呢。”家庭医帅逮着机会连忙告状,这应少爷向来只卖唐世诚的帐,所以由他来收拾善后最为理想。
“唐先生,麻烦你快劝应少爷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成吗?他这么又蹦又跳,伤势会更加严重的。”
“有诺,你听见医生的吩咐没有?”唐世诚连忙扶住他,往床上推去。“你是怎么搞的?别这么激动行不行?而且发生什么事?枪伤,我的天呀!你怎么会受了枪伤?你跑去跟谁结仇去?”唐世诚弄不清原由,脑袋一团混乱。
应有诺满肚子的怨言眼看就要脱口而出,不过还是强憋下来,先对家庭医师道:“你出去,这里有世诚照顾我就行。”
“唐先生,你可千万别再让应少爷下床。”家庭医师再三吩咐。
“是,我明白,你还是先回医院吧,有事我会通知你。”
“那我走了。”
“麻烦你了。”
送走医生,唐世诚这才回头直瞅着应有诺,没好气地问:“什么事这么神秘?还得支开不相干的人,而且你们刚刚鸡飞狗跳的,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还不是那个邀君宠。”
“邀君宠?”他一脸胡涂。“她出现在这里了吗?怎么可能?”他摇晃脑袋。“不成、不成,我全被你给弄胡涂了。”
应有诺压抑下体内的骚动,耐着性子把事情的经过与他的怀疑一五一十全告知死党,这一听,可把唐世诚也给听出满身冷汗来。
“我的天哪!”他简直不敢相信,失踪半载的邀君宠居然成为所谓的“神秘人物”。
“不管如何,我非把她再找出来不可!”他一字一句全是不容质疑的坚持,即使她身手了得,滑似泥鳅,不过,他不会轻言放弃。
唐世诚端详他半天,忽然突兀问道:“为什么?”他双眼一瞬也不瞬。
“什么为什么?”应有诺不明白他的问题所为何来。
唐世诚拢起眉,疑惑问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么一个危险的女人留在身边不可?”
“你不赞同?”应有诺反问。
“非关赞不赞成,我是不懂你为什么执意非要得到她不可?天下美人何其多,好吧,就算外貌没有一个及得上邀君宠的,至少其它女人愿意奉承你、懂得迁就你、把你伺候的高高兴兴,根本不需要你这么大费周章不可;何况明知她是朵要不起的多刺玫瑰,你却又偏偏要去强摘她。”
应有诺脸色一变,显得有些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