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酒,东湖柳,妇人手”,这酒便是指西凤酒。
“唉!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你干嘛又来找我?”那摇船的“老头子”粗声粗气地道。
“自然是有事找你。”柳五向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个酒杯,紫玉翔龙杯,又向那杯中倒了点酒,“请!”
“几年没见,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那“老头子”似乎脸上有点怒气,“哪有一只船漂在江面上,却没有船家摇船的道理?”
“现在就有了,坐。”柳五仍旧彬彬有礼地说道。
那“老头子”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放下手中的竹篙,也坐进船舱里。
“好小子,胆子不小!”
柳五却笑了,“不是我的胆子不小,我是‘有恃无恐’”,他自己拿起原来喝酒的绿玉杯,浅浅地啜了一口,“谁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水上霸王花’的地盘里撒野的!”
那“老头子”竟嘻嘻地笑起来,那赫然是个女子的声音,“师兄虽然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知道的事情却不比任何人少。”
柳五摇摇头,“这也是师妹的‘霸王神鞭’太过有名,师兄想不知道怕都不行!”
女人总是喜欢被赞美的,越是聪明的女人,就越喜欢被人夸奖,尤其是这种夸奖,不露骨,但却比任何一句恭维的话都更让人舒服,尤其是柳五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更能令人信服,因为人人都知道,柳五公子只说实话,从不恭维任何人。
那“老头子”的脸,竟不时地有点娇媚的女子的神态,看起来,真有点让人觉得不舒服,可是柳五却像全不在意似的,酒照喝,话照说,“请。”
他已经说了三次“请”了,那假扮成“老头子”的女子这才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看来,这次师兄是真的有事找我了!连紫玉翔龙杯都带来了!”
“不错。”柳五直言不讳,他知道师妹只会用紫玉翔龙杯喝酒,所以一向出门怕带什物的柳五公子竟带来两个易碎的杯子。
“好!看在师兄这么费心的份上,说吧,有什么事,师妹我都会‘上刀山下火海’为你做到的!”
“这倒不必,只是我想你帮我卜上一卦。”
“怎么?这个月你又用了一甲子的功力?”那“老头子“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柳五好像很不愿意谈这事的模样,只是看看那”老头子”,“几年不见,师妹的面具做的越来越精巧了,全然与真的脸没什么区别了,连表情都活灵活现的了。”
“你别扯开话题,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那“老头子”这次听到恭维的话,却一点高兴的模样都没有,仍旧狠狠咬住柳五不放。
柳五又喝了一口西凤酒,轻轻道,“是,所以这个月我已经不能再卜卦了。”
那”老头子”盯着柳五的脸看了很久,叹了口气,“你还有多少功力?”
“不会比你少。”柳五答地很随意。
“你还骗我!”“老头子”在这一瞬间突然出手,直刺柳五喉结旁的人迎穴,那一指不是快,是很快,而且很准,而柳五却正将手中的酒杯送到嘴边,慢慢地饮下,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振动着。
那”老头子”的这一招看似绝对不会失手了!
“叮——”清脆的声音,”老头子”的食指确实击中了,可是从这声音中便可听出,这绝对不是击在人的颈部的声音,“他”击中的是绿玉杯,通体碧绿透凉的绿玉杯,方才还在柳五口中的绿玉杯,竟与”老头子”的食指撞到了一起!
“好!确实不必我少,师兄果然还是比我强得多了!”那“老头子”笑了,“说吧,卜什么卦?”说着,他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饮了起来。
“柳护麟在什么地方?”
那“老头子”一听这句话,就立刻顿住了,刚刚送到嘴边的酒杯也停在那里了。
“你这次真的决定离开无巫顶峰,去惠州了?”那”老头子”放下酒杯,很努力地忍住,不使自己叫出来。可是,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便忙将自己的嘴捂住。
柳五却微微一笑,“多谢!”说着,将一个小瓷瓶轻轻放在船舱里,“这是‘馥瑾丸’,你收下!你我的协议从今日开始便成了一张废纸了!告辞!”
“你——”“老头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可是他又怎么能拦的住自己的师兄!
当年,自己为了能让师兄避开江湖上的那些刀光剑影的生活,好好地为自己活着,便狠下心来,自断肋骨以逼着师兄发誓,自己伤不好,他便不能离开巫顶山,他答应了,从此也就被拖住了。可是自己的骨伤却永远不再好起来,每逢雨天,骨裂的痛苦就会让自己苦不堪言。师兄钻研数个寒暑,终于找到了一种丹药——“馥瑾丸”,有了这“馥瑾丸”,自己便再也不必忍受雨天的痛之欲死的那种痛苦了!可是,从此刻起,师兄也要牺牲他最爱的平静的生活了!尽管骨伤可能不再痛了,可是,“他”心痛!
很痛,很痛……
此时,柳五早已飞出船舱,一记“浮萍点微波”,点着水面,仅仅几步便已度过了河,踏上了岸。
他的双脚刚刚点在岸边的木板边缘,便有跃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上下都袭来一张网,整个将柳五围了个密不通风,可是柳五似乎早已知道这个阴谋,手微微一伸,四枚铜钱便已经出了手。
两枚击中了从天而降的的大网,另两枚破了下面的一张大网。
柳五又轻轻向这正在落下的铜钱上轻轻一点,手中又有一枚铜钱出手,沿着上面一张网的中间一溜断了过去。
“嘶”地一声,整张网竟成了两半。
那些躲在暗处的人都微微一惊,这第二道网来的便慢了一步,而就是这一步,柳五已经跃出了“天罗地网”。看也不看那些暗中下手的人,几步一跃,便消失在这岸边。
柳五刚走不久,一个老头子便摇着船过来了,那些躲在暗中的人纷纷走至他的面前,“谂主,属下办事不力,请降罪。”
“不必,不必,我也没想评这两张网真的能捉住他。”那老头子的声音中没有半点感情,但却露出了深深的遗憾,“好了,你们都回去驻守去吧!这几天来这的人不会少,你们切记,不必露面,只要将各种消息尽快汇集到我这里就行了。”
“是!”那些黑衣汉子们刚刚说完这句话,便一闪都不见了,他们并没有走,只是藏了起来,可是哪怕你在这河岸找个十天十夜,也不会找到他们的。
可是有一个人却没有走,老头子看了他一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上船!”
那人果真就上了船,可是一直一句话都没有说。
“怎么了?”
“你这次做的很不明智。”很冷淡的声音,没有感情。
“为什么这么说?”
“你故意将他引入惠州,这一招使得很不好,不仅不好,简直是糟糕透了。”
“怎么?”
“上个月那笔一百万两白银便是在惠州失窃的。”
“我知道,而且你们还把这件事嫁祸在柳护麟身上,所以他不得不出山了,这不是很符合姬公子的要求吗?”
“你错了,姬公子并不想与他为敌。”
“呵呵,这是自然,江湖中绝没有任何人喜欢和他这样的人为敌。”
那黑衣男子听了,冷笑了两声,“他的武功还能和当年相比吗?”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那老头子也冷笑了两声。
“真话!”那黑衣男子冷冷地喝了声。
“当年,你能在他手里过几招?”
“不超过十招。”
“那么,你最好求老天保佑你,从此,不要再遇见他。”
“为什么?”那黑衣男子眼中已经有了怒火。
“因为现在的你,连他的一招也接不住。”说话的并不是老头子,而是船外一个人。
说话间,这个人已经踏入了船内。
来人是个很高很高的男子,瘦的已经没有人形了,可是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但此时,眼睛再亮,也掩饰不住他的狼狈之相了,他的右手捂在左肩上,血仍旧汩汩地向外流着。
“‘熙世道人’竟然也挂了彩?”那老头子斜眼看着那极瘦的男子,幸灾乐祸地说道。
第二章 “老头子”(下)
“熙世道人”看起来并不像一个道士,反而像一个“僵尸”——“死僵尸”。
他的脸色是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加上又受了点伤,更是白的可怕,整个人连个僵尸都不如,僵尸的模样仿佛比他还像人一点。
“你已经跟柳五动了手?”那黑衣男子并没有嘲笑“熙世道人”,不过,他的声音冰冷地可怕,“熙世道人”似乎对此人似乎也有说不出的厌恶,但毕竟还是有一点害怕的样子,所以也只好没好气地答道,“还没呢?”
“什么?还没打起来,你就丢人了?”那“老头子”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脸上确实一副不怀好意的偷笑。
那“熙世道人”立刻大怒起来,“鬼知道,怎么突然冒出个疯子!我明明一掌已经要击中柳五那小子的前胸了,不料,那疯子突然出手,挥出一把金刀。幸好我耳朵灵,闪过了,否则,我就要血溅当场了。”那“熙世道人”说着,还不时“呸呸”两声。
“可你还是受了伤。”冷冰冰的声音让人听得很不舒服。
“熙世道人”斜眼撇了那黑衣男子两眼,心里暗暗骂道,就你聪明,就你看出我受伤了!多事!
可是想归想,他毕竟还是不敢说出来了,他还是害怕那黑衣男子的,他这一辈子也不想与那把“笕竹黑玉剑”交手。
想到这里,他便答道,“之后我与那个疯子打了四个时辰,打的筋疲力尽,后来天就黑了,然后……然后……”
“然后你的老毛病就犯了,是不是,老色鬼!”“老头子”笑得连腰都弯了。
连黑衣男子的眼里都仿佛有了阴沉的笑意。
他们都知道,这“熙世道人”不仅仅是长得半点不像道士,他做的那些事简直是彻底败坏了道士的门风。
“然后呢?你怎么还能活着回来了?”
一听这话,“熙世道人”直了直腰板,一副得意的模样,“那还不是多亏了我临阵不慌,集中机智,计谋……”
“说实话!”那黑衣男子一脸的鄙夷,他一听便知这道人说的全是不着边际的大话,从方才回来的那模样,他一眼就看出了那老道准时趁机夹着尾巴逃回来的。
那老道也着实被吓得不清,方才高大的身材一瞬间便干瘪了下去,说起话来都哆哆嗦嗦起来,“好好,我说实话。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能活着回来,还多亏了柳五那小子,他替我架住了那把金刀的最后一斩。”
“哦?你这老道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呀!”“老头子”又阴阴地笑了两声。
那老道一听就要发火,要知道,他虽害怕黑衣男子的剑,那也只是因为这黑衣男子的剑既快又准,至今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从他的剑下逃过。老道毕竟是个聪明人,至少确有不少人是这么认为的,这老道自己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对这“老头子”就不同了,老道自忖,凭着自己的本事,这“老头子”绝对是逃不过的。
可是,还没等他出手,那黑衣男子又问了他一个问题,“那柳五有没有说过什么?”
那老道一愣,“哎?真给你猜准了!柳五那小子确实说了句话。”
“什么话?”黑衣男子追问道。
“他说,落梅时节,刀剑厮杀太煞风景!”老道说着这句话,大约自己都觉得有点窝囊,低着头,也不再向四处望了,也全然不再理睬“老头子”的嘲笑。
“落梅时节?”那黑衣男子细细琢磨着这句话,“可是现在早已到了春末,梅花也早已落尽,何来落梅?等等,除非他……”
那“老头子”此时也敛了笑容,接着黑衣男子的话说了下去,“除非他去了‘落梅山庄’。”
“不错,只有‘落梅山庄‘因为在山上的缘故,每年梅花开放地都会晚上半个多月。”那黑衣男子微微颔首,“道人,你说的疯子就是‘梅疯子’了1!
“熙世道人”脸色更是阴沉,“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看来事情的发展不妙呀!嗯,是吧,‘老头子’?”黑衣男子斜眼冷冷地瞟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老头子”,“他好像并没有听你的话,先去惠州,反而北上了,啊?”
那“老头子”眉头紧缩,他怎会听不出黑衣男子的言外之意呢?但他确实理亏,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闷闷地说道,“看来,我确实是低估了他。不过,他北上究竟去干什么?不会只是拜访落梅山庄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这时船内走进来第四个人,那人中等身材,既不太高,也不矮小,既不瘦,也不胖,手上把玩着什么东西似的。仔细一瞧,真是奇怪透了,喜欢手上带点东西的玩的确实不少,翩翩公子喜欢拿着一把扇子,遥遥,尽显风姿,年纪大的老者喜欢拿着两个玉石的圆球,放在手心转着,玩暗器的有,玩蛐蛐的也有,可这人倒是奇怪的很,他手里正在抚弄着一条长枝。
那长枝甚是柔软,可以任意弯曲,甚至打结,也不知是本身就长成这般模样,还是因为被那人玩弄成这副模样的。
“呦,‘老头子’我今天的面子还真是挺大!竟有幸让‘软剑结香’白敬鎏赏光来‘寒舟’一坐!”
那白敬鎏哈哈一笑,“凌堂主过谦了,试想这几年谁不知道‘水上霸王花’的名号!我只怕高攀不起呢!”
那“老头子”一听,脸色便变了,正要发作时,却被黑衣男子打断了,“白堂主方才说柳五此次北上并非只为了去‘落梅山庄’,不知白堂主何出此言?”
那白敬鎏方才进来事第一个看见的便是这黑衣男子,只是他一贯与这人不和,所以一直当作没看见,谁知这黑衣人却主动问了起来,既然别人都已经以礼相待了,自己也不好送上“冷屁股”,不理睬他。但白敬鎏又是确实很不愿意与这黑衣男子多说话,所以他连半点客套的话都没说,只是回答了那男子的问题,“因为他已在数日之前就已经派人去了京城的珍馐馆定了间上房。”
“京城?这么说,他这次真正的目的地竟是京城?”“老头子”忍不住叫了起来。
“看来是这样。’
“他去京城又是为了什么?他在京城仿佛并没有什么熟人。”黑衣男子的眉头皱了起来,“莫不是你们‘庑密堂’弄错了?”
那白敬鎏一脸不屑的样子,“既然卓堂主不信,何必又要问呢?”
原来,这黑衣男子竟然也是一个堂主!
“白堂主误会了,卓某人只是有了前车之鉴而已。”那黑衣男子似乎在笑,可是面上竟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他的脸就是雕刻出来的,虽然犹如真正的人脸一般,却毫无表情的变化。
“什么前车之鉴?”白敬鎏很是敏感起来,他自然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可是他一贯的性子好强,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说出侮辱自己的话。
那黑衣男子笑笑,“这件事白堂主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白敬鎏一听,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只是他也不好发作,一则确有此事,二则他对自己贸然出手之后,究竟又几成把握,还无法确定,白敬鎏无疑也是聪明人,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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