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从他怀里用力仰起头来,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异常难看,额上密布晶莹的汗珠,他有些喘,胸口起伏也很明显,她忍不住抬袖,为他擦拭去额上的汗珠。
司承傲抓住她的柔荑,放在唇边细细浅吻,从她眸光中看出了担心,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追兵已近到眼前,这回他们却并不急着出手,只拿着刀剑警惕的对着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果然,那队伍从中间分开,冷拓高大的身躯跨了过来:“司承傲,你只要留下她,我便放你离开这里——”
“你在做梦吗?”司承傲冷声哼道,并不用正眼看他!
冷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面上依然有着凌厉狠辣,然后,他看向他怀里担忧不已的沈含玉:“沈含玉——你知道他中毒了吧?我告诉你,那绝不是普通的毒,倘若你肯留下来,我可以看在你的份上,将解药给他……”
沈含玉还来不及开口,紧搂着她肩膀的大手蓦地一紧,头顶上传来司承傲的沉沉的嗓:“你以为凭这不入流的毒,便能要了我司承傲的命?那么,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冷拓冷冷扯了唇角:“你现在胸口一定很闷,全身虚脱乏力,四肢百骸半点力道都没有吧!别再无谓挣扎了,若那毒因你的勉强而流遍全身,到时候,就算神仙恐怕也救不了你——”
他肯开尊口说这么多话,当然不是说给司承傲听的,沈含玉岂会不明白,紧皱眉心,担忧的目光立刻又落在了司承傲身上,他依然站的笔直,除了面色逐渐透出青紫的颜色,似乎一切都很正常:“承傲?”
司承傲双手搂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提到与他视线平视的高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将你夺去——含玉,你最好要有这样的觉悟啊!”
沈含玉闻言,紧抿了唇瓣,在他坚定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好吧,我不劝说你什么了,倘若今日能留着命离开,是我们的运气,倘若不行,我也绝不会让你单独赴死……”
“为什么?”他靠近她,鼻尖抵着她的,轻轻磨蹭着。东!方小说!网
“……因为,因为我说过,我不想做寡妇!”这个时候,逼她说爱吗?
司承傲因为她的不坦率而惩罚性的咬了她唇瓣一口,温柔的嗓几乎要滴出水来:“不会后悔?”
她摇头,用力的,坚定地:“绝不——”
司承傲的唇紧紧贴着她的,漆黑的眸带着清澈的笑容,他似乎叹了口气,但眉眼皆带着笑意:“含玉,你真讨人喜爱——”
沈含玉的脸忍无可忍的又红了,娇嗔的瞪他一眼,挑这种时候时候表白——随即又释然,假如生命就此终结,这时候不表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她叹口气,用力叼住他的唇舌,温暖软润的唇瓣像在诱她更深更深的探索他,也将她的表白哺喂进了他的口里:“承傲,你也很讨人喜爱……”
冷拓冷冷的注视着眼前吻得难舍难分的人,倘若她用平常心对待之,定会觉得眼前的画面相当的唯美,但他不能,紧握的拳头青筋密布,得不到便毁灭之的偏执本性,让他立刻做出了决定:“两位如此情意深重,冷某人相当感动,既然谁都离不开谁,冷某人便顺手做个人情,送你们一程吧!来呀,格、杀、勿、论——”
像是没有听见冷拓的话一般,司承傲离开她鲜艳欲滴的唇瓣,凑近她耳畔轻问:“怕吗?”
她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气息很是紊乱:“不怕!”
有什么好怕呢?他又不是要抛下她独自逃命,他说,除非他死,否则谁也别想从他身边夺走她——她所有的害怕与不安,都在那一刻消失无踪——她这辈子,能够得到一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情感,还有什么好遗憾呢?
“听见你如此信任为夫,为夫非常骄傲与感动,不过……”他松开搂抱着她纤腰的手臂,让她的脚顺利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为夫似乎真的……撑不住了……”
他话还没说完,高大的身躯依然瘫软在了她瘦削的肩上,不过仍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在敌人砍过来之前暴喝一声:“该死的罗箫,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啊啊啊啊,爷,小的来了来了……”呜呜,他刚刚看的太感动了嘛,那么深情的告白,哦,那么深情的主子……他忍不住就看入迷了嘛,差点忘记了自己肩负的重责大任!
沈含玉正吃力扶着司承傲不停下滑的身体,忽然肩上一轻,昏死过去的他便被一名眼角泛着晶亮光芒的男子扛了过去,她眯眼细看,觉得眼熟:“是你?”
“正是小人,夫人,咱们走吧!”罗箫朝她眨眨眼,不太正经的说道!
走?可是——她回头去看,原本受命要砍他们的侍卫,包括冷拓都被几名身手矫健不俗的男子绊住了:“咦?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她怎么一点儿声息都没听到呢?
“夫人请放心,他们,当然也包括我,我们都是爷的人——夫人,请跟小的走吧!”
“他们能挡得住吗?”沈含玉仍是担心,毕竟那几人看起来都很文弱的样子啊!
罗箫得意洋洋的笑了:“夫人大可放心,他们虽然看起来很不中用的样子,但他们可是爷身边最顶级的高手……”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中毒
平稳快速飞驰的马车上,沈含玉咬了唇瓣,看着罗箫利索的检查司承傲身上的伤口,翻来覆去半天也没发现哪里有受伤中毒的痕迹!
沈含玉却猛地想起之前被冷拓一剑毙命的那人,急忙道:“你快检查看看他背上有没有针眼小孔什么的……”
那人临死前嘴里叼着的那只小竹管……那人原本的目标应该是她,而司承傲飞身过来,抱住她的时候发出过一声闷哼……
罗箫闻言,立刻一手扶起司承傲,不用开口,沈含玉已经上前,扶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肩头。罗箫看了满脸忧虑的她一眼,不假思索地撕开司承傲背后的衣服,随即看到他的后背左上方有个小小的,并不惹人注目的红点!
罗箫心头一沉,面色立刻变的肃穆起来,提掌平贴在那小红点上,略微一提劲,一根又细又长的的针迅速落入他的掌心,一瞧见那针,罗箫肃穆的面色立刻变成了冷酷的萧杀。
沈含玉望过去,那是一支泛黑的针,在罗箫掌心,泛着冷冷的寒光:“这种毒,很严重对不对?”
罗箫点头,星眸爆出嗜血冷厉的光芒:“冷拓实在太狠毒了,我罗箫绝不会轻饶了他……老马,转头,我们再杀回去,老子非将那卑鄙小人剁成九九八十一块不可!“
后面那句话,是冲着驾车的那名憨实男子喊的!
“萧爷,不行啊!爷一早便吩咐过了,出了皇宫决不能回头——”
罗箫烦躁的耙了耙头发:“不然……老马,你带着夫人与爷先走,我回去取解药!”
“萧爷,您别为难小的……您明知道小的除了保命功夫,其他什么都不会,倘若追兵追来,小的怎护得了爷与夫人?”老马为难的说道。
罗箫气结,泄愤般的踢了一脚马车内壁:“该死的!金门的人难不成太久没动了,连那么几个小角色都搞不定么?”
“罗箫,闭嘴——”原本虚弱昏睡的司承傲却忽然醒了过来,喝令罗箫的嗓,也软软的没有半分力度:“再嚷我立刻将你踢出去!”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沈含玉捧了他的脸,他面上青紫的颜色似乎更深了,额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成串往下掉,她抬手,温柔的替他拭去。
司承傲口干舌燥,胸间发闷,全身瘫软无力,若非沈含玉抱扶着他,他恐怕连坐着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不行,但他仍是勉强挤了笑容,安抚着眉间堆满皱褶的沈含玉:“没事,我还撑得住——”
“不要逞强!”她看着他勉强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疼,低低说道,嗓音里夹着细微的颤抖以及呜咽声:“别因为我会担心就对我隐瞒实情,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就哭的淅沥哗啦的人……”
她话虽如此,但脆弱的表情上,那双明亮的眸早已蒙上了一层水雾,习惯性的抿唇,很是倔强的模样,却止不住唇瓣微微的颤抖,他笑笑,安慰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咳咳,我真的没事,就是困……”
想要抬手摸摸她的头,握握她的手,这么简单的动作,他眼下,都做不了!
“那你躺我腿上休息会儿?”他点头,在罗箫的帮助下,顺利将他放倒在她腿上,一会儿工夫,又陷入了昏迷中!
沈含玉抚摸着他苍白泛紫的脸色,低声问:“罗箫,那是什么毒?”
“夫人……”罗箫的唇嚅动了下,半晌,低声而沉重的回道:“这种毒用了当今世上最毒的毒虫与毒草制成,而这毒针,起码被那毒汁浸泡了两年以上,外人倘若要解毒,制作解药也需要两年以上,好多药材说不定根本就找不到,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找那下毒之人要解药……”
沈含玉在司承傲脸上游走的手顿了顿,轻声问道:“如果没有解药,他会怎么样?”
罗箫惊愕,惶然问道:“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解药?”
“我亲眼看见冷拓杀死了用毒的那个人……”
“……不是冷拓下的毒手?”罗箫有些傻眼:“但我之前明明听见他说,只要夫人你……他就会将解药给爷的,我听错了吗?”
不是冷拓干的,这事情就很棘手了呢!就算那个人研制出了解药,可他现在已经死了……就算没死,罗箫也是知道的,很多人专研毒药,却很少有人研究过要怎么解毒……
“我想他是想骗我……不过,也不能排除他真有解药这种可能……”她直觉冷拓根本没有解药,却又矛盾的对冷拓抱着一丝希望!
“夫人别担心,金门的人应该能带着解药回来……”罗箫没有把握的安慰。
金门的人并没有带回好消息来,沈含玉猜对了,冷拓并没有解药!这一消息,让罗箫恨不能拿自己的脑袋去跟墙壁拼硬,沈含玉只紧咬了唇,黯淡了眸光,什么都没说!
司承傲一路昏睡到初云国,罗箫将他搬上榻后,急匆匆的走了,一堆太医顶着满脑门子的冷汗对他望、闻、问、切——
望,以目查其气色;闻,以耳听声息以及以鼻嗅气味;问,询问症状,不过由沈含玉作答;切,就是把脉啦!
不过沈含玉真的很怀疑,那些个太医的手指头陡地好似抽筋一般的切脉,能切出个什么东西来?
未几,太医们老泪纵横的在她面前跪成一排,宣告他们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的事实……
“你们下去吧!”她淡淡道,在老太医们感激涕零的目光下重又开口,这回的轻嗓中,明明白白带着不可忽视的威胁:“管好你们的嘴巴,倘若陛下生病这事泄露了出去,本宫决不轻饶——”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死也不能瞑目
傍晚,司承傲清醒了过来,而匆匆跑出去的罗箫也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将揣在怀中的小瓶子取了出来,倒出仅剩的一粒红色药丸递到他手中。
司承傲看了看,对投来疑惑视线的沈含玉笑笑:“我都忘记了……不然,上次你受伤时就该喂你吃了……”
上次他急的几乎发了疯,哪还记的有这么一粒东西……
“这是什么?”她端来水,罗箫已经扶了他起身。
“续命丹——”他随口答,将那红色丹药扔进自己口里。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清水!
这东西能帮他延续两个月的生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话不敢说出口,怕惹本就担心不已的她更加伤心!
但沈含玉仍是变了神情:“能续多久?”
司承傲与罗箫都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怔愣,罗箫更是打算脚底下抹油,先溜了再说。
司承傲则开始打着哈哈说道:“含玉,不要担心啦,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吃这东西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我真的没事哦……”
只可惜,他这时候的撒娇耍宝根本不管用。沈含玉只紧盯着他闪着心虚的目光,重又问道:“能续多久?”
续命丹?她虽没听说过,但一听那名字便知道那东西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挥作用……他现在,竟然要靠这种东西来维系着生命吗?
“含玉……”明知他说不出口还逼他!“你真不体贴,我是病人耶,你竟然这样严肃的拷问我问题……我头好晕哦,要躺一下下,嗯……我睡着了……”
“罗箫——”她头也不回,喊住了正蹑手蹑脚往外溜的身影,他苦笑一声,放下半空中的那只脚,转身,立正站好!“在外室等我——”
罗箫垮了肩膀,无精打采应道:“是——”
爷未免也太奸诈了吧,居然用睡遁这一招,将无辜的他推到炮口之上……唉,身为主子的下属,就要有替主子分担的觉悟,难为他罗箫,觉悟一直都很高……
司承傲从眼缝觑着沈含玉的表情:“含玉,你在生气哦?”
她叹口气,望向他:“你不是睡着了?”
“我……只是不想要你担心!瞧你……”他伸手推着她紧皱成‘川‘字形状的眉心:“实在不适合将眉皱成这样,我都能听见它们控诉你的声音了……”
她闻言瞪他一眼,握住他的手,难过的垂下眼睫:“除非我不爱你,否则你要我怎能不担心?”她真宁愿挨那一针的人是她!
“再说一次——”他激动的要求,嗓音低沉炙热,深邃目中也燃着灼灼火焰,紧咬着她的目光,像是鼓励,却更像诱惑!
“说什么?”她有一瞬间的茫然,瞧明白他的目光,苍白的面上立刻染上一抹绯红,轻吐了口气,她俯身,附唇在他耳边,略带着一丝羞涩与紧张,在他期待的视线下,轻声道:“……那句话,五十年后我才要告诉你……”
她退开一些,在他惊愕的注视下,微勾了唇角:“没听到我说那句话,你就算死,也不能瞑目吧!”
好半晌,他才在她闪着慧黠笑容的眼睛里,醒过神来:“对,你说得对,如果没听到你亲口说出来,我死也不会瞑目!”
沈含玉唇边的笑容扩大,微咬唇的模样很是娇憨迷人,他仔细的看她,不放过任何一处的看着她:“含玉,你就是想要我走不掉,对不对?”
她点头,用力的!他忽然展臂搂她趴在自己胸前,以下巴轻蹭着洁白的额头:“我一定会陪你活到五十年后……”然后,听她说出最动人的那句爱语!
司承傲睡着了,沈含玉又看了他半晌,才起身,放下床幔,往外走去。东!方小说!网
罗箫听见她的脚步声,慌忙从椅上站了起来:“夫人——”
“你跟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她伸手请他坐下后,才淡淡的开口说道!
罗箫有些茫然,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上次小的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请夫人跟我回去’这样的话,就被不明缘由的放倒了……”
“不是那回——”沈含玉侧头看他:“在巷子里那回,你,还有一名脸上有刀疤的男子……”
罗箫微窘,不知为何,面对沈含玉,他总有种拘谨的感觉:“原来夫人你认出来了呀?”
“那次,你给我的感觉很沉稳很锐利……”尤其是打量评估着她的那眼神,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可是,却无法将面前这个罗箫与当日那个联系在一起,总觉得,感觉不对!
罗箫更加不好意思的咧咧嘴,面上有可疑的红晕:“夫人有所不知,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叫做曲笙,他的性格才是属于沉稳类型的——”
沈含玉挑挑眉:“是吗?那时候他倒没有表现出沉稳来,反而有点,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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