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龙屋-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被老师年终时分了。

  刘福祥和刘青青的第一次冲动,就是学校回来摘木梓时产生的。那一年两人为了完成学校下达的采摘数量任务,一起结伴钻进了翠绿的山旮里,争先恐后地抢摘木梓。爬啊,越啊,拼命地钻。天色渐渐阴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看看背上的篓子装得满满的了,得意极了,可是他们打算上路回家时,竟像笼在网里的鱼一样不知往哪 里踏出一步,抬头望望,树林遮天盖地,四处看看,树林像重重栅栏,吹不进风来,空气宛若被凝固了,让人感到窒息。两人不甘情愿地往几个方向钻了钻,力图摆脱迷途,最后还是转到了原来的地方。刘福祥生怕死在这密林丛中永远出不去,叫刘青青原地留下来,自己另去探探新路,天亮后就让她顺着刻有印记的道路找他。刘青青不同意,刘福祥一意要去,她抽泣起来抱住他不让走时,他才心软下来,一起坐在草地上。这时树林里转眼间漆黑得如陷入了地狱,只能伸手摸到身边的树木,什么也分不清楚,天地溶合在一起了。

  21

  这片树林寂静得仿佛脱离了世界。刘青青被这神奇的寂静惊讶了,她怀疑自己是否仍然活着或者在梦境里。刘福祥没有这种感觉,他沉默地坐在刘青青身边,正想着明天如何走出这片树林顺利地回到家,要不就怎样与饥饿、自然作斗争,使生命幸存下来。然而刹那间,他闻到了旁边刘青青身上特有的芳香气息,让他不禁为之飘飘欲醉,一团火焰般的欲望越烧越旺,熊熊地向他袭击而来。他粗急地张开口喘息着,双手不断地抓着胸窝,几乎要把它撕裂开来似的。

  刘青青听到他异样的呼吸声,黑暗中抓住他的手,问他哪里不舒服,急得满头大汗,手在微微发颤,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恐惧。她伸手又去摸摸他的额头,感到烫热的,把脸贴在他胸前,听到心跳像炸着的一串鞭爆……

  蓦地,她感到他的一只手在摸她的乳房。

  她用劲企图推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宛如一把铁钳,推不开。

  再后来刘青青被刘福祥怀抱在怀里了,他那洪水一样的气息喷得她神志游移,像一只随风飘摇的小船沉入了漩涡之中。她挣扎,她嘶喊,但无济于事,他剥光了她的衣服。她渐渐地不再挣扎,不再嘶喊,咬他的胸脯和手,迷迷糊糊中自觉地敞开四肢,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吻着他,吻得他湿漉漉的……这时候一切都在这片树林里消失了,天地如同变为灰烬,失去了整个宇宙空间,只存在他们两个实体……

  当太阳的光线透过重重翠枝密叶射入树林之后,他们醒来了,周围却依然如故。

  刘福祥伸伸懒腰舒了长长一口气,无意地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山谷回荡,像一只刚长满羽毛初次猛然跳出巢穴试飞的山雀的歌喉。刘青青羞涩地垂头啃着她那乌黑的长辫子,不时轻轻地把它往背后一甩,接着又甩过来啃住,掩着微微启开的笑靥,没有勇气抬起头来望刘福祥,觉得自己盗窃了他最贵重的珍宝似的。

  这天上午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广阔的树林。

  刘福祥和刘青青把摘回的木梓交给学校后,以重量排行第一名而受到红榜表扬。校长要他们写一份上山摘采木梓的体会,准备抄写张贴出来,号召全校学生向他们学习。刘福祥和刘青青只字不写,校长做了两天思想工作,仍不成功,只得作罢。于是他们俩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段让他们多么难忘的记忆。

  刘福祥在赣南师范学院毕业后,聘入乡政府办公室工作,抄抄写写。工作两年后,刘福祥参加成人高考,考入上海的一所大学,专修企业管理。乡政府领导认为他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同意他带薪上学。

  两年一晃就过去了,刘福祥从上海回来了。他深深地感到自己原先一直呆在偏僻的山沟是那样满足于现状,如今看来实在让他叹息。他发现山里人甘于沉寂而不爱动,继承着祖先流传下来的习惯,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干着繁重的苦活。他们就像春蚕吐丝后将自己紧紧抱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悠然自得。刘福祥在上海呆了两年,如井里的青蛙第一次跳出井沿看到许许多多新鲜的事物,长了不少见识。

  昨天下午刘福祥刚从上海回来,来不及回爹爹坑看一眼父母和刘青青,就找到乡领导汇报了他两年来的学习情况。一位副乡长向他透露消息,乡里正等他回来继续做乡政府办公室主任。他立即去向乡党书记陈春林恳求,说自己不愿意留在乡政府了。

  刘福祥说要回爹爹坑去。

  “回去?”

  陈春林睁大眼睛。

  刘福祥点点头。

  “那你去上海白白上大学了?”

  刘福祥为了不让陈春林误解,便对他倒出了他的全部想法。陈春林听了,说:“好啊,有点虎气。你想回到爹爹坑去,我支持你。”

  22

  刘思明鸡叫三遍后才回到家里,老婆在床上睡得猪一般打着呼噜。他在院子门口都听到了,他皱皱眉,嘴里想骂几句,可是骂什么呢?骂她不会睡觉?叫她不要发出这么大的响声来?推开房门坐在床前,刘思明又掏出一支烟抽起来,木头木脑地愣着,仿佛落入了网里的鱼似的,他企图摆脱它,但却不能。他咴咴地长叹着深思着。

  刘福祥为啥忽然跑回来当代理村主任呢?

  苗头在哪里呢?是让他来取代我?

  刚才刘思明是从村里刘天金家回来的。刘天金请他吃饭,两人在桌上交谈了很多话题。刘天金任村里的文书和会计。他是高中毕业生,平时爱从山外借进一两本古典传记来打发日子,不知不觉地他也能按着书上的口气咬文嚼字,装得斯斯文文,什么都懂似的。因此,被村里的人们视为不凡人物崇拜起来,若有哪家娶亲,孩子做满月,迁居等,写贴请客,都得求着刘天金挥毫点墨。

  这天晚上刘天金备了几样酒菜,跟刘思明对饮到半夜,话比往日显得特别多。刘天金见着今天上午在乡政府一同参加开会的刘思明那表情,知道他对乡里决定刘福祥回爹爹坑代理村主任一事有些反感,情绪不好。回家时刘天金便在乡政府门口那家杂货店买了一点下酒的东西,顺便带回家里,把刘思明拉了去。

  “刘福祥回来,乡里事先都没通一点风声,来得这么紧,乡里是不是有什么主意哩。”刘天金一进家门就说起这件令刘思明敏感的事来。

  “你说是有什么主意吗?”刘思明无可奈何地说。

  “我看怪就怪到那个陈春林。我去打听了一些情况,据说这事乡里研究了多次。村里前几年不是来过几个教授专家吗?说这里最适宜种一种什么珍贵药材。另外,刘福祥这小子还想搞什么东江源旅游开发,吸引香港的目光。你不知道呀?他们想招商引资,陈春林那人就是个钱钻子。”

  刘思明听了张大嘴巴宽宽地松了口气,但是立即又产生了另一种忧虑。

  “刘福祥没有这个本事,他这家伙活得不够烦了才会干这蠢事,等着看吧,到时他会叫娘,不叫娘我做他孙子。”

  刘天金思考的问题不同于刘思明,刘福祥回爹爹坑代理村主任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只是他自持清高,对外面不甚了解,却又喜欢随风抓影传播一些小信息,显示自己高深莫测。

  刘福祥明天就要回到爹爹坑来。

  这一夜刘思明没有睡着,在床边抽烟熬到天亮……

  23

  第二天山野里结了一层晶晶亮亮的冰霜,寒风呼啸着刮在人们脸上如擦过一把把刀刃,火辣辣的刺疼。山岗上的大树摇动着躯干,发出一阵阵声音,如有千兵万马在奔驰。田间的水结了冰,仿佛铺上了一层白银,孩子们在往上面甩石块,弹起一闪一闪的亮光。村道上的青草被冻熟了,垂着头僵立着。

  刘福祥回到村里时已是中午,太阳正好挂在山顶上,射出灿烂的光辉,映照着爹爹坑的山山水水。

  陪着他回爹爹坑的是陈春林和乡政府驻爹爹村包村干部白雪林。

  刘青青早已守在村口那条高高的圳坪上等着他们。她既是迎接他们,也是来等待乡文化站招考消息的,几天前她去乡政府参加了考试,觉得很顺。

  她此刻的心情是那样激动。进入乡文化站可以说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她不愿意平平庸庸地荒废了自己的青春,她渴望将来充满五彩缤纷的霞光,绚丽夺目。更使她向往和幻想是,去某报社或电视台当记者,几回的梦里她以记者的身份在各种热闹的会堂中碾转,在各种繁杂的场面奔走……

  刘福祥和陈春林、白雪林来到身边时,刘青青忙迎上去接过刘福祥手里的那个行包。

  晚上, 陈春林、白雪林住在刘福祥家里 ,刘青青吃过饭来到刘福祥家,只见他们正在默默下棋。刘青青忍不住向陈春林,问了乡里招考文化站临时管理员的情况。陈春林经刘青青这一问,抬头望了刘福祥一眼,刘福祥起身把刘青青喊了出去,在屋门口轻声对她说:“这事你别去问陈书记了,你考了第二名,没办法只好取了第一名,你落选了。”刘青青未等刘福祥说完,转身离开他往家里走去。

  “青青,你等一等!”刘福祥追上她抓住她的肩膀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刘青青想不过弯来,垂着脑袋在跺脚,像在发泄心里的不平。她想哭又哭不出声来,望着月光下越来越黑的山林,她的眼眶渐渐地闪亮闪亮,滚出两滴泪珠落在地上。她的喉咙在响动着,吞咽着什么,噎得她喘息。

  刘福祥见她这难过的样子,哄她说:“去文化站就那么好?我在乡政府都呆烦了,你就跟我一起干吧。”

  刘青青流着眼泪。

  刘福祥又说:“还记得吗?我去上海的那晚,你在县城对我说的那些话?你把它忘了?可你现在怎的?我回来了,你却想出去。”

  “这就能证明我是没真情吆?”

  “不,你软弱了。”

  刘青青睁起眼说:“我哪里软弱呀?你以为跟着你的屁股转就不软弱啦?”

  “我看你是怕活在这山沟里,是不?”

  “你可别用这眼光来看我了,若是这样的话,我怎的会一口答应你回村里来?我支持你回来就说明了一切,我想出去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刘福祥望着既温柔又倔强的她,心潮起伏。

  刘青青一夜没有合眼,想着进入乡文化站的机会失掉了,心疼得她头脑膨胀。她没有意想到自己偏偏考了第二名,而不是第三名或第四名,她认为真不该是这样。

  好啊,刘福祥,我就跟了你作罢。

  刘青青摆开黑暗的怀抱,心胸刹那间宽舒地宛如展现出了一片明媚的原野,原野上经历了一场暴风骤雨,满目疮痍。

  过了几日后刘青青依然如故。

  其实,刘青青报考乡文化站的事情,刘福祥做了小动作。他得知刘青青要报考乡文化站时,表面不好制止她,假意奉承她。待她果真考了个好成绩之后,刘福祥悄悄去陈春林那里说了一通,要求不能录取她。他需要她在自己身边。陈春林满口答应刘福祥,吩咐他要保密,漏了风声他自己负责。于是刘青青那晚问到这事时,陈春林因此不知怎么回答她,一口直说她没考好而落选又怕伤她的自尊,刘福祥灵动地干脆说她偏偏考了个第二名来安慰她。

  刘福祥生怕刘青青知道这个秘密。万一被她发觉知道,他肯定要挨她的拳头。他晓得刘青青对乡文化站着了迷,不敢说出是他要留住她,叫她心服口服地丢了这桩事情。刘福祥在刘青青陷入失意之时,他感到很内疚。是他活活地湮灭了刘青青的一线希冀。

  陈春林、白雪林走后的一连几天,刘福祥躺在屋里苦思冥想着,半步也未踏出门来。家里的两个老父母着了慌,喊他吃饭只吃一小碗,情形憔悴,头发蓬乱得打结,没两天人就显得瘦了。刘青青过来见刘福祥这样子,问了原由,才知道他与刘思民和刘天金在协商村里的问题时产生了阻隔,刘思民对刘福祥的建议持否定态度。刘福祥回村来打算要下手的第一个计划是利用农闲时间组织一支人力,把村口曲曲折折地绕到乡墟的窄狭小径,筑成能通汽车的路。根据村里的人力和物力预计,两年时间可完工。刘思民认为村里毫无资金,这项计划是根本不可实施的,因为村里的人们都不够宽裕,温饱问题尚未解决,谁也不愿白干。他推测,别说要持续两年才能将这条路筑通,按现有的状态村民们一年也坚持不下去。刘福祥提出贷款,首先保证筑路所需的资金,这样便可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可是刘天金又说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对贷款的偿还提出质疑。

  24

  二月。

  乳汁样的晨雾从山岗上翻滚下来,犹如气势磅礴的一条大瀑布。山上的树林,小径,一切被它遮盖了,白茫茫的,仿佛万物都化入了空间,飘飘渺渺迷迷朦朦,宛若仙境。

  放牛娃在吁吁地吹叶笛,隐隐约约在静风之中荡漾,鸟儿在树丛里兴致勃勃地咕噜咕噜叫喊起来,好像溪间的姑娘洗衣发出的木槌声,清脆碗转,回萦在山谷里。鸡叫声时隐时伏。

  雾散了,爹爹坑就像一个秀秀丽丽的 姑娘楚楚动人,充满生气。潮湿的丛林里散发出异样的醇香。

  郭大平蒙头盖脸钻在被窝里甜滋滋地浸入在已打碎的梦影里,迟迟舍不得翻开被头来,微微地闭着眼皮轻轻呼吸,紧随着残余的梦踪在追寻,整个灵魂飞进了五彩斑烂的广漠天地之间。他感到自己的躯体失去了重量,如一片没有了绿色的秋叶翩翩飞翔于蓝天上,那白云,那太阳,那雄姿勃发的大雁……都亲切温存地拥抱他,抚摸他,使他亢奋地颤栗、晕眩。这时刻,刘德凤就像一个金色的光环在他的视线里,捉摸不定。她又似一个怪物,把他吸引得如痴如醉,倾心欲倒,使他的四肢松散得仿佛要脱落下来,五脏六肺在悄悄溶化着。他企图将刘德凤抓过来,亲她的额头和脖子,理顺她那由于疲劳顾不及梳妆的蓬乱的头发。

  刘德凤在他眼帘里由一个可怜的寡妇变成了神女。

  这是什么声音?一声声这样令人心旌摇动?

  是刘德凤?

  她的嗓门真浑亮真优美,真……

  是她叫我吗?

  是的,她在叫我。

  郭大平……郭大平……郭大平哪郭……大……平……

  蓦地,他一跃而起看看棚口,太阳的光辉在棚外熔熔烁烁,北京佬站在那里对着他气愤愤的叫着,咕噜噜地唠叨着,骂着他。

  郭大平伸长脖子长长地叹息一声,抓抓脑袋后不知不觉的又愣坐在床上,思绪又飘到那美丽而缠绵的世界里。他只要一闭眼皮,刘德凤就向他笑眯眯地走来,她那厚厚的屁股不间歇地晃动,越晃越厚,展现在他的寸目前,拼命地扩大,接着遮盖了他所有的视线,几乎在向他沉重地压迫过来。郭大平难以承受似的冒出冷冷的汗珠,心跳急剧地加紧,犹如飞旋中的列车轮盘在辗转吼叫。好难过哟,他抓捏着炽热的胸窝,恨不得刺穿它,将心脏拧个粉碎离开这个尘世一去不复返,甩了快乐也甩了痛苦。

  郭大平为自己对刘德凤萌发这种感情而惊骇,他后悔自己那一天不该去上山打鸟,可又是不得已呀,那天他实在闷不住了,刘青青害得他好苦,坐在木棚里简直是让他去死。出来走走也真晦气,正巧偏要看见刘德凤光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