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目录上的数百个名字。道:“咱们现在的翻译速度,一天能翻5篇到10篇的论文,选出先后来。估计也要用一个月左右,才能找到有用的……”
“那就找名字。”苏城对水平井的印象实在不深。不过,顾海健等人既然每天能翻10篇论文,那范围就可以扩大一些了。
苏城将他们翻译过来的目录在桌面上摊开,手指顺着人名,一个个滑下去。{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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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遇见比较熟悉的,他就用蓝色笔划一道,没多久,30多个人,100篇左右的论文就被他选了出来。
顾海健无语的望着苏城。道:“苏厂长,您都不看他们写的论文名称和节略?”
“这里面,总有几个大牛,翻出来不吃亏。”苏城说着,又掏出蓝笔。道:“那我现在给你划论文。”
论文名字相对难以理解,由于许多名词没有固定译法,许多名字便由翻译者信手拈来,看的苏城颇为辛苦。
这样用了一个小时左右,他又划出五六十篇论文,都含有他知道的后世技术。就知名度而言。学生能听过的技术,总归是有生命力的技术。
那些一闪即逝的新鲜技术,是很难让学生们熟悉的。
顾海健不像大华实验室的研究员,更多的将苏城当作管理者,有点无奈的想:你光看一个名字就知道有没有用,也太随意了。
一个负责翻译的年轻教师更是不满的小声说道:“领导动动嘴,手下跑断腿。随便划出来的题目,谁知道里面的东西有没有用……”
还是顾海健重重的咳嗽一声,才消去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苏城笑笑,将目录划完了,才道:“如果是论文题目和论文撰写人重复的,那就应该是比较好的论文,否则选择哪种先翻译,你来决定。”
他将蓝笔交给顾海健,就离开了海洋钻井研究所。
顾海健将他送到门口,往回走的路上就在想:要么就把论文题目和论文撰写人重叠的论文先翻译出来,希望数量不要太多。剩下的就先不管了,哎,国内的老板就是麻烦,事事都想插手,也不管自己懂是不懂。
回到翻译室,就见年轻教师们也围在那里看论文名字。
“都是些什么论文?”顾海健也扯了一张目录,问道。
“我们又誊了一个表,你看看。”年轻老师们对技术的熟悉程度一般,但还算勤勉。
顾海健不以为意的点点头,边看边读:《井壁稳定技术研究》,《套管保护及下入技术》,《钻柱优化设计》……
看着看着,他就坐了下来,读的速度越来越慢,想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些论文题目,和其他的题目堆在一起的时候,他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单独放起来的时候,却让他意识到了一点:几乎都是大位移井的关键点。
对于专门研究过海洋钻采技术的顾海健来说,这个发现对他吃惊不小。
大位移井所谓的落后,是学术界的落后,可不是生产上的落后。至少到现在,大位移井仍然是非常先进的技术。
国内对于一些关键技术,也仍然在讨论中。
但从苏城选择的论文名字来看,他明显已经圈定了某些技术。
例如井眼净化技术,明明有三四种之多,苏城偏偏选择了控制钻井液排量的论文。
“苏董莫非弄到了成系统的技术?”顾海健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大家都摇头不知。
见顾海健表情有异,才有人小声问:“那按这个单子翻译?”
“当然,当然按照这个单子。必须按照这个单子的。”顾海健搓着手,突然觉得精神百倍了。
国内现在根本没有系统的大位移井的技术,否则也不用攻关了,直接拿来用就罢了——国企的东西,自然都是国家和人民的。
苏城圈定单子,不仅仅圈定了论文,而且等于圈定了技术框架。
更准确的说。是确定了技术路线。虽然并不完全,但在顾海健想来,只要确定70%的核心技术方向。那整个技术方向也就差不多确定了。
这就相当于确定了战略方向,剩下的只是战术问题,能不能攻克复制这些技术罢了。
顾海健突然有些兴奋。苏城的做法。与第三世界研究院的做事方法完全不同。不管是巴西国家石油公司,还是中国石油总公司,都倾向于实用技术。通常来说,他们的做法就是等国外的某项技术成型了,才尝试引进或自主创新。
这种方法,自然能够少花冤枉钱,少走冤枉路,节省研究人员的精力,作为落后者无可厚非。但是,这种方法自然不用期望有什么专利剩下来。
现在则不同。大位移井的不少技术仍在讨论中。他们现在确定了一个方向,研究下去,若是选对了,期间产生的技术成果,自然都是世界领先的……
若是选错了……顾海健甩了一下头。不愿去想这个问题。
10月第二个星期一,也是加拿大感恩节的这一天,石油总公司的副总工程师蔡顺抵达了济南,同机抵达的还有他的副手,以及两名高级工程师。
走下飞机的一刹那,蔡顺就裹紧了大衣。说道:“鬼天气。”
他是不怎么情愿来的。就一名石油钻采研究者而言,他最希望的是由自己主导开发浅海石油钻采技术。但是,由于胜利油田的强烈要求,以及刘副总的命令,蔡顺不得不屈服。
埕岛油田是国内最大的浅海油田,他就是研发出浅海钻采技术,也得埕岛油田愿意使用才行。各方面因素堆积下来,蔡顺甚至没有拖延多长时间,就被赶到了济*南。
此时,踏上这片土地,他的心情都很不舒爽。
“那个苏城,你们谁见过吗?”蔡顺知道这个名字,是因为聚合物驱的技术,他对三次采油也很关注,当时听说是胜利油田搞出来的,还惊讶了一下,后来听说是一个年轻人主导的,那就是惊愕了。
高工焦刚点了支烟,笑道:“哈利伯顿搞合作伙伴的时候,我见了一次,年轻的很,和我儿子差不多。”
四个人都笑了。
笑过,蔡顺轻声道:“咱们搞钻采都有几十年的经验了,海油陆采也不陌生,到了这个大华,一定要拿出气势来,第一次见面就压住他们,以后搞联合研究,日常工作交给谁都没关系,研究一定要我们说了算。”
“放心。”
“那当然了。”
一行人气势昂扬的走出机场,找到胜利油田来接送的小车,就开始酝酿气势。
到了大华实业,蔡顺觉得,自己已经满身杀气了。
大华实验室门前,有几个人顶着冷风在等待。
蔡顺觉得心情好了些,大步走过去,就问:“谁是苏城?”
“苏董不在,我是顾海健,大华研究室的副主任。”
蔡顺立即皱起了眉头,心想:副的?
虽然他也是副的,但他是副总工程师,与大华实验室的主任也是千差万别。
顾海健没察觉到什么,依然热情的引着蔡顺往里走。
副总工程师阁下抬起了下巴,问:“听说你们准备先做大位移井?这个技术,在国际上也是很有争论性的,你们搞清了方向吗?”
“已经有了方向,还请您斧正。”
“有了?”蔡顺向身后的焦刚嘿嘿的笑了两声。
焦刚是三个人里最熟悉位移井的,心领神会的道:“那咱们就先看看大华实验室的位移井研究。对了,你们钻井液,是怎么选的?油基的?还是盐水钻井液。”
虽然问的很随意,但这个问题,却让顾海健皱起了眉头。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炫耀
各种技术都是相关,选择了钻井液,就选择了减摩工具,选择了井眼清洁方式。
或者应该换过来说,只有对位移井的攻关方向有了清晰的位置,才能随意的回答这种小问题,否则,很容易就驴唇不对马嘴,惹了笑话。
要不是研究了这么久的相关资料,顾海健也很难回答焦刚的问题。此刻也想了一下,才道:“我们已经选择了水基型钻井液。高聚物水基润滑防塌混油泥浆。”
如此具体的回答,让焦刚睁大了眼睛。
四个人全都沉默了下来,大家都是搞科研的,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能给出这样一个答案的,对于水平井和位移井的研究,估计已经到了很高的层次,确定方向自不待言。如果研究没有问题,工程方面的难题,是很容易解决的,也就是说,大华实验室是有能力独立攻关大位移井的。
蔡顺顿时觉得紧张。假若苏城自己弄出了大位移井,那埕岛油田就能开发出四分之一来。这个产量,估计足够胜利油田炫耀好几年了,总公司也会觉得满意,这样一来,主次顺序就很难改变了。
屈居地方油田私人研究所之下?
蔡顺不愿意。
顾海健虽然迟钝,但也看出了蔡顺等人有点不对,于是偏离了研究,道:“咱们先坐下谈吧。苏董今天到动力机厂开会去了,稍等一下就能见到。你们来的真快,飞机不是说2点才降落?”
“机上的飞行员说早点到,快了一个小时吧。”说起闲话来,蔡顺总算是有了笑容。
“嘿,这飞行员。”顾海健陪着哈哈大笑。
“都是空军退役的飞行员,起飞的时候,呼啦一下,就把飞机给拉起来了,吓的我啊,好悬没有心脏病。上天了也是,我看他就不想好好飞。”
“还好,总算是早到了,否则非得被飞机上的噪音吵死。”
“要说上面的餐,味道不错,还送一个软盒的中华。不过,搞化工的老帽那次,送了一个金利来的领带……”
“人家坐的是中航的飞机,济”南航空的没法比。”
两名高工和一名助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也不理顾海健了,话里话外,都在说飞机。
就算是蔡顺,也不是每次出来都能坐飞机的,他们这次是因为要与胜利油田合作,增加气势,才申请了4个名额。1500多块钱,是好几个月的工资不说,名额也紧张。
这也就是国企的研究员,要是纯粹的研究所,现在都穷出淡魂了,哪舍得上天,那不得把研究所一个月的经费给漂没了。
以前,蔡顺等人见到别的单位的研究员,多是用安慰的语气。
这次来和大华实验室打擂台,用的就是嘲讽加炫耀的方式了。
不料,顾海健态度不变,安静的听着,竟然不时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另一位高工裘富话比较少,瞅见顾海健的笑容,不由生气的想:你知道什么啊,还点头,你这辈子坐过飞机吗?
他狠狠心,从兜里掏出那包飞机上的软中华,像是撕包皮似的,痛苦的撕开封口,然后递到顾海健面前,不忍的道:“兄弟,来尝尝济”南航空的软中华,机上的红酒不能带下来,就没办法分享了……”
“别客气,别客气,抽我的。”顾海健80年代初就去了葡萄牙,家庭条件自然不错,此时也撕开一包软中华,用80年代人特有的热情说:“你们都是客人,一定要抽我的,来来来,一人一根。”
裘富终究接过了顾海健的软中华,用食指和中指夹在中间,突然有种悲怆的感觉,就好像,别的孩子说“撕开了包皮就和你玩”,等撕开了才知道,疼的玩不了啊!
顾海健返身到柜子里,拿出一个zpiaa的打火机,“刷”的一声打开,给众人点烟的同时,笑道:“我们经常出现场,研究院以外尽量不抽烟,苏董送我的打火机,就用来待客了。”
美国人的打火机和酒瓶是北=京城的抢手货,四人虽然看过,却没机会用。
裘富坚强的走出痛苦,将那包……中华烟收入怀中,才问:“顾总抢购到的烟?”
这个话是有说头的。1988年7月28日,国家放开了13种名烟的价格管制,实行市场调节,允许适当涨价。这里面就包括了中华烟,茅台酒等知名烟酒,于是乎,烟酒价格也是蹭蹭的上涨,中华烟先是从40元涨到60元,后来又涨到72元。就算这样,依旧被人抢购一空,不找关系,就得在上海等大城市星夜排队。
当然,涨价的不光是烟酒,据说,从7月到10月的3个月里,全国居民储蓄减少了300个亿,一进一出,是个极庞大的数字。
当时,广”东人编了一首打油诗,流传甚广:中华大地无“中华”,“牡丹”四季不开花,“前门”香烟后门卖,“凤凰”几时到我家。
所以,裘富不光是稀罕自己十分之一的工资,更稀罕中华烟本身。
凑几盒未拆开的中华烟,再配两瓶看得过去的白酒,可是能办大事的。
顾海健慢悠悠的抽了一口中华烟,吐了出去,笑道:“前段时间熬通宵,翻译外国文献,苏董看见了,就给了我们一人一条中华烟,我没舍得抽,平时还抽春晓,七毛二一盒。中华就揣在兜里,当招待烟。”
这个年代,身上揣两包烟不丢人,只会让抽到招待烟的人高兴。想也知道,不管是85年还是88年,一条中华烟的价格是春晓烟的10倍,都比普通工人的薪水高了,像是教师和乡镇干部,一个月的薪水都买不起一条烟,不能也不舍得每天抽两三包中华烟。
那助理听到了重点,问:“每人一条?”
“嗯,从石油学院请了8位年轻教授,从两院借了五六个年轻人,都是无偿帮忙到半夜,苏董看不过去,就送了中华烟。”
虽然是干活以后的补偿,那助理还是眼馋的不得了。
他大学毕业才几年时间,一个月是62块钱,比不上一条中华烟。
他非常精心和仔细的抽完了这根烟,暗自哀悼:等我做了高工,我也买……至少买牡丹抽。
一时间,助理的情绪有些低落。
其他三人也受到感染。裘富愣了半天,才开始抽烟,一口气抽完剩下的三分之一,拍拍自己的胸,豪迈的道:“等回去的时候,我在飞机上抽自己的,免得耳朵痛。”
“飞机上耳朵疼,嚼口香~~…更新~~糖有用。”顾海健回忆似的道:“我这个月去了两趟上”海,一趟北=京,都是飞去飞来的,全靠口香糖……”
裘富猛的咳嗽,然后不好意思的说:“被烟呛了。”
“中华烟仿美国烟叶的,是有点味重。”顾海健再笑。
四人互相看看,只觉得士气都丢光了,气势更是消失掉的东西……
蔡顺无奈的转移话题:“房间挺温暖的,你们用的燃油锅炉房吧?这么早就烧暖气了?”
“咱们研究所用的是中央空调。因为经常做实验什么的,得保持房间内温度固定。”顾海健的笑容,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蔡顺彻底抑郁了:这家伙,就这么爱炫?你能停下两秒钟吗?
1988年的空调,也是极不容易的东西。首先是没有国产货,其次是两三千元的“电力扩容费”,此外,许多地方还需要购买空调指标,全部弄下来,需要一万到两万元。与之相比,电费几乎不算什么。
这个年代,国家公务员哪能有一两万元。
至少地区一级的政府,是没办法在办公室里装空调的。胜利油田内,也只有小会议室里才有一台。几位书记都无此待遇。
蔡顺无奈的说了一句:“怪不得这么暖和。行了,我们谈正事吧。”
他终于不想搞比拼了。
顾海健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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