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勇敢地接受他,也决定让他完全地拥有自己。
一直以来,她有许多自己无法决定的事情,可是这件事,她决定依著自己的感觉走,即使它不见得是条正确的路。
紧贴著他温暖而裸裎的身躯,她发出了幸福的叹息。
她原本以为在这样的身体接触后,会带给她更多、更强烈的不安。
但,没有。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感觉自己找到了依靠。
隐约地,她感觉到他温柔的目光,抬起脸,她发现他正深情的凝望著自己。
他拥抱著她,低声地问:“想睡一觉?还是想说说话?”
“说话。”她不假思索地。
他沉默了一下,幽幽地道:“不管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好吗?”
“英则?”她一怔。
他以下巴轻顶著她的额头,声线低哑而心痛地,“不管是高兴,还是痛苦的事,我都不想错过,不要独自承担著那样的痛楚……”
听见他的话,弥生感动地掉下眼泪。
她将脸埋进他肩窝里,任由激动的泪水不断地满溢而出。
“你知道当我听见你说那些话时,我的心有多痛吗?”他轻吻著她光洁的额,温柔地道,“所以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
她实在说不出任何的话。因为一开口,她就会忍不住地哭出声音。
“弥生,”他抬起她泪湿的脸,“答应我,不要说什么如果死的是你那样的话。”
“唔……”
“我很高兴死的不是你,不然我现在就无法得到这样的幸福。”他紧紧地抱住她颤抖的身躯,“真的,我现在很幸福,而我也希望这样的幸福能一直持续下去。”
她用力地点头,哽咽难言。
是的,幸福没有保障期限,能维持多久,很难讲。但不论如何,能拥有这一刻的美满,她很珍惜、很满足。
“你会嫁给我吗?”在沉默了一阵子后,他忽然问。
“嗯?”她微怔。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以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不是因为你把第一次给了我,我是真心希望跟你在一起。”
“英则?”她难以置信地,“你真的想娶我?”
“干嘛用疑问的语气?”他一笑,“我看起来不够诚恳?”
“不……”不,他很诚恳,而她也没有怀疑的理由。但……是她吗?她会是他的新娘吗?
“不够诚恳?”他浓眉一揪,神情严肃地想从床上爬起来,“需要我下跪求婚吗?”
“不!”她紧张地抓住他,“不是的……”
她相信他,完全相信他,她只是不相信自己竟是那个幸运儿。
“弥生,你愿意吗?”他凝视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她红著眼,默默地望著他,眼底充满著欢欣。
不管他求婚的理由是什么,对她来说,这一刻都已经成了永恒。
她注视著他,无语。
看著她,他已经知道她作了什么决定。
“让我们看著彼此变老吧!”他在她鼻尖温柔一吻,而她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这一晚,弥生没有回家,而这也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的外宿。
一开始她其实有点犹豫,怕她的彻夜未归会惹来母亲的不悦,但偶尔让母亲为她担心一下,也许能梢梢弥补她需要母亲关爱的小小遗憾吧!
天已经亮了,但整晚抱著她的英则还睡得很沉。不忍惊动他,她悄悄地起身在屋里收拾著。
以一个单身男人来说,他的房子够整齐乾净了。(缺页)
怱地,关于姐姐的记忆一点一点地回来了。
姐姐车祸过世时,她隐约听说车上还有一名年轻男子,据说是姐姐的男友,而当时他们正准备去旅行。
家人从不提这件事,而她也从不知道姐姐当时究竟跟谁在一起。
天啊,是他吗!?
相片中,姐姐跟英则是那么的要好、那么的亲密,难道他就是她当时的男友?
她的心一阵一阵的刺痛著,痛得她再也站不住,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不……不要……”她哑著声线,泪水瞬间涌出。
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但现在,她发现自己竟身处更可怕、更残酷的地狱。
“不……”弥生几乎要崩溃尖叫,她以手捣住自己的嘴巴。
英则喜欢她、爱她,都是因为她跟姐姐相似吗?他在她身上寻找姐姐的影子吗?
老天,她根本不敢去想当他亲吻她、抱著她、爱她的时候,他心底究竟想著的是谁……
姐姐死了,她活著,可她却犹如身陷地狱里。
英则说他庆幸死的不是她,但如果他知道她死去的姐姐就是丹羽爱子,他还会那么想吗?
她不敢想、也不想知道结果……
想起他昨晚温柔地将她拥在怀中,她更是心如刀割般。他跟姐姐……也曾经那么相爱过吧?
他心里还爱著姐姐吧?不然,为什么他在茫茫人海中,却寻到了一张与姐姐有几分相似的脸孔?
“不……”她泪如雨下,声线嘶哑地,“我不是姐姐,不是……”
她不是姐姐,也无法接受英则这样的爱。她爱他,但是她无法因为爱他而成为姐姐的替代品。
她扶著书柜硬撑起乏力的身躯,站了起来。
“不要、不要……”她低声喃喃著,一步步地走了出去,“我不接受,不……”
弥生彷佛掉了魂魄般地回到家。
她母亲焦急生气的脸孔出现在门后。
“弥生?”天童千代惊见一夜未归的女儿出现,又急又气地,“你跑哪儿去了?”
弥生面无表情地望著她,沉默著。
母亲会担心吗?她现在的表情是担心她?还是气她没当个乖乖回家睡觉的好女孩呢?
“弥生,你怎么了?”见她神情怪异,天童干代忧心地问,“你去哪儿了?』
“我……”她幽幽地望著母亲,唇边是一抹诡异、报复的笑。“我在男人的床上过了一夜。”
天童千代陡地拔高音调。“弥生,你在胡说什么?”
“妈,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乖女孩。”她语调平平地,毫无情绪起伏。
“你在说什么?”天童干代直觉地感到女儿有异,她忧心地抓著弥生的肩膀,摇了摇她,“发生了什么事?你……”
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说什么在男人的床上过了一夜……难道她吃了什么亏?
“弥生,你别吓我!”这个小女儿向来乖巧懂事,从没做过什么让她担心的事,为什么现在却……
睇著母亲忧急的表情,弥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母亲为了她这么焦虑著急,她心里有点痛、有点酸。
“你担心吗?”
“弥生?”天童千代一怔,“你胡说什么?我当然担心,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妈妈!”
“妈,”弥生唇角一扬,笑得有几分凄楚,“你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耶。”
“弥生?”天童干代心急如焚,她知道女儿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却怎么也帮不上忙。
弥生从小就安静内向,不像爱子那样活泼开朗;爱子老爱往外跑,让她担心,但弥生却总是静静地待在她身边,不像爱子那样让她伤心。
她盼的就是弥生能有个好归宿,平静幸福的过一辈子,而她也一直以为弥生可以拥有她期待之中的那种人生。
但她今天是怎么了?
“我吓到你了吗?”弥生红著眼眶,笑得凄凉。
“弥生?”
“我以为你从来不会担心呢。”她流著泪,但却在笑著,“你跟爸爸眼里有没有我?”
“弥生,你……”天童千代一怔。
弥生垂著眼,幽幽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死的不是姐姐该多好?”
“弥生!”她一震,“你在说什么?”
“妈,”她泪眼迷蒙,声音悲伤得救人心痛,“假如当初死的是我就好了……”
天童千代陡地扬起手来,就给了她清脆的一巴掌。
弥生一愣,呆望著神情伤心又气愤的母亲。
天童干代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说。什么叫当初死的是她就好了?她跟爱于都是她女儿,不管谁死了都叫她痛不欲生。
“妈,”弥生轻碰自己被打得热辣辣的脸颊,泪水盈满眼眶,“我好高兴,这是你第一次打我……”说完,她转身冲了出去。
“弥生!”天童千代惊慌地叫著她,但当她追出门口,弥生的身影已经消失。
“怎么了?”弥生的继父天童下楼来,疑惑地望著神情忧急的她。
“弥生跑了。”她说。
他一怔,“跑了?”
“她好怪,说什么如果当初死的是她就好了,她……』她急得语不成句,”她会不会有事?她……“
“你先别急,”天童安抚著她,“也许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不会的。”她猛掉著眼泪,“她会像爱子一样离开我……”
“千代,”天童轻搂著她的肩,“别自己吓自己,弥生那么乖巧温柔,不会的。”
弥生虽是继女,但天童将她视如己出,尽管他跟弥生都寡言而鲜少深谈,可是她一直让他很放心。
今天是怎么了?那么温文娴静的她怎么会出这种状况?
“打电话给丹羽,也许她会去她爸爸那儿。”天童安抚著她,将她带回了屋里。
“弥生?”英则迷迷糊糊地醒来,摸索不著身边的娇躯。
“弥生?”他爬起来,感觉屋里一片寂静,像是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穿上裤子,他下床寻找弥生的身影。
发现客厅里没有她的踪影,他绕进书房去。一到门口,他就看见掉落一地的书及相本。
“怎么回事?”他弯身捡拾起来。
将书本及相本放好,他抓抓后脑,满腹的疑惑。
“弥生在搞什么鬼?东西弄得一团乱,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他咕哝著走出书房,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响了半天,她的手机没人接听。
他在沙发上一坐,将手机丢在一旁。“这家伙一大早就闹失踪?”
倏地,他想到她可能回家了,毕竟她从不外宿。
于是,他抓起电话打到她家。
虽然她从不让他打电话到她家,但他都已经向她求了婚,而且两人也发展到这种地步,是该让她家人知道他的存在了。
电话接通,那一端传来非常焦急的声音。“弥生,是你吗?”
他怔了一下,“呃,是天童家吗?敝姓越川……”
“你是……”电话那头的女子非常忧急地,“你不会是警察吧?我们家弥生怎么了?”
听她的语气,他可以判断她应该是弥生的母亲。不过她以为他是警察,还问弥生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是警察,是弥生的老板,也是……”
“弥生的老板?”未等他说完,天童干代已经打断了他,“你找弥生有什么事?”
“呃……”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解释。他要说“你好,我昨天跟你女儿在一起,我们要好到可以结婚”吗?
他相信自己若这么说,她母亲一定报警告他诱拐。
“你……”天童干代惊觉地问:“你就是昨天跟弥生在一起的人?”
“我……”哇,好厉害的直觉!
“你把弥生怎么了!?”他未来得及解释,她已经哭叫出声:“我们弥生到底怎么了!?”
他一怔,“天童太太,这是怎么一回事?”
“弥生跑了……”天童千代伤心欲绝地道,“我们弥生跑了……”
英则惊觉到事态严重,直觉告诉他弥生出事了!
丢下电话,他飞快地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冲进弥生家的那条巷子,他找著门牌上写著“天童”的房屋,
按了门钤,出来应门的是—名中年人。“你是……”
“我是越川。”他猜想这人应该是弥生的父亲,只不过……弥生不是说她爸妈已经分开了吗?
正在疑惑,一名妇人自屋里冲出,“有弥生的消息吗?”
那妇人见门外是一名陌生男子,困惑地问:“你是……”
“我打过电话来,我是越川。”英则说著的同时,他也打量著眼前的妇人。
她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天啊,她不是爱子的妈妈吗?
“丹羽阿姨?”他惊讶地问叫著,“你是丹羽阿姨吧?”
天童干代陡地一惊,“你是……”丹羽是她从前的夫姓,这年轻人怎么知道?
“我是爱子大学时的同学,以前去过你们家里几次,你……”他微蹙起眉头,下意识地再看看门牌上的“天童”两字。
她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我离婚又改嫁了,这位是我现在的先生。”
“什么!?”他陡地拔高音调。
这也就是说他所认识的“天童弥生”,其实就是“丹羽弥生”?
他还觉得弥生像极了爱子的妹妹,原来她真的是!
“你是弥生的老板?”天童千代疑惑地问。
“是。”他点头,诚恳地说:“昨晚她跟我在一起,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天童千代愁云惨雾地,“她是怎么了?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发生什么事?他怎么说得出口?
她哭了起来,“她一早回来像掉了魂一样,又说了一些好奇怪的话,她……”
“千代,”一旁的天童忙著安慰她,“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她昨天还好好的,没有什么异状啊。”英则满腹疑窦。
弥生是怎么了?昨天一切都还很好,怎么现在却是如此混乱的局面?
倏地,一条敏感的神经扯住了他的心神——
他想起书房里掉了一地的相本。
那里面有许多他大学时代的相片,其中不乏爱子的。难道说弥生看见了?
老天,她是不是以为他……
她那么多愁善感、心思那么纤细,要是她误会了什么……这回可真是头大了!
“阿姨,”他急问:“弥生有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或同学?”
“有啊,”她说:“不过小兔跟亚季都说她没去找她们,现在她们也到处打电话帮著找人了。”
此时,弥生的生父丹羽急急忙忙地赶来。“有没有消息?”丹羽急坏了,根本没注意到英则。
“还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她会去哪儿。”天童也一脸忧心地,“她平时根本不太出门,也不晓得她常去什么地方……”
“她会不会出事?”天童干代哭丧著脸问丹羽。
丹羽神情凝重,“不,不会的,弥生从不让我们担心……”
“怎么会这样?”她自责地,“是不是我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千代,别这样。”尽管已经离婚多年,但因为有女儿这层关系的维系,丹羽跟干代还不至于生死不相干。
一瞥眼,丹羽注意到英则。“你是……”显然地,他认出了英则,“你不是爱子的同学越川?”
“是,丹羽伯伯,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狐疑地。
“我现在是弥生的老板,也是她的男朋友。”他说。
丹羽、天童及千代三人都惊讶地望著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我们分头去找,随时保持联系,”他现在没有时间好好解释他跟弥生的关系,因为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弥生找回来。
三个小时后,大家回到了天童家,而此时天色已经暗了。
依旧没有她的消息,大家都慌了。
天童干代伤心的哭了起来,“弥生……”
“干代,先别哭嘛!”丹羽劝著她,“弥生那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事的。”
“怎么不会?”她激动地反问他,“爱子当时不也那么大了,她……都是你让她开车出去的……”
丹羽蹙起眉头,“怎么又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