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后,可别走远了。”
林紫燕点点头。龙经天转眼望去,只见林紫燕走到了应天才的身后,脸上带着欢欣之色。风天来呵呵笑道:“走啊,咱们这就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神仙还是妖怪!”走进十几丈后,洞里忽然变得宽阔起来,一阵阵森森凉气扑面而来,里面还隐隐传来时断时续的奇异声响。那声音极为轻微,像是婴儿啼哭,又像是怨妇呓语,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心里骇怕,初来时的激动兴奋顿时消散,一言不发,举着火把紧紧跟在龙经天的身后。即便是六只火把聚在一起,照亮的范围也是极为有限,只能勉强看到前面尺许方圆。
每往前走一步,龙经天心里都是“突”地一跳,好像前方的黑暗中潜有什么怪物,随时可能扑过来一般。他终于明白以前来此探密的人们为何打起了退堂鼓,在这个漆黑恐怖的洞里每前行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龙经天忍不住转身向洞口看了一眼,只微微见些亮光,他心想:只需再前行几步,我们就超越以前来此探密的人们。这时永生忽道:“我……我怕!我……不去了,我要出去!”他的声音发颤,显然心里极为害怕。同时洞里四处回荡着“我怕,我要出去”的声音,像是百十个人一起发喊一般。
众人的心里惧意更浓。龙经天尽量平定自己的声音安慰道:“不要怕!这里除了有些黑暗,什么也没有。”又往前走了会,洞势逐渐变得狭仄,需低下头才能行进。龙经天问道:“大家都跟进来了吗?”众人道:“进来了!”“都来了”“嗯!”几人的声音同时在洞里回荡,要分清彼此着实不易。
应天才说道:“数火把!”龙经天登时明白,在如此黑暗的洞里,火把无疑是最显眼的目标,而自己竟没想到,不由心下暗叹:“应天才果然聪明。”
龙经天数了数火把,确定无漏,就把火把往前一探,想看看里面的地势。不料刚伸进去,就听见一阵杂乱地簌簌之声,接着一群什么东西从里面飞出来,在众人头顶上吱吱怪叫着。龙经天大骇之下,竟没看清楚。
“鬼啊!快跑啊!”那几个人只吓得魂飞魄散,慌乱地跑了出去。龙经天见众人没命的向洞口奔去,心里也是又惊又怕,双腿打战,便欲转身也跟随他们跑出去,手里的火把几乎握不稳了。但他强自忍住,心想:“我这一转身,便和他们一样,都成了胆小如鼠之徒。无论我心里怎样害怕,都要忍住。”
当下用力握住火把,再一次伸进去。只见一些小鸟一样的东西倒挂在上面,火把发出的炙热焰火靠近它们,便吱吱叫着四处乱飞乱撞,离火把较远的那些仍纹丝不动地挂在上面。这下他瞧得清清楚楚,原来是一群蝙蝠。龙经天心下一宽,刚才飞出来得那群想必是被火把烧出来的。
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观看了黑体鼠颜的蝙蝠,童心顿起,忍不住伸出手指拨动了一下,那蝙蝠的身体就来回晃动起来,双爪却兀自紧紧抓住洞壁。龙经天看得有趣,心中惊惧渐消。这时风天来焦急的声音从洞口外传来:“龙经天,你快些出来,里面危险得很!”
龙经天道:“没事!刚才洞里飞得是一群蝙蝠。你们在外边等着,我再往里面探探。”说完,不管他们有没有听到,弓着身子走了进去。火把过处,蝙蝠还是四下里乱飞,他不再害怕,小心翼翼地走着。经过左转右折,洞势陡变,前面似有一深坑。
龙经天晃动几下火把,隐约看到了对面的洞壁。借助火把的些微光亮,他打量着洞口,周围有些突起的岩石,可以攀缘而下。如果此洞极为幽深,或者下面忽然没了落脚的凸岩,自己手拿火把,再爬上来可就困难了。略一思讨,他决定下去看看,既然冒险走到这里,岂可半途而费?龙经天左手拿稳火把,右手阪住一块凸岩,两脚试探着往下踩,待得双脚落定,又用同样的办法往下探。
如此经过几次反复,他的双脚终于踏到了实地。龙经天心下颇为高兴,用火把照了照四周,见前面斜刺里往上又有一个洞口,阵阵凉风往上吸着,而且隐隐闪有亮光。他心里一阵激动,又有些恐惧,一颗心怦怦跳将起来。慢慢走过去,一见之下,心里大吃一惊,手里的火把再也握不住,跌落在脚下。
第二章 相亲(上)
龙经天万万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有位盘膝打坐的中年道士。见到龙经天,那道士颇为惊讶,同时又现出恼怒之色。一道晶亮的光华从他手掌中一柄寸余小剑上发出来,照得全洞皆白。四下里已无别的洞口,看来这里便是九天洞的洞底。龙经天只觉双膝发软,一颗心登时提到嗓眼上,张大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中年道士身着青色道袍,长着一张马脸,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意。不过脸上的肤色惨白,好似常年不见阳光一般。此刻他喝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龙经天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小子叫……龙……经天……”他口齿打颤,语声惧变。
那中年道士仰首望着洞顶,嘴里喃喃念道:“龙经天?龙经天?”他忽然“嘿”了一声,对龙经天喝道:“小子,从哪里来便到哪里去!不要在这里扰乱本仙修行!”龙经天战战兢兢地说道:“是……是!小子……这就……就出去……”说完蹲下身子慌乱地捡那跌落在地的火把,由于心中害怕,捡了几次都没捡起来。那中年道士又厉声喝道:“快点!以后切莫再进此洞,否则本仙让你魂飞魄散!”
龙经天勉强捡起火把,躬身倒行几步,然后转身向外跑去。那手中的火把本已熄灭,因他奔跑甚速,竟又燃起来。龙经天见那火把重新燃起的火焰微弱,快要燃尽,便把备用的火把拿下来引燃,丢掉快熄灭的那根。
刚爬上去,就看见三个火把往自己这边移近,龙经天惊问道:“谁?”风天来惊喜到叫道:“龙经天,是你吗?哎呀,你半天不出来,可把我们吓坏了。”龙经天松了口气,原来风天来他们见自己久久不出去,心里担心,是以同他们又进来找自己。龙经天道:“快出去,以后咱们再也不能来这里了。”风天来听出他语声有异,惊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应天才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出去再说!”
龙经天跑到洞外,看到堪蓝的天空,耀眼的太阳,满目青山绿树,深深吐了一口气,心里的感觉当真是恍如隔世。风天来催促道:“快说啊,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以后不能再来了?”这时那几人心里同样有此疑问。
龙经天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说道:“我走到了洞底,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道士!”众人都惊噫了一声,风天来讶然道:“什么?在洞底有一个道士!”龙经天缓缓点了点头,林紫燕意似不信:“怎会有个道士呢?难道那个道士便是传说中的神仙?”
龙经天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应天才问道:“那道士可有甚奇特之处?”龙经天道:“他手掌中有把寸许小剑,发出晶亮的光芒。那时候我吓得火把掉在地上熄了,而那光华却把洞底照亮了。”风天来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那小剑肯定是宝物,寻常铁剑哪里有光华?你没有问问那道士会不会法术啊?”
龙经天摇头道:“当时那道士大声呵斥我快走,说我打扰了他的清修,并警告我以后千万别再进去,不然就让我魂飞魄散!”应天才沉吟道:“那道士定有些能耐,他选此洞作为清修之所,可见这九天洞也是有些古怪。”龙经天心灰意冷地说道:“唉,咱们回去吧,以后别在来这儿了。”
没有几天时间,九天洞里有个道士的说法就全村人人皆知,甚至还传到邻近的几个村庄。龙经天他们的胆大妄为也因此而小有名气。有的人相信,有的人则不信,还有的人半信半疑。不过,这并不影响村民们的日常生活,那些不信和将信将疑的人们也不会为了几个少年的言语而组织起来同探九天洞。
他们仅仅把这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而已。也是因此,龙经天他们被些长舌妇们当成是不务正业的少年人。现在,龙经义正在严厉地训斥龙经天:“你看你整天闲着做甚?不是去河里逮鱼摸虾,就是去山洞里乱钻,地里的活儿一点都不去做。万一你在九天洞有甚危险,爹娘岂不伤心地要命?他们年纪大了,还整天为你担惊受怕。”
“你今年十八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整天跟应天才风天来他们混,有什么出息?他们家境好,不用自己干活他们的爹娘也能给他们盖得房子娶到媳妇,而你呢?咱家境如何能与他们相比?你现在还这样不懂事,整天就知道玩儿,你对得起含辛茹苦抚养咱们长大的爹娘吗?”
龙经天低着头,一言不发。哥哥一向对自己苟之甚严,况且这番话凿凿有句,令他辩不得。龙经义见兄弟似有悔过之意,语声也变得温和,说道:“你嫂嫂给你说了个媳妇,是邻村王裁缝的小女,名叫王惠。今年芳龄二八,比你小两岁。且不说长相如何,单凭那手艺,成家后吃喝是不用愁的。”龙经天忍不住抬头看了哥哥一眼,讶然道:“给……给我说了个媳妇?”
娘亲从里间走出来说道:“不错,你嫂嫂都已谈妥了,难得人家不嫌弃咱家贫寒。唉,像你这个岁数在别人家媒婆早就踏烂了门槛,可是咱家却一个也没来的。这些天我和你爹天天瞪大眼睛……就盼媒婆来给你说亲啊!也多亏得你嫂嫂用心,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龙经义冷笑道:“别指望那些什么媒婆,她们全都是势利眼!我讨得这老婆,用过他们吗?经天,哥哥对你说,凡事都要靠自己,什么人也指望不得!我就不信,经天连个媳妇都讨不到。”龙经天挠挠头问道:“爹爹干吗去了?”
娘亲说道:“去桃园摘桃子了。明天你买上两瓶好酒,带上些桃子去王裁缝家。天儿,你可要机灵些,不能傻头傻脑的连些规矩都不懂。只要王裁缝家里的人没意见,咱们就挑个吉利日子,定下这门亲事。”娘亲脸上露出笑容:“看着你俩兄弟都成家立业,娘和你爹就是哪天去了,心里也没有牵挂啊!”
龙经天嗫嚅道:“定亲……能不能过几年再说?”娘亲脸上变色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不懂事?你可知道为了这门亲事你嫂嫂费了多少唇舌,说了多少好话?你哥哥这几天忙着给王裁缝打家具,饭都顾不地吃,工钱也不要,还不都是为了你!”
龙经义大声斥道:“你还要等到七老八十再定亲?你以为这种好事随时都有啊!家里人为了你的事忙昏了头,你竟一点都不在意,还一门心思再玩!”嫂嫂听到哥哥呵斥声走来劝道:“他叔,早晚都要娶的,早些总比晚些好!”
晚上龙经天破例没有去竹林。他躺在床上,心里乱得很,也想到了很多。首先,对林紫燕的思慕终究只能是暗恋而已,说不出口的。而且两人的家境悬殊太大,门不当户不对,根本不可能结为亲家。然而紫燕毕竟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儿,要想忘记她,那是不可能的。
其次,自己实在是没有定亲的念头,哪怕连想都没想过。家里人关心自己,那自是无话可说,可自己全然没有作好定亲结婚生子的准备。不过自己又不忍拂逆亲人的殷盼。唉……他胡乱地想到半夜才渐渐睡着。
第二天,龙经天迫于压力,无奈地拿着爹娘精心选出的桃子,去集镇上买了两瓶上等枣酒,打探着去王裁缝家。路上行人颇多,龙经天尽量低头靠边行走,怕被熟人认出。倘若有人问他拿着东西去做什么,他当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走过镇上那家杂货店的时候,差点和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位少女撞个满怀。其中有个左眼比右眼小的少女吐出嘴里的瓜子皮,蛮横地喝道:“喂,你走路不带眼睛吗?”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伴娇笑不已。龙经天听了心里有气,但他不想与之争吵,一躬身道:“对不起,对不起!”
那少女往嘴里扔几个瓜子,哼了一声,轻蔑地喷出瓜子皮。龙经天心想:但愿那王裁缝的二女不要像她一样轻佻又无教养。可他心里却明白,即便那王惠不似这一眼大一眼小的少女明显,恐怕也不会好不到哪里去。
龙经天待得那两位少女走前几步,这才继续走路。这时前面那位身材娇小少女对嗑瓜子的那少女道:“听说最近鲁山南湖那里出现了妖怪,上山打猎的猎户有几个被吓的至今昏迷不醒。好可怕啊!”先前那少女道:“嗯,我也听说了,那妖怪据说牛首人身,高达一丈!以后天黑可别再出门了。”
那少女笑道:“真不出门吗?我怎听说今天左家村有个姓龙的少年要到你家相亲,有没有这回事?如果你们吃饭喝酒谈情骂悄,误了时间,天色晚的时候,你出来送不送他啊?”后面的龙经天听到此话,心里大吃一惊,脑中一片晕眩,一种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凄然感觉涌来:“那嗑瓜子的少女竟是王裁缝的二女王惠!”
自己的担心竟变成了现实,看她那举止轻佻无礼的样子,如何是自己心目中朦胧想过千万遍的贤妻良母?龙经天呆立原地,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就想转身回家。可是一想起爹娘满脸殷盼,嫂嫂费劲口舌,哥哥严厉斥责,又怎能转得了身?
龙经天心道:“无论如何,不能让年迈的爹娘再伤心了,也不能让关心我的兄嫂失望,毕竟那王惠不嫌弃我家境贫寒,这毕竟很是难得。她的这种性格,或许以后能慢慢改变过来。”
勉强跟了上去,这时她们两个的话语仍是隐隐传来:“那姓龙的小子长得俊不俊啊?是不是出口成章,一表人才?”那王惠轻蔑地笑了一声道:“什么呀,我暗地里打探过,那小子平常的很。我爹不过是看好他哥哥的木匠手艺,假意答允罢了。我爹爹说,今天那小子去我家,不用别的借口,只须把定亲彩礼的银子多加个十两,那小子肯定拿不出来。这样他就知难而退了。”
那少女忽然省悟,咯咯笑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伯伯在别人面前可以说,不是不答应这门亲事,而是那小子家太穷了,连定亲的彩礼钱都拿不出来,我怎么能把我的宝贝闺女嫁给这样一个穷小子呢!” 那王惠道:“你这丫头倒有些心眼!”
那少女又说道:“你家里刚添的桌子椅子柜子,就是让龙经天的哥哥打起来的吧。”那王惠笑道:“不错,那些家什要是平常去打,怎么也要五六天,而且做工也不怎么细致。可去他哥哥那里,不过三天就打好了,还结实得很呢。给他工钱,他也死活不要。”说完忍不住笑起来。那少女道:“还是伯伯聪明,看准了他哥哥不会收工钱的啊!”
龙经天听后,仿佛被当头重重一击,眼前发黑,几乎站不住身子。家人殷切期盼的这门亲事竟是王裁缝设下的一个骗局,利用王惠来骗得哥哥白白为他家打造家具而已。稍稍凝一凝神,心里的愤恨屈辱犹如河堤崩溃,瞬间淹没全身。
他紧紧咬着牙,热血上涌,恨不能跑上前去,把手里的酒和桃子狠狠摔在她脸上。可是他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愤怒而又悲哀地想:“即便我跑过去打死了她,又能怎样呢?自己会被砍头,我死了之后,别人定会笑自己话说是因穷定亲不就而杀人,也会因此更加瞧不起伤心失望的爹爹娘亲哥哥嫂嫂!我怎能这样做呢?”龙经天立即转身向家里走去,再也不看那王惠一眼,生怕自己一个忍耐不住做出傻事。
回到家后,龙经天把听到的源源本本地说了出来,家里人无比气愤,娘亲登时流下泪来,嘴里不住地咒骂王裁缝。爹爹更是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