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卧室,一个书房,都不大,这个两居室有六七十平左右。书房迎窗一张长长的书桌,上面立着毛笔架,垂着几支羊毫。一个古色古香的笔洗和一方砚台。左右两边靠墙都是高高的书柜。书柜里摆满了书,男子打开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木妍看着那笔洗觉得不像凡物,男子会意道,旅游时顺手买的,附庸风雅而已。
称为卧室的房间没有床,地上靠墙立着一些未拆封的画。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的女子眉眼温婉,面容俊美,红润的双唇轻抿着,欲语还休的样子。木妍觉得这唯美的画风和写真的笔法,有岭南派的风格,想要去看那方红印上的落款。
“那是学画的朋友临的。”男子说完,转身去了客厅。
木妍轻轻带上门,随着她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你一定饿了,我们吃蛋糕吧!”男子拆开蛋糕盒。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男子顿了一下,道:“叫我月光可以的。”木妍觉得这个男子说的是网名,也不好追问。只怪自己太幼稚,跑来见这么个奇怪的人,呆在他奇怪的家,不过好在他也不像坏人,就借他的蛋糕给爸爸过生日吧。
木妍放松了心情,开心地插好蜡烛点上,唱起了生日歌。
男子望着跳跃的烛火,脸上不喜不悲。他眼底不经意流出的一丝痛稍纵即逝。
男子切了一块大蛋糕给她,起身到酒柜里拿出一支红酒,倒在醒酒器里,一边轻轻摇晃,一边看着木妍。
“我不会喝酒。”木妍道,“我爸说我喝酒就醉,醉了就不停地笑。”想起爸爸,她的眼睛总会不自觉地蒙上一层雾。
“有趣!我倒真想看看你不停笑的样子。”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木妍望着高脚杯中漂亮的玫瑰色液体,忍不住接了,爸爸的笑容浮现在眼前,是不是真的一喝就醉,醉了就不停笑呢!
屋子很静,两人各自怀着心事,品着杯中酒。偶尔男子的目光落在木妍的脸上,她飞快地躲开。她一边吃着蛋糕,一边一口一口地喝着红酒。这酒的味道很醇香甘甜,却不想后劲很厉害。
木妍开始觉得头晕目眩了,恍惚中听见男子的声音道:“你躺下休息吧。”她的身子倒在了舒适的沙发上,眼睛沉沉地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木妍睁开了眼睛,房间的光线很暗。她以为是自己的小公寓,爬起来去找灯的开关。
“啪”,灯亮了。“你睡得好香!”男子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她。
木妍马上清醒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蛋糕和红酒。”
她掀开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男子给她盖的凉被,一双脚急切地寻找着鞋子。
哗的一声,男子拉开了阳台的落地窗帘,推门走了出去。
天边的晚霞正褪去最后一抹红晕,难得的夏夜凉风扑了进来。
木妍穿好鞋子,想逃出去,又觉得有必要和他打个招呼。望着他倚在阳台栏杆上的背影,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第四章一夜
木妍一口气奔到小区门口,拦到一辆的士,呼啸着回到了她的小公寓。
她气呼呼地脱下白T和牛仔裤,一双白球鞋一下被她踢到老远。冲进卫生间,打开淋喷头,水汽不一会便弥漫了小小的淋浴间。她拼命地搓着脸和脖子,似乎用力搓就可以洗掉那男子留在她身上的吻痕。
委屈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来,她觉得自己二十一年的骄傲和清白被人像抹布一样扔到了大街上。他凭什么这样,凭什么?越想越委屈,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从未见过他,男子的画面一幅幅在眼前闪过。
夕阳的余辉落尽,男子依然倚在栏杆上。木妍走过去,阳台的大出乎她的意料,是她小公寓的两倍半。靠墙摆着一个秋千架上是一张双人靠椅。
夜色渐暗的城市一角,灯火阑珊,幽远深邃的天空点缀着几颗星星。
“再次谢谢你的蛋糕和红酒,我该回去了。”木妍轻轻地道。
男子没有动。
“再见!”木妍转身离开。
“这么美的景色,一个人欣赏有些可惜。”男子转过身,声音悠悠地,有种超脱和淡然,“生日要过了十二点才结束,你怎么可以不负责地抛下我一个人呢?”
木妍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她只好回身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好吧!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我就陪你到十二点,我爸说做人要诚信。”
“你爸很会教育人!”男子又转回身去,双手扶在栏杆上跳望远天。那一瞬间,木妍觉得他很孤独很落寞,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无亲无靠吗?她非常理解痛若和喜悦没有人分享的心情。
她走过去,倚在围栏上,挨在他身边。两人似有默契,都静静地不说话。时光一分一秒地流逝,幕色越来越暗沉。
不经意间,男子的手搭在了木妍的腰上。她浑身一抖,身子似被钉住般,僵硬地不能动弹。
“你的脚站麻了吧!进屋去吧。”木妍像个木偶般跟着他进了房间。
厚厚的落地窗帘绊了她一下,她身子一歪倒向了男子,男子伸手扶她,她僵硬的身子还是摔倒在了窗边的沙发上,男子也被她一起带倒了。
灯忽地灭了,黑暗中,木妍与身上的男人目光交会,他晶亮的眼神让她不由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我,对不起——”她有点语无伦次。
话音未落,她的嘴唇已被封住,男子的唇柔软地压着她的,她只感到全身抖得厉害,初吻来得促不急防,以致于她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应。
男子的唇含着她的唇,像吮着一件宝贝,小心谨慎,又贪婪无度。他用舌尖顶开她紧闭的唇齿探了进去,炙热湿滑的感觉充盈着她的口腔。他裹卷着她的舌头,灵动有力。她终于有了回应,笨拙地回吻他。
他的手滑过她的脖子,在她背上不停地抚摸。
木妍突然警觉起来,这个男子还如此陌生,自己怎么能如此随便,她开始挣扎起来。
男子的吻更加有力,一只手托在她的脑后,让她无法动弹。身上的重量不断加压,木妍觉得要没法呼吸。男子的手慢慢地探向她的胸口。
木妍感觉唇齿酥麻,浑身松软,眼前渐渐迷离,心似要跳出胸膛,她觉得挣扎有点途劳。
他的样子并不讨厌,他和爸爸的生日是同一天。我和他一定是有某种缘份的吧!二十一年的青春空白交给他也不算辱没了吧!和他那个没什么不好吧!
她不停地说服自己,紧闭着眼睛,任他在自己的脸上胸口上,落下雨点般的吻。她开始寻找舒适的角度,享受男子带给她的欢爱感觉。
男子忽然停止了动作,在她身下沙发上抽出一只遥控器。房间突然灯光明亮,木妍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慌忙用手挡在眼前。
男子站了起来,目光变得冷峻严肃,“你可以走了。”语气不容置疑。
木妍羞愧地爬了起来,拉好衣服。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臭男人,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本姑娘可怜你,成全你,你还不稀罕!
洗了一个多小时,木妍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走出浴室,披着浴衣靠在狭小的阳台里,心里的疑问又升了起来。
男子说表是仿的,画是临的,古董水洗是顺手买的,骗谁呀!当我是白痴,怀疑我的鉴赏力。从十岁起,每年寒暑假我就跟着爸爸到处旅行了,见识也不算少。一个工程师,住着小套房,却拥有那些奢侈品,不可思议。难道他是黑客?想着黑客帝国,她不由得打个哆嗦。
他是什么都不关我的事,好在没有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甩了甩头发,长嘘一口气。
刚刚还为他没有对自己动情而难过,现在却又有点避过一难的窃喜。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却有着前卫的思想观点,“世上没有柳下惠,要么是那女的丑,要么是那男的有隐疾。”那男子肯定有隐疾,不是身体上就是心理上。她暗想。
忘了他吧!什么月光,他根本也没想认识你,小傻瓜!
她走回房间,端起桌上那盆茂盛的绿萝去到卫生间换水。碧绿的叶片在她的掌心中轻轻摩擦,痒痒的,“真是自作多情的笨蛋!”她不禁哑然失笑起来,为自己不辞辛苦,一路小心翼翼地端去的那盆绿萝。
很多年前,爸爸带着一盆绿萝回家,告诉她绿萝的生命力很顽强,只要不冻着,有水就能活,给点阳光就灿烂。她从此便爱上了这种植物,就像爸爸说的“坚强温暖地活着”,绿萝如是,她亦如是。
黑色的迈巴赫商务车在夜色中穿行,秦翰阳坐在车后座上,他身边摆着一盆绿萝,绿萝分了很多枝桠,旁逸斜出的绿叶垂坠下来,他不停地用手心摩擦着。
“秦总,蓝海半岛到了。”黄司机停稳了车,轻声道。
车门无声地滑开,秦翰阳小心地捧着绿萝走下来……
第五章短发
“木妍,下午罗总有没有训你?我看到你去他办公室了。”快下班时李香走到木妍的桌前低声问。
木妍调皮道:“你就巴巴地盼着罗总训我是不是?你安的什么心嘛!”
下午送走洪彬,木妍将整理好的材料送到罗荣凯办公室,“罗总,对不起,早上坐地铁坐过站迟到了,以后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你先坐。”罗荣凯看着材料,用笔做了几个记号,才抬眼看着木妍,“你知道我为什么聘用你吗?”
木妍狐疑地望着他,“因为我勤快?”
“勤快的人太多了!”罗荣凯笑了,“我女儿经常说颜值,我也是学计算机的,你是我见过学计算机专业的颜值最高的女生。”
木妍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你身上有一种让人感到踏实安稳的气场,我相信你的工作会越做越好的,加油吧!”罗荣凯推了推他的无框眼镜,眼神意味深长。
“罗总,我,谢谢您给我机会,我会努力的。”木妍有点紧张,罗荣凯的话不知是夸她还是贬她。
下班的铃声响了,李香挽着木妍的胳膊一起踏出了办公大楼。远远就看见李香的博士男友周晰,推着自行车笑咪咪地走过来。
“你的大博士又来接你了,好幸福噢!”木妍打趣道。
“羡慕吧,你也赶紧找一个吧!要不我让周晰在科研所帮你介绍一个。”李香坏笑着松开木妍的手臂,小鸟一样奔过去挽起周晰的胳膊。
“下周见!”李香挥挥手,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望着他们背影渐渐远去,木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李香跟她说,坐在自行车后笑,比坐在宝马车里哭要幸福。女人的一生就是要有个男人宠着,护着。她在这公司五年,就是因为离家近。周晰不希望她太累,有个事做打发时间就好。
周晰是科研所的博士,两人在一起五年多,周晰一直供他弟弟读书,今年弟弟争气考上了重点大学。周晰的担子又重了,李香家里要三十万的彩礼,不知何年何月能凑齐。好在周博士单位有福利房,两人过着柴米油盐的小日子,先上车,后买票。
木妍第一次听说姑娘出嫁要彩礼,李香说她们家乡一般的姑娘出嫁都要二十万礼金,她妈说像她这样长得漂亮又上了大学的,要三十万都算少了,还是看在她男友是个博士的份上,不然没五十万别想娶出门。
李香三年多没回过家了,受不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白眼,她们的姑娘早出嫁了,彩礼多的有过百万的,少的也不止二十万,像她这样二十五六岁年纪的越来越贬值,她可受不了爸妈没完没了的唠叨,更不想让周晰难堪。
女孩子难道是家里的摇钱树吗?木妍百思不得其解。好在她生在一个开明的小城,没这样的风俗。
都是钱闹的!想到这,木妍不觉气打一处来,秦翰阳处处防着她,指鹿为马还不就是怕她以为他有钱,缠上他嘛!
出了拥挤的车站,一家新开的发廊正在做推广宣传,拿到宣传单,木妍突然想剪短发。
“无端坠入红尘梦,剪断三千烦恼丝。”让那个秦翰阳见鬼去吧!
“小姐,洗头还是剪发?”前台妹妹热情地招呼木妍。
木妍长这么大第一次进这么高级的美发室,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剪发。”
“剪发我们这有三百的,一百六十八的,九十八的。你这么漂亮一定要找我们总监剪三百的吧。”
“好贵”,置扮完家里的空调、热水器和简单家具,木妍带的钱所剩无几,这阵子面试上班又买了两套OL的行头,兜里空虚得很。每天坐车和吃饭都要掰指头算计着,好在有李香坐陪,天天吃个香拌面、煲仔饭也不觉腻。
“那你剪个168的吧,是高级发型师操刀,保证剪完不后悔。”前台妹妹口齿伶俐。
“你的意思是你们这里还有剪得不好的发型师?”
“当然不是,我们这里的发型师都是考核合格才录取的,怎么能剪坏客人头发呢!”前台妹妹有点不高兴了。
“那还有再便宜一点的吗?”
小姑娘白了一眼,道:“还有58的,是一般的发型师。你想试试也可以。”
木妍嘘了一口气,这是她能接受的唯一价格了。
坐在椅子上,盯着镜中长发的自己,她有种沉痛道别的感觉。
“像你这么漂亮,换谁剪都不会难看的。”剪发的小伙子异常高兴,估计是好久没有机会动剪刀了。
木妍闭上眼睛,任由发型师发挥他的创意。
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养了二十一年的长发,瞬间成了齐耳短发。她喜欢这个新形像,干净利索时尚。快刀斩乱麻就是这种痛快的感觉吧!
“木妍!”一个中年妇人见木妍从电梯出来,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她。
“妈,你怎么来了?”木妍打开家门,一边好奇地问。
“你是不是生妈妈的气了,走了半个多月了,连个电话也不打一个。”木妍妈的眼里含着泪。
木妍看着妈妈,结婚那天染的头发又冒出了零星的白色。脸上的皱纹在昏黄的灯影里更加地明显。娇小的身子更加瘦弱。妈妈真的老了,比她同龄的女人都要老。
“妈,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刚到这,还没来得及嘛!”木妍抱住妈妈,撒娇道。
“我知道你心里是怪我的,不论怎么样,我都是你妈,妈的家就是你的家。你刘叔心脏不太好,需要人照顾。”木妍妈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
木妍忍不住也眼泛泪花,妈妈为了什么呢?送走了生病的爸爸,养大了自己,好不容易可以轻松了,又要找个病歪歪的男人照顾。
“妈也不瞒你,我和你刘叔当年在学校就有好感,但是他家穷,你姥姥不同意,死活让我嫁给你爸爸。你爸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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