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当代警察堕落生活:关系伞- 第1部分

不是我不小心（1）
“金公主”夜总会的豪华包房内，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林公子搂着一个身材修长、表情*的小姐和我推杯换盏，身边那个妖艳的小姐拿起手机娇滴滴地递给我：李哥，你手机响了，是不是老婆催你啊。
　　众人哄堂大笑，林公子的手一边不停地向怀中小姐的大腿根部深入，一边笑着说：真鄙视你，老李，出来玩还不关机。林公子色眯眯的眼神里充满嘲讽。此人长相极其斯文，浓眉大眼五官端正，鼻梁上还架一副近视眼镜，标准的书生学者形象，无数人被其外表所迷惑，但现在“斯文”这个词总是和败类连在一起。久交之人十分清楚，林公子好比《西游记》里做了变性手术的白骨精，空有一副好皮囊，一见到美女便露出禽兽面目。我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低头下腰地说：所里电话，我出去接下，林大哥你先玩着。
　　我起身出了包厢，打开手机一看，五个未接电话，全是所里打来的。正准备回复过去，又打来了。我火冒三丈气愤难当，这帮人从来不让老子消停片刻。接起电话，实习生小高的声音怯怯懦懦：李……李所，有个事向你汇报……汇报一下。
　　我说：他妈的现在是半夜，你汇报个屁，你和老婆上床怎么不向我汇报？什么事都要我做主，是不是你去拉屎也要向我汇报？
　　说完挂了电话，直接按下关机键。扭过头马上换了一副笑脸，推门进房，林公子正扯着嗓子在吼：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喊得声嘶力竭像死了亲爹，全身上下不停地乱颤，仿佛风雨飘摇中的屠户摊前挂的一块猪肉，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在小姐胸前上下求索，恨不得自己变成蜈蚣，全身手脚才够用。如果奥斯卡要评选唱歌最难听、形象最猥琐奖，我想定是非林公子莫属。
　　酒美人醉夜阑珊。
　　林公子左拥右抱着两位美女钻进出租车，我跑上前去，掏出三千块钱塞到一个小姐怀中，笑着说：两位一定得把林老板伺候好啊，不然以后我再也不光顾你们这儿。
　　那小姐笑眯眯地说：李哥，你吩咐的我们哪敢不从，可要是林老板不同意怎么办？
　　哈哈哈哈，我想大笑却不敢笑出声，此等好事他会不同意？我吸了口气假装深思熟虑一番说：他要是不同意，你们就把他*了！然后我把头低下靠近美女的耳朵轻声叮嘱：记住千万不能收他的钱，你们要是觉得钱不够，下次李哥再给。
　　小姐笑得花枝乱颤说：李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一切安排妥当，出租车扬长而去，我舒口气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他妈的！回过头有位小姐还在等我，撒着娇说：李哥，这么晚了，带我去哪儿啊。
　　我说：别啰唆，上车。
　　夜晚的城市低声沉睡，路上行人稀少，我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地开了半天没找到一家合适的酒店。旁边的小姐不停地*，浓妆艳抹的脸蛋丝毫引不起我半点兴趣。轻凉的夜风从车窗外吹来，使我清醒不少，心中阵阵郁闷，忍不住想骂娘，明明是林公子这猪头求我办事，到头来反而是我请他消费快活，这什么世道？若不是他老爹是民政局副局长，他舅舅是市中院副院长，哪个人会看他一眼？
　　车子停在悦来客栈酒店门前，正欲下车，从门口走出来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女，我心头一紧，她的影子就像利剑霎时刺痛了我心底某根神经。我双眼一闭靠在座位上，幽然长叹。旁边的小姐不明所以问：怎么了，下车啊。我瞪了她一眼，狠狠地说：滚！　。。

不是我不小心（2）
呵，小姐不屑地哼了口气说，怎么了，嫌我了？
　　我掏出一千块扔在她身上说：你快点滚，听到没，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小姐被我的表情吓懵了，跌跌撞撞地捡起钞票夺门而去。我启动车子，猛踩油门，行至一无人的路边，把头埋在方向盘里，悲伤从心底莫名其妙地涌起，差一点掉泪。车里的音响静静飘出忧伤矫情的歌声：不知道要往哪走/还不想回家的我/再多人陪只会更寂寞……
　　心想老子这是怎么了，人生活了三十多年，受过伤尝过甜，爱过恨过，什么场面都见过，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差点流泪。我掏出烟点了深吸几口，心情平静下来，觉得这一切都太扯淡，红尘世间哪有什么爱恨。
　　回到家中，卧室的灯光还亮着，昏黄的光线暧昧地散发在客厅之中，像黑暗中被打开的百宝箱射出金色的光芒。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默默走着，我*衣服洗了个澡躺在书房的沙发上昏然睡去。我和季然结婚八年，分居六年，没有孩子也没离婚，外人看来我们俨然是一对幸福的夫妻，可谁知道我们竟然分床而睡？若不是结婚第二年我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相拥着走进宾馆，也许我们原本会一直幸福生活下去；但生活往往不是你我想象的这般完美，当我穿着警服踢开宾馆房间大门的那一刻，那对狗男女正撕扯着彼此的衣服。我本以为自己会把那臭男人猛揍一顿，至少会把他铐起来关上几个月，可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什么都没做，我甚至连悲伤愤怒都没有，转过身静静走出房间，像只哑巴了的落水狗。
　　后来我和季然有半年没说话，我甚至不看她一眼，每天在外面吃饭，回家躺下就睡。某天夜里她实在忍不住了，哽咽着问我到底想怎么样，我仍然一言不发。她说：其实我和他没什么，我们是第一次去开房，他还没进去，你就进去了……她不解释则已，一解释我怒火冲天，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今天我真是亲眼所见，捉奸在床都有言可辩，什么第一次，什么没进去，难道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样好哄？就算是杀人未遂也有杀人动机，何况是男女偷情？只是我如何也想不明白，当初那个单纯怯弱的小女孩，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认识季然的时候，刚从警官学校毕业分配到正安市文城区的派处所当值勤民警。那天我在车站附近巡逻，季然从农村老家来市里找工作，刚下车就被一骗子花言巧语骗光了所有钱财，茫然地站在路边哭泣，让人心生怜悯。当时我还是一腔热血的理想青年，帮她安排了住宿，还给了她一百块钱。1998年我的实习工资每月两百三，一百块就是我全部财产的一半。后来还帮她在我一同学的公司找到份前台文员的工作，她对我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开始和我交往，然后恋爱并以身相许，顺理成章地躺在了我的床上。
　　那一夜我是处男，她是处女，我们没有*，没有欲望，只是为了心底最纯净的情感。那时我们还是一张没有写字的白纸，一杯没有加糖的白水，纯净透明，相信美好的情感，相信人性的善良，相信明天的阳光依然灿烂。季然钻在我的怀里，柔情似水地说：李镜，我永远爱你！
　　所有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都会在某一刻轰然倒塌！
　　季然对于我的无动于衷开始使出各种手段，或以离婚自杀硬逼，或是柔情蜜语哄之。我无以为动，她毫无办法倍感失落，就这样一直过到现在。有时候我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是不是过于绝情？可这数年的经历全是尔虞我诈、蝇营狗苟，全然不相信还有什么善良真言，自己的老婆又如何？躺在你身边蜜语甜言，转过身去和别人照样*浪笑。常言道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何必做那个对狼仁慈反而又被狼吃掉的傻瓜？

不是我不小心（3）

　　早上醒来，天色大亮，昨夜喝了酒又睡在沙发上，头和后背隐隐作痛，两只眼皮也跟着突突直跳，餐桌上的八宝粥和两个包子还冒着热气，旁边还放了一张纸条，季然肯定是一如既往地上班去了。我的心底暗自触动，边吃包子边看纸条上面的字：晚上能早点回来吗？我有事想和你商量。这女人现在学会了拐弯抹角，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吗，非要等到晚上？匆忙喝了两口粥，洗了脸，边穿衣服边打开手机，滴滴滴滴响个不停，短信提醒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最后一条短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直冒：李所，发生大事了，速回电！
　　我一边飞奔下楼一边打电话，响了五遍才接通，那头小高打着哈欠，我破口大骂：现在几点了还睡，出什么事了！
　　小高吞吞吐吐：李所，我一夜没睡，打你电话打不通，你还是快点回所里吧，这事闹大了。
　　我说到底什么事，你们这帮人成天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一个嫌疑犯死……死了！
　　脑袋嗡的一声，我感觉天旋地转，天上仿佛生出无数个太阳，耳边没了任何声音，身边的车流和人群像一幕无声的电影，一道遥远的声音又从心底升起：镇定，镇定！我狠踩油门，连闯两个红灯，狂奔到所里。
　　派出所里的同志见了我都一言不发，小高两眼通红，低着头一副罪犯的模样跟着我进了办公室。原来昨天晚上有人举报说在新开的美丽世界洗浴中心有人卖淫嫖娼，几个民警过去正好抓了一对，女的倒是老实，乖乖打电话求人交了罚款；男的比较强硬，声称自己只是正当按摩消费，你们警察不能冤枉好人。这年头哪家洗浴中心没点猫腻，更何况正规按摩需要*衣服吗？小高是新来的实习生，心高气傲就动了手脚，谁料想那小子如此不经打，半夜死了。
　　我气得两手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说：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身为人民警察更要以身作则，你们……
　　师兄们以前也这样干过啊，我怎么知道这小子……
　　你他妈的别说了，想想怎么处理吧。
　　这事怪我，李所，我承担责任。
　　我真是哭笑不得，这事可大可小，犯人死在了派出所，你一个实习生能承担什么责任？我脑海一边飞速思考对策，一边问：这事都谁知道？
　　现在就我和刘队知道，其他同事早上刚来，都还不清楚。
　　我说：你先出去吧，先通知下家属，记住，一定要客气点，稳定家属情绪，千万别激化矛盾。小高出了办公室，我拿起电话打给市公安局的副局长王元，我说：王局，一大早就给你添麻烦了，有个犯人死在了我们所里。
　　王元这几年和我走得比较近，我能当上文城区的所长，全靠他的提拔。听了我的汇报他劈头盖脸一阵臭骂：你小子总是拉屎让我擦屁股，你不知道现在市里正在整治警队风纪吗？这风头上你给我整出这档子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连赔不是说：对不起王局，实在对不起，昨天晚上我有事不在，新来的实习生火气太大，这……
　　别说了，我也是从基层混起来的，你们那套我太了解了，我先给局领导汇报下。记住，你们那边要统一口径，不用我教你吧。
　　我说：谢谢谢谢，这事我知道。
　　对了，任何媒体采访，一概谢绝。王局说完挂了电话，我靠在椅子上头脑瞬间一片空白，早上眼皮直跳，果然是大事不妙。这年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处理不好我这所长的乌纱帽恐怕都保不住。我召集所有同事开了个会，对外统一口径，犯人心脏病突发死亡，并找法医开了个证明。走一步算一步，天塌下来也得硬着头皮顶着了。
　　家属情绪果然激烈，带了一帮亲朋好友堵在派出所门口，还扯着条幅，上面写着：严刑逼供打人致死还我儿子。我装成孙子不停地向对方家长说好话，我说：事已发生，无力挽回，这事我们谁都不愿看到的。有什么条件你们尽管说，我们尽量处理。
　　对方一当事人模样的上来就张开血盆大口：说处理，行啊，一百万，我们就息事宁人不闹了。
　　我想他妈的你们真敢开口，上来就要一百万，你当派出所是提款机。我堆着笑容说：这好商量，好商量，你们先把人撤回去行吗？当我这个所长求你们了，要不我给你下跪了。
　　下跪有个屁用，一百万也换不来我儿子的性命，我给你一百万，把你杀了成不？死者的老爸情绪激动，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无从反驳。在这左右为难的关口，王局来了，我稍出口气。王局下了车，露着慈祥的表情走到人群当中，对死者的家属说：你们冷静一下，我是公安局的副局长，今天有我在，这事一定给你们个说法。
　　大家一看副局长开口了，总算静了下来，最后达成协议，赔偿三十五万，一帮人才悻悻而去。我擦了把汗，真想跪下给王元磕头。王元看看我，一脸的失望和愤慨，仿佛我是一块不可雕塑的朽木。
　　我靠上前去说王局，这事是我的错，你处分我吧。
　　处分你？组织上会处分你的，我还做不了主。幸好今天家属没再继续闹下去，不然媒体一曝光，你我都别想混了。
　　我说：是是，王局教导得对，我一定改正。
　　你小子就别在这儿装了，回去认真写份检查交给我。
　　我说：一定一定。王局说完钻进车里，我赶忙凑到车窗前小声说：王局，这事劳您费心了，晚上吃个便饭。
　　王局板着脸孔说再看吧。说罢扬长而去，剩下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呆呆站在门口。阳光灿烂，我的心却冰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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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有问题（1）
我七岁的时候，镇上医疗水平有限，母亲因病无力挽救去世，父亲一人把我养大，他在钢管厂干了一辈子仓库保管，兢兢业业正直善良。别人当保管，家里啥也不缺，或者少了什么都可以从仓库顺手牵羊。我父亲从未拿过一针一线，至今依然住在那套破旧的五十平方米的小屋内。记得我上初中时，有一年父亲仓库里丢了十双手套，本来这点小事根本不足挂齿，新来的领导欲树立威风，坚决报了警，怀疑我父亲以权谋私贪污手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莫须有的罪名让我父亲忧郁不已。区区十双手套就算警察来了怕也难以立案，只是这样对待一辈子清正廉明的父亲于心何忍？幸亏当时民风淳朴、人心单纯，民警一来，就有一位女工人吓得当场出来承认是自己趁我父亲不注意，偷偷拿了手套送给了亲戚朋友。我父亲欣喜若狂，心底认定是警察同志还了他清白，逢人便夸民警同志有多么多么的英勇神武，从此也更加坚定了他对我的期许：将来一定要做个人民的好警察！
　　我在文城派出所工作了六年，和我一起来的同事，升职加薪，有的升了队长，有的当了所长，有的高调其他所任职，唯独我原地踏步依然是个执勤民警。我每天不迟到，不早退，认真工作，辛苦加班，可是年终的优秀警员从来没幸运地降临到我身上；我不吃请不收礼，秉公执法严守纪律，同事和领导对我的评价却讳莫如深：不善于和同事交流沟通，不团结友爱，固执呆板，个人主义……这些词语还算客气，背地里他们都骂我傻，好比狼群里出了只羊，王八窝里生出条鲤鱼。
　　不是我不明白这个社会，而是我始终有理想有坚持，谨遵父亲教诲，正直善良，做个人民的好警察。可是我越来越迷茫，自己的坚持真的是对的吗？别人住大屋开靓车，我住郊区骑单车；别人老婆孩子幸福和睦，我和季然分床而睡；别人狐朋友狗友灯红酒绿，我一个人回家吃泡面喝开水，那一道岌岌可危的正义之墙正在我心底一点一点地慢慢崩溃。王元从其他地方调到我们所当所长，一年后就升到市局任副局长。他走的时候我们全体参加贺宴，酒过半晌，人已酩酊，我起身上洗手间正好碰到王元，也许那晚他喝多了酒，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李啊，你不是没能力，而是脑子有问题！
　　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庞渐渐模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