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他柔情的目光是对谁而起,帝昊偏偏故意在此刻揽住狄的肩膀表现亲昵,也莫怪Asa会火红了眼。
“放开他!”
“接受这个事实。”他愈表现得一往情深,帝昊说的话愈是刺人,是为了御敌还是发泄怒气,亦或是表达他的介意,恐怕只有他自已知道。“狄是我的,雨也是我的,总而言之,他们属于我。当然——”他更加刻意想挑起Asa的怒气,低头给了狄结结实实的一吻,再抬头,挑衅地瞥一眼Asa愤怒的神色,他颇为幸灾乐祸。“我也属于他们。”
Asa闻言,气愤地跨前一步。
“Asa!”狄突然挡在他们之中,顿住两人间的怒气奔腾。
“你……”Asa不可置信地将狄的动作看进眼底。“你保护他?”狄竟用他向来视为至宝的生命保护那个男人?
那他以身体为他挡去不少子弹的苦心算什么!他汲汲于保护他的一切又是为什么?让帝昊得到完整的狄吗?
Damnit!
(冷静点,Asa。)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儿经过扩音器传出。(当心中了帝昊的计,让他有机可乘。)
“贺航!”帝昊大吼道:“我依约前来,你也该露脸了吧!”
(能躲避追击前来,还将追赶的人诱回约定地。帝昊,你的驾驶技术还是那么高竿。)此时此刻变成贺航非常有时间跟他闲话家常。
“小心点。”狄扯了下帝昊的衣袖,眼神扫过四周低声道:“他知道外面情况,这表示附近装有监视器,他人在暗处,要小心应付。”
“他躲不远。”是可笑的血缘关系使然,他感觉得到这个同父异母的男人就躲藏在不远处。
(Asa。)扩音器再次响起,发了道命令:(请客人进来,免得有人说我贺航不懂待客之道。)
Asa点头,从裤袋中拿出类似控制器的小方盒,按了其中一个钮,废弃仓库的大门缓缓向内开启。
“进去!”
帝昊与狄两人互相交换眼色,并肩步入。Asa的眼睛始终只注意着狄,以至于疏忽回顾身后。
在他进入门后,敞开的门重新关上前,缝隙中隐约可见到两三道人影若有似无地闪动着,隐隐约约添增更多不安的因子。
由户外进到室内,一时间光线暗了许多,待帝昊与狄适应后才看清楚仓库内的所有摆设,以及正面对他们优闲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贺航,沿墙壁一定高度再建出的第二层楼上没有任何人影。“欢迎到我临时的会客室。”
“用仓库做会客室。”帝昊不客气地回嘴。“哼,看来你也只有这么点能耐。”
贺航欢迎的笑脸立时冻结,半刻后又勉强堆起另一个笑容敷衍过去。“别忘了风练霓在我手上。”
“她是生是死与我无关。”帝昊说得风轻云淡。“我来是为了解决你。”
“哦?”拢起彼此略微相似的肩,倘显然才不相信帝昊的鬼话。“如果真是这样,不应该是我找你,而是你找我。”
“哼,对我而言你在或不在都无所谓。你出现我可以毁掉你,留在中国做你的土霸主我也不会干涉,只要不犯到我、犯到黑街,你做任何事都与我无关。贺航,你并不值得我付出任何代价去对付。”
“你能逞口舌之快也只有现在。”说完,他双手拍了声,立时,两名手下从左右后方走上前,两人手里各拿一枝枪,分别抵在帝昊和狄的太阳穴上。
帝昊不为所动,继续他的嘲弄:“你打算用这么蹩脚的手法除掉我?”那么处心积虑的谋画,只为了要两个手下用两发子弹解决他吗?“如果是,很遗憾,贺正淳的聪明机变并没有遗传到你身上。”说话的同时,眼神示意狄自己小心。
狄点了头表示明白,现场除了Asa注意到这个眉目传情外,其它人根本不在意,而这只是徒增Asa的怒气罢了。
“我说过,你能逞口舌之快也只有现在。”贺航不动声色地托起装盛黄澄酒液的高脚杯享受地啜了口,走近两人。“有人说,人一旦拥有唯一的东西会变得更加坚强;但相对的,无形中也会变得更加脆弱。帝昊,这些话你听过没有?”
“人会为了想保护唯一而变坚强,会因为恐惧失去唯一而变脆弱,你要说的是这些?”
“你很聪明,像父亲。”贺航状似赞赏模样,缓缓踱步于两人之间。“可惜,你碍到我的路。”
“我离开黑道不再涉及。”帝昊的黑瞳无惧地迎视他。“一手建立帝氏财团留在与你无关的白道生存,又碍到你哪条路了?”
“父亲很聪明,他生前一心想壮大风帮,你的白手起家该死地证明你的能力。”铿的一声,酒杯在帝昊脚边摔成碎片,酒液湿了他的裤管。“你不该建立帝氏财团,不该让他兴起由你接手,利用帝氏扩大风帮势力的念头!”
“所以你杀了他。”帝昊出言,让贺航愣了好一会儿。
“没错,是我杀了他。谁教他看不清事实,你视黑道如粪土,对黑街也鲜少注意——这样的你如何接手风帮。只有我!”他指着自己。“只有我才有本事接管!”
“说穿了,你是嫉妒他。”狄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不怕死地脱口而出:“你嫉妒他不曾为风帮做任何事却可以成为风帮的接班人。”
“嫉妒?”贺航顿了顿,突然发出大笑。“哈哈哈……嫉妒?说得好!狄,你说得真好!”嘶一声,狄身上的深黑色唐装由中间往两旁让刀割裂而开,直到腰际,裸露出一大片白皙。
“贺航!”帝昊动弹不得,只能喝道,同一时间,Asa冲上前挡在贺航和狄中间。
“你说过把他交给我。”
贺航把玩着右手的蝴蝶刀,现在他的心情特好,黑眼睨向Asa。“黑道有所谓的信用吗?”说着,手上的刀不知何时已没入Asa腹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何苦留着。”眼睁睁看着Asa身子慢慢往下滑,最后砰的一声倒地不起,一双蓝眸睁大不甘心地直瞪着他,他只觉得再愉快也不过。
“Asa!”喊出口的是狄,即便Asa背叛组织、背叛他,但仍旧是陪了他十六年的保镖,身手不凡的他竟然死在贺航这种小人的偷袭下,他为他感到不值。
贺航冷声道:“帝昊,还记得刚才说过的话吧,嗯?”
“你想怎么样。”
弯身抽出刀刃,血染红贺航的手更令他亢奋,与帝昊相似的黑眸闪动疯狂的光芒,似笑非笑地凝视着狄。
“一枪杀了你是可以一了百了,但那太便宜你。”说话时,刀面滑过狄的脸颊,将Asa的血染上他的脸。“你不适合死亡,但是你适合受折磨。”
“你想说什么?”
“你会不明白吗?”贺航不答反问。“我们可是兄弟啊!哈哈哈……”
“我不准!”该死!原来他要狄跟随前来的用意在此。他怎么会没想到!帝昊气恼地自责在心底。
贺航停住笑声,一巴掌轰上帝昊的脸颊。“你以为一句你不准我就不敢动了吗?”
“贺航!”该死的混帐!帝昊已然乱了方寸,可见贺航的威胁收到效果。“你敢!”
贺航眸光阴冷地扫过帝昊后转而盯住狄裸裎的肌肤,状似欣赏。“Asa说你是女人,原来他说的是真的,你的确拥有一副好身材。”
“被你这种人称赞是我一辈子的耻辱。”狄不屑的轻哼。
“你知道为什么要你跟着来吗?”
“在帝昊面前强暴我。”狄无惧地直述。“这就是你的目的——彻底羞辱帝昊,你知道这比要他死还令他难受。过去因为帝昊在意的人是风龑,而他是个男人,你说什么也不会对一个男人有反应,再者,强暴一个男人说什么都有辱你的名号。”
“你很聪明。”
“用不着你来赞美。”绿眸柔和地与帝昊对视一会儿,交流着若有似无的讯息,再回头又是坚定刚强的眼神。“你错了,我并不算是女人。”
贺航愣了下。“难道你是变性人?”
狄闻言,大笑他的愚蠢。“看来Asa并没有把事实告诉你。”
“什么意思?”他问,视线微微下垂望向Asa。
就是现在!“帝昊!”狄突然大喝一声,同时间,两名持枪的手下被踢飞至一旁,直到身体硬生生撞上摆设物品才停下,同样都昏厥倒地不起。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贺航眼睁睁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凌厉动作,只觉自己只呆了下,一切已经结束。
“只剩你了。”狄向贺航走近,无视于自身的裸露。
“慢着。”帝昊拉住他,脱下自己的薄夹克套在他身上。“别忘了这是你和雨共有的身体。”
狄笑了笑,乖乖穿上衣服挡住外泄的春光。
收起慌张的情绪,贺航反倒开始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就只带两只小猫来会你吗?”他会有这么蠢,低估帝昊的实力吗?
哈哈哈……“不要小看我,帝昊。”
“嗯,说得好!贺航。”不属于他们三人的声音突然传进现场,让在场三个人惊愕不已。
这是否意谓着情况不一变?谁也无法预料——
第十章
伴随突兀声音之后的是一阵掌声,旋即在二楼栏杆处出现两道人影,正在俯视一楼的情形。
“不要小看黑街太保。”这个声音属于柏仲。“你的手下现在大概都在和周公下棋聊天了吧,是不是,索靖。”
“还活着的人是,死的就不知道了。”
“索靖、柏仲!”贺航叫出两人姓名。
“这么久没回去台湾了,想不到还有记得我们。”柏仲感动地搭上伙伴的肩。“索靖,你觉不觉得我们该好好谢谢他?”
“如何谢法?”像说相声似的,两人一搭一唱倒也自得其乐。
“扁他数十拳了事如何?”
“你只消三拳就能解决一个人,数十拳——你不怕他吃撑了?”
“说得也是。”
“你们两个闭嘴。”打岔的是帝昊,正怒目与昔日伙伴相对。“谁要你们帮忙来着?”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啧,太小看他们了。“依你的个性肯定是打算让风龑气闷地在家里等,然后背地里自己处理这档事吧!”
“是又如何。”帝昊哼了声,无视于敌人就在眼前,似乎是有自信贺航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龑知道你的用意。”索靖点出最主要的关键人物。“所以请求我们配合你。”
狄拉拉帝昊的袖口。“早说过瞒不了风龑。”对风龑这个男人,老实说,除却那张脸会给人的错误印象外,他倒是挺欣赏的。“他果然了解你。”
帝昊苦笑以对。
“不过,龑当时真的很生气。”柏仲开口:“从没看他发那么大的脾气过。”
那么他还是真的生气了。帝昊托着下巴沉思,突然间,好象没有人记得贺航还在场;正因为如此,所以贺航开始有了动作——逃。
“站住!”出声的是索靖,伴随一张扑克牌,落在贺航跟前。“先解决事情,要聊等事情结束再说。”一开始他就注意着贺航,是以,没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说得也是。”帝昊拉回心神,面对同父异母的兄长。“你知不知道——”
“什么?”
贺航边说边退,不断拉开彼此的距离。
“如果你不动我,事实上,即使风帮派人请我回去,我也不可能答应接收。对黑道,我毫无眷恋更不可能放弃帝氏接下风帮。”
“那又如何。”贺航强自镇定,走向吧台为自己倒了杯酒,他估计帝昊还不会杀他,因为他手上仍拥有王牌——风练霓。“就算你不回风帮,对我而言你的存在仍是最大的阻碍。除掉你,我才会安心。”仰头饮进整整一杯的酒,他忽而大笑。“帝昊,你该不会忘记风练霓还在我手上。”
“我知道。”帝昊冷静自若,因为会令他失措的人正安然在他身边。“但是我说过,风练霓的死活与我无关,要杀要剐都随你意。”
“他不敢杀。”狄出声:“风练霓的身分对他而言也是个保命符。我说得没错吧,贺航。”
“没错!不愧是B。S。L。的人,有脑子!”
“被你这种人夸奖一点意思也没有。”绿眸射出两道恼怒的精光,而后扬起冷笑。“不过,这张王牌有时候也可能是让你丧命的鬼牌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
“意思是——汪汉成这个人你认不认识?”索靖接过狄的话尾反问,所问的问题让贺航不由得浑身一震。
难道……“正如你所想,他现在大概在赤练堂受审吧!”柏仲接话,更让贺航孤立无援。
“想除掉帝昊吃下赤练堂——贺航,你胃口不小。”
“索靖,你——”
“够了!”帝昊不耐地吼断贺航快出口的话。原来不止他有事隐瞒,狄也瞒着他在背地做了些事。“贺航,你走!”
“帝昊!”狄阻止道:“纵虎归山对你没有好处,等他回到中国之后,风帮的势力会成长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你存心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突然慈悲心起也不是用这种方式吧,帝昊。”柏仲帅气地只手撑在栏杆上跨跳到一楼,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你的聪明到哪儿去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索靖没那么粗鲁,从容地踩着楼梯下来。“别做傻事。”
“是傻事吗?”帝昊冷笑,不悦地瞪视瞒着他做事的三人。“既然你们为赤练堂抓到汪汉成,他自然会道出共犯。在旧金山,谁不卖中国城赤练堂的帐?”黑眸扫向贺航。“放过他,是给赤练堂发出十年来不曾动用的催命符的机会。你们不想见见这道与B。S。L。肃杀令同级的催命符吗?”
催命符三字一出,贺航吓得跌坐在地。催命符……
“顺便提醒你,最近如果有空的话多看看新闻,中国福建省有个地方被不知原因的一场大火烧个精光,但愿不是你的风帮。”他颇具涵义的话更让贺航听得发颤,流下涔涔冷汗而不自知。
见说出的话已达到效果,帝昊已有离去之意,揽住狄的腰身,径自往外走去。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旁边两位插花的仁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难免有点牢骚待发——
“索靖,连赤练堂十年不曾动用的催命符都知道的人,会是单纯的商人吗?”柏仲忍不住提出质疑。“这件事连我们都不知道不是吗?”
“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也一样。”他虽然知道,但也挺讶异帝昊会知晓,还有——“风帮设在福建这消息又从何而来?”
“这个……”柏仲搔搔头,自己也被这问题难倒。
“还不快走!”前头的帝昊停下来回头催促一声,再继续往停车处走去,中途还说了几句话让狄噗哧笑出声。
“别以为事情顺利解决我就不会问。”帝昊浓郁的剑眉锁得死紧,完全没有事过境迁后的轻松。“回去你就知道。”当然,帮着瞒他的柏仲、索靖两人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就是这样,像极孩子似的小家子气让狄开怀笑出声。
“你会瞒着风龑独自赴约这件事,其实他心里明白。”最后是柏仲漏了口风。“不过他也知道就算当场拆穿你你也有话反驳,所以他决定私下和狄联络来个计中计。”
“我到最后还是中计了。”
“中计的是你还是我们?”索靖提出让在场所有人吃惊的疑问。遮住右半张脸的黑发因为一声哼气而有轻微的波动。“风龑明白你的故意作戏不也在你计算之内。”
“哦?”帝昊质疑地经哼一声。“那么……我的目的何在?”
“要他亲自去救风练霓。”一旁径自沉思的狄突然发言道。“你故意让风龑以为你要延迟救援的时间好让风练霓受点苦,最后他一定会背着大家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