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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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清欢-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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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落,你要记得,我爱你。顾意冬爱你,只爱你,即便如你所愿忘了你,也还是爱你。”顾意冬哽咽,“对不起,落落,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我爱你,真的爱你。”

    乔落含泪点头。

    “落,我喜欢你笑,要一直笑着,好不好?相信我,你的人生再不会有波折,会从此幸福明媚。你会完成你的理想,我相信你。落落,我相信你可以飞得很高。”

    “意冬,贺夕是个好女人,”乔落抹眼泪,跟自己说,要微笑,“她很好,很爱你。要珍惜眼前的幸福,意冬,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我祝你们幸福。”

    顾意冬凄然微笑,轻声说:“落落,也愿你幸福。”

    两人对视,眼中是真诚,眼底是怆然,脸上是微笑。

    十二年岁月如梭,飞快地从两人之间闪过,那些笑声那些甜蜜那些誓言将这一瞬切割成千千万万个碎片,纷纷扬扬,漫天漫地,让人伤心。

    门口处,顾意冬仍是回头,问:“落落,我最后想问……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再粉饰太平逃避过去,你会不会像如今这么坚决?我们,可不可能有一个机会?”

    乔落猛地一震,指甲嵌入肉里,她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真诚坦白,她答:“不会。”

    顾意冬微叹,只身离去。

    我骗了你,意冬。

    怎么能不会?当然会啊,当然会。


    远处缤纷的水晶城堡终于逐一暗了下去,渐渐消失在黑茫茫的夜幕当中。

    乔落觉得她心中那块她曾以为会永远灯火璀璨的角落也跟着暗了下去。

    她莫名地惶恐,随之是茫然,却只是静静地,任其熄灭。



第二十二章 最幸福的蓝色


    (她手里捧着的是今早收到的快递礼物。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时,她有一瞬要屏住呼吸才行,她看到了那传说中的世界上最幸福的蓝色。)



    乔落回到家就病倒了,昏天暗地地连烧了三天才恢复常温。

    她愧疚地看着担忧的老父,声音仍带点沙哑:“没事了,我好了,都过去了。”然后闭眼又睡过去。

    吃的药都是装在只有简单标识的白色纸盒里的,进补的食品皆极为精致可口。可是乔落见到的只有父亲一人,父亲也没有提东西是哪里来的,乔落心里难受,将心比心,也不再问。

    只是在清醒后给贺迟发了个短信:谢谢,我已经好了。

    尽管如此,乔落一想到贺迟仍觉得压力颇大。

    商雨来探望,轻捋她汗湿的头发:“怎么搞成这样?”

    乔落笑得苍白却平静:“我就是小船不堪负载,生活中有点儿变故就爱发烧。没事的,都习惯了。”

    “这又出了什么变故?”

    “连根拔起,有点儿伤筋动骨。”

    商雨一愣,问:“顾意冬?”

    见乔落点头,商雨唏嘘着:“何必如此?我以为这些年你已经学会虚于委蛇,有时候哪怕面对自己也不要太认真。”商雨意味深长地说:“这些年谁心里没有个不可告人的角落?只管走好脚下的路就好,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我现今是难以忘怀的初恋情人,可是过完年恐怕就即将是心机深沉破坏别人家庭的无耻女人。”乔落仰头慨叹,“这些年不名誉的事做多了,但也都算是你情我愿,扯开了不过是单身男女情爱场上的一缕烟云。总还是想着不要将自己搞得那么不堪才好吧?况且,如今这样,连我自己也觉得爽快!之前这些年真是受够了!”

    商雨有点心疼地微笑:“你不是早就退出了?你这个样子,那女人也未必领情。”

    “不必她领情,我自己良心过得去就好了。”

    “你待她真的是足够好。”

    “没办法,就是善良嘛!”乔落笑。

    商雨却没被迷惑:“看她哥的面子吧?”

    乔落的脸僵住,良久终是叹道:“算是吧……其实想想我们这三家也算和谐,我家欠顾家,顾家欠贺家,贺家又踩我家上位。糊涂账!而贺迟对我不可谓不尽心尽力,我……”

    “小落!你就赶在这个节骨眼……你该不会想把欠贺迟的还给他妹吧?”商雨轻呼。

    乔落一震,轻声答:“也许……我本来不知道会那么巧地碰到顾意冬。这样……我也是没别的办法,我能为贺迟做的实在太少。”

    商雨急了:“小落!你怎么这么傻?贺迟多好的男人,我不相信你就能一点儿不动心!否则你怎么会跟他……你怎么……”

    乔落低头,声音有点儿哑:“那样的人……在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动分毫?如你所说,如果没有动心再怎么意乱情迷也不至于……我心里是清楚的。这次我甚至,甚至发现自己在同时面对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眼里心里关注的都是贺迟……我知道他穿什么样的衣服抽了几支烟站在什么地方,可是顾意冬要跟我说话我才惊觉他的存在。”乔落苦笑,“我见贺迟伤心发火,我的心都跟着抖。但越是这样我越害怕,小雨,我宁愿与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平淡地共度余生,也不想再一次为爱情奋不顾身,那太可怕了……贺迟,真的是一个能淹没我的人。我很害怕,真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如果真的跟他一起,绝对要有一场硬仗,恐怕还是持久战。现在的我拿什么去搏?趁我还控制得了自己还能抽身我必须走,我害怕这又是一场会灭顶的感情洪流,再来一次,我怕我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小落,”商雨哀伤地看着她,“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定会悲剧收场了吗?”

    商雨追问:“你真的想好了?小落,事到如今擦边球根本不管用,你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此你生活中再也没有贺迟,再也没有!你考虑清楚!你真的舍得?!”

    乔落默然。我不舍得,在黄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不舍得。可是,事到如今我又如何骗自己我们仍只是朋友?
    
    乔落犹豫了很久,依旧狠不下心。

    却先一步收到贺迟的短信——他们现在已不打电话——他说,北美出差,一个月。

    七个字,让乔落凝视了很久。


    再过了大约一周,他才又发一条信息过来,也是寥寥数语:落,生日快乐,抬头看天。

    乔落抬头看天,灰蒙蒙的,可她却似乎看到,大洋彼岸的那一片碧海蓝天。

    她手里捧着的是今早收到的快递礼物。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时,她有一瞬要屏住呼吸才行,她看到了那传说中的世界上最幸福的蓝色。

    那一刻那种纯粹到极致的景泰蓝色调仿佛正在幽幽流动,世界知名品牌Iittala的青鸟,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大师用理想打造的希望逸品。

    那一刻,幸福的青鸟似乎触手可及。

    乔落几乎落泪。

    原来他明白。如今任何昂贵奢华的礼物都让她不堪负载,她本已在心底默默跟自己说好,任何高价礼物她都会拒收,可她没有想到,送到手里的竟是这一份不能承受之轻的礼物。

    其实Iittala也不可谓不奢侈,但与贺迟平时的排场相比,着实是小巫见大巫。

    乔落看着手心上的青鸟,神秘而恬静,安然地停留在她的手心,仿佛静静地向她诉说着那个有关幸福的故事。

    她怎么也不忍心将礼物退还。

    她的心在抖,手却出奇的稳。
    
    这一天,是一月十九日,乔落二十八岁的生日。

    报纸上沸沸扬扬地炒着一件新闻,大标题是《达启信托斥资树百万元回馈社会》。

    乔落默默地垂下视线,看着报纸上笑容淡定的顾意冬,采访记者用粗体字标注:达启信托总经理顾意冬表示,这五所希望小学,是送给她一位朋友的生日礼物,这是她十年前的心愿。

    显然这一句话引起了后文的诸多揣测,众说纷纭。乔落只是静静地合上报纸。

    恍惚间想起,似乎在十八岁那一年,她刚上大学,曾雄心万丈地立誓说要在十年后盖五所希望小学。

    她看向窗外,心头涌上阵阵空茫。


    第二日与商雨吃饭时,她八卦地问起这件事,乔落带些无奈的笑,深吸一口气再吐出。

    早上她收到快递,是五月份的捐赠证明和荣誉证书,都是以她的名义。

    感动之余也让她有些无措,苦恼又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商雨拿叉子直戳牛排,也是感叹:“其实看你们两个走到今天这步,我心里也挺难受的。要知道,你们曾经是校园里的爱情典范。虽说后来劳燕分飞,但总觉得那样挚情深爱过的两人也许会写爱情神话也不一定。没想到真的到了今天连余情都不留。你说这个顾意冬也着实可恨!这之前都干什么去了!时至今日才一样一样地摆出情圣的做派来!”

    乔落深以为然。

    细细地品着盘子里的忌廉布丁,有一种叫做伤感的情绪取代了哀伤,布满心间。

    晚些时候方歌来找她们汇合,几个人一起去打了保龄球,笑笑闹闹地结束了一天。

    时间簌簌滑过,转眼就是二月初,农历新年。对于乔落来说,如此期盼过年的心情,经年未有。

    竟然不再畏惧代表团圆的节日,能坦然地挂着微笑融入人群之中。

    热热闹闹地买春联、贴福字、办年货、包饺子……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大年夜商雨因为工作没有回老家,方歌也留在北京,便都聚在乔落家过年,一起听从乔父的指挥——擀皮儿、切菜、拌馅儿。商雨这是第一次包饺子,很兴奋地认真捏褶儿,方歌在一旁颇有架势地指导。

    他们一边看春晚一边三八兮兮地点评一二。电话铃响的时候乔落正看着方歌和商雨大笑,起因是商雨抬手挠脸结果成了个大花脸,方歌好心地帮忙,最后搞得她整个脸颊都是面粉。两个老大不小的人就此掐上,幼稚地拌嘴拌得不亦乐乎。

    她笑着接起电话说:“新年好!您哪位?”

    贺迟说:“是我。落落,新春快乐。”

    贺迟其实早就回来了,但一直没有露面。

    三十晚上父母照例分开跑好几个点下地方陪群众过年,贺夕去顾意冬家尽孝,他和另外一帮没人要的发小凑一起喝酒。

    觥筹交错间想起这些年的春节几乎都是两人一起度过,不禁感到心里空得发慌,一时没忍住就给乔落打电话,她的手机关机只好挂了她家中座机。

    那一端她的声音轻盈欢快,屋里笑声陶然,他甚至听见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娇喊:“方歌你别闹了!”

    然而此处两人隔着电波相对无语,弥漫着为难与尴尬,他的心里紧得发疼,胡乱地说了几句又飞快地挂掉了电话。

    端着酒杯独自站在阳台上饮酒,看城市四处灯笼高挂,爆竹声声不绝。

    钟进也端着杯子走出来,他婚后有些发福,神态越发安然稳重。

    贺迟看了他一眼:“听说要当爸爸了?恭喜。”

    钟进举杯示意,回说:“听说意冬哥完全败了?恭喜。”

    贺迟微挑眉看他一眼,又听他继续说:“我早知道赢的会是你。”

    贺迟沉默,耳边响起刚才的笑声和那个叫方歌的名字。他是不是因为太着重于顾意冬,而低估了他人?

    钟进看他的表情,笑得畅快:“怎么?听说又出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也该轮到你了!话说,为女人跟一个比你强的男人争风吃醋,这还真不是人干的!”

    贺迟毫不意外他一直跟进事态发展,他们这帮人别管外表披什么羊皮,本质都是霸道好胜的。贺迟眯眼问:“我哪里不比那人强?”

    钟进笑:“切,你以为你比我强多少?我好歹也是仪表堂堂高级医师,女人缘也是相当不差的,更何况在女人眼中我可比你有安全感多了。但是以前跟落落在一起,她每次见到你时,眼睛深处就有不同寻常的光彩,人也活泼许多。这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到的,那段日子真是终日惶惶啊……”

    贺迟终于正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终于轮到你了。现在有一个人能让她快乐,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贺迟心上。

    乔落找不到贺迟,她有一些话想说又不敢说,有一些话不想说但是却必须说。

    这些日子她过得有些恍惚,像有些什么隔在她的眼前,看事物也失了焦距。

    来到一个她以前经常光临的爵士吧。这里环境幽雅舒适,让人平静、放松。刚回来的那两年她常常在此处出入,那时是想逃避热闹中的仓皇与空屋里的寂寥。

    今日难得的冬日阳光,她坐在临窗的位子,微合双眼,昏昏欲睡。

    方歌的到来惊醒了她,他把她要的书放到桌上:“给,你要的书。可真难找啊!上面厚厚一层灰!我还真就不知道B大图书馆里还有这么冷僻的书!”

    乔落笑笑,道着谢拿过书。是一本很艰涩的讲“惑”与“寻”的书,早些年她曾在图书馆看过。

    两个人各点了咖啡和茶,间或说说话。

    “你还好吧?”方歌疑惑地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

    “好得很。”

    “你爸是不是又逼你相亲了?”方歌坏笑。

    乔落一听这个就有气,过年的时候大家在一起聚,乔父一看他们三个齐刷刷的大龄单身青年难免八婆一回,就将这个问题提到日程上来,搞得乔落尴尬无比。

    “少说我,你可比我大不少!我就不信你家里不急!”

    “急啊!可我这儿天高皇帝远,清静!”方歌咧着大嘴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乔落眯眼,不知怎么觉得他这个笑容令人无端地心里发紧。方歌浑然不觉乔落的不自然,他眨巴着眼问:“说真的,你怎么打算的?真就这么单身下去?”

    乔落收回目光:“我从来不是单身主义,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吗!你呢?打算这么潇洒一辈子?”

    “哪能啊!讲真的,人能挥霍的年月实在有限。”方歌阳光的脸上难得暗沉,他叹,“不顾一切的轻狂已经过去了……我这不也是没找到合适的吗!主要是我太优秀!”说完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

    乔落无奈地嗤笑。


    此时的贺迟正开车回会馆。这一片都是高档休闲区,他在路过一家爵士吧的时候习惯性地向里瞟了一眼,正看见乔落。

    乔落从来落落大方,她想享受阳光时就会坐在靠窗的位子,放松自若,丝毫不介意行人的往来目光。此刻的她一手支着脸颊,专注地看着对面的男子,笑容恬静。

    贺迟贪婪地看着,他已经近两个月没有见到她了。他将车停在路边,静静地看着她与那人谈笑风声的样子,心很疼。

    不自觉地就按快捷键拨号,他看见乔落愣了一下,掏出手机一看屏幕,脸上的笑容生生地僵在嘴角,方才的愉快自在消失得无影无踪。

    贺迟的声音透过话筒轻快爽朗:“落落,你在哪里?我发现个好馆子一起出来尝尝?正好我刚拿到一些鱼油你带回去孝敬伯父。”

    乔落的表情显得很挣扎甚至痛苦,方才眼中的晶莹神采被朦胧取代,咬着嘴唇像是想不到回答的话。

    贺迟有一种被凌迟的痛苦,原来,她跟自己通话时,在看不见的地方,是这样的表情啊。

    他忽然失去粉饰太平的力气,只是软弱地对着话筒说:“落落,我想见你。”

    “……我,现在有些事情……也许,也许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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