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狂人的口中透露了几丝隐约讯息,虽然目前他还无法实际的捉摸到那种想法,但是他知道情况绝对没有如此简单。
另外那一百磅的炸药到哪儿去了?
灰狗巴士上的炸药量并不多,所以绝无可能在那次爆炸中,炸弹狂人就将化学炸药给用光了。
这其中有太多启人疑窦的疑点了……
不过目前他还是先处理面前这个棘手难题吧!
“可恶。”他眯起眼睛,低咒道。
在那儿蠢蠢欲动,正想要趴下去再多观察那个炸弹的芳云,闻声一惊。
“呃,我没有要乱摸。”她赶紧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澄清。
纵然烦恼层层叠叠而来,杰斯还是忍不住被她给逗笑了。
“小傻瓜,我并没有要责怪你。”他低叹,疲倦地爬梳过浓密发丝,“只是情况很不乐观。”
芳云一愣,“怎么了?”
他站了起来,眉心打结,“我得想想别的办法进行拆弹工作。”
“为什么?”她再看了那个炸弹一眼,奇怪道。
“方才是那个歹徒打过来的,”他大手搓着紧绷的脸庞,拧眉道:“他说只要火车一停,炸弹就立刻会被引爆,他已经彻底不给火车上的人们有生路可走了。”
“开什么玩笑?”芳云瞬间被吓得好奇心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个坏蛋是看多了『捍卫战警』吗?把公车炸弹的那一套拿到火车来,未免也太,太……”
难道他一点儿都没有考虑到,这样会伤害多少人吗?
就算是为了钱,难道有必要非得用如此激烈可怕的手段吗?
火车上至少也有数百条人命呀!假如炸弹真的爆炸了……芳云被这样的事实大大震惊了。
杰斯吁口气,眼神有些悲哀,“这就是我每天必须面对的……疯狂的、泯灭人性的歹徒和残酷无情到极点的手段,有时候都不禁要怀疑起,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真正善良的人?”
而且为恶者总是杀之不尽缉之不绝的,有时总不免会有无力感,以及泄气的时候。
他已经很能平衡自己了,天知道有太多执法机关的人员,因为如此沉重的压力而失去了自己的原则和坚持。
每年总有探员因压力而举枪自尽或自动离职的。
所以这一条路,每个人走来都辛苦——
“这世上好人是多过坏人的,”她心疼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隐约脆弱,能够理解他所面对的丑恶世界,“像你像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你千万不要气馁,其实你们真的好伟大,若非有你们的存在,我想这个世界会更乱的。”
她真诚的话语融化了杰斯眼中的悲哀神色,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有些感动地道:“很少有人这么坦白地肯定、赞美我们的工作。”
“要不然大家都是怎么赞美你们的?”
“一些词藻优美的赞颂辞。”他微微一笑,“否则就是皮笑肉不笑的表面文章。”
“这就是官场文化吗?”原来美国也有;她一脸沉思的表情。
看来她这个崇尚外国月亮比较圆的心态要稍为改一改了;在还没来美国之前,她对这块自由奔放的大陆充满了好感与遐想,但是在来到这里之后,慢慢也可以看到一些真实面……
虽然不至于会让她对美国反感,但是也够她自我省思了。
“你在想什么?”
“没有,”她啃着手指头,歉然地对他一笑,“和你一比,我觉得我好幼稚,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怎么这么说呢?”他温和地道。
“你做着这么有意义的工作,每天又要出生入死的拯救世界,还要跟一些偏激的歹徒恐怖分子周旋,天知道你付出了多少的心力。”她吐吐舌头,“这一切的压力都是我难以想像的。”
他温柔地看着她,“各人有各人的压力,我只是尽心尽力地做着我该做的事,像你,我想也有属于你自己的压力吧?”
“你做人真谦逊。”她甜甜一笑,“一点儿都不自傲,你的同事一定很好命,因为你这么好相处。”
“哦?”他故意要跟她开玩笑,横眉竖怒地道:“谁说的?我平常也是很凶的喔!”
她才没被他的模样给吓着咧,反而逗得咯咯笑了,“真的吗?那装一个最凶的表情来看看。”
看着她的嫣然,听着她甜美的笑声,杰斯整个人都被征服了,柔软了,哪还装得出凶睑来。
“想看吗?今天已经打烊了,明日请早。”
芳云笑得更大声了,“装不出来就说一声嘛,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大好人,绝对不会很凶的。”
她衷心的赞美让他脸都红了,杰斯轻呛咳着,不好意思地搔搔黑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接大胆的赞美,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芳云没想到自己的话扰得他俊脸发红,活像小男生似的腼腆起来,不禁笑得更乐。
“别不好意思,这是你该得的赞美。”
“咳,你还说我赞美的让你头顶发热的可以煎蛋,我看你现在对我的赞美,已经足够我煎上两大块牛排还有剩了。”他自我揶揄道。
芳云噗哧一笑,“好啦好啦,不跟你玩了,免得你说我以小欺大,胜之不武。”
她的成语运用的有些颠三倒四,就连他这个“外国人”都听出来了。
“你是很小没错呀!”他好笑地道。
“才不,我已经是二十三岁的成年人了。”
他对着她笑,“才二十三岁,我整整大了你七岁呢!”
“年龄不是问题。”她冲口而出,这才发觉自己的话中有漏洞,她迅速涨红了脸,“呃,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温柔地看着她,笑意盈盈,“嗯哼。”
“哼什么哼,”她眼珠子一转,有些忧愁道:“对了,炸弹炸弹,我们别把炸弹给遗忘了……现在该怎么办?”
杰斯一凛,摇摇头道:“我今天是怎么了?老是分心,无法专注。”
芳云对他失常的表情只是报以一笑,“好啦,现在专心工作了,我可以帮什么忙?”
“我必须到驾驶室,彻底地检查出那个引爆装置,设法解除。”他看着窗外渐渐深沉的夜色,“你在这里等我,记着,千万别再乱碰什么东西了。”
“了解。”她忍不住再补了一句,“可是我想帮忙,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吗?”
他望着她充满希冀的脸庞,眼神温柔,“好好照顾自己,就是帮我很大的忙了。”
“好,那我就在这儿盯着这个炸弹,假如它有什么变化的话,我再打电话给你。”
“聪明女孩。”他迅速地低下头轻啄了一记,惹得芳云又是满面酡红。
“唉呀!”她小小声地抗议道。
杰斯走向门边,回过头来眨了眨眼,“抱歉,我情不自禁。”
芳云傻傻地看着他关上门,嘴上轻啄的余温似乎犹在,深深撩拨了她怦然的心弦。
说出去有谁相信,在短短几个钟头之内,她竟然被一个初认识的男人偷吻了两遍?
更教人不可思议的是,她丝毫不觉得讨厌……
“一见钟情……”她怔怔地低叹,“有可能吗?”
听说危机容易产生致命的吸引力,压力下的关系不会长久;君不见“捍卫战警”当中的珊卓布拉克和基努李维,不也是因危机而结合,最后又分开吗?
“唉,我走火入魔了,那只不过是电影剧情而已。”她捶捶自己的脑袋瓜,咕哝道:“在真实世界里,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瞧,就好比她吧——
恁她平常再怎么喜欢天马行空,也想像不出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坐上一辆“炸弹列车”,而且炸弹还是放在自个儿的床底下。
谁说太阳底下无鲜事的?
芳云边哀声叹气,边谨慎地拖了张椅子在床对面坐下,如临大敌地“监视”着那枚炸弹。
计时器的数字还在继续跳动着……
芳云的心脏整个揪紧了。
阿弥陀佛,求求神明保佑大家能够逃过这一劫吧!
第六章
萝丝盯着电脑萤幕上的地址,她飞快地取出列印纸,一边转过身来叫道:“尼克,洛力,你们分别带两组人马去这两个地方,务必要将这两个人『请』回来进行侦讯。”
“是。”两名探员应道,快速地行动起来。
“雅各,请示并通知局长和纽约警局,我们必须赶紧准备救护车和拆弹工具,随时待命,等组长的命令行事。”
“马上去。”
萝丝坐入电脑桌前,修长美丽的手指闪电般地敲击着键盘,打算进入列车的内部主电脑,查出旅客订位资料。“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声大作。
她急急攫过,“喂?”
“萝丝?”杰斯语气严肃快捷地道,“听我说,现在暂时无法疏散旅客,因为那家伙在驾驶座这边也牵了引线,所以只要火车一停,炸弹也会跟着爆炸。”
“天哪,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要五百万美金。”杰斯沉思了一下,“还有其他我们尚未想到的阴谋。”
他越来越觉得不安,这桩爆炸案好像背后还隐藏着什么……若单单只想要五百万美金,他何必只在这辆火车上装设一百磅炸药?他可以将两百磅统统放在这里,杀伤力不是更大吗?
不过目前他们也只能先见招拆招,尽快解决眼前的这枚炸弹吧!
“那么现在怎么办?”
“我和驾驶讨论过了,待会儿火车会行驶过一个亮着灯火的桥面地带,所以你尽可能地让直升机带着拆弹工具到这儿来,我会在火车上方接应工具的。”
“何不让我们的人也一起下去帮忙?”
“好,派一组人马下来,但我需要你们保留实力,”他沉吟道:“我有预感,这家伙不是好吃的果子,还有一百磅炸药现在依旧在他手上,谁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
“我知道了。”萝丝顿了顿,本能祈求道:“组长,那么就由我带领一组人马去接应你好吗?”
“不,你需要留在组里运筹帷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的。”
“佛勒局长一直在办公室里,”她咬着唇道,“从以前到现在,我们一直是并肩行动的,我希望这一次也是。”
“萝丝,身为爆破组副组长,你应该知道这一次的情况特殊而严重,”杰斯正色道,“我们两人身肩重任,更应该分工合作才是。”
萝丝心底完全承认他说的对,但是对他却是心之所系,教她怎能理智思考呢?
“我明白了。”她语焉不详地应道,心中早已有腹案。
杰斯以为她接受了,不由得轻吁口气,“太好了。火车会在二十分钟后驶经密斯狄克桥,大伙儿要加紧脚步,千万别错过了。”
“是。”
挂上电话,萝丝将电脑查询的工作交给了另外一名组员,飞快地穿上了特制拆弹衣。
“雷诺,利欧,梅娜,备妥工具,我们搭直升机赶到密斯狄克桥。”
“是。”众人齐声应道。
晚间十点二十分
芳云咬着唇,神经紧张地瞪着炸弹上头的计时器。
她已经快要错乱了,再这么对着这具大炸弹看下去,恐怕在炸弹还没爆开来之前,她就会先心肌梗塞一命呜呼了。
她倏然站起身,负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怪了,为什么他一去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事情到底怎样了?
再过四十分钟,全火车的人就要被炸得连骨头都不见了;当然,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她了。
芳云烦躁地走向门边,开门探了探,却发现晕黄幽暗的长廊尽头,也有一个男人在那儿鬼头鬼脑地移动着。
咦?该不会是放炸弹的歹徒吧?
她随即推翻自己的想法,“哈,哪有那种歹徒笨到会坐在自己装炸弹的车上?”
也就只有她这种倒楣的歹命人,才会遇上这种超级大霉事。
芳云心情沉重起来,已经开始考虑跳车的可能性了。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却已发现了杵在门口的芳云,他神色一喜,快速地跑来。
陷入沉思中的她浑然未觉有人靠近,直到一种冰凉冷冽的触感贴在她细嫩的颈间,她才悚然惊觉。
芳云本能想大叫,但是嘴巴却瞬间被粗鲁地捂住了。
那男人迅速地将她拖入房间内,快动作地反手锁上门。
“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男人压低声音吼道,紧张之情隐隐流露。
芳云几乎窒息,她口鼻都被掩住,颈部还被刀刀贴身压着——
惊恐和害怕像浪潮一般涌上了她的心,乱糟糟不知该怎么办的脑子茫茫然地闪过一个念头。
“我怎么那么倒楣?”她在心中暗自叫苦。
“叫你把东西拿出来,你没听见吗?”那男人努力控制着手掌别抖动,低喝道:“听着,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要钱。”
芳云一颗心脏这才稍稍恢复跳动,她唔唔了两声表示,眼珠子拼命转着。
笨蛋,我被你抓住了,怎么拿钱给你呀?
那男人等不到回应,索性把她拖到椅子旁,低吼道:“把绑窗帘的带子拉下来。”
受制于人的芳云只能乖乖地听他的命令,移动着发软颤抖的手,把吊挂在窗边的带子取了下来。
“现在,把自己的手绑起来。”他威喝道。
自己把自己的手绑起来?太高难度了吧?
芳云现在可以确定自己遇到一个笨贼了,只不过这个笨贼有着一身的蛮力和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她不听命都不行,只得困难地用丝缎带子草草地绑住自己的手,努力打了个结。
太荒谬了,这简直太荒谬了……
她一边绑一边摇头,却一不小心让锋利的刀沿划破了粉嫩的脖子,“噢!”
火般的灼热感细细地分布在颈间,她一边龇牙咧嘴地呼吸,一边拼命往后缩去——远离那把能要人命的刀子。
“你在做什么?”那男人也被她吓了一跳。
该死,该死!
就在芳云重重低咒自己的同时,那笨贼总算稍稍平静了下来,脑袋瓜也灵光了起来。
他放下了刀子,找了条布揉成一团塞入她嘴巴里,接着把她牢牢绑在椅子上。
“我只是要钱,你别逼我伤害你。”
脱离了他禁锢的芳云,既松了口气,又难免害怕起来;黑色杏眸紧紧地瞅着歹徒。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尽管嘴巴塞了布,她还是努力含糊支吾地问道。
“你说什么?”那男人有着一头红头发,粗阔的身材,看来很像牛仔或农夫。
她摇摇头,放弃了跟他沟通,“要钱就快拿去吧!”
反正待会儿炸弹爆炸了,谁都讨不了便宜。
“你闭嘴。”他听不清她的话,索性不理会,自行在房间翻了起来,“等会儿最好别声张,让我顺利下车,要不然的话……”
门扉倏然响起轻敲声,他的声音嘎然而止,惊恐地望着门,“可恶!”
芳云满心喜悦地望着门,嘴里拼命挤出声音,“救命,救命!”
太棒了,她的拆弹英雄回来了!
在门外的杰斯正一脸臭臭的,跟在他后头的是方才空降下来,潇脸执拗之色的萝丝。
其他的组员正在各节车厢静待通知,只要炸弹一失去了效用,火车一停,他们马上要疏散旅客。
杰斯还没注意到异状,他沉声地对萝丝道:“你为何要违抗命令?”
“调查工作我已经交给其他人了,不会有事的,”她望着他,固执地道:“我是爆破组的一员,炸弹在哪儿,我也应该在哪儿;况且,我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独自冒险。”
“我很高兴你关心我,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内部还有太多需要你的地方,你都不管了吗?”
“拆除炸弹是第一要务,其他的可以慢慢来