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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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皈-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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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冰雪面容。

    这高台之上,竟有两个梅独凛!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拉了一个高台下翘首眺望的太冲剑派弟子问道。

    “昨日傍晚掌门令我等在此处落脚歇息,今晨醒来,就已经凭空多出了一个掌门。”那太冲剑派弟子小声说道,眉眼间一片疑惑不解。

    贾无欺抱臂站在一侧,看着两个梅独凛高台对峙,不觉得困惑,只觉得十分有趣。敢当着梅独凛的面易容成他的样子的人,必定十分有胆色,敢与梅独凛如此对峙而不慌乱的人,必定十分有功夫,他对这个易容者实在是有些兴趣。

    “孰真孰假,岳兄可瞧得分明?”贾无欺朝岳沉檀问道。

    “一出手便知。”岳沉檀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神情沉静。

    高台上的两个梅独凛,当中似乎挡了一面镜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如出一辙。

    “你是谁?”

    “找死。”

    两个梅独凛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两句话。

    话音刚落,两人从背后抽出了无鞘剑,剑锋冰寒,雨滴落在剑刃上,一碰既碎。两人手腕同时一按,剑身一翻,已是出战之姿。

    在场众人皆是屏气凝神,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呼吸,既是被凌冽的杀气所震慑,也是被凝重的剑意所压制。

    见过梅独凛出手的人,没有一个还活在这个世上。

    能赶上这样的场面,既保全了性命,又能一览天下第一剑痴的风姿,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一点细节。

    雨水与冰冷的武器撞击,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微风吹过,高台上的一人身形微动,贾无欺吸了吸鼻子,皱起了眉。

    “雕虫小技。”

    梅独凛之一冷喝一声,剑光矫若游龙,眨眼之间,已鳞爪飞扬地扑向了对面。

    “死。”

    冷冷一声后,只听“咣啷”一声,有一人的剑从手中脱落撞向了地面,那人“砰”地一声,如提线木偶般仰面倒在雨水中,印堂上已多出了一枚娇艳欲滴的的梅花。

    血腥味蔓延开来,躺在雨水中的“梅独凛”,全身经脉尽断,七窍流血不止,满脸血污,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天梅独凛该有的模样。

    梅独凛居高临下地看了尸体一眼后,转身掏出一方锦帕,细细擦拭着剑身上的血珠,竟是再也不想施舍那身后的尸体半个眼神。

    “梅掌门,好身手!”不少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啪啪鼓掌,生怕落后于别人。

    梅独凛看也不看这些人,径自走到岳沉檀面前:“那人有问题,你若想看,自便。”说完,也懒得再解释什么,远远地把一干围观人等晾在一边。

    见梅独凛单单对岳沉檀另眼相待,不少人对这个少林俗家弟子又有了新的看法。对于梅独凛的表现,岳沉檀倒是很平静,他侧头看贾无欺一眼:“你想看吗?”

    “想是想,不过梅掌门只说让你去看,恐怕……”贾无欺犹豫道。

    “无妨。”岳沉檀已朝尸体驶去,“你去看看,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贾无欺闻言,立刻兴冲冲地跟在他身后,那样子不像是去看尸体,倒像是去看杂耍一般。

    死掉的人其实没什么稀奇,但顶着梅独凛的脸凄惨死去,就颇有看头了。不用人招呼,一大票人已经跟在贾无欺身后朝那个假的“梅独凛”涌去。

    贾无欺蹲在假梅独凛身边,摸了摸他的脸,故意“呀”了一声,惊讶道:“这人脸上有东西。”

    “肯定是面具,快揭下来!”人群中有人喊道。

    贾无欺从善如流地揭下那层薄薄的面具,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人是谁?”有人疑惑道,“好像没在江湖上见过这号人。”

    这时,只听“嗖”地一声破空声,一个小瓷瓶从天而降,贾无欺伸手一抓,将那东西牢牢抓在手中。

    梅独凛冷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瓶中乃是此人所施毒|药。”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这人下毒了?何时?”

    “就在刚才。”岳沉檀平静道,“此人身形微顿,正是在对梅掌门施用毒|药。”

    可梅独凛刚才一举一动,显然不是中毒后的症状。

    “梅掌门龙韬虎略,自然不会着了这等雕虫小技的道。”贾无欺笑嘻嘻的说着,拧开瓷瓶闻了一闻,递给岳沉檀,“这毒似乎叫幻形散。岳兄看看,我可有闻错?”

    幻形散,乃是千面门特制的一种毒|药。中此毒者,在一段时间内内力尽失,身形涣散,会产生各式各样的幻觉。更为严重的是,即便解毒之后,幻觉也会深植于记忆中,让人难辨真假。

    此毒成粉末状,轻飘飘的,极易在空气中传播,又因为味道清淡所以很难被人发觉。不少人听到幻形散三个字,都是面色一变,开始凝神调息,检查自己是否不慎中毒。

    岳沉檀用手在瓶口轻轻一扇,递还给贾无欺:“是幻形散不错。”

    “既然随身携带幻形散,这人极有可能是千面门的人。”辜一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贾无欺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不错,只是千面门人总是以面具示人,这人的真面目,还真不好猜。”

    “可这张脸,我看着却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大家看呢?”辜一酩咳嗽一声,看向众人。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开始细细端详起来,倒真有人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震远镖局的案子,官府好像贴过画像,这人长得跟那张画像有八|九分像。”

    先有方破甲,然后是穆千里,再其次是张虬指,这个千面门的人……

    “兄弟,你说的可是千面门首席大弟子,杜易?”贾无欺朝那人问道。

    那人挠挠头:“好像是叫杜什么的。”

    “那就极有可能了。”贾无欺目光在杜易脸上转了一转,突然问向一直没开口的索卢峥,“索卢大人,你怎么看?”

    “线索甚少,索某尚难有定论。”索卢峥道。

    此刻众人已在高台前聚齐,御前司、少林、武当、铁鲨帮、太冲剑派五队人马,将杜易的尸体围在中央,议论纷纷。

    “梅掌门既与他交过手,可看出他的门派套路?”李吞滔道。

    梅独凛冷冷瞥他一眼:“无甚套路,无非是装神弄鬼。”说完,他目光如隼,在众人脸上一扫,“此人扮作我的模样,意在取而代之,想必这一路上类似的事早有发生。”

    此话一出,人群中炸开了锅。

    取而代之,早有发生。

    可这一路上,并没有人说过遇到类似的事情,难道是“取而代之”的行动已然成功,这才会没有真假双方对峙的情况出现?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队伍中,早就潜伏了一个又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这些人会是谁?他们取而代之的又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落在彼此面容上的目光,都充满了不信任。

    贾无欺听到梅独凛的话,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梅掌门说的不错,这装神弄鬼之人,定然就在你我之间。若无恶鬼引路,你我又怎会从天道一路走向了地狱?”

    他眉眼含笑却语气森然,不少人听到最后一句,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五十三回
    索卢峥显然不喜欢这样故弄玄虚的腔调,皱了皱眉,朝贾无欺道:“阁下说出这话,可有凭据?”

    “现在是没有,不过嘛,”贾无欺脸一笑,“出手一试便知道了。”

    “荒唐。”希声站在一侧,,面色不虞道,“这上山一行数百人,难倒要挨个试过不成?再说,试与被试,又该谁说了算?”

    “道长莫急呀。”贾无欺完全不在意希声的怒气,笑嘻嘻道,“既然有人想取而代之的是梅掌门的掌门之位,那对小门小派的角色必然是瞧不上眼。若换做我是幕后之人,咱们这一行中,我瞧得上眼的无非是领队之位而已。”

    “你什么意思!”希声厉声道,“莫非你怀疑贫道不成?”

    贾无欺摇摇头:“不不,道长误会了。除了道长,别人也有嫌疑,只是道长等人,嫌疑最大而已。”

    武当众人哪能让旁人如此污蔑自家师兄,自然是对贾无欺怒目而视。那些没点到名的人瞧瞧各自凛然正气的领队,又再瞧瞧嬉皮笑脸的贾无欺,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胖子更可疑。

    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有些凝滞。

    “伍兄所言,并非不可行。”

    岳沉檀话音甫落,身形已随轮椅滑出数丈:“行正师弟,多有得罪。”话不多言,两颗菩提子已朝站在一侧的行正面门上袭去。

    行正面色一变,哪来得及反应,那两颗菩提子来势迅猛,带着锋利的内劲直直朝他刺来。他本能地将头一偏,伸出两指,想要夹住这两粒来势汹汹的木珠。当他的手指接触到菩提子的那一刹那,他表情有些怔忡,随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两粒看似杀气腾腾的菩提子,竟然被他稳稳当当的夹在了指间。

    怎么会?

    像是明白了什么,他面色刷地一下变白,夹着菩提子的手缓缓垂下,不动声色地垂在了身后。

    “拍拍拍”,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他只觉得那巴掌不是拍在别人手间,而是拍在他自己的脸上。

    “好利落的身手。”鼓掌之人正是贾无欺,他十分钦羡地看着行正,佩服道:“没想到行正法师身为少林弟子,这破甲手也使得炉火纯青。”

    破甲手正是方破甲的独门特技,既可借银梭之力远攻奇袭,又可单独作为掌法近身缠斗,一式两用,十分便利。作为方破甲的秘技之一,非亲传弟子不能习得,行正又怎么会通晓这门武功?

    发生在梅独凛身上的事还历历在目,众人不用百思,也大约有了答案。

    “方总镖头,”岳沉檀静静坐在轮椅上,看向行正,一字一句道,“你曾与家师修书一封,希望在下能助震远镖局了结摘星客一事。在下依约前往,阁下却以尸首相见,如今又借我少林弟子身份现身,究竟意欲何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若是方才还是在疑惑,那岳沉檀的话,则是彻彻底底坐实了眼前这个“行正”本来的身份。

    方破甲的面色原本十分不自然,如今被岳沉檀拆穿了身份,反倒坦然自若起来。他抖了抖袍袖,不慌不忙道:“不知岳少侠,是何时发现方某的身份的?”

    “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怀疑。”岳沉檀说完,看了贾无欺一眼,不急不忙道,“况且,一开始发现你有可疑之处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他。”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一个油光满面的铁鲨帮小跟班身上。

    贾无欺也不谦让,挺着肚子嘿嘿一笑:“在下也是偶然之间,注意到行正法师,哦不,方总镖头的行为有些反常,多存了一个心眼,告诉了岳兄。”

    真实的情况是,他是多存了心眼,但并没有告诉岳沉檀。可对方似乎笃定他早已看出了端倪,还如此堂而皇之的把他拉出来和方破甲对峙,打定了主意,要让他露脸露到底。这怪和尚,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贾无欺按捺住心中的不解,冲着疑惑的众人道:“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就是少林的慎言小师傅出事那晚,将他的遗体收拾妥当后,我看到和慎言交好的小师傅拜托行正法师去取什么东西,好像是慎言的衣服。”

    “没错。”少林队伍中有个小和尚站出来道,“贫僧一行想替慎言师弟换了干净衣服,再送他上路。刚入山时,慎言师弟的包袱被晨露沾湿,行正师兄便让师弟把包袱内干净衣服取出,暂时与他的包裹放在一处,以免衣服受潮。那日师弟遇害后,我们便托行正师兄去取他的干净衣物。”

    “不错。”贾无欺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可记得,他去了多久?”

    “这……”那小和尚为难道,“贫僧实在不记得了。”

    “看来并没有很快。”贾无欺继续道。

    “去的快与慢,有什么关系吗?”人群中有人开口问道。

    “当然。”贾无欺老神在在道,“行正法师的性情,少林各位想来比我了解。随身包裹自然收拾得妥妥当当,装有什么,放在哪里,他也绝无可能记不明白。岳兄,我说的可对?”

    “是。”岳沉檀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那就不能怪我不起疑了。”贾无欺摸摸下巴道,“那日行正法师去取衣服时,把同行弟子的包裹从墙头到墙尾挨个翻了个遍,半晌才找到了慎言的衣物,交给各位小师傅。试问,一个生活一丝不苟井井有条的人,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包裹放在哪里都记不清楚?”他看向方破甲道,“这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根本不是那个放下包裹的人。”

    “没想到连这个也被你看在眼里。”方破甲哈哈一笑,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我身份暴露,也不算冤。”

    “慎言是你杀的。”岳沉檀突然出声道。

    “是。”

    “为何?”

    “留了误事。”方破甲说得坦然,毫无愧疚的神色,很难将这个人和曾经那个豪气干天的镖局英雄联系在一起。

    岳沉檀不怒不喜,神色一片平静:“行正在何处?”

    方破甲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我为何要告诉你?”、

    话音未落,他已飞身朝岳沉檀扑来,指尖赫然多了几枚锋利无比的暗器——眨眼之间,那锋刃带毒的银梭已如密雨急箭般朝岳沉檀钉去。
第五十四回
    面对来势迅猛的攻击,岳沉檀神色沉静,全无一丝慌张。那淬毒的银梭于他而言,与一般的石子无异,他衣袖一挥,整个人如纸鸢一般向后飘去。袖间飞出数枚菩提子,被掌风夹杂着,向那些看上去锋利无比的银梭撞去。

    说也奇怪,星月菩提子再为难得,也是木质,与金石所铸的银梭相比,孰锋孰利,不言自明。可这本该被银梭击碎的菩提子,却带着不同寻常的韧劲,将急雨般的银梭堪堪改变了方向。原本朝岳沉檀从头到脚笼罩而来的银梭,被菩提子一撞,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沿着弧形的轨道,飞了出去,再也无法对岳沉檀形成任何威胁。

    “方总镖头,得罪。”

    岳沉檀薄唇轻启,脚下已是微微一蹬,整个人凌空而起,朝方破甲迎面攻去。方破甲见势不好,后撤一步,欲蓄力迎击。可脚后不知何时多出几块石子,让他不由一趔趄,身形一晃。

    一只有力的手撑在他身后,帮他稳住了身形。

    那只手的主人,正是双唇紧抿的索卢峥。

    “索卢大人此刻竟还有功夫顾及他人,在下好生佩服。”贾无欺笑吟吟道,“只是连□□都控制不好的索卢大人,如今又要如何为方总镖头助拳呢?”

    “阁下此话何意?”索卢峥面色不改,沉声道。

    “早就听闻索卢大人一杆火龙枪名动天下,可之前穿过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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