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说的好像电视剧哦……我做梦也没有想过这些事会发生在我身边……”说着低声呜咽着扑到妈妈怀里,“为什么啊,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好了沐柠,别哭。你要做个坚强的孩子。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能力让李阿姨继续待在我们家里帮忙了,她当然不是为了钱留在我们家,但我们也不能为了自己委屈了她,她每天一个人也挺可怜的,所以我想让她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会比较好,虽然我们都很舍不得……”
沐柠哭得说不出话来,她躲在妈妈怀里拼命点头,只觉得眼泪决了堤,哭得眼眶周围感觉到疼痛却还是止不住。
“沐柠,白阿姨一定不会和郁莱说,所以这件事你也千万不可以让郁莱知道,明白吗?”
她点点头。秦沐柠,你要坚强,你一定要坚强,因为有人比你更需要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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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秦沐柠,你没事吧?”哲与似乎发现了沐柠的不寻常,“你的脚好些了吗?”
她只是静静地摇头不说话。无意间看到郁莱姐认真地翻阅课本的时候,她的眼里有闪烁的泪花。“如果不知道这件事,你会很快了,那我希望永远为你保藏这个秘密。”那歇斯底里的感觉,没有人知道。
“秦沐柠,你这几天怎么了,我发现你最近很不对劲。”他说着递过去一张面纸,“别擦了,我看见了,给你。”然后静静地看着她,本以为她不会哭泣,可她哭起来的样子,原来也那样叫人心疼。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单纯的小丫头掉眼泪。
“谢谢。”她很少和他说这句话。
哲与微笑了一下,心里更纳闷了。他默默地撇过头不再看她,也许这样她才可以哭得更痛快些。
放学的时候郁莱等沐柠一起回家。发现她的眼泪是这样让人崩溃,“沐柠,你怎么也哭了呢?眼睛都红了。”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慢慢掠过她的眼角,“好了沐柠,看你哭我也想哭了。”
她不伤心,只因为她不知道。如果可以,沐柠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知道,如果隐瞒可以让她永远快乐,沐柠愿意为永远郁莱隐瞒,永远。
手心的太阳(九)
我们都习惯了伪装,本来的面目让谁都看不透。
其实我们都是那样脆弱的孩子,却倔强地说自己坚强。
笑容和高调,只是一层保护色。
脱掉了外壳,我们依然很孤独。
有的人,明明很敏感,却装出一副神经大条的模样,明明很脆弱,挂在嘴边的却成天是坚强。沐柠就是这样的女孩。柠檬草啊请你告诉她,无忧无虑到底有多难。
在郁莱三番五次的追问下,她终是要紧牙关没有说出来。
放晚学的时候,空气里开始弥散起淡淡的雾,凄寒的夜风,和沉沉的雾霭暗示着初冬的到来。行人身上的衣服渐渐的臃肿和厚实起来。风随意地撩起人的头发,寒意袭如肌肤。
郁莱的左手挽着沐柠的右手。她们习惯了这样的站姿,沐柠站在左边,郁莱在右边。彼此手心的温度,一点点暖和,就像初冬里的小太阳,即使冻结成冰也泛着点点的暖意。
“沐柠,你最近真的很不开心呢……”
“哦?有吗?”沐柠挠挠头发,笑着看她。
“有些事,你应该说出来,我们是朋友,而且……”郁莱顿了一下。
“而且什么?”
“这是关于我的事情,我更不愿意被隐瞒,这样会令我更加不安你知道吗?”
她感觉氧气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一瞬间竟有些想要晕倒在地的感觉,“难道……你都知道了吗,你怎么会知道?”
“姨妈告诉我了。我向她乞求了很久,她终于拗不过我。”郁莱说着,叹一口气。
“对不起,我不想隐瞒你什么的,我只是怕……怕你知道会受不了,我不想看见郁莱姐伤心的样子,所以,我想永远帮你藏住这个秘密。”
“我们是朋友,最好最好的那种!”郁莱只是这样回复她,再不说话。
我们是朋友。尽在不言中。
许久。
“郁莱姐,你打算怎么办?”
“我曾经以为她可以这样自然,这样问心无愧地留下我和爸爸,我会很恨很恨她,可是我没有,听到她重伤昏迷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炸了。爸爸也一样,他对于这样一个女人丝毫没有埋怨,他说,他们都明白分离只是因为彼此的不和,这是一个正确也必然的选择。在知道我妈受伤还是义不容辞地跑去看她。所以我更没有资格说恨。”
“我要去看她,去她住的医院。”她说。“很多时候,我会无意间看见爸爸的皱纹,他的笑容里夹杂的皱纹,笑起来很让人心酸的,还有他担忧的时候的眉头,和妈妈离婚以后,他就总是在担忧,怎么养活我,和如果有一天他不能给我快乐的生活怎么办……”
“郁莱姐,我陪你,我陪你去看你妈。”她们靠近一些,嗅到彼此幽幽的发香。
“可是你的脚……”
“没事。”她坚定地看着郁莱的眼睛。某种忧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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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远方医院安静的病房里容纳了许多沉默的人。他们的表情看上去那样呆滞与忧伤。郁莱的爸爸又皱着眉头,坐在他前妻的身旁,就这样看着她,不说话,一旁看着的还有白阿姨。他们的表情,大抵是一致的沉重。
郁莱和沐柠推开医院的房门,低低的一声“吱——”引来了屋内人的视线。郁莱朝他们点了一下头。
她看见妈妈安静地躺在床面上,紧闭着眼睛。她在睡觉,或者昏迷。头上缠着干净的白纱布,有的地方渗出点点腥红。她的皮肤那样白皙,也许是苍白,可以衬托出她漂亮的眼睛和睫毛。此时她像个沉睡的天使。
“妈,我终于又看到你了。我不怪你,我一点都不怪你,所以你可不可以快醒来。”郁莱很想说对她这番话,但坐在她的床边依旧没有说出口,她看着好久不见的妈妈,她的眉眼,她脸部的轮廓和棱角,她头发的线条,都被郁莱牢牢地刻进脑海。无言。
你知不知道,有些话,我很想告诉你,可是我怕你听不见,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我希望看见我们肩并肩坐着,然后隔着最近的距离,我想偷偷地告诉你我想念你。等你醒来。
郁莱的离开是在她睡醒之前。
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淡蓝色的病房,半卷式的窗帘,让整间屋子充斥了忧伤的蓝色。她想把这抹记忆刻永远储藏。
在她睡熟以后到来,又在她醒来之前离开。每次如此。
手心的太阳(十)
忽然间的噩耗好似晴天霹雳,所有无助的人不知东西。时间不停地在依旧行走,天气日益寒冷。本就虚弱的郁莱为之变得更加憔悴不堪。郁莱说,我没事。她说,没关系。她说,我不难过,事情会过去。
沐柠习惯性地随意转动手中的笔,却频频落地,有时候对着黑板静静地发呆。哲与对这件事也基本清楚了。
日子依然在继续。有的人可以淡忘,而有的人却注定要越过越疲惫,越不堪。每天穿梭在家,学校,医院。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初冬的气息近了,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地厚了。有些流浪的人,比许多为生活而累的人幸福得多,他们的生活看似孤单但充满爱。当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聚拢过来,不论他们的关系如何。这中间当然有种说不清的关系。郁莱的妈妈被从外地的医院转到了y城一家不简陋也说不上豪华的医院,重要的是离郁莱的家近,大家都好有个照应。郁莱和沐柠放学每天都会去看她。
“其实你一点也不怪你妈对不对?”
“其实你比谁都要担心她对不对?”
“其实你很想让她知道你在她身边对不对?”
她们在路上谁也不看谁地聊天,像在自言自语。
“也许吧……也许是这样……”郁莱把手插进口袋里,直视前方。这个冬天的黄昏,有点冷。
去医院的狭窄孤单的路上。一个身影慢慢地近了,大了。待她们看清是,哲与。
“你怎么来了?”郁莱轻轻地开口问。
“我……可以去看看吗?”
郁莱没有说话。停顿了片刻问道,“你也知道了?”
哲与小心地点点头。
“好。”回答简洁明了。也许是相信,也许是释怀。虽不希望太过招摇,但她看得出他是一个诚实稳重的人,所以对他不再有保留。他们三人一并走着,并没有多少言谈。路口的红绿等依旧规律地更替着,即使这里过路的人并不多,远远地他们就可以看见上面的色彩。
郁莱的信任终究得到了让她哭笑不得的结果。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那个不见已久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他散漫地依靠着门框,郁莱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伸出手轻轻地拦住她。
郁莱抬头看她。淡淡地问一句,“请问你有事吗?”
“我没事,可是听说你有事?”
“你听谁说的。”
他没有说话,眼神随意地一瞥,刚好落在了从里面往外走的哲与身上。
郁莱无奈地笑笑。
他没有看见一旁地沐柠,继续追问,“我可以去看一看吗?”
郁莱想说一些拒绝的话却没有说出口。那一刻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并没有多少的放荡不羁,反而令她看到了诚恳。时光僵硬了。
“郁莱姐,我先下楼等你了。”沐柠说着低下头安静地侧着身子从他们身旁走开了。
“不用。”郁莱忽然叫住她,“不用了,我们一起走。”说完对年北冀抱歉地笑笑。她也很纳闷,不常说话,不善于同他人打交道,不会轻易拒绝别人,也不会随意答应别人,可是在和年北冀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厌恶与不适,反而有种想要同他说话的念头。
可他是如此冰冷的一个人,冷得让人颤抖。
纠缠的曲线(一)
沐柠跟着郁莱的脚步走了,回头看了一眼年北冀,他依然立在原地,两鬓的发丝有些沧桑的味道,他站在那里,沐柠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北方男子落寞的气息。渐渐地,他从沐柠的视线里消失。她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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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今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郁莱走到父亲身边,递上一杯刚到的开水,便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不在言语。沐柠觉得,她在看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用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神。那眼神让沐柠觉得寒冷,病房里阴沉沉的,沐柠从包里拿出书本,坐到窗前的椅子上默默地看起来。
郁莱的爸爸忽然淡淡地开了口,声音嘶哑而低沉,她说“郁莱啊,你和沐柠先回去吧。这些天你也快考试了,就先别来这里了,沐柠也是,这里有我和你白阿姨就够了,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别耽误了学习,好好应付期末考试吧。”
沐柠和郁莱都点了点头。沐柠说服了郁莱一个人在家冷清,没人照应,不如和自己一起回家。两个人缓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深蓝深蓝的,边际的地方被路灯染得一片昏黄,绿化带上种的法国梧桐的叶子已经脱落得所剩无几,一阵并不强劲的冷风拂过,又有几片从头顶优哉游哉地飘落,沐柠和郁莱裹紧了大衣。
“郁莱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怎么了?有话就说啊。”
“那个……你认识教室门口的那个男生吗?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年北冀?”显然她是认识他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那刚刚……你为什么不让他去看阿姨呢?”
“不知道,我觉得他很奇怪,靠近他我就感觉进入一种超强的磁场,我在里面头晕目眩,脑袋无法思考,我觉得在我的生命里他很特别。”
沐柠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没有再插话。
还是郁莱先挑起了话题,“好了,这件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想了,眼下我们还是好好备战期末考吧,你该不会希望在期末考试中败给你的冤家裴哲宇吧?”
提起这个人沐柠顿时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多了几分活力,她不禁皱皱眉,“怎么可能呢,郁莱姐,你到底是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啊!”
郁莱笑着拍了拍沐柠的肩膀,“好了啦,我们走快点,这里很冷哎!”
到了沐柠家里,沐柠妈妈很热心地将冰箱里的食物都拿出来为郁莱和沐柠做晚餐,想起因为李阿姨的缘故,很久没有没有尝过妈妈的手艺,沐柠不禁又有些伤感,连忙招呼郁莱多吃点,“我妈妈的手艺可是很好的哦!”
吃完晚餐两个女孩窝在沐柠的房间里做作业,金色的灯光带着暖意,把窗外寒冷的世界隔离在另一片天地。郁莱走到床边,看到了楼下的那些檬草。
“真好。”
“什么?”
“那些柠檬草,真美好啊。”
“这是冬天,柠檬草已经衰败了,不过它们盛开的时候的确美得好像童话一般。”沐柠眼中忽然金光一闪,“对了,快跟我来!”说着拉着郁莱的手,急急忙忙地要出门。
“沐柠,轻一点,不要打扰到你妈呀。”
沐柠一吐舌头,放轻了力度,带着郁莱蹑手蹑脚地带上房门,穿过妈妈的房间,穿过厨房,穿过餐厅,穿过走廊,来到这些柠檬草的面前,“郁莱姐,快许个愿吧,童话里说,要是能在柠檬草开放之前诚心诚意地向它许愿,那么来年春天它一定会听见你的心愿,感受的你的真诚,然后替你实现愿望的。”
“沐柠,这只是童话啊。”
“可这是多么美好啊,来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快来许愿嘛!”
郁莱愿意相信沐柠,她总是愿意相信她的。于是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从沐柠房间散出来得灯光将郁莱的半张脸照亮,此刻,她紧闭着双眼,她的睫毛很长,上面晶莹剔透好像落下了冬天的雪花,那一刻,好美,沐柠有些看呆了。
她们蹑手蹑脚地沿着原路返回,一到房间两人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沐柠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是裴哲宇的短信“那些沉痛的故事都会过去,上帝眷顾你们。好好复习!”放下手机,感觉心里暖暖的,这是这些天来,她们两个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她们在梦里。她们不知道,这天夜里,y城飘起了第一场小雪。
纠缠的曲线(二)
在她们的隔壁房间里,沐柠的母亲正立在窗前轻声讲着电话。电话里的那个语气温和的人是他的丈夫。他说,“放心,不好的事很快会过去,相信我吧。”她笑了,笑得欣慰,一只手轻轻地拨弄着窗帘,“y城下雪了,你那里呢?我会照顾好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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